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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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一切似乎都看起來很正常。
兩人因為挨得近,連掉下來的位置都差不多。雖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倒了什麽大黴,居然還能踩到雨林裏的“隱藏機關”,他們也沒能成功逃出去。
不過好在,他們二人已經和謝鬆原那邊拉開了距離。
這意味著,他們還有機會提前離開這一人一豹的身邊,和自己的同伴們匯合。
剛好,他們才掉下山洞沒多久,就被許石英通過腦海領域聯絡上了。
接下來隻要按部就班,趕在那兩個人前邊出了山洞,肯定就可以和其他人聯起手來,將這個雪豹和小白臉一網打盡!
薑雅和徐峰的算盤都打得不錯。
怕謝鬆原他們太早注意到自己,趁著那兩人還不知在原地商量些什麽的功夫,薑雅和徐峰便悄悄朝著山洞正中央的位置進發了。
誰料走著走著,肚子裏驀然積攢上了滿腹的怨氣,以及一股不知道從哪來的無名怒火,怎麽都看對方不順眼。
徐峰心中埋怨,早知道薑雅這女人也這麽不中用,他就不當孫子求著對方陪他過來了。
現在賠了夫人又折兵,不但沒有將謝鬆原抓到手,他和薑雅的身上反而都被那些該死的小蜘蛛咬成了篩子:
每多走一步路,就渾身都疼,有些傷口還在不停流血,別提有多倒黴。
想到這裏,徐峰幽怨的目光化成刀子,明目張膽地朝著一旁的薑雅飛了過去。
本來他在薑雅麵前,還是因著忌憚對方實力強大,比較捧著這女人的。現在二人都成了謝鬆原和白袖的手下敗將,他也就沒有什麽“尊卑”意識了。
仿佛知道他都在想些什麽,薑雅回給了他半邊不耐的側臉,似乎也早就對這個隊友積怨已久。
薑雅也在暗自腹誹,不知道她當時究竟為什麽聽進了徐峰的甜言蜜語,就這樣相信了對方的鬼話。
本來還想著他們兩個共同聯手,可以輕鬆拿下這兩頭肥羊,獨享上頭的獎勵,不用再和其他同夥均分,沒想到——
還不如和大部隊待在一起呢。
兩個人都是怨氣衝衝。
一個不爽對方太過窩囊廢,根本沒辦法給自己提供足夠的助力。
一個則抱怨另外一人根本就是雷聲大雨點小,完全不像她平時表現出來的那樣強悍狠厲……
“啪。”薑雅忽然一腳踩進了一片淺淺的水窪裏。
她走路時完全沒注意,濺起的水花揚得極高,直接淋濕了徐峰那幾條踩在泥裏的蒼蠅腿兒,甚至還潑灑到了他小半邊的肚子上。
徐峰平時最是愛幹淨,哪裏受得了這個。
當即便像被點燃的炮仗一般暴怒起來,衝著薑雅沒頭沒腦地怒罵:“靠,死女人,你沒長眼睛啊!”
聽他這麽一說,薑雅的心中也立刻竄起了火氣,毫不猶豫地張口回擊:“跟誰說話呢?你這個廢物還有臉說我——”
吵著吵著,兩人就毫無征兆地扭打在了一起。
薑雅絲毫不顧自己的身上還正淌著血,重新變成她的巨蠶蛾毛蟲體,氣勢洶洶地朝徐峰撲了過去。
麵對著對方龐大的體型,徐峰並沒有心生懼意,反而更加燃起鬥誌,仿佛要今天就在這裏分出個高下和你死我活,“噌”地亮出自己那兩節鋒利的螳螂大刀,奮力地朝巨型毛蟲的身上砍去。
“去死吧!其他人都看不起我也就算了,你長得這麽惡心,憑什麽也有資格對我冷嘲熱諷!”
薑雅不甘示弱地罵了回去:“要是沒有我,你這個累贅早就死了一萬遍了!你以為我願意每一次都和你在一起行動?”
