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第 1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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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逛到過了一更天,在展昭的反複催促下,他們才回了府衙。
    香菱手裏捧了一堆小吃,目光戀戀不舍地流連在兩邊的攤位上,心情看上去有些低落“我都好久沒有出來玩過了。”
    自己一個人逛的時候,手裏沒有錢,看見什麽想買的隻能眼巴巴看著,那能叫逛街嗎?不能。
    展昭垂首看著她笑道“以後有的是時間玩,至於現在,你該回去睡覺了。”
    香菱抬頭,眼巴巴地看著對方“那……我下次出來,還能叫你一起嗎?”
    “自然可以。”展昭緩緩笑了笑,“若是我有事不得脫身,你帶上我的錢袋出門,也是差不多的。”
    自己那點小心思被識破,香菱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嘿嘿笑著“哪有,我才不是因為展大哥可以替我付錢才叫上你出來一起玩呢。”
    展昭隨她一起往前走著,聞言嗯了一聲,麵色不變地笑著道“是也沒關係,就當是我對姑娘每日為我辛勤準備餐食的一點小小報答吧。”
    回到自己的小院裏,門窗一關,鍋巴迫不及待地從她腰上跳下來,餓虎撲食般的姿勢飛撲上來。
    香菱將零零碎碎的小吃通通放在桌上,興高采烈地招呼著它“鍋巴快來,今天有好多好吃的,先嚐嚐這個,怎麽樣,味道好不好?”
    她遞了一塊江米切糕過去,鍋巴就著她的手,嗷嗚一口吃進去,圓溜溜的眼瞬間眯成兩個彎彎的月牙。
    “看來很好吃。”香菱自己也塞了一口,“嗯……果然不錯。”
    她又去嚐下一份羊肉餅“也還不錯啦,就是缺了孜然,到底少了那層意思。”
    鍋巴探頭過來,將她手裏咬了個月牙的肉餅一口吞進去,邊嚼邊煞有介事地點頭,嘴中胡亂說著意義不明的音節“嚕~嚕嚕嚕~”
    香菱立刻笑起來“你也這麽認為嗎?雖然可惜,但孜然那麽貴,連胡椒粉都很少見,孜然羊肉咱們是吃不到了,隻能找找其他烹飪羊肉的法子。”
    一人一熊就著微弱的燭光,將夜市上買來的小吃吃了一大半,隻要是鍋巴在吃,香菱每樣隻嚐了兩口,以嚐味和琢磨做法用料為主。
    稀薄的月光透過不大的窗子照在床上,香菱翻了個身,口中喃喃說道“展大哥人也太好了,給我找工作,還給我錢花,以後一定要給他做更多好吃的才行。”
    像個人一樣縮在被窩裏的鍋巴聽見這話,上半身嗖地支起來,雙目炯炯地盯著她,圓溜溜的眼睛即使在黑夜裏都閃著驚人的亮光。
    香菱無奈擼了一把它毛茸茸的頭頂“知道了知道了,不會忘了你的,趕緊睡吧。”
    -
    第二日在廚房忙著眾人的早膳時,她耳尖地聽到府衙前邊有些不同尋常的動靜。
    守在她旁邊光明正大偷師的其中一人給她解釋道“咱們府上來了個四品護衛,據說是展護衛的舊識,兩人這會正在校場那邊比劃呢。”
    另一人撇了撇嘴“什麽舊識,錦毛鼠白玉堂你都不認得?那可是連皇上都讚賞的人,憑著白身一下子就封了四品官,誰看了不羨慕。”
    另一人又道“那你說,錦毛鼠和展護衛誰更勝一籌啊?”
