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光與華爾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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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發現文字缺失,關閉轉碼或暢讀模式即可正常閱讀  在大自然的見證下,王爾德為他揪貓耳朵毛的行為付出了相當慘烈的代價。
    ——比如被蕭伯納揪著衣服揍了一頓,還被那隻因為疼痛而受驚的曼島貓狠狠地在衣領上麵撓了一爪子。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那隻貓沒有往畫家那種英俊的臉上麵招呼,隻是泄憤似的用爪子勾壞了他衣服上麵的線,然後就跳到遠離“案發現場”的北原和楓懷裏,委屈地“咪嗚咪嗚”告狀去了。
    隻留下同樣委委屈屈的王爾德,在發現自己打不過蕭伯納後同樣縮到了北原和楓的身邊上。
    “北原!蕭伯納欺負我!”
    畫家把下巴抵在北原和楓的頭上,身子緊緊貼在一起,像是老鷹捉小雞裏的那隻小雞仔,喊得比旅行家懷裏的那隻受害貓還要大聲,帶著委屈的腔調“他竟然還打我!”
    竟然還為了一隻貓打他!
    北原和楓看了看自己懷裏的貓,看了看臉上帶著怒氣和心疼色彩的蕭伯納,又抬起頭看了看王爾德,最後歎了口氣。
    “行啦。”這位旅行家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橘金色的眼睛卻微微彎起,帶著輕快而又柔和的笑意,“我先去做午飯啦,諸位。”
    “有事情的話就在吃完飯後說,別到時候餓到連架都吵不了。”
    “也對,有什麽事情等吃完飯後再說吧。”
    蕭伯納瞥了躲在人身後,半點超越者樣子都沒有的王爾德,在喉嚨裏嘲諷般地笑了一聲,但對北原和楓的態度倒是顯得明亮又溫和
    “我去拿兩個蘋果來給你,北原你之前忙了那麽久,應該也餓了吧。”
    “那我就先去收拾一下畫室,北原你之前是說過……嗯,要來看我畫畫的,對吧?”
    王爾德先是瞪了蕭伯納一眼,接著輕微地咳嗽了聲,別開眼神,感覺自己的耳朵像是發了燒一樣,燙得簡直有點讓人想要縮起來。
    之前北原和楓雖然也會看他畫畫,但他們之間的相處更像是各自消磨著各自的時光。隻是偶爾互相朝著對方往上一眼,欣賞地看一會兒身邊人正專心幹的事情。
    還沒有人說過喜歡看他畫畫的樣子呢,也沒有人說喜歡看著他畫畫——他們隻對自己創作出來的作品感興趣。
    王爾德用手把北原和楓抱緊,碧綠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失落,語氣卻還帶著一如既往的倨傲“那看在你為我的創作事業做出了巨大貢獻的份上,我就勉強同意好了。”
    真的隻是勉強同意哦。
    這位畫家這樣固執地強調道,好像這樣就可以掩藏住他心裏那些的心思,讓他看起來更加矛盾和複雜一點。
    不管是審美上還是現實利益的考量,王爾德都喜歡和偏愛著複雜的東西。
    所以他選擇把自己的心思做成一個精巧的迷樓,把試圖探訪的每個人都繞得昏頭轉向,保持著獨屬於自己的神秘與矛盾的魅力。
