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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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庫拉索想去福利院?”
    晨曦初明,  神代清和剛剛在辦公椅上坐好,就聽到匯報。
    “嗯,她說喜歡小孩子……”安室透麵色很有幾分複雜,  “我去觀察過,她和小孩子相處的時候,氣息很柔和。”
    ——那時的庫拉索,渾身洋溢著輕鬆自在,  連笑容都真實許多。
    ——幾乎讓他無法將那個被孩子們團團圍住、手足無措的羞澀溫柔大姐姐和黑衣組織裏那個身手驚人、殺伐果斷的朗姆心腹聯係起來。
    “這很正常。”多少看出了他在想什麽,  神代清和輕笑道,  “人是會隨著環境的變化而變化的。一個人擅長的事情,  未必是自己想做的事情。”
    安室透讚同地點頭。
    “比如說我,如果不考慮所有外在因素,我想躺平。”少年首領誠實地感歎。
    安室透:“……”
    這個頭突然就點不下去了呢。
    他的新上司,年僅19歲就是實權afia首領,在各個組織眼中高深莫測、手腕精準而狠辣、帶領afia以誇張速度擴張的神代清和,為什麽對工作的感想和普通社畜完全一致啊?
    不想幹活、想摸魚、想擺爛……
    這感歎未免過於接地氣。
    振作啊神代君!!
    和普通打工人不一樣,  你是老板啊!!
    “唉……”神代清和長長歎氣,低頭看文件。
    黑發少年垂頭喪氣的樣子,就像是被老師和家長逼著學習的學生,  而他那張年輕的臉,又給這想象增添幾分依據。
    然而這都是表象。
    作為才上任一星期的首領秘書,安室透堪堪認全港口afia的中高層,  afia的結構和橫濱本地黑`道的習俗也是才搞懂不久,  借著職位的便利,  還略略知曉了些afia和其他官方或非官方組織之間的關係……
    知道的越多越是心驚。
    議員、政要;特務科、軍警;企業、會社;個體、民眾……
    他仿佛看到一張漆黑的大網,  籠罩著橫濱,  如活物般呼吸著舒張身軀,  將觸角延展——
    又像是條航行著的大船。
    而舵手則毫無疑問是afia的少年首領。
    這艘船載著橫濱,如今也載著其他城市的一部分,因而在神代清和每每真情實感地發表過偷懶宣言,又會老老實實地繼續工作——
    神代清和知道自己此刻的重要性。
    安室透同樣如此。
    ——他有這種感覺,是在知道有人刺殺時。
    ——雖然那個殺手剛摸進afia大樓沒多久就被幹掉了,但安室透乍一想神代清和掉線,橫濱大亂,再輻射到關東……
    就一陣心驚肉跳。
    公安臥底霍然意識到了少年首領的不可替代性,從而更加上心,刺探少了,輔佐多了許多。
    嗯。
    神代清和滿意地轉著筆。
    放那個殺手進來果然是有好處的,降穀前輩態度端正多了。
    這就是所謂的“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吧,腦補的“失去”也算。
    神代清和快速起草了一份讓庫拉索去福利院任職的文件批好下發,腦海裏不免聯想到其他酒的動向——
    琴酒帶著掛件伏特加跟著大佐收服關東的黑`道,由於其中不少都和黑衣組織有或多或少的聯係,琴酒的威懾力還挺強的,省了不少威逼利誘的功夫……太宰貓貓對這個挺感興趣,偶爾會跟著去玩;
    貝爾摩德在和安吾組隊搗毀日本境內其他黑衣組織基地和流竄未被收編的酒們,卡爾瓦多斯和愛爾蘭跟著算是武力支援;
    皮斯克在物色合適的職業
    經理人接管他的汽車公司準備退休事宜,後續汽車公司肯定要和橫濱港的走私車對接的,他讓對車熱情十足的中也去監督負責了,比起純粹的武鬥派,他還是希望中也能文武雙全;
    基爾銷假回東京日賣電視台上班了……
    唔。
    好像忘了什麽?
    神代清和的視線在辦公室內漫無目的地遊移,掠過捧著本書閱讀的織田作之助,掠過太宰治無人的工位,落在小七空蕩蕩的鳥架上。
    自從有了兄弟們,小七往外跑的時間就更多了。
    啊對。
    小七說的能麵見酒廠boss的三個核心成員,琴酒貝爾摩德和……
    ——朗姆。
    afia地下監牢。
    被特別關押在小黑屋的朗姆,早已不成人形。
    黑暗的密閉空間內分不清白天黑夜、時間的流逝扭曲成怪誕的形狀,朗姆沒有遭受多少身體上的磋磨,可精神徘徊在崩潰的邊緣。
    如果不是小窗口會在送飯時打開發出聲音,他懷疑自己已經瘋了。
    可外麵的人不和他說話!!
    沒有交流、沒有人聲,起初心中富有條理的應對審訊的話術已被他拋在腦後,胡思亂想充斥了腦海,直到現在,不知過了多久的時間,連胡思亂想都要不存在了,他的思維遲滯而僵化,整個人木呆呆的。
    朗姆知道小黑屋。
    作為黑衣組織二把手的他當然通曉這種刑罰,在這樣的處境裏,人的意誌會遭受難以言明的考驗。
    一般而言,隻要等上一段時間,再抓住對方的軟肋,放一首家鄉的歌、拋一點合適的消息、說一些關心和威脅兼具的話……多試幾次,就有一定概率收獲一個斯德哥爾摩患者,一個嶄新的忠誠的下屬。
    afia想要收服他嗎?
    對,一定是!
