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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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袖和謝鬆原相處時間最久,對他也最了解。
    甚至還沒聽謝鬆原說出這句答案,就已經猜到了他心中的鬼主意,貓貓長滿蓬茸的大腦袋上不禁露出些許“我就知道”的無奈表情。
    某種程度來講,謝鬆原的這個思路也確實是通順的。
    曼陀羅在古代就被拿來製成麻沸散,有鎮定和麻醉作用。現在他們眼前就有一個活生生的曼陀羅花變種人,不用他們去研究怎麽搗藥、製藥,可以一鍵麻醉,哪有放著不用的道理。
    不過前提是,這個人得聽話。
    謝鬆原道:“沒有酒精□□,我們也可以先用比較古老一點的素材代替,也能達到同樣的效果。反正隻要把這些蜱蟲迷暈了,取下的過程就會順利很多,也不會那麽的痛。”
    “至於這些蟲子產卵的問題……”他沉吟了一下,“也不難解決。你們的塊頭確實大了點,想要一次性清楚掉所有看不見的蟲卵,甚至是已經長在你們身上的幼蟲,有些困難。所以,這個過程可能會用到——”
    謝鬆原示意性地看了看地下:“這群……小蜘蛛。”
    謝鬆原對天發誓,他真的不是因為想讓小蜘蛛們吃頓好的,才想出這個計策的。
    雖然小蜘蛛們一聽見謝鬆原的這個提議,就性興奮地在原地上躥下跳起來,圍在他身邊手舞足蹈,仿佛也聽懂了他的話:“吃蛇蛇,吃蟲蟲,好耶!謝謝媽媽!”
    它們的媽媽真的出息了。從一開始的需要它們投喂,再到可以自己捕食,最後,居然還能反過來它們提供全蟲宴。
    這是什麽神仙過的日子啊。小蜘蛛們都驚呆了。
    望著雙頭蛇身上那一望無邊的肥圓蜱蟲,隻覺得自己來到了天堂。擺放在它們麵前的,赫然是超級無敵豪華級別的小蜘蛛自助餐。
    謝鬆原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下,在心裏糾正幼年大王蛛們:“……是蛇蛇身上的蟲蟲,不是蛇蛇。不能吃蛇蛇,知道嗎?”
    小蜘蛛們睜著自己的大眼睛,懵懂又忙不迭地點了點頭:“不吃蛇蛇!”
    “蛇蛇留給媽媽吃。”
    “我們就吃一點點。”
    謝鬆原:“……”啊那倒也不是。這。
    怎麽搞得他還有點感動來著。
    但他也沒那個膽子啊。
    算了,就讓誤會隨風而去吧。
    謝鬆原回過神來,繼續衝著艾森和宋池道:“剛才你們也都看到了,我的這些小蜘蛛,對氣味的感覺很靈敏,很喜歡吃蟲子,速度也很快,適合用來清理蜱蟲。而且,還能順便給你們清理一下身上的腐肉。”
    “你們放心,我能控製這些小蜘蛛,它們很乖,不會隨便吃其他的肉。”說話間,謝鬆原彎下腰,將一隻爬到自己手心上的幼年大王蛛托舉起來,放在和自己的眼睛高度齊平的位置,想要向雙頭蛇展示這些小蜘蛛有多麽乖巧聽話。
    見到謝鬆原伸手,好幾隻黑咕隆咚的小蜘蛛都爭相邁著自己毛蓬蓬的蛛腿,朝他跑了過去,爭先恐後地想占據這僅有的一席之地。
    最後,除了那最終的勝者以外,幾隻蛛竟是直接在謝鬆原的腿邊打了起來,滾成一個毛乎乎的黑色絨球。
    “打你,打你!壞蛛,搶媽媽!”
    謝鬆原臉上的微笑差點掛不住。
    倒是宋池在旁邊輕聲笑了出來:“你和它們的關係挺好嘛。它們看起來都很喜歡你。”
    說完,男人又轉頭看向一旁的艾森:“艾森,你說呢?”
