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三十一章 淩煙閣被燒,不祥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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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堂中,朝中諸相皆在。
陸元方瞪了李絢一眼,說道:“彭王言辭有誤,不是肅宗皇帝,是雍王。”
“是!”李絢趕緊起身,躬身道:“是絢之錯,是雍王。”
陸元方轉頭看向歐陽通問道:“歐陽侍中,雍王的手詔是真的還是假的。”
“假的。”歐陽通將李重照的手詔扔在桌案上,然後看向陸元方說道:“是和太平公主一樣的仿筆。”
“所以,這是公主在勾連新羅人了。”陸元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轉身看向李絢:“彭王,抓捕太平公主的事如何了?”
“公主不在長安,也不在洛陽,乾陵動了不少的手腳,但還是沒有能將她引出來,或許……”李絢看向陸元方,說道:“或許公主早已經不在雍洛,而是去了河北。”
“她要接應新羅人犯邊?”陸元方的臉色瞬間就狠辣了起來。
“無論如何,需要有個人去河北,安定地方,同時防備新羅出兵,一旦新羅出兵,河北能夠迅速的出兵支援。”李絢轉身看向朝中的諸位宰相,神色凝重。
“誰去呢?”劉景先少有的開口。
“本王去吧。”李絢輕歎一聲,說道:“太平公主的事情,本身就是本王沒有處理幹淨,如今她又冒出來作亂,也都是本王的過錯……新羅曆來野心深重,如今新羅不安,萬一新羅異動,本王亦可隨手鎮壓。”
陸元方想要開口說些什麽,李絢轉過身,看向他,輕輕搖頭。
陸元方心中輕歎一聲,幽幽點頭。
……
甘露殿中,鄭氏躺在李絢懷中,低聲問道:“王叔真的要去河北嗎?”
李絢伸手,輕輕撫摸著鄭氏腰間光滑的曲線,輕聲說道:“長安洛陽,最近的風聲你沒有聽見吧,有太多的人想要讓本王動起來,然後他們好一舉覆滅本王。”
鄭氏身子微微一僵硬,瞬間又柔軟了下來,靠在李絢懷中,低聲問道:“王叔是說有人想要先顛覆王叔,然後毀掉俊兒?”
“俊兒病的不是時候。”李絢輕歎一聲,李重俊的這個病,即便是李絢,一時間也覺得很棘手。
鄭氏低著頭,目光堅定的問道:“王叔覺得,是誰想要對俊兒下手?”
“你知道的,新羅人和太平公主勾連,試圖想要攪亂河北,但是在朝中,還有人和他配合,他們也不怕自己落入代王的下場。”李絢不由得一陣冷笑。
“竇家。”鄭氏臉色陰沉。
是了,是竇家。
的確,按照市井之言,李絢掌握重軍,而且又參知政事,他隨時可以更進一步。
可鄭氏捫心自問,自從洛陽光複以來,李絢從來沒有什麽過分的舉動,都是他人借著忌憚,想要奪取權力。
尤其如今,朝野議論沸騰,但這個時候,李絢卻選擇遠赴河北,讓流言自動消散。
這份心思若不是忠誠,那什麽才是忠誠。
李絢將鄭氏摟進懷裏,然後輕聲說道:“我離開之後,你可以常見李相,他算是半個宗室,他還有兵部王尚書,以他們二人可以控製軍中,其他政事,就交給陸相他們去折騰吧,陛下年紀太小,沒必要涉及這些事情。”
“那麽俊兒的病呢。”鄭氏雙臂輕輕用力抱住李絢,擔憂的說道:“妾身在後宮試過了,人一旦超過十人,俊兒就會大哭不止,誰來也沒有用,人一少,立刻就停止哭泣,若是長久如此下來,不登朝堂,如何治國?”
