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雙碧色的眼睛，薑斬竟然覺得心中發冷，這個年輕女子居然輕而易舉猜中了自己的心思。
    黎落見他一言不發，也沒有催他回答的意思，隻是上下打量著他“其實，你這天下第一刀還有些名不副實，你好像有個門檻沒突破，為什麽呢？”
    薑斬麵沉似水，嘴唇緊抿。
    “是事情太急了嗎？逼著你還未竟全功便出山？嗬嗬，不管如何，薑族長，我覺得你現在應該感謝我才對。”
    薑斬出奇竟然神色有些緩和，卻同時透出濃濃不解。
    “哦，你很奇怪啊，我是怎麽看出來的。也不難，龍門一刀，水之道，可是縱有大江大河之意，卻並未盡情宣泄，似乎少了點什麽……嗯，是什麽……”
    他低頭似乎在沉思，過了好一會兒，才露出一絲微笑“嗯……是時間，是曆史。對了，大江大河不光氣勢滔天，重要的是萬古長流，淘盡千秋……”
    薑斬神色驟然大動，不想這年輕男子居然一語中的。這正是他的症結，雖然已經成為絕世，但隻能算悟出自己的道，而隻有真正入道，才能去感悟浪濤千古之氣，走上無敵路。
    “若論刀術，當世你的確可以稱之為無敵，但你一定要以最強之勢突破那一關，可現在而言，勢你也還沒有做到，談何入道。所以……”
    他微笑著“我替你下決心，打開那一道天缺，讓你重新修煉彌補，用不了多久呢，你隻是暫時真元耗盡，休息幾天就可以開始了……”
    薑斬心中大為震驚。這年輕人一句都沒說錯，這正是他糾結的東西。
    他枯坐龍門一甲子養刀，的確已經夠強，可惜在此之前，他修過無數刀經，刀意斑駁，一直未曾真正除淨雜質。他很想再花三年功夫，斬斷過往斑駁，以為將來感悟曆史滔滔之真義，登峰造極奠定基礎。但這樣一來，就意味著修為要下降一層，而很多事已經等不得。
    可他又不甘心就這樣去突破，這是有缺陷的啊，現在雖然不太明顯，但將來入道之後，就會形成巨大心障，而那時候隻是一點點魔障，恐怕就難得存進。
    魔主笑了“你看，所以我幹脆讓她吞了你一層功力，而且把你打個半死，這樣一來，你不得不回去靜心修煉，兩三年，不長，預祝閣下重歸巔峰而更進一步。”
    薑斬終於按耐不住驚異“小輩，你為何如此輕易便能看出來？”
    黎落嘴角勾起“為什麽？因為我曾經悟過道呢。”
    薑斬大吃一驚。
    這年輕人，恐怕也就三十歲左右吧，居然說曾經悟過道？這簡直匪夷所思。
    “這絕不可能！”回過神，薑斬覺得荒謬無比。
    “天下哪有那麽多不可能，一切皆有可能才對。所以，薑族長，何必恨我呢，終歸你要有所選擇，我隻是徹底讓你切斷雜念而已。”
    “可你明不明白，時不與我……”
    黎落輕笑一聲“謀大事之人，必然有無數糾結，但總要懂得輕重，忍三年，換來無敵道，你值得。”
    薑斬沉默片刻，終於緩緩開口“阿貓……你絕不可能叫阿貓，阿貓阿狗之輩，怎麽可能有你這般恐怖天資。”
    “嗬嗬，至於我是誰，不重要，我隻是希望給那江逍遙製造一個真正強大的對手，薑族長，沒有足夠的實力，你還會吃大虧的哦。”
    薑斬一驚“你知道什麽？”
    黎落微微搖頭“刀之道，一刀兩斷，那劍瘋子其實比你更懂刀意，我想這一戰你也看明白了。刀，就是用來切東西的。一刀兩斷，斷的不隻是敵人，還有心障，還有糾結。薑族長，你名為斬，便當斬則斬，當斷便斷，否則，自取其亂呢……”
    薑斬麵上憤怒之色盡去，變得無比沉靜“我權且稱你為阿貓，你，又為何要與江凡作對？”
    黎落連連擺手“不，不，族長搞錯了，我不僅僅和他作對，隻是他最有意思罷了，與其博弈，我會更快成長。而若能戰勝他，我想道心會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哦……”
    看著在小溪邊精心洗漱的魔主，阿狸覺得異常心悸，真正是從未真正看透過這個人。
    “你……居然能指點薑斬的道？”一個時辰過去了，她還是有點難以置信。
    黎落頓了下，用冷水拍拍臉“指點？不，不，是五蘊魔功，讓我感受到他的意念。”
    “但是後來……你當真悟過道？”
    黎落眨眨眼“你覺得呢？我可是……提婆達多啊……”
    阿狸一怔“提婆達多……那到底是什麽？”
    黎落起身伸個懶腰“小狸貓，少問點東西，知道太多了，人就會很難過嘍。”
    阿狸神色變了變，“是啊……不知道會好些。可是你……讓我知道了你太多東西。”
    “你是說，我的五蘊魔功？”黎落不以為意“不錯，我早就突破五色光輪，五蘊皆成。但我說過，這還不夠啊，如此程度，也就和黎隕相仿而已。”
    “所以……你竟然借薑斬融道？”阿狸越發覺得心驚。
    “嗬嗬，最強之刀，就需要最好的磨刀石，薑斬很不錯，你不覺得？”
    “可是……太冒險了……”
    “冒險？區區一個真元見底精疲力竭之人，磨不壞我這把刀。”
    “你該殺了他，無論如何今日之辱他未必會真的忘掉，一旦他玄功大成，很可能會找你尋仇。”
    魔主卻笑了“讓他找，江凡那麽多敵人，我才幾個，你知道江凡為什麽那麽強？就是因為他有足夠多的強大敵人。”
    阿狸目光緩緩收斂“……而你又在為江凡製造敵人。”
    “是呢，更強大的敵人。嗬嗬。怎麽，你不高興了？”
    阿狸搖搖頭“我怕他死在別人手裏。”
    黎落笑起來“傻狸貓，哪有那麽容易。另外，你別犯蠢，我這個舉動，也並非沒有幫上江凡呐，他很需要時間，而薑斬老實點，他能省不少心。”
    阿狸迷惑了“你……到底在想什麽？”
    黎落低頭看看身上破破爛爛露胳膊露腿的的衣衫“額……我在想啊，你包袱裏是不是帶著備用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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