    艾森從鼻腔間冷哼一聲:“它們倒是敢。隻要這些小東西敢多做些什麽,我就先把你和這隻豹子都一口吞了。”
    言下之意,就是同意了謝鬆原的說法。
    謝鬆原笑了笑,倒不意外他會這麽講:“除此之外,為了防止蟲卵汙染,小蜘蛛每給你清理完一片區域,我都會用蛛絲給你包裹一下傷口。”
    蛛絲的材質很好,幹淨,有透氣性,高密度的蛛絲能阻隔掉絕大部分外來汙染。
    根據他之前在防空洞裏,看見的那些被成年大王蛛用蛛袋好好保存起來的幹屍食物,謝鬆原甚至覺得,蛛絲這東西還能被用來製作真空包裝袋。
    很好,這樣一來,還能防止細菌滋生。
    變種人的身體機能強大,隻要後續保障措施到位,想必恢複也是遲早的事。
    艾森和宋池他們在樹洞內耳聽六路,眼觀八方,之前雖然一直沒有出聲,但是也有在暗中觀察謝鬆原和白袖的行動,知道謝鬆原口中的“蛛絲”,就是那會從他的掌心中噴出的白絲。
    這個口頭計劃聽起來似乎沒有什麽紕漏。
    如果這樣就能讓他們擺脫掉那些該死的蜱蟲,那麽誰都不會拒絕。
    畢竟對於幾乎已經走到窮途末路,基本已經無計可施的二人來說,事到如今,隻要還有一線生機,他們都會選擇嚐試。
    況且就像艾森說的那樣,在這個山洞裏,他們還占據著主導權。
    他們的身體雖然受到地底生物的鉗製,但是解決掉兩個不自量力的外來者,對於雙頭蛇來說依舊不費吹灰之力。如果麵前這一人一豹想要傷害他們,最後也隻會落得成為腹中之餐的下場。
    艾森微微眯起眼睛,眼珠轉動。幾秒後,似是沉吟著道:“曼陀羅花變種人?”
    下一刻,榕樹的外邊傳來破空聲。一道樹根巨藤拔地而起,在空中揮舞得獵獵作響。最後,似乎卷住了什麽東西,伴隨著女人的一聲短促驚叫。
    樹藤急速收縮,發出“嗖嗖”聲響。不出片刻,被樹藤纏著腰的薑雅就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她看著比謝鬆原他們沒進樹洞前更狼狽了。
    薑雅的右臂上被先前那隻蛞蝓直接咬沒了一塊肉,她用左手捂著自己殘缺的傷口,仍還有紫紅色的漿汁不斷從女人的指縫間湧流出來,順著她另一隻手的小臂向下滑落。
    除此之外,身上其他大大小小的創口也都不在少數,讓她看起來好不狼狽。
    山洞裏的這些生物得到了能量的浸潤灌溉,比雨林中的其他東西都還要更難對付。謝鬆原和白袖才在樹裏和這幾條蛇說了會兒話的功夫,薑雅的身上又掛了不少的彩。
    看到眼前這隻形態怪異、居然同時長著兩個半人身的雙頭蛇時,她就和所有正常人的反應一樣,先是瞳孔飛快放大,臉上不自主地露出懼色,以為自己這條巨蛇抓來,就是為了填對方的肚子,眼看著就要葬身蛇口。
    但當她看見站在一旁的謝鬆原和白袖還都安然無恙的時候,薑雅又緊接著意識到,事情並不是這麽一回事。
    很快,那隻雙頭蛇中的一個……頭,就開口了:“你也是那群吃人心髒的變種人的一員?”
