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描摹一段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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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王爾德沿著愛爾蘭的海岸線走了半個月後,&bsp&bsp平心而論,北原和楓感覺自己和這個人相處得非常不錯。
雖然王爾德的性格裏天然就帶著點傲慢,也表現得有些虛榮和追求奢華,&bsp&bsp甚至很喜歡過度的誇張和吹噓,&bsp&bsp總是喜歡擺出變幻莫測的姿態保持自己的神秘感……
但是北原和楓還是很喜歡這位一起和自己上路的畫家至少他們可以在路上聊很多東西,比如文學、繪畫、藝術鑒賞、時尚潮流、各地的特色風情……而且總能在最後達成一致。
這位畫家除了對美的追求有點狂熱,&bsp&bsp但在平時聊起這些話題時總是帶著理性而又尖銳的幽默與智慧靈巧的推理色彩,&bsp&bsp導致他不會固執地堅持某個錯誤的觀點——隻要你能夠在辯說上光明正大地說服這個人,且給他一點麵子。
“在思想的領域,我願意稱我為一個傑出而優雅的理性派。”
王爾德在說這句話的時候,&bsp&bsp正在優雅地用全過濾煙嘴吸煙,&bsp&bsp任由煙霧從自己的指間一點點彌漫開來,&bsp&bsp像是蒸騰起一團雲。
他半眯著自己綠色的眼睛,用刻意壓沉的聲音笑著說道“與那些喜歡秉持著自己偏見,覺得全世界的藝術標準都要圍著他轉的小可愛完全不一樣。”
“的確。”北原和楓靠在椅子上麵喝紅茶,手裏拿著一份報紙,&bsp&bsp悠閑地翻閱著上麵所記錄的新聞,聲音裏帶著輕鬆與愉快的味道,“所以我很喜歡和你聊這些東西。”
和這樣一位傑出的批評家和藝術家互相平和地交換思想,&bsp&bsp對於隨便哪一個文學愛好者來說,&bsp&bsp都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情。
“我也很喜歡你,&bsp&bsp我親愛的模特先生。”
王爾德偏了下腦袋,&bsp&bsp把煙稍微挪開一點,伸手去抬起北原和楓的下巴,漂亮而又深情的桃花眼專注而認真地打量著對方的模樣——不帶有任何欲念、純粹是出於對美的欣賞。
就像是雕塑家看著他心愛的雕塑,&bsp&bsp畫家注視著他一筆一畫描繪的畫作,&bsp&bsp音樂家傾聽他引以為傲的樂章。
北原和楓被迫抬起頭看著他,&bsp&bsp最後橘金色的眼睛無奈地彎了彎“看好了嗎,王爾德先生?”
他能感到畫家身上對於藝術純粹而又赤忱的愛,所以對此也沒有什麽反對的意思,隻是覺得有點打擾他看報紙。
“不不不,還沒好。親愛的,拜托稍微忍耐一下,就這一會兒。”
正在專心觀察的王爾德眨了一下眼睛,相當快速地回答道,接著繼續認真而仔細地凝視著北原和楓的臉頰,像是要從中找到什麽一樣。
他的手指從下顎往上,一點點地順著麵部的肌肉走向和骨骼一路向上,輕柔地撫摸而過,仔細描摹著眼前人的麵部輪廓,最後順著鼻梁一點點地撫摸過旅行家的眼睛。
此時王爾德的大半個身子都已經湊了過來,幾乎快要貼在北原和楓的臉上,但是他一點也沒有在意,隻是很認真地注視著那對有著溫柔綺麗的橘金色的眼睛。
落日的色彩被湖水攪亂,最後融化為和諧而柔軟的一潭水,輕盈地浮在這對眼眸裏。
“我喜歡你的眼睛。”
王爾德把手輕輕地蓋在對方的眼睛上,突然這麽說道,讓北原和楓下意識有些疑惑地眨了一下,睫毛若有若無地掃過對方的掌心。
“咳,北原,能先閉一會兒眼睛嗎?”
