晏海似乎沒想到西樓就這麽果斷的殺死了工藤洋介，驚訝的道：“西樓！是不是有點草率了？不用看看他的記憶嗎？”
    西樓卻盯著那灘被壓縮成一個西瓜大小的爛肉泥，沉默了一會，正色道：“不用了，他敢這麽做，要麽就的確沒有解決的辦法，要麽有，他的記憶裏也不會有。”
    晏海皺眉道：“那這孩子怎麽辦？”
    眾人都低頭看向了花沢正。
    不管是要報萬靈閣之殤的仇，還是要麵對九星淩日啟庚星的入侵，傘皇這個潛靈是一定要奪回來的，騰出至靈者的位子。
    沒錯，上世紀那場慘無人道的金陵屠殺事件，別說八九歲，有多少沒出生的胎兒都被殘忍殺害在了母親肚子裏。
    但……真的要奪走潛靈，讓這個孩子就這麽死去嗎？
    先不說這個孩子他自己有沒有意識，承認不承認當年的事情。
    如果不分青紅皂白，就這麽奪回潛靈，眼睜睜看著這孩子死去，和當時金陵大屠殺那些扶桑人又有什麽區別呢？
    而且，這樣奪回來的潛靈，騰出來的位子，江一塵會心安理得嗎？
    眾人長時間的沉默之後，最後還是西樓先開口。
    “海哥，麻煩你查看一下花沢正的記憶。”
    花沢正已經被古元控製住，打暈了過去，晏海用記憶編輯器開始查看起來他的記憶，從工藤洋介第一次找到他的時候開始看起。
    隨著晏海手指撥動記憶畫麵，眾人眼中怒氣更甚。
    最後晏海啪的一聲關掉了編輯器。
    “艸！這工藤洋介真不是人！竟然用花沢正的母親威脅他！”
    一向低調冷峻的晏海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眾人在記憶畫麵中看到的是，工藤洋介找到花沢正，以他母親的性命要挾，讓他乖乖聽話繼承潛靈，並且要聽指揮，讓他怎麽做就怎麽做。
    而花沢正本來是不想繼承，卻無奈為了自己母親的安危，變成了工藤洋介的傀儡。
    眾人心中一沉，這樣一來，就更不能不管這花沢正的性命了。
    本就是無辜之人，還是受害者，若還奪走潛靈致其身死，大家良心都會不安。
    西樓深思熟慮之後，啟動了量子通訊器，“婧姐，在嗎？”
    一個溫柔的女聲響起：“我在，西樓，怎麽樣，你們那邊還順利嗎？”
    西樓將這裏的經過和問題簡單描述了一遍。
    “像這種情況，婧姐你能在保住這孩子性命的前提下，把傘皇的潛靈剝離嗎？”
    沉默。
    景門島上七個人都屏息以待孫婉婧的回答。
    良久，孫婉婧輕聲道：“抱歉，西樓，我辦不到，就算是神攝之後也不行。首先這隻是個孩子，雖然繼承了傘皇的潛靈，但自身的身體素質還是太弱。
    其次，這三個月內，這孩子不知道使用過多少次萬象，但不管多少次，隻要有一次，潛靈離體，須佐鏡失效的一瞬間，天損就足夠要了他的命。
    最後，萬象這種玄相，天損的強大你應該清楚，這是岐黃都無可奈何的事情，也是我們醫者最大的無奈。”
    眾人聽完後，無不搖頭輕歎。
    西樓神色也黯然了下來。
    的確，他太清楚萬象的天損有多麽恐怖。
    以秦修羽當時的身體強度，沒有淵傘，也撐不了幾分鍾，命喪在了天損之下，何況是一個八九歲的孩子。
    “我知道了，婧姐。”西樓說完後，就關閉了通訊器。
    然後轉頭看向了古元，問道：“村長，我沒辦法了，您的意思呢？”
    花沢正的記憶查過了，孫婉婧也問過了，西樓能想到的辦法，隻有這麽多了。
    古元淡淡的道：“萬靈閣能去嗎？”
    是呀！那個神奇的地方，那個經常誕生奇跡，承載著華夏幾千年潛靈傳承的地方，去那裏說不定能得到解決呢？
    “不行。”西樓失落的搖了搖頭，“村長，要進萬靈閣，一定要對華夏潛靈界做出過貢獻，有過實際性的幫助，否則那些前輩不會顯化的。”