    這個男人的目光嚴肅而冰冷,讓人看了就想下意識地避開。
    薑雅心中一顫,知道自己一旦說了謊,肯定會被那一人一豹直接戳穿,於是隻得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願地硬著頭皮道:“我……是。”
    她的喉結滾了滾,謹慎又防備地看著那半隱在燭光陰影中的詭怖巨蛇,心跳如鼓:“可是,這也和你們沒有關係吧?你們這麽大,我根本沒在椋城裏見過你們,就算吃了,也吃的不是……”
    “可是你們吃了好多的人!”薑雅話沒說完,蘇元凱就打斷了她,表情氣憤而不滿,“還差點吃了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群人都打的什麽鬼主意。要是能吃我大哥,你們肯定也早就吃了——”
    蘇元凱話音剛落,那纏在薑雅身上的樹藤就頓時收緊了至少半圈,勒得薑雅差點把昨天吃得東西都吐出來。
    “疼!等等等等,你們到底要幹什麽?!我們現在就兩個人,就算真的……”薑雅聲音艱澀,不敢和巨蛇對視,“真的想吃你,那也得有本事才行。”
    一邊說著,薑雅卻在心中痛罵。
    要吃就吃,長痛不如短痛。現在這樣吊著她是做什麽?那樹藤又糙又硬,剛好抵在她腹部的一道傷口上,磨得薑雅痛不欲生,像死的心都有了。
    薑雅莫名其妙,又不敢把這些話說出來。
    她怕這蛇真的把她一口吞了。隻能努力在這巨蛇麵前示弱,表示出自己根本傷害不了他們的模樣,一邊向一旁的蘇元凱射去眼刀。
    “我借你十個膽子,諒你也沒有本事。”艾森冷冷地道,顯然也不怎麽把薑雅放在眼裏。隻不過這種擁有致幻魔力的變種人本就詭計多端,一不小心,可能就會著了她的道,才讓他多對薑雅提防一些。
    樹藤接著猛然一抖,在空中就鬆開了臂彎,將薑雅甩在地上。
    地麵一群黑黝黝的小蜘蛛頓時呈放射狀散開,避開這枚高空巨物的襲擊。
    薑雅吃痛地站起身來,一抬頭,麵前就是密匝匝一片葡萄般掛在蛇身上的大顆蜱蟲。
    薑雅:“……”
    艾森陰冷的身影從側旁傳了過來:“知道我們要讓你幹什麽嗎?”
    *
    五分鍾後,做好心理準備的薑雅重新被樹藤生無可戀地吊了起來。她化成碩大一片、但是有一邊才出現了明顯蟲咬痕跡的雙手被捆得結結實實,背在身後。
    艾森不可能完全信任這個殺人如麻的女人,因此即使薑雅說自己的花粉可以達到給人鎮痛的效果,艾森也依舊沒有答應。
    想要達到最好的肉/身止疼的效果,他們就必須要吸入對方的花粉。但艾森和宋池怕這個女人暗中做手腳,於是隻讓她將花粉灑向那些蜱蟲。
    薑雅就像是一個花粉播撒機,被身上的樹藤托舉在蛇身上需要“麻藥”的部位,靈活自由地到處播撒。她被樹藤托到哪裏,薑雅就將花粉灑在哪裏。
    黑紫色的曼陀羅花一臉的生無可戀,花瓣都萎靡地垂了下來。
    雖說目前確實是沒有什麽性命之憂,但是為什麽……為什麽受到屈辱的感覺更濃烈了。
    可惡。
    濃鬱的花香飄散在了空氣當中,蕩起層層輕緩的煙霧。
    知道這花粉有麻痹作用,謝鬆原和白袖、蘇元凱都捂著鼻子,帶著小蜘蛛退得遠遠的,怕他們也被一起迷暈了。
    等待的間隙裏,謝鬆原偏頭看了看白袖身上的軟乎乎的毛叢,忍不住小聲問:“貓貓,你現在感覺還好嗎?”
    白袖圓滾滾的大耳朵抖了抖,像是聽見了什麽令貓不可思議的話,就連原本有些困倦地半眯起來的眼睛也瞪得老大,驚詫地望著謝鬆原。
    “你叫我什麽?”