這位畫家像是被燙到了一下,突然急急地鬆開手,若無其事地坐回原位上,隻是從邊上多拿起了一本速寫本,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地詢問道。
“可以。”北原和楓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拿著的報紙和紅茶,最後隻能歎了一口氣,把這些東西重新放回桌子上,對著王爾德的方向平靜地閉上了眼睛。
有的時候,給畫家當模特的確是一個很累還很尷尬的職業。
因為你永遠都不知道他們是在什麽時候突然誕生了靈感,也很難說清自己的靈感是什麽樣子的,但卻要你擺出最適宜的姿態。
不管怎麽說,他都應該感謝王爾德目前的繪畫和靈感方向沒有朝著宗教式不穿衣服的人體進行發展……
“啊哈,找到了!”
就在這個時候,北原和楓聽到王爾德發出了愉快的一聲,聽上去竟然有一種解決了世界難題後的激動。
“我還以為會找不到呢,這樣我就要北原你脫衣服了,不過我覺得這樣對我們來說都不算是什麽好事情。畢竟我還有一個男朋友沒有分手,你看起來也很……嗯,東亞式的保守?是這個說法吧?”
王爾德解決完自己的問題後,像是輕鬆了不少,又開始滔滔不絕起來“說實在的,北原你的眼睛真的非常漂亮,我都不知道這算是幸運還是不幸。橘金色,看上去那麽適合又耀眼!但就和那個維納斯雕塑的故事一樣,過分的閃耀會遮蔽整體的印象。”
“拋棄,然後我們才能看到更多。”
他用一種感性而又理性的口吻下達了這個藝術結論,接著有點不好意思地微笑起來“啊,我差點忘了,你現在可以睜開眼睛,北原。”
北原和楓緩緩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畫家和他們暫時居住的高檔公寓的餐廳,接著去拿自己的紅茶和報紙,整個動作就突出一個行雲流水般的自然。
如果不是他一邊看報紙一邊輕快地調侃著對方的話,估計誰也不會以為他剛剛被迫當了回這位傲慢而古怪的畫家的模特。
“那我真應該感謝你,王爾德先生。”
北原和楓一邊看著最近的新聞,一邊用帶著玩笑意味的口吻說道“既沒有像對待維納斯的斷臂那樣對待我的眼睛,也沒有上來就讓我把衣服全脫了。”
“基本的紳士風度而已。”
王爾德振振有詞地說道,接著抱著自己的速寫本站起身,滿意地打量著這個北原和楓選擇和打扮得相當有格調的房間,突然對旅行家的審美表達了讚美“你對這裏的裝扮很不錯。”
不管是咖啡色的牆紙,還是四周裝飾的典雅花束都深得他心。甚至是桌布邊的蕾絲,窗簾大方優雅的褶皺,以及色彩搭配和諧的小擺件都讓他感到很愉快。
尤其是還有太陽的光正正好好地從花瓶間照進來,把那些清麗的花朵照得閃閃發光,仿佛模糊了現實與夢境的邊界。
“知道。”
北原和楓把手中報紙翻過去,喝了口微涼的紅茶,頭也不抬地回答道“下個住處我會換一個色調,然後繼續按照這種原則布置的。”
但王爾德卻沒有對旅行家的回複說什麽,隻是鬱悶地“切”了一聲,又開始抽自己的煙,惹得北原和楓抬頭看了他一眼。
首先,已知王爾德不會沒事找事地說話。其次,已知王爾德十句話裏麵隻有一半是真的。第三,他們要走了。
得出結論對方覺得這個裝扮不錯,希望繼續保持,但是需要足夠有新意,不能完全複刻。
北原和楓回想了一下,感覺自己回答這句話的時候邏輯嚴密,沒有任何問題,於是放心地重新看著自己的新聞。
“……我有時候不太喜歡和你講話。”
王爾德發現對方沒有回答他,於是鬱悶地嘟囔了一聲,湊過去主動搶走了對方的報紙,也不管他手上還拿著紅茶,直接抱著對方的腰坐到了他的腿上,哼哼唧唧地把腦袋靠在北原和楓的脖子邊。
北原和楓好不容易才端好了自己手中還沒有喝完的茶,遺憾地看了看杯中的液體,把杯子放回桌麵,防止裏麵的茶水潑到這隻嬌貴而又高傲的貓身上。
“都一米九的人了,不要趴在我這個一米七五的身上撒嬌,好嗎?真的很重誒。”
旅行家伸手抱住這位畫家,伸手幫他整理了一下有點揉亂跡象的淡金色長發,但也沒有什麽抱怨的意思,甚至聲音裏都帶著縱容。
王爾德自然也看出來了,所以也就任由自己窩在對方的懷裏,眯著眼睛,手裏任著香煙在空氣裏燃燒,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北原和楓幹脆也就任著他,甚至做好了自己最後腿麻到站不起來的準備——反正之前也有幾次就是這樣的。