“還不是他們都不想和你這種廢物待在一起,才每回都踢皮球,把你扔給我。你這個喜歡吃死肉的變態醜蒼蠅,能比我好到哪去!……”
二人盡情地在對方身上發泄著自己無從訴說的怒氣,肆無忌憚地同時從語言和動作上攻擊著另一個人,發掘著內心深處最為陰鬱惡毒的黑暗麵。
甚至忘了他們此時最重要的目的,應該是想辦法出去,而不是在這裏和同伴內耗。
……謝鬆原始終暈乎乎的,感覺自己的大腦變成一團漿糊。
他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來回在兩種狀態中反複遊走。
一會兒乖乖地躺在白袖懷裏,任由大貓對他舔來舔去。他自己也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地揉著貓貓,覺得白袖的懷抱十分溫暖。
啊,貓貓,我的貓貓。
好香好軟的漂亮貓貓,喜歡。
但有的時候,謝鬆原的思緒也會突然清醒個一兩秒,抑或是被不遠處那陣劇烈又沉悶的打鬥聲所打亂。
一般到了這個時刻,他俊美的臉上會浮現出些許仿佛剛從斷片中醒來的迷茫與不解,總感覺自己落下了什麽。
謝鬆原試圖從雪豹毛茸茸的胸膛前抬起頭來,看看那邊的場景,疑惑道:“他們為什麽要打架?”
然後下一秒,馬上就又會被大貓厚重結實的爪墊按回對方胸口。
白袖的呼吸有些沉重,忍不住繼續伸著軟舌對他舔舔。
雪豹儼然已完全進入了一個忘我的境界,一對鬥大的滾圓貓眼中隻看得見謝鬆原一個人,簡短而有些不耐煩地說:“不知道。”
說罷,接著去舔謝鬆原頸後的碎發。
謝鬆原:“……”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謝鬆原渾身犯懶,簡直一點都不想動彈。
一股暖洋洋的懶散之意由內而外地從他體內散發出來,好像有一道聲音正在內心深處告訴他,要不然就這麽躺平了吧,躺平也挺好的——
……不對,等一下。
可他們為什麽要在這裏躺平啊?他們不是還要想辦法找出去的路嗎?
謝鬆原一個激靈,猛地晃了晃腦袋,掙紮著,忍痛從貓貓溫暖的身軀上爬了起來。
一定有什麽問題。
對,他剛才說過了,這片菌群擁有致幻能力,現在看來,它們用來迷惑外來生物的,就是那些飄散在空中、隨處可見的孢子。
可它們的功能到底是什麽呢?
如果說薑雅的花粉的致幻能力是可以根據她的操縱,而自由變幻出足以迷惑並困住獵物的幻象和場景,那麽這些孢子……
謝鬆原並沒有感覺自己有看見什麽新的幻覺。
他看著對麵那纏鬥在一起的一大一小兩隻蟲子,心中暗忖,難道這種孢子的作用,是會讓人性情大變,變得暴躁?
但他和白袖怎麽就還好好……好吧,其實他和白袖也不怎麽正常。
最起碼,他們兩人沒有彼此拔刀相向,甚至還相當友愛和睦。
雪豹就差快把他舔禿嚕皮了。
雖說白袖平時就基本沒怎麽在他麵前掩飾過這一點,一直很喜歡用大貓的身體和他貼貼,但是……
今天的白袖也太熱情了吧!
不對勁,很不對勁。
“等等……”
謝鬆原還在思考,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馬上又被白袖叼了回去,換了一種姿勢,壓在雪豹身下使勁地舔,快樂到頭頂的圓耳朵都開始一抖、一抖地顫個不停。
謝鬆原:“……”
算了,那他也再吸一會……
不行。我要堅定自己的信念。
靠,這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他今天的吸貓欲/望也這麽濃烈。
雖然漂亮貓貓人人得而吸之,但也不是這麽個不講究時間地點場合的吸法啊。
謝鬆原想給自己來兩下。但是沒用。
他忽然驚詫而又遲鈍地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是軟綿綿的,連抬手都要廢上好些力氣。
這絕對不對。
到了關鍵時刻,最先喚醒他的,還是對周遭陌生環境的不信任,以及對於未知危險的預感。