    貓貓的精神漂亮的胡須也跟著晃了晃,瞳孔震顫。
    謝鬆原上一次這麽叫他,還是在山洞裏,他們剛剛從地麵上掉下來的時候。
    那時候他們剛剛來到了未知地界,他又急著找草,聽見謝鬆原這麽叫他,心下雖然驚異,卻也沒有多想,來不及細究——當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
    現在聽見謝鬆原又叫一遍,白袖才終於確定,不是自己幻聽。
    謝鬆原是真的管他叫……貓貓。
    這是什麽鬼。他明明是隻雪豹。
    其實謝鬆原之前也不是沒有過別的表示,比如當著其他人的麵直接稱呼他為“我的貓”什麽的。
    不過因為場麵太過嚴肅,又或者謝鬆原說得太過輕描淡寫,導致白袖根本沒時間質問對方……為什麽要這麽叫他。
    是覺得貓貓不會害羞嗎。
    雪豹蓬鬆柔軟的大尾巴藏不住心事,在他的身後一左一右地掃晃起來,時不時輕輕拍打在地麵上。
    白袖的眼睛先是睜得渾圓,然後又稍微眯了起來,說:“你幹什麽這麽叫我。”
    謝鬆原沒有正麵回答他,心想,因為白袖就是一隻漂亮貓貓啊……
    但如果這麽說了,白袖肯定更難為情的。
    俊美的青年不再對這件事發表回應。謝鬆原垂眼,轉頭就將自己的身體伏低,撥開白皙胸前一團厚重的毛叢,試圖查看他現在的傷口情況。
    白袖的整隻豹簡直就像是個大型的毛絨玩偶,身上的毛發軟綿綿又密集,手感極其厚實溫暖。
    尤其到了靠近胸口和肚皮這種地方,那雪白的長毛更是根根都有超過二十厘米的長度,堪比一片小型叢林。
    謝鬆原稍低下頭,整張臉都幾乎埋在了巨大雪豹的胸口。
    白袖嚇了一跳。
    這個姿勢也太那什麽了。
    他高大的身體下意識地向後躲了躲,說:“你幹什麽?我沒有事。”
    謝鬆原被毛發擋住的聲音從雪豹的胸口傳來:“被她蟄到的地方,真的不痛嗎?要不然,等她給艾森他們撒完花粉後,就讓她也給你把毒解了。”
    時間不等人,有毛蟲毒液這件事在胸口堵著,謝鬆原總覺得不安心。
    大貓厚厚的貓爪……不豹爪,沉甸甸地搭在了謝鬆原一側的肩膀上,似乎還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把他推開了些,甕聲甕氣道:
    “她還等著以此為要挾,讓我們帶她出去呢,你覺得她會同意這麽做?我都說了,我現在不怎麽疼,我心裏有數。先把這條雙頭蛇的問題解決了再說。”
    白袖本來不是愛管閑事的那種人。
    如果按照他原本的意思,肯定是盡早帶著貓草……謝鬆原離開這裏,走得越遠越好。不管是蛇還是其他生物在這裏遇到了什麽困難和險境,需要誰的幫助,又會不會死,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可是隨著時間過去,他們對這個末世後的世界了解逐漸深入,白袖和謝鬆原他們忽然發現,似乎他們遇到的一切,冥冥之中都是彼此有關聯的。
    蟻後,巨蛇,能量,基因,吞噬,進化。
    這些因素之間究竟存在著怎樣千絲萬縷的聯係,以及他們所不知道的背後信息?為什麽似乎從踏入椋城開始,他們遇到的所有人知道的都比他們要多?