於是他們誰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這個房間裏的陳設,這裏麵的擺件,看著花朵們莊嚴地盛開在光的塵埃之中,看著光與影隨著時光緩慢地移動。
“我有時候感覺我快要被你看穿了,這是很不好的。我喜歡看穿別人,揭露他們的心思,但不喜歡他們看穿我。”
王爾德保持了這個動作一會兒,突然抱怨了起來“為此,我總是喜歡不遺餘力地往自己的身上增加各種各樣的裝飾,說各種各樣的浮誇的話語——當然,我覺得這些話語在我身上的確恰得其分。”
他那對美麗的綠色眼睛望著外麵的窗戶,顏色濃鬱到就像是日光下的森林,仿佛是要滴出水來翡翠綠葉。
“想出名就需要讓人不理解。而我想要出名和尊敬,這就是我的信條,我的人身準則。”
他突然笑了一聲,聽上去聲音還有點驕傲“沒有錯!我是一個知道該怎麽營銷自己特點的人,人們也都愛我——愛著奧斯卡·王爾德!多麽了不起啊!”
“是啊,隻要你願意說一句‘少女的唇印是最好的墓誌銘’,死後肯定有絡繹不絕的人在你的墓碑上留下一吻的。”
北原和楓先是“嗯”了一聲,然後笑著這麽回答道,完全沒有因為對方反複強調“不喜歡被人看穿”而收斂的意思。
王爾德也看出來了。
於是他很不滿地喊了一聲對方的名字,坐起身來嚴肅地望著對方“北原!”
北原和楓一臉無辜地看過去,眨了眨那對看上去柔軟而又燦爛的橘金色眼睛“怎麽了?”
畫家努力地板著臉,看著麵前這個自己從神話與幻想的世界裏好不容易拐走的旅行家,這張自己怎麽看怎麽喜歡的麵孔,這個他無數次想象過描摹到畫裏的存在。
最後他全身的氣勢還是一點點軟了下來,隻能鬱悶地歎一口氣。
“好吧,我承認,我就是一個庸俗的、能被美完全地奪走心神的人。”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三色絲巾,重新恢複成了平時優雅而又矜持紳士的姿態,端莊地站起身來,像是個沒事人一樣挑了一下眉毛,眼底泛出一絲戲謔的笑意
“誰叫你這麽美,我的福珀斯。”
福珀斯·阿波羅。
與一般人認識的太陽神不同,他其實是古希臘神話中的光明之神,也是啟示預言家和詩人的神明。福珀斯也有著“光明”的含義。
北原和楓也隻是無奈地笑了笑,扶著椅子背勉強站了起來,順便對這位向來毒舌的畫家表達了真摯的感謝
“謝謝啊,您竟然沒有冒一句繆斯出來。”
他還以為對方會小心眼地故意報女□□字來吐槽他呢。
“你把我當什麽人?作為一名紳士,我可不會隨便開性別的玩笑。”
王爾德“嘖”了一聲,伸手扶了一把看上去腿麻得快要走不動路的旅行家“但我覺得你真的需要鍛煉一下身體了。”
“前幾天我們剛剛翻過一座山,那座山還是我扶著你爬到頂端的。”
北原和楓稍微站穩了一點,把自己垂下來的頭發挽到耳後,固執地把紅茶拿起來喝完,最後才打開了自己似乎振動個不停的手機。
那上麵是一封短信。是他那最近打算結婚、正式踏入婚姻的墳墓的怨種朋友菲茲傑拉德發過來的消息。
“唔,下個月就要結婚了啊。”
旅行家看著上麵的內容,開始慶幸自己提前準備好了生日禮物——就是他建議歌德建立的那個公司的一部分的股份。
估計菲茲傑拉德會很滿意,而且多了這麽一個富有經商頭腦的人在,歌德應該也能輕鬆點,能花更多的時間去管費奧多爾那個麻煩。
不過說到費奧多爾和菲斯傑拉德,就忍不住想到文野主線,就想到今年正好是太宰中也十五歲的劇情。
不過森這次想拐未成年,就要看看對方的監護人答不答應了。但以那隻狡猾狐狸審時度勢的態度,應該會和魏爾倫和蘭波打好關係,甚至幫助他們隱瞞身份。
畢竟是全日本都沒有一個的超越者戰力,森狐狸怎麽可能不會想著爭取一下。
北原和楓有些心情複雜地把手機重新放好,恍惚間竟然有了一種自己正在改變這個世界曆史的錯覺。
也不知道等到他旅行到日本的時候,橫濱到底會是什麽樣子。
“我可能下個月要去接我那位打算來到愛爾蘭進行蜜月旅行的朋友。”
北原和楓抬起頭,看到有些疑惑地望著他的王爾德,露出一個微笑“如果你介意的話,我們可能要分開一段時間。或者你打算在這個月內就把畫給畫完?”