    當初西樓進去的那次，是因為他跟著白少平一起查到過太平道的線索，在南粵楚庭的賓館裏也好，申城市倉庫也好，西樓可都吃了不少苦頭，加上他自己也是被太平道人所害，故而進去之後會有前輩垂青。
    後來白少平去虛界之前進去那次，是因為唐古坨山脈剿滅太平道一役，白少平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所以能有那麽多前輩顯化認可他，願意讓他複製玄相。
    但現在，先不論花沢正的國籍問題，他對華夏潛靈界可沒有絲毫貢獻，進去之後是絕對沒有任何作用的。
    現任萬靈閣守護者都親口說了，也就相當於蓋棺定論了。
    萬靈閣這條路也行不通。
    最後西樓朝著唐亦行問道：“星哥，你們以前碰到這種情況，怎麽辦？”
    “問明。”唐亦行脫口而出。
    西樓低頭思索片刻，還是在量子通訊器詢問了蕭明。
    結果蕭明的回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我不知道。”
    你不是生而知之嗎？你怎麽能不知道呢？
    蕭明平靜的聲音響起：“你們現在這個情況，其實就是殺一個無辜的人，救萬萬人，殺還是不殺的問題，生命不能用來量化，一條命和萬萬條命同樣重要。
    如果可以殺一個無辜的人，救一萬個人，這種行為是得到允許和提倡的話，就會出現殺九千九百九十九個人，救一萬個人的事情，最終就是人人自危，永無安寧，所以，這個問題對於你們是無解的。”
    聽完這段話，西樓又向唐亦行問道：“明哥也不知道，怎麽辦？”
    “問平。”唐亦行又是脫口而出。
    但蕭明的聲音再次響起：“西樓，不要去打擾平，他現在有極其重要的事情在做。”
    眾人微驚，但也沒有去問白少平究竟在做什麽。
    西樓皺著眉，心情並不輕鬆，沉聲道：“好，我明白。”
    通訊器裏沉默了一會，蕭明再次開口：“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如果是平的話，他會怎麽做。”
    西樓心中一動，“明哥你說。”
    蕭明不急不緩的道：“平會告訴你，尊重生命，然後敬畏生命。”
    這一句話，除了西樓沒聽過，其他人都聽過，在伏羲大典之上，唐初和回溯中，十二個無念者集合打曱甴族的時候，白少平就說過。
    聞言，西樓雙眼猛地睜大，像是領會了到什麽讓他震撼不已的道理。
    足足三十秒後，西樓才恢複如常，輕聲道：“我知道了明哥，謝謝你。”
    掛斷通訊器之後，唐亦行問道：“怎麽說？”
    西樓看著昏迷的花沢正，淡淡笑道：“我們去救他的母親，然後帶他們兩母子回華夏。”
    眾人一愣，似乎沒想到西樓的答案會是這個。
    但村長古元微微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其他人都沒再說什麽，在浮霄作用下，緩緩升空，消失在了夜幕之下。
    ……
    月光映射下的冰冷河水，不斷拍打著景門島的沙灘礁石。
    寒風吹動著地上的殘枝落葉，也在不斷吹走島上幾百具屍體散發出來的血腥氣。
    就像一處被塵世遺忘的人間煉獄，可怕又寂靜。
    此時距離西樓等人離開景門島已經過去了五分鍾。
    突然！
    岸邊一團黑色光影憑空出現！
    散發著無比詭譎陰冷的氣息。
    正欲往河麵上飛走，卻聽到了西樓的嘲諷聲。
    “這就等不及啦？我還想著去砸了晶國神社激你出來呢，看來你的耐性比我差，工藤洋介，或者應該叫你……天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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