    如果說這世界是個繭房,那他們無疑是被拒之門外的人。
    可白袖不想這樣。
    因為他們也成為了那些變種人團體眼中的獵物。
    在溪城和椋城之外,究竟還有多少地方存在著這樣的規則,甚至是這樣,殘忍地依靠剝奪著其他人的生命而完成自身進化的人。
    如果這件事情關乎到了他們以後的安危存亡,白袖他們就不能止步不前,安於現狀。他們必須獲得更多的消息,對這個世界了解得更多一些,做好全麵的準備。
    最起碼,他們不會再變得被動。
    這也是白袖決定和謝鬆原留下來,幫助艾森他們解決問題的原因。
    “沒事的。”白袖輕輕舔了舔謝鬆原的側臉,加重了語氣,知道他在擔心什麽,聲音中又透出難得外露的溫柔,“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如果痛了,我會說的。”
    “……那好吧。”謝鬆原看他一眼,戀戀不舍地蹭蹭大貓的腦袋。眼神隨意地往對麵一瞥,卻剛好看見那兩隻巨頭蛇身上的人正看著自己。
    艾森冷哼一聲,轉過臉去。宋池則是笑眯眯的。
    至於蘇元凱……蘇元凱已經在他們身邊轉過身去,默念著非禮勿視了。
    謝鬆原:“?”他……做什麽了嗎?
    談話間,薑雅似是已經撒完了花粉。
    因為隻是先做一次實驗,謝鬆原他們沒打算一次性就給大蛇清理完身上的蜱蟲,所以要用到的花粉量還不多。
    等飄散在空氣中的花粉揮發得差不多了,眾人重新湊近井口。
    迷幻花粉的起效也需要一段時間。十五分鍾後,雙頭蛇尾巴上被灑過花粉的蜱蟲們紛紛顯露出要鬆脫的跡象,看來已經麻醉得差不多了。
    謝鬆原輕輕揮了揮手,那些小蜘蛛們一呼百應,紛紛湧湧地跳躍著爬到巨蛇的尾巴上,大快朵頤起來,哧溜、哧溜地食用起那些已經被花粉迷昏過去的肥蟲。
    “吃蟲蟲,蕪湖!”
    快樂得不得了。
    小蜘蛛們用自己毛茸茸的螯肢毫不費力地拔出整個頭都埋在蛇皮下方的蜱蟲,美滋滋地大快朵頤起爆漿蟲肚來。
    因為一直在吸吮著雙頭蛇身上的血,這些蜱蟲被小蜘蛛一□□肚時,還會從那裂開的蟲腹中噴出一汪鮮血來。
    被吃掉的蜱蟲身後的血線斷裂萎縮,又窸窸窣窣地從井口掉落下去,沒了蹤跡。
    小蜘蛛們簡直是最為得力還勤勞的清潔工,甚至不出五六分鍾的功夫,就憑借著它們那艾森和宋池完全想象不到的速度,以風卷殘雲之勢,迅速席卷並吃光了媽媽給它們劃分出可食用範圍的蜱蟲。
    並且,順便把它們的加餐——那些巨蛇身上的腐肉也一塊塞進了肚子裏。
    粉/嫩微/腫的完好蛇肉暴露在空氣當中,附近一片的鱗片基本都脫離了巨蛇的皮膚,從身上脫落下來。聞著甚至比蟲肉還更誘人。
    可惜媽媽不讓吃。
    小蜘蛛們惋惜地吞咽著口水,打了個飽嗝,用一種不舍的目光,眼巴巴地和眼前鮮美的蛇肉告別。
    然後,忽然腦袋一歪,“哎呀”一聲,踉踉蹌蹌地從巨蛇的身上跌落下去,摔到地上,直接陷入被花粉醉倒了的狀態,翻不起身了。
    像是吃了醉蝦或是醉蟹那樣,用稚嫩的童聲夢囈:“媽媽,飯飯,香香。蟲蟲,香香。”
    謝鬆原:“?”