    ——隻要這樣,大家就會更津津樂道,更樂於討論,更會喜歡自己吧。畢竟人類天生就癡迷於矛盾的集合。
    畫家的小心思也無非就是這樣。
    最後,這個不知道被耽擱了多久的午飯才終於準備好。就連那隻貓也得到了一份屬於自己的魚骨拌著雞肉粒的香噴噴的午餐。
    接著這隻貓像是認準了人了一樣,隻要北原和楓走過來的時候就扒拉著對方的褲腳,黏糊糊地試圖回到人類的懷裏。
    它是蕭伯納家附近院子的常客,基本上天天都會來到這裏曬上好幾個小時的太陽,所以自然也認識來到這裏做客的旅行家和畫家。
    而且作為一隻聰明的貓,它也很清楚這幾個
    人類之間的食物鏈,並且在告狀上麵表現得相當熟練——當然,這也有這個人類脾氣真的很好、也用很溫和的態度對待它們的原因。
    動物是很直白的。它們知道有些人是在對自己好,所以也會交付自己珍貴的信任。
    不過王爾德倒是很不喜歡動物,甚至有時候還會故意把它們從自己的身邊嚇跑,偶爾還會對被朋友照顧的動物吃醋。
    但還是那句話,他這個人的意見在兩個動物愛好者這裏簡直可以說是人微言輕,怎麽也阻攔不了他們圍著這隻貓挨個喜愛地逗弄。
    “抱歉啦,我等會兒就回屋子裏給你的耳朵上藥。現在正好是換毛期,應該很快就能夠重新長回來了。”
    北原和楓彎腰把貓抱起來,看了看對方有點禿的耳朵尖,有些歉意地對它笑了笑,伸手梳開對方身上偶爾幾處打結的毛,把它放在了自己的腿上,任由它趴著。
    他們現在正在屬於王爾德的客房裏麵。
    這位畫家在來的時候,打著藝術的口號,幾乎是理直氣壯地朝著蕭伯納索要了別墅裏麵采光最大最好、裝飾最為華麗優美的房間,專門用來放置自己心愛的作品們。
    “隻有最好最燦爛的陽光,還有最光可鑒人的瓷磚和玻璃才有資格和我的畫搭配。”
    王爾德把北原和楓帶到自己的房間,去拿自己的空白畫架的時候,就是這麽說的,語氣裏有著理所當然的自傲“因為我的畫就像是太陽那樣耀眼,水晶一樣璀璨。”
    北原和楓忍不住笑了一聲,把臉埋在這隻貓的毛毛裏,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另外一隻傲氣的貓咪。
    ——不過這隻驕傲的貓的確有資格這麽說。
    旅行家抬起頭,看著房間裏掛著王爾德用精致的畫框裱起來的好幾副畫作,眼底的橘金色帶著讚歎的味道。
    很美,真的很美。
    裏麵大多數的畫都是顏色絢爛而富有生氣的風景,是他在和王爾德的旅途中所遇見的自然風光,在一個轉眸間偶然撞入眼眸的風景。
    是遠遠眺望的海與孤峭的岩石,是仿佛正在風卷浪湧的天空,是帶著露水的森林,是沒有盡頭的翡翠山巒間淺淡的彩虹。
    還有幾副是路上經過的城市與小鎮,從晴天到雨天,人們在打著燈光的街上麵走,各個仿佛都是笑著的,好像光是看著這些畫,就能感受到撲麵而來的人間的熱鬧氣息與淺淺歡喜。
    當這麽多畫高高低低,大大小小地擺放在一起的時候,仿佛一路而來回憶中所有的旅程與風景都放在了這裏,折疊成了美麗的宮殿。
    “我把我們一起的日子都畫下來了。”
    王爾德咳嗽了一聲,似乎是發現了旅行家的額外關注,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語氣也沒有那麽自信了,於是小聲地說道“因為我覺得這是很好的回憶,不是嗎?”