王爾德愣了愣,然後忍不住抬高了聲音,一副被侮辱的表情,但語氣還是帶著那種貴族式的強調和優雅
“北原你是在講什麽英格蘭冷笑話嗎?我可不是那些隨便花點時間敷衍就可以交出作品愚弄庸俗之人眼睛的顏料堆砌者。”
“雖然我成為畫家是出於出名這一功利性的願望,但是我也對之投入了心血。這裏麵是我對這個世界和人全部的理解,是我最為之驕傲的藝術品,也是……”
“所有理想的寄托?”
北原和楓歪過頭,輕輕地問道,看到王爾德突然卡殼的鬱悶表情後笑了起來,伸手抱了一下對方,安慰地揉了揉“好啦,我去給你買一朵葵花,或者百合,你想要哪一種?”
“別想著轉移話題。”
王爾德隻是僵硬了一會兒,又恢複了神氣活現的樣子,主動湊近,危險地盯著對方的眼睛“你以為我會喜歡你這種轉移話題的技巧嗎?好吧,我的確挺喜歡的。順便記得買葵花。”
說完這句話後,兩個人都沉默了一下,然後很有默契地同時笑了起來。
唯一不同的是,北原和楓笑起來的樣子給人的感覺很明亮燦爛,而王爾德就算是笑也不是大聲的,好像自帶一種憂鬱而收斂的意味。
按照他的說法是“最近這幾年倫敦和都柏林的小姑娘們最親睞的笑臉”。畢竟憂鬱而深沉的表情最能得到她們的憐愛。
“不過想想,似乎也沒有必要那麽急,說不定他和他妻子的蜜月旅行打算過三個月,最後一個月才來愛爾蘭呢。”
北原和楓笑了一聲,這麽對自己的這位朋友說道“所以你想畫多久就畫多就好了。”
王爾德抬起眼眸,矜持地咳嗽了一聲,答非所問地回答道“挑揀花可是一門學問。絕大多數隻是粗糙地欣賞花朵的色彩形狀和香氣的人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高傲的畫家稍微後退了一步,給了自己喜歡的人類一個借口——當然,能不能看懂是對方的事情。
“唔,所以我在此真摯地邀請奧斯卡·王爾德先生出手,幫助我挑選一朵美麗而又高貴典雅的葵花,來搭配奧斯卡·王爾德優雅高貴的身份?”
