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第 2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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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秋靜靜旁觀著事態的發展。
聽到花榮亮出身份,小販一身氣焰瞬間矮了三分,神情忐忑地連聲告饒,不敢再說什麽全額賠償的話。
花榮麵無表情瞅了小販一眼,轉身就要離開,剛走幾步,又停下來從懷裏摸出一塊碎銀扔過去。
行秋急忙跟在他後麵,大喊一聲叫住他:“花榮!”
花榮回過頭,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疑惑:“閣下是……?”
“在下行秋,沉水劍行秋。”他笑得一臉春風和煦,眉眼中又帶著少年人蓬勃軒昂的風發意氣。
沉水劍行秋是這兩年江湖中聲名大噪的一位少年劍客,見過他的都對他有著極高的評價,花榮當然不可能沒聽說過。
“原來是行大官人。”花榮拱手,嘴角含笑,“在下青州清風寨知寨花榮,幸會。”
行秋撲哧一聲,麵上似是極力忍著笑:“我說,咱們兩個年紀差不多大,言語間還是隨意些吧,別學長輩那些文縐縐的客套話了。你也不用喊我官人,直接叫我行秋就是。”
花榮怔了怔,很快沒忍住笑出聲:“都聽你的。”
雖是第一次見麵,他對這個素有俠名,為人又風趣和善的少年有著不低的好感。
兩人相視一笑,都有種彼此之間相交多年,同為彼此誌趣的好友那樣的感覺。
行秋打著跟對方交好的想法,主動問道:“方才遠遠見到你好像惹上了什麽麻煩,怎麽樣,沒什麽事了吧?”
花榮臉上笑容微微收斂,搖了搖頭:“一場誤會罷了,不值一提。”
“既然沒什麽事了,一起吃頓飯如何,我請客。”行秋晃著手中韁繩笑嘻嘻說道,“正巧我肚子也餓了,咱們找個好一點的酒樓,要上幾道招牌菜,坐下來邊吃邊聊,你覺得怎麽樣?”
花榮挑眉,一點也不跟他客氣:“話都還沒說幾句,就這麽大方了?”
行秋笑得一臉高深莫測:“說來你可能不信,其實我能預見一些未知的事情。”
花榮勾著嘴角等著他說下去,行秋咳嗽一聲,繼續道:“其實我一見你就知道,咱們兩個以後會成為誌同道合的朋友,所以我跟將來的好友提前吃頓飯,非常合理是不是?”
花榮憋笑點頭:“你說得好有道理。”
…
坐在裝修典雅的酒樓包廂裏,行秋一臉好奇才問起他最關心的一件事:“你不在清風寨當你的知寨,怎麽跑到東京來了?”
知寨就是縣令手底下的小官,分為文知寨和武知寨,前者為正後者為副,花榮就是副知寨,負責整個縣的治安、捉拿盜賊和土匪的工作,相當於營寨的巡檢員,沒有正式編製。
雖然官職不高,但正常情況下,他這樣的軍官沒有特殊的理由,是不能離開駐地的。
花榮對他也不避諱:“父親還在時,曾給我說過一門親事,我此番上京,正是為了履約踐諾,完成兩家早就定下來的事。”
“哦~~~”行秋尾音拉得極長,“是哪家的姑娘,說不定我認識呢?”
花榮的臉上突然多了幾分不自然:“不是什麽大戶人家,是我父親曾經的故友,城東崔員外家。”
行秋努力在腦子裏想了一圈,沒有找到符合條件的崔姓人家。
花榮出身好,是功臣之後,隻是官職傳到他父親這一代已經越做越小,行秋不知道這其中具體的細節,但從花榮的臨時編製上就能猜測出,他父親生前的品級高不到哪去,定親的對象自然隻能從中下層階級中看齊。
他將花榮從頭到腳打量一眼:“看你這身風塵仆仆的裝束,應該也是今天剛到東京吧?”
花榮嗯了一聲,行秋又嘖嘖搖頭:“這可不行,第一次去女方家提親,一定要拿出誠意和態度。除了該有的禮品,打扮也不能落下。手握一柄西川扇,頭戴一朵四時花,身上再穿一件紫羅團繡花袍子,玉扳指環絛一個都別落下,保證你未來的老丈人一見麵就笑開花。”
花榮低下頭以手覆額,肩膀一陣聳動,口中不停發出悶笑聲。
“不急,等過幾天我將一應東西準備妥當了再去。”他笑得嘴角一直翹地高高的,“倒是你,看著也不像成了親的樣子,怎麽說起這些頭頭是道,像是親身經曆過一遍似的?”