    畫家對於回憶最浪漫的方式,也就是把記憶裏珍貴的日子變成由顏料加工後的畫,變成最美麗的作品,被所有見到的人銘記著。
    “是啊,很美好。”
    北原和楓轉過頭,看著懷裏抱著一個空白的畫板、局促地站在房間裏的王爾德,露出一個明亮又燦爛的笑“下次把我們畫上去就更好了。”
    王爾德愣了一下,看向自己所畫的畫,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在每一幅畫裏都下意識地避開了他們兩個人的存在。
    不管是在風景裏還是在人海裏,不管是在哪個地方都沒有他們。
    哪幅畫裏都沒有。
    “……我才不呢。”
    這位畫家似乎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悶悶地嘟囔了一句,給出了一個像是事後才想起來的、顯得勉為其難的解釋“那樣可是會很吵的。”
    那可是很多很多個聲音一起在圍著他嘰嘰喳喳——那樣就很恐怖了,說不定他到時候連覺都睡不著,畢竟畫像又不需要睡覺,大可以花大把時間來折磨他。
    而且他要是知道有王爾德可以整天和北原和楓待在一起,肯定會嫉妒的。畫像裏的王爾德說不定還會拿這個來嘲笑他,到時候他就沒法控製自己把畫燒掉的了。
    畫家這麽想著,好像成功地說服了自己,於是笑著呼出一口氣,本來微微皺著的眉宇也舒展了不少。
    他把畫板放下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抬頭看了一眼正對著他和外麵秀麗田園風光的透明玻璃落地窗,從畫盒裏拿起一支筆,握在手心。
    “我要畫畫啦,北原。”
    他側過頭,笑著說了一聲。
    在冰涼的握杆貼合在掌心的那一刻,王爾德感覺自己整個人的心情都平靜了下來。之前腦子裏紛紛擾擾的念頭退居二線,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淨澄明。
    ——就像是以前他無數次握起筆時一樣,自然而然的,他就明白了此刻自己的使命。
    畫一幅畫。
    把自己之前腦子裏那些呼之欲出的東西、那些複雜而矛盾的東西、酸澀又明亮的東西通過顏料的堆砌表現出來。
    北原和楓溫柔地看著身邊人閃閃發光的碧綠的雙眸,眼底泛起輕盈的笑意,柔和得像是三月份被風揉碎的春水
    “嗯,那我在邊上看著你。”
    如果是平時,王爾德估計在聽到這句話後就要變成緊張到別別扭扭的樣子,但是現在他隻是點了下頭,便蘸起顏料去勾勒自己的作品去了。
    但作為畫家的王爾德可沒有那麽複雜的心思,他隻是急著把自己內心裏激蕩和回流的東西一鼓作氣地表達出來。
    就這樣一筆一筆,由半透明的淺色逐漸鋪到深沉的暗色,從深色裏再拖拽出明亮的影子。
    就像是日光與夜色在此處的筆尖循環,時間在凝固的畫布上緩緩地流淌而下。
    而那些複雜的愛,那些無法用語言表達出來的話,也在這顏料一點點的勾勒間,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推移被抹到了每一處的筆觸上。
    房間裏很安靜。
    安靜到隻有鮮花與植物輕巧透明的香氣正在和粉塵飛舞,在陽光下和發著光的塵埃在遠離大地的地方跳著華爾茲。
    北原和楓抱著懷裏不知道什麽時候睡過去的貓咪,在邊上看著對方,就像是他所說的那樣,認真而又專注,一刻眼神都沒有挪開。
    在他麵前的小圓桌上,擺著一杯還在泛著熱氣的紅茶。穿越者就這樣隔著霧氣,隔著自己被霧折騰得模糊起來的眼鏡,注視著對方。
    好像隔著厚重的空間與時光。
    他在看著自己身邊那位拿著筆描繪心中夢想的畫家,也在看著一個在他前世的世界裏用筆來描繪自己心中的“美”的人。
    他們都拿著筆,也都在追求著同樣的東西,用自己手中的這根平平無奇的東西尋找著他們本該最不屑一顧的“無用之物”。
    北原和楓能感受得到對方垂下的眼眸裏所帶著的情緒,每一筆落下時代表的思索與鐫刻著的情感,或明或暗的光影拚湊著的光怪陸離的色塊與斑點到底在表達著什麽樣淩亂的想法。
    “北原。”
    王爾德一點點地畫出明暗之後,突然開口詢問道“你說我要畫什麽?”
    一個畫家在畫了一半後,突然問出這種問題是一件很古怪的事情。但是北原和楓並沒有表現出多驚訝,隻是笑著用自己的手指順著貓咪的脊背摸下去。
    “畫你想畫的抒情詩吧。”
    他在今天有點過於燦爛的陽光下回答道。
    那對橘金色的眼睛裏落著無數從窗外透進來的光線所折疊出的一個光斑,像是明亮的星子。
    於是畫家也同樣露出一個微笑,低頭繼續完成自己的作品。
    也就在這個時候,房間的門被“吱呀”一聲推了開來。
    剛剛從果園回來的蕭伯納眯著自己番石榴色的眼睛走進房間,懷裏抱著一個果籃,柔順的粉色馬尾被用絲帶紮在左側,在肩前披下。
    “送蘋果,有人要吃嗎?”
    他看了一眼正在專心畫畫的王爾德,挑了一下眉,語氣輕快地開口道。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有一種皇後來給白雪公主送蘋果的錯覺。
    “能給我一個嗎?”