    雖然他事前就知道這種事情會發生,但是……麻醉效用這麽強的嗎。
    謝鬆原愣了兩秒,還是先繼續給雙頭蛇包紮傷口。
    為了防止蟲卵蔓延,他是讓小蜘蛛從最邊上的蜱蟲開始,循序漸進地朝尾巴尖兒方向開始吃的。
    小蜘蛛們每清理完一圈巨蛇身上的蜱蟲,謝鬆原就會從手心中放出一圈蛛絲,緊緊包裹在雙頭蛇的皮膚表麵,以及嚐試像曾經的大王蛛那樣運動能力,將蛛網下邊的空氣都排出去,這樣即使蛇肉裏還存在著蟲卵,也不會有繼續繁殖生長的機會——
    盡管謝鬆原覺得小蜘蛛們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
    雙頭蛇的尾巴稍微騰空,方便那蛛絲織成的“紗布”從自己的身體下邊穿行過去。
    半晌後,這塊傷口終於被搞定了。
    因為沒有吸入花粉“麻藥”,艾森全程都在忍受著“清創手術”的痛苦。
    特別是當那些幼年大王蛛們動用自己尖銳鋒利的螯齒,一塊又一塊地撕咬下巨蛇身上尚還存在著些許感知能力的腐肉時,艾森更是痛得麵頰發白,額旁都跟著爆出青筋。
    宋池從一旁靠近過來,不斷捏著男人的肩膀,似是鼓勵,又像安撫,給他加油打氣道:“再忍忍,馬上就好了。”
    好像正承受痛苦的人其實並不是他。
    感覺到謝鬆原他們驚詫的目光注視,宋池這才有些恍然地扭過頭來,衝著二人解釋:“其實,雖然同樣都和蛇融合了,但估計是因為雙頭蛇本身就有基因問題,這兩個頭多多少少還是有不一樣的。其中一個頭是‘主頭’,各項感官功能都很完善。還有一個頭是本來不應該存在的‘附頭’,功能就要殘缺一些。”
    白袖意會:“所以,他是那個主頭,你是附的。”
    宋池點點頭:“我雖然也有自己的心髒和大腦,但我的知覺其實相當遲鈍,也沒有什麽痛感。當然,與之相對的,我對身體的掌控力也沒有艾森那麽強,這具身體的具體行動,都還是要聽艾森指揮。”
    說到這裏,宋池稍微頓了頓,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和二人說這段話:“身上長了蟲子後,一直都是艾森在承受這份煎熬。所以他才脾氣這麽差——雖然一而再,再而三地這麽強調沒什麽意思,但我還是想說,希望你們不要因為他的態度不好就對他有看法。他真的……不是一個壞人。”
    能看出來,宋池也是下了好大一番決心,才決定對謝鬆原和白袖稍許敞開心扉:“我能感覺出來,你們也不是壞人。所以,還希望你們忘掉之前的不快。”
    身旁的大貓沒有張口,謝鬆原便道:“好說,可以理解。”
    艾森望著自己那被纏起來一小截的蛇尾巴,心情也似乎終於晴朗了片刻。
    其實從看見這兩人能在山洞裏躲過那麽多危險活物的攻擊,以及從他們的口中聽說了溪城的地下見聞開始,艾森就知道,謝鬆原和白袖都不是普通人。
    隻不過要讓他張口示弱,還是有些困難。於是幹脆裝作沒發現宋池在那邊和兩人悄悄談論著什麽的模樣,輕輕甩了甩尾巴。
    誰也沒注意到,那正被樹藤吊在空中的薑雅眼中,忽然閃現出了一抹驚喜又得意的光芒。
    以及那井口深處,驀然有某種蟲類的身影正順著樹根向上攀爬的深色身影。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蟲子的體重壓低了它身下的血線,讓這些脆弱的傳輸管發出一陣細碎響動。
    樹外的山洞盡頭,驟然發出一聲劇烈的爆破音。
    一大股陌生的能量波動驟然湧入這個極少有人類能夠發現並大踏入的地下王國,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嘈雜刺耳的噪聲。
    “操,終於找過來了。他們就躲在這裏?這是什麽鬼地方!”
    “……我靠,這是什麽!怎麽這麽多蘑菇!”
    樹中的數人都在同一時間抬起了頭。
    薑雅更是雙眸圓瞪,將耳朵側向山洞入口的方向。兩秒後,像是等待許久的時刻終於到來,她的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歡欣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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