    方才說話那人道“這可不好說,展護衛名氣大,但錦毛鼠也不差,而且他還曾經設計擒住過展護衛,這麽看來,可能還是白護衛更厲害些吧。”
    香菱這就不愛聽了,經過昨天一夜,她已經成為展昭的忠實擁躉,誰說他半點不好,她都不樂意。
    她把勺子一放,噘著嘴滿臉不高興地說道“胡說八道,展大哥怎麽可能輸給白玉堂,他武藝高強,為人穩重,又從不吹噓自己的一身本領,光是憑著這些,就已經勝過白玉堂了。”
    雖然她不知道白玉堂有沒有吹過自己,但不管了,她就是要為展昭說好話。
    旁邊的人哪怕有不同的意見,也不會得罪她,自然是紛紛笑著附和她,一時把展昭誇得天上有地下無,香菱的心氣這才順了些。
    早膳不用她忙什麽,蒸煮一類的包子湯粥餛飩等餐食,這時候已經發展地很不錯,沒有多少需要她改進的,她隻需要炒個下飯的小菜,或者調點拌菜的醬汁就行。
    等侍女取走餐盒後,她提了展昭那一份,向校場那邊走去。
    比鬥的聲音還在繼續,一個時辰前兩人就在比試了,早飯都做好了,他們還沒停下,香菱心中好奇,也想見見禦貓鬥錦毛鼠的場麵,便想著過去看看。
    校場那裏圍了不少人,普通的小衙役三三兩兩圍了一圈,還有幾個服飾與他們不同的,正是認識的王朝馬漢張龍趙虎四校尉。
    他們身旁站著四個生麵孔,也穿了一身校尉服,香菱暗猜,那應該就是受封的其他四鼠了。
    她大致掃了一眼,不是相貌平平,就是紫臉大漢,其中一個更是瘦得仿佛風一吹就散了,麵色枯黃一臉病容,瘦瘦小小一個。
    再看看他旁邊威風凜凜相貌堂堂的張龍,對比可以說十分殘忍。
    這體格,能擔得起開封府校尉這一職嗎?
    她胡思亂想著,很快將視線放在校場內纏鬥的二人身上。
    她的記憶中有大量頂級武者的記憶,一眼就看得出,兩人的身手差不多,不同的是白玉堂出手凶狠,步步緊逼,展昭偏向穩重靈活,豐富的對敵經驗讓他在白玉堂淩厲的攻勢下絲毫不落下風。
    非要分個高低,展昭的氣息明顯更渾圓一些,內力也比白玉堂更深厚,這得益於比對方稍年長兩歲的年紀優勢,以及白玉堂遠遠比不上的江湖經驗。
    她津津有味地欣賞著場中的兩人,紅衣對白衣,內斂沉穩的重劍對光華燦爛的長刀,靈貓對敏鼠,棋逢對手,勢均力敵。
    如她所料般,半個時辰後,這一場貓鼠之戰終於落下帷幕,展昭的巨闕架在白玉堂脖子上,白玉堂的長刀離著展昭心窩處卻還有一定距離,誰勝誰負,一眼便知曉。
    香菱舉手歡呼一聲“展大哥太棒了!我就知道你會贏的!”
    白玉堂突然直直看過來,眼中的鋒芒如一把利箭,他麵色不定地狠狠看了她兩眼,重重哼了一聲,拿著刀便離開,其他四鼠忙不迭跟在他身後。
    香菱吐了吐舌頭“哎呀,我剛剛是不是說話太直接得罪他了呀?”
    展昭擦拭著額上的點點汗珠,輕輕笑著道“無妨,到了下午他就忘了這事了,不會記著的。”
    一旁的王朝看了眼她手中的食盒,調笑著說道“香菱姑娘,這是給展護衛送早膳來了?”