為了保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謝鬆原幹脆一狠心,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劇烈的痛感從舌頭上傳來的一瞬間,謝鬆原也頓時睜大了眼睛。
他強撐著足以麻痹掉自己全身神經的困意,在周圍的地麵上尋找著趁手的工具。
卻見一群小蜘蛛們也如癡如醉地在他身邊圍成一圈又一圈,有的甚至還爬到了他的身上,一隻隻黑亮的圓眼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小聲地叫:“媽媽。”
“媽媽身上香香。”
“媽媽和貓貓貼貼,貼貼。”
謝鬆原:“……”這個世界還能不能好了。
一道巨大的黑色陰影陡然從頭頂上方籠罩過來,遮擋住了來自山洞正中心的陽光。
伴隨著一聲清脆響亮,且令人不寒而栗的:“咕呱。”
謝鬆原一愣,緩慢地抬起頭來。就見那遮擋在他們頭頂的,居然是一隻小房子大小的南美角蛙。
這青蛙看外表其實更像蟾蜍,渾身的肌膚表皮上鼓起著一個個細小的凸起疙瘩和肉粒,凹凸不平,看著十分瘮人。
它的皮膚是綠色的,鮮綠的底色上分布著一道道黑棕色的長條花紋。
南美角蛙是大型蛙種,平常基本以一些其他的爬行動物為食,簡單來說,主要吃肉。
大概是食量很大的緣故,它的嘴巴也極大又寬,吻部的兩邊幾乎剛好抵在角蛙腦袋部分的邊沿,差一點就要延伸到身體上。
它的長相偏於滑稽,身體尤為肥圓茁壯,襯得這隻角蛙的四肢短粗笨拙,看著相當臃腫笨重。
角蛙沉甸甸的身軀漸漸撞開了身旁的其他植物和蘑菇,向著地上正在卿卿我我的一人一豹蹣跚踱來。
啪嗒、啪嗒。每一下沉重的腳步聲都幾乎在洞內激起一陣回音。
謝鬆原的臉青了。
這玩意兒……實在是有夠醜的。
他認得這種蛙類,事實上,南美角蛙在末世前是一種相當普遍的寵物蛙品種。因為長得特別蠢,看著也沒什麽攻擊性——
當然,這也隻是在末世以前而已。
在末世後,連螞蟻都能吃人,誰還能肯定,曾經溫順無害的寵物蛙會不會變得殘暴凶狠?
謝鬆原頓時變得臉色極差。
“白袖,醒醒,你醒醒。”
他想把對方叫醒,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白袖受了傷,身上有更多的傷口麵積都暴露在孢子海洋中的緣故,白袖身中幻覺的狀況似乎格外嚴重。
對方竟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依舊將自己滾圓的大腦袋湊在謝鬆原的脖子旁,一個勁地嗅。
貓貓太熱情,實在讓人承受不來。
不是,關鍵……哎。
如果能在他們沒遇到特殊狀況的時候這樣該多好啊。
現在這算怎麽回事。
謝鬆原風中淩亂了半秒。
隨後很快調整好了心態,抱住了大貓的腦袋,將自己的嘴巴湊到白袖圓滾滾的毛絨耳朵邊,大聲地喊:“白袖!別舔了!我們馬上就要被吃了,你聽見了嗎?被——吃——了——”
這段話好像真的有點用。
白袖似乎被他湊近了的大喊大叫小小嚇了一跳,迷蒙的一雙雪白耳朵一抖、一抖,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
誰?誰要吃他的草?
他沒過幾秒,迅速反應過來,飛快地直起身體,雖然還有些暈乎乎的前言不搭後語,但起碼應該是從幻覺……
或者說幻覺帶來的副作用中稍微掙脫了出來。
“不許……吃草。”
“……”這就對了。謝鬆原艱難地抓住了大貓的脖子,在他濕漉漉的鼻尖上重重親了一下,“快走!”
白袖打了個噴嚏,甩了甩自己的大腦袋,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還有些找不到方向。
看來這些菌類的孢子不僅有致幻成分,還有能夠麻痹他們部分運動神經的能力——
此時兩人也顧及不上另一邊那兩個倒黴蛋的情況,自己逃命要緊。
謝鬆原爬上了白袖的背部,趕忙一起繞過那隻看上去凶殘但是沒什麽腦子的角蛙,朝著山洞正前方跑去。
角蛙笨重又慢吞吞地轉過身來,身子還沒怎麽移動,一條粗長有力的舌頭卻是緊接著從它的口腔內猛彈而出,凶狠地射向白袖!