    就像熬鷹一樣,現在是熬的階段。
    朗姆憑借著這個念頭,支撐著自身岌岌可危的理智。
    又一次送飯。
    小窗口在完成使命後關上,神代清和回想著剛才看到的景象。
    猙獰而頹廢、如燃盡的餘燼的老人。
    “太宰審過了嗎?”他問。
    一個拷問組成員回答:“太宰幹部來過兩次,說朗姆已經沒有多少價值了。”
    “那現在?”
    “這個,是我們想練練手……”
    那個拷問組小哥不好意思地說,“畢竟是黑衣組織的情報主管,我們想試試能不能多榨出點消息。”
    神代清和無所謂地點點頭:“你們隨意。”
    又提醒,“不要放鬆警惕,再試幾次就送他往生吧。”
    ——這麽大年紀,應該屬於喜喪?
    ——起碼在裏世界是。
    黑發少年帶著他試用期的金發秘書行走在陰暗潮濕的地下監牢。
    安室透感慨萬千。
    朗姆的命運,就是無聲無息地消失在afia地牢裏,甚至引不起神代君一點重視嗎?
    神代清和的視線在新添的俘虜間掠過,「全息網遊」突然彈出人物卡,幻術異能……他看向那個陌生的麵孔,“這是?”
    拷問小哥:“是動物園的蜘蛛。”
    神代清和稍一回憶,“太宰抓的?那就讓太宰處理吧。”
    太宰貓貓是隻會捕獵的好貓貓。
    啊。
    說起來,那個所謂的殺手好像是動物園的,那他其實是來救蜘蛛的?嚴格來說似乎不是殺手啊……
    ——算了。
    ——不要在意細節。
    “明美小姐還在公安?”
    從
    陰森的地下出來,來到天光明亮的走道,神代清和冷不丁問。
    “沒有。”安室透道,“她已經和誌保小姐團聚了。”
    而最大的推手是你。
    公安臥底又想起少年首領的勸說——
    “雪莉是個天才,小小年紀就是酒廠裏排的上號的科學家,現在她被軍警收編,終於可以把才能用在正道上,為這個國家做貢獻……”
    黑發少年拋出一個假設,“但你懂的,隻要赤井君通過fbi和公安交涉,帶走‘自願’和他離開、‘破鏡重圓’的‘女友’明美小姐——”
    “心係唯一的親人,雪莉也是有可能跑掉的哦?”
    “這樣想想,把明美小姐放在公安可是很不安全,”他笑吟吟道,“安室前輩也不想國家的人才流失吧?”
    沒錯。
    卑鄙的fbi慣會耍手段。
    而考慮到國際形勢,如果赤井秀一這樣不要臉的話,成功的可能性居然不低。
    ——宮野姐妹跟著赤井秀一跑到美國,是安室透最不能接受的選項。
    被踩中死穴·安室透思索良久,越想越覺得神代清和說的很有道理,於是把搶銀行的案子走了內部流程,讓部下風見把宮野明美送到了橫濱的軍警基地。
    ——和公安不同,軍警和fbi可沒有什麽接觸,況且,誰會想到雪莉在軍警任職,還把她姐姐討過去了呢?
    ——這完全是神代君神來一筆的結果。
    昨晚剛送到。
    神代清和點點頭。
    難怪昨晚小哀發了一堆感歎號和顏文字給他,估計激動過頭了。
    “今晚我們去p喝酒吧!”神代清和腦內過了一遍待處理文件,覺得抽點時間去喝酒問題不大,興致勃勃道,“我和你和織田作,還有安吾和太宰……他們應該有空,等等我問問。”
    ——回來以後還沒好好聚聚呢。
    ——再有,太宰在和安吾鬧了這麽久別扭,差不多可以調解了。
    見少年取出手機撥號,安室透,“……”
    沒辦法。
    多帶點武器吧,神代君不容有失。
    “當然好啦!”
    太宰治打開慢行中的保時捷356a的車門,伏特加慌忙且熟練地踩下刹車,看著棕發少年歡快蹦下車的身影,隻覺壽命又雙叒叕短了一截。
    伏特加:“大哥?”
    琴酒按下點煙器,言簡意賅,“等。”
    伏特加應了,看著太宰治臉上明媚的神色,唏噓道:“原來太宰幹部也有這一麵……”
    原本他是跟著大哥直接叫太宰治的名字的,但這一個星期,見識了太宰治的種種操作,他就不太敢了。
    太宰治和伏特加以往見過的聰明人都不一樣。
    用個比喻來形容的話,其他人再聰明,也在凡人的範疇;而太宰治,已經在仙人或者妖怪的領域。
    看透他人、操縱他人,對太宰治來說仿佛是呼吸一樣的本能,他似乎天生就能察覺到那些黑暗而隱秘的聯係,捕獵的動作優雅而矜持,在暗處輕輕撥動絲弦,就能讓兩個小有摩擦的組織走到不死不休。
    關東負隅頑抗、不願歸順afia的黑`道的聯盟,在太宰治輕巧的撥弄下十去八`九,而鳶眸的少年隻是懨懨地站在原地,百無聊賴的樣子令人膽寒。
    而且——
    太宰治會折騰自己人啊!
    他的忠心部下都快禿了,有一個差點死了啊!!
    把這份聰明才智放在自己人身上就大可不必了吧!!!
    伏特加顫抖,伏特加恐懼,伏特加牢牢抱緊琴酒堅實的大腿。
    “嗬。”琴酒冷笑一聲,點了
    支煙,聲音裏浸染惡意,“操心師也有信任的人。”
    電話那頭想必是首領。
    ——不知道這份信任,能維持到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