旅行家似乎有點想笑,但還是忍住了,隻是伸出手,認真地看著對方。
王爾德眨眨眼睛,把手搭在對方的掌心上,然後反手握住,很有貴族風範地一點頭
“那看在你的麵子上,走吧。”
越靠近王爾德,越能感到這個人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古怪。
他可以是玩世不恭的,同時也可以是紳士高雅的,可以是憂鬱的,也可以是活潑的,可以是崇尚奢華的,也可以是提倡自然的。
或許就像是他說的那樣,這位性格裏帶著點虛榮的畫家希望自己永遠難懂,永遠成為人們心中的一個謎,永遠被人們津津樂道地討論。
他總是在說謊,在誇張,讓人連他的自我澄清是真是假都沒法相信。
不過……
“有時候我在想一件很荒唐的事情。”
王爾德從花店走出來,手裏捧著一朵葵花,輕飄飄地這麽說道。
拖著遠行的行李的北原和楓好奇地歪過頭,看著這位似乎從來都不會停止思考的畫家。
他的餘光瞥到那個人手裏豔麗的花朵,看上去顏色燦爛得就像是天邊的太陽,被他小心翼翼地靠在心口的位置。
“也許,嗯,我是說也許也許我的確要原諒你總是這麽觀察著我。”
他走在街上,聲音很輕地和北原和楓攀談,就像是過去他們的眾多聊天一樣,臉上是他最擅長的、用於欺騙小姑娘的歎息般的神情。
“因為我們都是畫家嘛。所以我們都在觀察和了解著彼此,這很正常。畫家總會對畫中的那個人產生無窮無盡的了解的渴望。顯然,你也足夠敏銳,這沒有什麽不好的。”
王爾德像是想要證明什麽一樣,稍微停頓了一會兒後,加重語氣說道“沒有什麽不好的。”
他說完這句話後就沒有開口,隻是看向遙遠的遠方,不緊不慢地朝著租車行的方向走著,似乎又自顧自地陷入了新的思考。
直到旅行家在他的身邊微微歎了一口氣。
“好的,我知道了。”
北原和楓頭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但眼底卻帶著輕盈的笑意“如果你覺得有一個了解你的人會讓你感到安心的話。”
“不,才沒有這回事情呢。”
王爾德幾乎是反應迅速地回答道,他這個時候的語氣就沒有他們剛見麵的時候那麽客氣了“以及走路的時候不要隨便開口。”
“可你也回話了啊,畫家先生。”
“因為回答對方的話是貴族應有的品德。”
兩個人就這麽聊著,一起在愛爾蘭海邊小鎮的街道上麵走著,看著上麵飄揚著的小彩旗,以及遠處高高低低的碧山巒。
旅行家似乎總能迅速地感受到對方話語下別別扭扭隱藏著的含義,也不吝嗇於在對方需要的時候把這些含義說出來。
王爾德大多數時候都不會評價對方所說的對錯,而是在不斷地轉移著各種各樣的話題,好像是在炫耀似的。
不過也過不了多久,再次被在戀愛方麵被拆了台的畫家就惱羞成怒地假裝要收拾自己的這位朋友了。
——世界上怎麽會有不管什麽毒舌都能泰然處之,而且還靠揭發對方真實心理來笑話人的混蛋啊!
“就這樣,活潑一點嘛。”
北原和楓最後被王爾德拽著圍巾極限拉扯了大半天,最後隻好笑著舉手投降,順便揉了揉對方的金色長發“別老在意那副樣子,反正現在也沒有人看著?”
王爾德稍微有些氣喘,不爽地看了他一眼,很有一種到時候把自己的這位朋友畫得難看一點的衝動——但一想到這麽做折磨的還是自己,他就放棄了。
更何況,他也知道對方的意思。但他才不會說謝謝呢,絕對不會說!
畫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表,繼續拿著葵花沿著道路走去,一舉一動都足夠優雅,看上去就像是一件被精心打磨過後的藝術品。
如果說這個世界的王爾德有著什麽除了繪畫以外偉大的作品,想來就是他自己本身——他要把自己的生命打造成一件最好的、最完美的、最矛盾的藝術。
戲劇而又自然,帶著神秘感和現實格格不入的氣質,但是又切實地存在。
要是把生命做成一件藝術品的話,那其中必然有著痛苦的雕琢與打磨,不斷地對自己進行著改變,以適應臉上華美的麵具與禁錮著身子的綺麗服裝。
隻是生命的模樣本身又在哪裏呢?生命活潑而自由舒張的天性在哪裏呢?能夠理解生本來樣子的人還能找到嗎?
——所以,逗逗王爾德也挺好嘛。
北原和楓如是理直氣壯地想到,安慰了一下自己的良心和無處安放的惡趣味,繼續跟著對方的腳步,一起朝著他們的下一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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