    香菱毫不掩飾地點頭承認“對啊,本來想送到他院子裏去的,聽說了他和白護衛在這裏比武,我幹脆就到這來看看。”
    王朝意味深長地看了二人一眼,嘴角浮現一個神秘兮兮的微笑,拖著長長的調子,歎息著道“展護衛真有口福,每日三餐都有香菱姑娘親自烹飪,做好了還負責送到房裏,嘖嘖,像我等隻會舞刀弄槍的粗人,哪有這好福氣啊。”
    展昭咳嗽一聲,耳尖染上一抹緋色紅暈,香菱卻好像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似的,大大方方地笑著說道“王校尉要是想吃我做的東西,可以隨時來找我哦,隻要我有空,可以給你單獨做的。”
    王朝哈哈笑著點頭道“成,那就說好了,香菱妹子,等哪天我打幾斤好酒與兄弟們把酒言歡,就要勞煩你幫忙做幾道小菜了。”
    香菱眯著眼睛痛快應承下來“沒問題,我的手藝,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幾個校尉很快離去,其他衙役也散了,她急忙對展昭說道“快走快走,這麽長時間,飯早都涼了。”
    再耽誤下去,都要到中午了,她早就饑腸轆轆,一直等著她的飯搭子忙完,此刻是一秒都等不下去。
    展昭聞言,也不由加快了腳步,飯的確得趁熱吃才好。
    -
    到了中午,她剛做完幾人的午飯,一走出廚房,就看到容貌俊美逼人臉色卻冷淡無比的白玉堂等在外麵。
    過往的人都不太敢跟他說話,也沒誰敢去惹他的,就連走路都刻意繞開他旁邊的位置,乍眼一看,像是身邊特意空出一個真空帶,香菱看了,莫名覺得有幾分好笑。
    她絲毫不在意對方的冷臉,問道“白護衛,你是來領午飯的嗎?”
    不等白玉堂說話,她三兩下拋進屋子裏,從裏麵拎出個碩大的食盒遞過去,笑嘻嘻說道“剛出鍋的,一定要趁熱吃哦。”
    白玉堂的眼皮掀了掀,視線在她臉上定了不到一秒,伸手接過食盒,冷冷嗯了一聲,轉身就走。
    “等一等!”香菱想起還有話沒說,急忙叫住他。
    白玉堂轉過身來,麵色似有不耐“還有何事?”
    香菱笑著擺擺手“沒事沒事,我就是想說,不知道白護衛的口味如何,也不清楚你有沒有忌口的,若是這頓飯不合胃口,白護衛記得及時告訴我,以後我就知道要怎麽做了。”
    白玉堂皺了皺眉,視線看向別處不看她,語氣沒什麽起伏地說道“我還沒那麽難伺候。”
    香菱眨了眨眼,這是在變相地告訴她,他不是個挑食的人,她做什麽他就吃什麽的意思?
    她想起展昭那句不太率直的評價,心裏偷笑一聲,臉上剛帶出點表情,就見白玉堂再次皺著眉看過來,冷冷問道“還有事?”
    “沒了沒了,白護衛快回去吧。”她急忙說道。
    送走白玉堂,她提著展昭那個分量十足的食盒向他院裏走去,邊走邊不由感慨道,別說,開封府的待遇還是不錯的,四品護衛吃得和包拯這個四品大員一樣,別看品級相同,但一個是手握實權正經科舉出來的文臣,一個隻是站崗巡邏的武人,因著皇帝的賞識才有了這層身份。
    別說大宋重文輕武,就是沒有這前提,二者的身份也不可同日而語。
    底層衙役的待遇也是不錯的,一天管兩頓飯,雖然飯的質量很一般,但至少能吃飽,光是這一點,就足夠很多活不下去的窮苦人家擠破了頭想進來了。
    想到待遇的問題,她突然猛地停住腳步。
    對了,是不是快發工錢了?