    北原和楓抬起頭看了一眼,把自己懷裏的貓放在邊上的椅子上,給對方挪出來一個位置,有些好奇地問道。
    “唔?可以啊。”
    蕭伯納看著自己籃子裏隻有兩個的蘋果,又看了看似乎沒有拿走蘋果意思的王爾德,幹脆從裏麵挑了一個遞過去,眼眸微彎“這個蘋果比較甜,就這個吧。”
    旅行家用桌子上的免水洗手液稍微消了一下,這才接過對方遞過來的不知道從哪裏來的紅蘋果,“哢嚓”咬了一口,笑著眨了眨眼睛“謝謝,味道很好。”
    蕭伯納抿住唇角,但是那對有著晶瑩質感的紅色眼睛裏泛著明顯的笑意,幹脆也坐在了北原和楓邊上。
    這個似乎與畫家永遠都看不順眼的人難得沒有出口嘲諷些什麽,隻是拿起籃子裏的另外一個蘋果,小心翼翼地啃了起來。
    很酸。
    蕭伯納輕微地咳嗽了一聲,把自己喉嚨裏的悲鳴努力地吞咽回去,臉上露出了一個很燦爛的微笑“咳,我就說吧,我種出來的蘋果都是很甜很好吃的!”
    早知道他就不應該為了坑王爾德帶了一個特別酸的過來。畢竟對方不吃的話,為了不浪費特地洗好的蘋果,還是要輪到自己吃的啊!
    “真的很甜,而且很有果香,口感沙沙的。”
    北原和楓讚同地點了點頭——他是真的覺得自己的這個蘋果甜。
    不過他也發現了蕭伯納有些僵硬的表情,於是幹脆嘴裏咬著蘋果,把那隻睡得又香又沉的貓遞給了蕭伯納。
    “它太沉啦,壓得我之前腿都有點酸。蕭伯納先生如果願意幫我分擔一下就更好了。”
    旅行家咬著蘋果,勉強用帶著笑意的含糊聲音說道,目光繼續看向了正在專注畫著畫、在背景上麵添加著更加豐富的細節的畫家。
    此時畫麵中的背景和人物已經逐漸明確了出來,逐漸地在畫麵中的光線下浮現出屬於人體和器皿的柔和輪廓。
    就像是雕刻家的任務便是把完美的形體從笨拙的石頭之中剝離出來一樣,這位畫家現在也在不斷地細化他一開始任性揮灑出的色塊。
    “你怎麽也來了?”
    畫家畫到某個地方的時候,抬眸看了一眼影影綽綽倒映出他們三個人影子的落地窗,微微虛起眼睛,突然開口問道。
    “看你畫畫。”
    蕭伯納心滿意足地擼貓的動作稍微一頓,頭也不抬地用懶洋洋的語氣回答道。
    嘖,說是來蹭貓擼的還差不多。
    王爾德嫌棄地在心裏吐槽了一句,碧綠色眼睛中的神色卻是柔和的。
    他有一段時間沒有動筆,隻是透過落地窗,看著他們近乎完全透明地融入在燦爛陽光和春日裏的影子。
    北原和楓正在看著自己,吃完蘋果之後就端起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喝著。
    蕭伯納正在把貓抱在懷裏,一臉幸福和愉快地埋著對方毛絨絨的肚子,偶爾也抬起頭看一眼自己和自己的
    畫。
    至於他自己……
    畫家沉默地對上玻璃窗中自己的眼睛,好像正在注視著一幅屬於自己的畫像。
    玻璃窗中的那個人透明到像是一縷陽光裏渺渺的煙,連顏色都是淺淡到像是一層紗紙。
    他看到自己近乎變成色塊的模糊長發,細節被粗略處理的華麗衣衫,本來精致豔麗,但也簡單忽略了細節的麵孔。
    在排除了這一切鮮明的特點後,王爾德似乎與世界上的任何一個普通人都沒有差別。
    隻有那對翡翠色眼睛依舊閃亮著,就算是在玻璃窗裏也顯得熠熠生輝,無比分明地彰顯著這個人的存在。
    如同這一汪動人的綠意正好盛放著他全身上下唯一可以永恒閃亮的靈魂。
    畫家似乎歎了一口氣。
    但他最後還是沒有說什麽,隻是繼續完成著自己的畫。