李絢沉默了下來,輕歎一聲說道:“天子的病,我沒有什麽辦法,不過偏方有一個。”
“嗯?”鄭氏滿臉期望的抬頭看著李絢。
李絢輕歎一聲,道:“每日除了見三省宰相以外,還可以召見六部當中任何一部的五品以上官員,六部九寺,除宰相外,每日召見就任,每半個月輪流召見諸人,無需多說,讓他們知曉皇帝無恙就可以了。”
鄭氏眼神頓時睜得極大,美*妙*的*身*姿在床榻上直接坐了起來,毫*無*保*留的展現在李絢眼前。
她從來沒有想過,還有這種辦法。
李絢將鄭氏重新摟進懷裏,低聲說道:“上午召見六部九寺官員,下午召見勳貴家眷,還有同輩的小童,多熟悉玩耍下,時間一長,皇帝自然無恙。”
“嗯嗯!”鄭氏不停的點著頭,就像是小雞啄玉米一樣。
李絢提出的,都是實實在在的用法,能夠極大的安撫人心的。
這讓鄭氏不由得對長安洛陽城中的那些謠言,感到懷疑。
難道那些東西,真的和李絢沒有關係。
“這次去河北,我會先帶一萬左右衛先行,然後到了洛陽,再調動其他兵力,最後直入幽州,在幽州回複新羅之事,若是他們真的敢越境,我會直接殺入安東,到時候就是兩國開戰了。”
李絢將鄭氏稍微摟起,輕聲說道:“你要小心,長安中的有什麽動蕩,讓你父親盯著,有事派千牛衛六百裏加急傳信,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回來的,記住不要亂動。”
“竇家也不要亂動嗎?”鄭氏依舊還是在惦記著李成器和竇氏的威脅。
“動沒有用。”李絢輕歎一聲,說道:“重俊和成器,是高宗皇帝如今僅剩的兩個孫子了,除了他們,再沒有其他人了。”
“嗯!”鄭氏低著頭,很利索的答應了。
……
上萬黑衣黑甲的騎兵從大明宮北門而出,避開長安城所有百姓的視線,迅速的朝洛陽城而去。
可即便如此,長安城中的絕大多數人也在最短的時間內收到了消息。
什麽“彭王被排擠離開長安”,“皇帝畏懼彭王權力太盛”一類的流言,很快傳遍了整個長安,並且在極短的時間裏沸沸揚揚。
雍州府在這個時候果斷的派出大量捕快,出到街麵上去抓人。
很多藏在人群中散播流言的人被抓了起來,然後被送到了雍州府大牢。
甘露殿中,鄭玄楷對著鄭氏躬身道:“回稟太後,那些人已經抓了起來,他們幕後的操控人也已經找到。”
“誰的人?”鄭氏身體前傾,麵色冷峻。
“是韋家的人。”鄭玄楷臉上露出一絲不解,他怎麽都想不通,這後麵最後冒出來的,竟然是韋家的人。
鄭氏一愣,隨即立刻冷笑道:“不過是被別人推出來的棋子罷了,說不定就是竇家的人在背後,父親,接著查吧。”
“是!”鄭玄楷肅然拱手道:“喏!”
輕微的腳步聲在後方響起,徐祿站在內殿門口,躬身道:“啟稟太後,吏部尚書雲弘胤,吏部侍郎趙喧,吏部侍郎崔神基,吏部郎中劉廷奇,吏部郎中徐鬆,吏部郎中……等人奉命陛見。”
鄭氏鬆了口氣,看向鄭玄楷道:“父親先回去吧,女兒帶皇帝見一見吏部諸官。”
“是!”鄭玄楷躬身,然後轉身朝著殿外而去。
甘露殿外,鄭玄楷看到了吏部尚書雲弘胤等人,率先拱手道:“見過天官。”
“見過滎陽郡公。”雲弘胤認真的躬身,禮節沒有絲毫的疏散。
“見過滎陽郡公。”身後諸官也是同時行禮。
鄭玄楷勉強笑笑,然後退開說道:“太後和天子已在殿中,諸位請。”
“喏!”眾人齊齊躬身,然後才朝殿中走去。
鄭玄楷站在殿外,他能清楚的聽到眾人叩拜皇帝的聲音,而皇帝出人意料的沒有大哭。
鄭玄楷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難道說彭王真的沒有更進一步的打算,難道說如今在長安洛陽攪弄風雨的,真的是太平公主和竇家的人。”