    一想到即將到手的幾貫錢,她的心情霎時飛揚起來,走路帶風,光看背影都能看得出來愉快的心情。
    -
    隔了兩天,她趁著閑暇時分研究一道新菜色,突然聽到府衙前頭有升堂的聲音。
    她立刻停住手裏的動作仔細聽著,無奈隔得距離太遠,除了剛開始的一陣喧嘩,現在什麽也聽不到了。
    洗菜的小工張小五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因著香菱不藏私,教了他很多做菜的法子,他現在對香菱熱情地不得了,哪怕自己的年紀看著要比她大一些,都不妨礙他天天把香菱姐掛嘴上。
    見她伸著耳朵一臉好奇的模樣,張小五笑嘻嘻說道“香菱姐,你且等著,我去前頭給你打聽打聽,一會就回來。”
    話一說完,他像個猴一樣快速竄出去,動作之快,讓她連說話的功夫都沒有。
    一盞茶的功夫後,張小五才滿臉意猶未盡地返回來。
    他一進來,廚房裏的人瞬間一擁而上將他圍起來,紛紛好奇問他這次又是什麽案子。
    這個時代沒多少娛樂項目,歌舞宴飲什麽的,那都離普通百姓太遠,諸如王家偷了趙家一棵蔥李家丟了一隻茄子這種小事,都能翻來覆去說上好幾天,足見人民的精神有多匱乏。
    他們這些在開封府內做工的,待遇倒還在其次,三不五時能近距離聽包大人斷案,這也是福利之一啊,日常的談資大多靠這個撐著了,簡直美翻了。
    張小五清了清嗓子,沉吟著不說話,還要拿喬,被大師傅一巴掌扇在後腦勺“你小子,磨磨唧唧幹什麽,還不趕緊說!”
    “我這不是在組織句子嘛……”他委屈地低聲抱怨了句。
    本還想再吊吊眾人胃口,視線對上人群之外少女清亮水潤的雙眼,張小五嘿嘿一聲,摸了摸腦袋,說道“可不得了,有個婦人自稱秦香蓮,說是駙馬爺的原配妻子,她含辛茹苦做工供養駙馬爺考上狀元,卻不想駙馬一去三年杳無音訊,她帶著兒女上京來尋他,這才知道,原來良人不但中了狀元,還入了公主的眼當了東床快婿。駙馬爺如今嬌妻在懷,哪能忍受她這個灰頭土臉的鄉下婆子,因此便派部下去殺她,好在那部下良心未泯,得知緣由後就放了秦香蓮母子離開,秦香蓮這次啊活了下來,現在當庭狀告駙馬爺呢。”
    謔~這可是大消息啊!
    眾人嘩然,活也不幹了,圍在一起討論。
    有說駙馬喪良心的,有說秦香蓮不識好歹的,一種米養百樣人,說什麽的都有。
    此案的結局她早就知曉,因此也就沒有其他人那麽大的好奇心,不過這不妨礙她想近距離觀看的念頭。
    下午吃飯時,她問起展昭這事,對方慢悠悠回道“此案已經十分明了,陳世美拋妻棄子,雇凶殺人,證據確鑿,明日便可傳喚他過府聽審,至於案子最後要怎麽判,還得看駙馬爺肯不肯認下秦香蓮了。”
    他當然不會認的,香菱在心裏說了句。
    她歎了口氣,手肘撐著臉頰一側,柔嫩的臉蛋肉被撐著鼓起一個小包“若是她能為自己想一想,不要總是一心為男人奉獻,說不定也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了。”
    展昭笑著在她頭上拍了拍“你小小年紀,在這些事上反倒比大部分女人都要透徹,是我小看你了。”
    香菱放下手,興致勃勃地看著他“你也覺得我說得在理嗎?”
    展昭溫聲一笑,卻不與她討論這個,一邊動手收拾碗筷一邊岔開話題道“白兄今日第一天上值,我下午帶他熟悉熟悉府中公務,晚上說不定找個酒樓宴請他一頓酒菜,不必準備我那一份晚飯了。”
    香菱聽到有大餐,立刻忘了剛剛還在討論的事,兩眼發光地盯著他說道“我也要去!帶我一起去!”
    展昭翹起嘴角,慢悠悠笑著道“我也沒說不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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