    王爾德畫畫從來都不打草稿,向來是想到哪裏就隨手畫到哪裏。這樣有一個好處,就是他隨意可以打亂自己的結構,重新組合出腦海裏源源不斷的念頭。
    隻要用畫筆追尋著自己腦子裏好像沒有盡頭的靈感,就這樣畫下去就行了。
    隻要這樣,那些流光溢彩的詩歌,瑣碎而又平凡的生活就可以在他的畫筆下找到屬於自己的終點與歸宿。
    “喵……”
    這隻身上還有點狼狽的野貓被蕭伯納擼得醒了過來,被摸得愜意地“呼嚕嚕”地叫,但最後還是努力掙紮開了蕭伯納的手,湊過去把短短的爪子搭在北原和楓的肩上。
    它看著這個顯得溫柔又安靜的人類,圓滾滾的身子努力往對方的懷裏鑽,不停地抖著自己禿了一小塊的耳朵。
    “你醒了啊。”
    北原和楓低下頭笑了一聲,安撫性地拍了拍對方帶著弧度的背部,接著又去安撫因為貓跑了整個人都失落起來的蕭伯納。
    “要摸摸它的脊背嗎?它應該隻是之前被揪了一下,稍微有點緊張。”
    蕭伯納用失落的眼神看著這隻埋在北原和楓懷裏的圓滾滾貓咪,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它開心就好。既然這隻貓願意縮在你懷裏麵,就說明它很喜歡你。我就不打擾了,畢竟被人一直摸對它來說也挺困擾的。”
    “我說,你們兩個人怎麽連貓都要推推讓讓的啊,要是我來,我肯定一視同仁地把這隻貓給揪禿掉。”
    王爾德在邊上吐槽了一句,臉上卻帶著燦爛的笑意,接著手一揚,把一直握著的筆重新丟到了畫盒裏麵,站起身來繞著這幅完成了一半的畫轉了好幾圈。
    “勉強能看出來是什麽樣子了。”
    他用輕鬆愉快的口吻說道,轉過頭看著北原和楓與蕭伯納,雙臂微張,像是登台致辭時候的舞台劇演員,朝著他的觀眾做出了一個浮誇而又認真的鞠躬。
    “現在,是王爾德先生的偉大作品的中途未完成態!”
    他把畫家帽按在自己的頭上,直起身子往旁邊走開,將最好的視野讓給他欽定的欣賞者們,笑吟吟地開口。
    畫上是王爾德,是北原和楓,是蕭伯納。
    他們坐在同一個地方,北原和楓的懷裏抱著一隻圓滾滾的貓。四周的背景是近乎於透明的綠色,是在沙發座椅之間蔓延出來的翠綠草葉與火紅的漿果,遮住人們半個身體的濃密綠意。
    是無盡的太陽從天花板的縫隙間灑落,是天空中垂下半透明的藤蔓,盛開著玻璃一樣晶瑩剔透的花朵。植物們盛放著各自的芳香,彼此糾纏在人們的身邊。
    在超現實的半透明的世界裏,隻有三個人是用真實的厚重顏料所構成的,也隻有他們是畫麵中唯一的焦點。
    所謂的美,所謂的
    有與無,所謂的存在與非存在,所謂的現實與虛幻的夾角,所謂的複雜的愛與種種糾纏。
    都在這裏,都在這一幅未完成的畫裏。
    “以前總有人說我適合去寫文章,去寫戲劇與小說,去寫那些我永遠也不知道該怎麽寫好的詩歌。”
    王爾德那對漂亮的碧綠色眼睛微微眯起,像是流光溢彩的翡翠,明亮又耀眼
    “但是我想,繪畫也是一樣的,顏料的美和字符的美是互相勾連和貫通的。”
    所謂的畫家和作家並不是劃分我們這些創作者的區分。
    因為我們同樣拿著筆,同樣去描繪這個世界上最盛大的幻想。也同樣以筆為自己手中最為偉大的武器與載具,去謳歌我們熱愛的一切。
    我們都在做夢,也都在造夢。
    ——在日光下,在茫茫人世裏,在這落入人類眼眸的萬千風景之中,我們同樣都在描摹不屬於人間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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