白袖縱身一躍,險險躲開了這下攻擊,不過因為身體還受著迷幻孢子的影響,動作到底還是慢了半拍,叫角蛙凶悍的舌尖剛好抽打在一條後肢的腳踝上端。
白袖一記踉蹌,身形差點就要跌倒。但顧及著身上的謝鬆原,還是咬牙穩住了身形。
背上的謝鬆原眼神一凝,回身便衝那角蛙發射出了一股蛛絲。
這陣仿佛強力膠水團般的蛛絲一下便射中了角蛙的舌頭,將對方這條粗壯的長舌整個黏在了地上。
一群同樣暈乎乎的、不明所以的黑色小蜘蛛依舊沒搞明白這是怎麽回事,隻見媽媽居然給它們準備了好吃的,立刻高高興興、歡天喜地地衝了過去。
眨眼間,便密密麻麻地覆蓋滿了角蛙的身軀,從舌頭開始吃起,享受起這頓臨時加餐。
它們的媽媽居然也會捕獵了,可喜可賀!
謝鬆原沒有管身後的情況。人不能吃,其他動物還是可以啃啃的,畢竟孩子不能餓著。
兩人剛剛躲過一劫,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緊接著迎麵出現在他們身前的,卻是又一道比剛才的角蛙還更難纏的難題。
紅龍蜈蚣!
看到這家夥的頭一眼,謝鬆原的身上就冒起了雞皮疙瘩。
誰能告訴他這裏為什麽會有一條比蛇還粗還長的蜈蚣。
紅龍蜈蚣蚣如其名,外表真的像是一條紅色的巨龍。
它的體表宛若覆著一層暗紅色的厚重鎧甲,堅硬油亮,不知道是不是平常吃的食物太過豐盛,油到通身發光。
它的身體上一般有二十多個分節,因此除了最前頭的那對尖角之外,一共也有二十多對步足。
同樣顏色發紅的步足尖利修長,像是魔鬼的爪牙,顯然也是能將敵人的肌膚直接凶悍撕裂的利器。
更何況,它還有毒。
這一隻蜈蚣身體的寬度足有四五十公分,長度大概也有兩三米,宛若一條威風凜凜的地頭蛇,正悍然盤踞在山洞中央那顆樹前的灌木叢旁。
扁長的身體擦過身下的草葉,發出窸窸窣窣的微妙響動。
它似乎還沒有發現不遠處的一人一豹,隻是悠哉地巡視著自己的地盤。
白袖和謝鬆原看見這隻巨蟲,卻是忍不住地屏住呼吸,朝著身後閃退。
他們的左後方,那隻角蛙正因為承受不住幼年大王蛛們如此殘忍的吞噬而奮力掙紮起來。
龐大的肥胖身軀重重跌落在草地上,將附近的地麵都震得抖了三抖。
白袖心道不妙,向著另外一個方向越退越遠,就在這時,後腿驟然踩中了什麽東西——
“咻!”
刹那間,一根細小的藤蔓竟是直接纏住了白袖那條毛茸茸的後腿,將他整隻豹倒吊了起來!
騎在他背上的謝鬆原差點摔了下去。
還好白袖及時伸爪,直接在空中撈住了青年,把他抱進了自己懷裏,生怕謝鬆原再出什麽意外。
謝鬆原詫異:“這是什麽情……”
話沒說完,就見他們的頭頂正對著的那片低矮植被上端,驀地彈出一大片綠油油的生物。
它們的枝幹筆挺而長,像是已經在黑暗蟄伏許久,就等獵物上鉤。
不出幾秒,一大蓬熱烈生長著的“鮮花”就明晃晃地晾在了二人眼底,在眨眼間完成了它們從“花苞”到完全盛放狀態的變化。
隻不過那“花”卻不是什麽可供觀賞的柔弱鮮花,而是一大片嗷嗷待哺、幾近將自己嗜血的嘴巴張大到了極致的食肉植物。
——這個說是一片“蘑菇林”,其實附近的地麵上依舊生長了其他平常很難在外邊見到的植物。
比如像是一個個圓扁錢袋、但是大到分明能將一整個獸形的白袖都吃下去的捕蠅草。
它們那兩對碩大的葉片邊緣各自冒著一列極其尖長的利刺,每一根都足有成年男人的半隻手臂長度,如同惡魔的銳利細齒。
而當它們完全打開時,則如同一隻隻饑/渴到了極致的血盆大口,衝著迎頭而來的獵物發出最真誠的乞求與召喚。
腳腕上的藤蔓在一點點地下墜。
地麵上的捕蠅草們宛若已經嗅聞到了食物的氣味,蠢蠢欲動地向上探頭,並且不斷“卡巴、卡巴”地扇動著葉片,似乎在向謝鬆原他們表演著歡迎儀式。
謝鬆原:“……”還能不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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