……
整齊的腳步聲從甘露門下走出,兩儀殿兩側一片肅然,隻有前方的太極殿傳來一陣陣喧嘩聲。
那是太極殿在整修的聲音。
“其實如今這樣也不錯,起碼我等每個月都能見到陛下兩次,和大朝也沒有區別。”吏部考功郎中劉廷奇平靜的開口。
眾人的腳步聲不由得一緩,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昨日政事堂傳來太後懿旨,太後和皇帝在甘露殿召見吏部五品以上官員。
後來聽說工部,戶部,禮部,兵部,刑部,全部都傳來了陛見的消息。
雖然日期不同,但六部九寺輪流下來,一個月都能見兩次,和大朝也沒有區別。
不少人心中還是鬆了口氣的。
“或許吧。”崔神基淡淡的開口說道:“短期如此,的確可以將就,但時間往長,太後對吏部諸事會越發的熟悉,到最後,太後介入吏部是必然之事,甚至可以通過六部九寺,架空政事堂。”
崔神基說完,眾人的臉色不由得微微一變,隨即就沉了下來。
“諸位,崔某先行一步了。”崔神基微微拱手,然後朝著大踏步的朝著前方走去。
等到崔神基徹底消失在視線中,雲弘胤這才平靜的開口:“諸位,這些事情和我們無關,吏部的事情自己閉好嘴巴就是了。”
“喏!”眾人齊齊拱手。
……
酉時初,盧垣緩步的走在西市之中,來往的客商看到他都率先行禮。
盧垣溫和的點頭回禮。
這幾日,長安城逐漸的平靜了下來。
盧垣也逐漸的掌握住了整個西市,原本韋家在西市殘餘的力量,被盧垣徹底的趕了出去。
這樣其實也不錯。
盧垣抬起頭,看向洛陽方向,略微思索,算算時間,彭王現在應該已經到洛陽了吧。
不知道為什麽,彭王始終都沒有和郡主有所聯係。
盧垣搖搖頭,邁步朝著前方走去。
突然,一股濃煙出現在盧垣視線的遠處。
東北方,皇宮方向。
盧垣的腳步不由得停了下來,滿目愕然的看著皇宮方向,宮裏怎麽起火了?
半個時辰之後,盧垣見到了從宮裏出來的盧藏用。
盧藏用開口第一句話:“淩煙閣,被燒了。”
……
九月十五,秋風漸冷。
兩儀門下,群臣肅然站立。
沒有人開口說話,但壓製的憤怒早已經衝破了天際。
不少人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左金吾衛將軍秦善道,禁衛將軍李榮和禁衛將軍李孝逸的身上。
淩煙閣是由金吾衛和禁衛共同值守的,出了事情,他們三個是躲不開責任的。
但斥責他們的話,很多人都說不出口。
秦善道的父親秦瓊,李榮的祖父李孝恭,全部都畫形淩煙閣,這一次淩煙閣起火,連他們自己也受到了損失。
唯一和淩煙閣沒有關係的是李孝逸,但他的父親是李神通。
三個人麵色蒼白的站在武將之中,神色惶恐。
就在這個時候,“吱呀”一聲,兩儀門打開。
徐祿平靜的從宮裏走出,高聲道:“聖躬不安,大朝暫停,召尚書左仆射陸元方,中書令李義琰,侍中張大安,霍王李元軌,光祿少卿魏叔瑜,左金吾衛將軍秦善道,禁衛將軍李榮,右監門衛將軍程處政覲見。”
“臣等領旨!”幾個人從群臣當中走了出來,然後肅然領命,走進了兩儀門下。
陸元方和虞世南有些關係,張大安是張公瑾之子,魏叔瑜是魏征次子,李元軌是魏征的女婿,秦善道是秦瓊之子,李榮是李孝恭的孫子,程處政是程知節的兒子。
這些都和淩煙閣有著密切的聯係。
淩煙閣被燒之事,朝野矚目,若是能夠妥善處置,則天下無事,若是不能妥善處置,則天下人心必然動搖。
盧藏用站在群臣最後,神色肅然。
彭王剛剛離京,淩煙閣就被燒毀。
這是不祥之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