“我是沒經曆過,但我寫過嘛。”
花榮一雙眼中冒出明晃晃的疑惑,行秋給他解釋:“其實我是個寫書的書生,為了取材,寫出更生動的符合邏輯的故事,會了解這些也是很自然的。。”
“原來如此……”花榮笑著點頭,沒有問他都寫了什麽書。他一個常年忙著剿匪的軍官,要看也是看兵書,對流行的那些小說話本通通不感興趣。
一頓飯快吃完時,行秋向他發出邀請:“我在東京有座宅子,平時空置著,隻有偶爾回來才會小住幾天。這些天我一直都在那,你要是得了空,一定記得來找我啊。”
感謝他有個出手大方的皇帝粉,又是送房子又是送駿馬,不然他可不想把賺來的錢全砸進房地產裏。
花榮認真記下地址,許諾這兩天有時間就會過去。
…
第二日一早,行秋前往東京城內最大的紅燈區,直奔李師師的住處。
說是歌伎,實際上李師師更像是趙佶養在宮外的外室,不需要再去應付除他之外的男人。
不過她沒有搬出伎館,趙佶也沒有另尋個好去處把她安置下來的想法。家花哪有野花香,他就是喜歡瞞著所有人偷偷流出宮鬼混,享受跟伎子偷情的刺激感。
步入樓內,一路溜達著走到最顯眼的一間屋子前,門口掛著半卷的珠簾,有盈盈暗香隱約透出。
行秋敲了敲門,裏麵響起一道輕柔至極的曼妙聲音:“進來。”
推開門繼續往裏走時,那股隱約的香氣愈發濃烈,聞著卻並不熏人,很是清新雅致。
聞香識美人,李師師也如她所用的熏香般,是個婉約清麗的女子,尤其那雙欲語還休的含情眼,似常含著雨恨雲愁,直瞧得人心都酥了。
李師師見了他盈盈一笑:“官人可算是來了。”
行秋將手裏拿著的盒子放桌上,笑著說道:“比約定的時間還早兩天,我來得不算晚吧?”
李師師掩唇一笑:“當然不晚,隻是有人等不及了,每次來都要問有沒有你的消息。”
行秋坐在靠牆的椅子上,歪著腦袋又是無奈又是忍不住小小得意。
他心裏想著,自己的小說怎麽就寫得這麽好呢,把一個文化水平極高的皇帝都勾成這樣。
再想想曾經在璃月市場上遇冷的狀況,他突然明白了,不是他以前寫得不好,而是璃月人民見多了各種類型和套路的小說,不吃他那一套啊!
李師師輕移蓮步走至他跟前,潔白的手掌向前伸著:“官人既然來尋我,想必是帶著第三冊過來的吧?”
“這是當然。”行秋打開盒子,將書稿取出交給她,李師師二話不說,坐到另一側椅子上開始仔細閱讀。
其實不止趙佶,她也一直惦記著後續劇情,但……狗啃一樣的字,誰能認得出來啊!
她忍不住失笑歎息:“官人的學問明明這麽好,怎麽偏偏寫的字,竟連個三歲小兒也不如呢。”
行秋摸著鼻子:“這個嘛……老天爺關上了我在書法這方麵的窗戶,卻在別處給我打開了一扇大門,這很均衡。”
李師師沒好氣地笑罵他:“就你歪理多。行了,你在旁邊給我念,我把所有的內容全部謄寫一遍,你若是敢就這樣直接呈給官人,看他不罰你掃十年禦街才怪。”
趙佶的書法可以說是當世大家,自創的瘦金體更是開創了新的流派。正因為他的字也得好,所以平日裏對周圍人的要求也會比較高,行秋這一手字拿在他跟前,絕對要被早就看他那手爛字不順眼的趙佶往死裏訓。
而李師師跟著趙佶學了一手好字,由她來重新謄寫很合適。
“這麽嚴重啊……”行秋訕訕一笑,“那就有勞娘子了。”
趙佶出宮的時間並不固定,有時一個月裏過來四五次,有時連著兩三月才來一次。
花了兩天時間,李師師將書稿抄好,行秋便讓她先代為保管著,反正她知道第一個要給趙佶看,不可能泄露給旁人,行秋對她很放心。
抄書不是什麽輕鬆活,這麽勞心勞力自然是要有報酬的,而這也是二人約定合作時談好的事項之一。
行秋給了她幾張麵額很高的交子,李師師收了,放在床板下一個隱秘的匣子裏。
看著日漸豐盈起來的銀錢,李師師心中似乎多了兩分底氣。
趙佶是個風流天子,出宮來也並不隻找她一個女人,這東京城裏凡是出名的妓女,大多跟他有一腿。李師師跟在他身邊雖然風光,內心深處揮之不去的惶恐卻無人知曉。
好在,她還有偷偷攢下來的錢。
…
又過了兩天,得到口信的趙佶出現在伎館裏。
趙佶的年紀並不大,正是春秋鼎盛的時候,加上常年養尊處優保養得好,乍一看也就三十出頭。
一見麵,他沒有先問行秋要《俠客行》的第三冊,而是扔給他一本薄薄的書,頭顱微微昂著,心情很好地笑道:“這是朕給《俠客行》寫的外篇《幼娘傳》,枕玉快看看,跟你寫的比起來哪個更好?”
幼娘是男主角沉秋的紅顏知己之一,她對沉秋一片癡心,總是付出不求回報,在讀者群中人氣相當高。
行秋忍著滿腦門黑線,慢慢看著趙佶寫的這本同人文,滿腔吐槽的不知跟誰去說。
還能說什麽呢?真不愧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