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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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鬆原也輕聲道:“很好。”
    他們此時就好像來到了遊戲副本中的最後一關,必須要取得某樣寶物,才能脫離危險,完成任務。而達成這件事的前提是,他們得先殺死獨占著這個寶物的怪。
    一隻尖牙利齒的水蛭,這的確很好。
    它好就好在非常具有挑戰性。
    謝鬆原在腦海中推測著這一切的起因。
    這股能量——也就是刀疤男他們口中的“汙染源”出現的時間遠要比水蛭來得早,所以應該是從一開始,或者說起碼在雙頭蛇來到這裏之前就生長在榕樹下。
    樹下的能量滋養著山洞內所有生物的身體,也能吸引來更多想要靠近它、吞噬它,甚至想將這股力量納為己有的東西。
    總之不管是出自什麽原因,一隻找到這裏的水蛭發現了這顆帶有奇妙魔力的蘑菇,也許所有生物都注定將會被這股能量源吸引,就像艾森和宋池他們也會沉湎於這股溫暖,一直待在樹洞裏力量,對其無法割舍。
    於是,水蛭將這顆蘑菇吃了下去。這就是為什麽這東西會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水蛭的肚子裏。
    它以為自己能擁有這股如同生命源泉般取之不竭、又惠澤大地生物的力量,但卻反過來被其奪走了主權,成為這股力量的奴隸。
    蘑菇的菌蓋刺破了它的身體,從它的肉/身上源源不斷地汲取養分。
    與此同時,也賜予了它更加強大的能力,讓它可以找到……像雙頭蛇這樣的次級奴仆。
    雙頭蛇喂養著水蛭,讓它變得越來越強大,越來越豐滿,而水蛭作為豐沃的“土壤”,也明顯給蘑菇提供了更好的生存環境。
    是互利互惠,還是單方麵的利用?
    或許這隻水蛭永遠都想不清這個問題。就像蟻後一樣。
    謝鬆原抬起頭,道:“……要不然我們先做個試驗?”
    試驗一下,這隻水蛭的攻擊能力有多麽強,看看他們能不能抵抗得住。
    “怎麽試?”
    謝鬆原叫來了幾隻小蜘蛛。
    試探嗜血怪獸這種事情,不必讓人親自上場,這山洞內多得是可以用來當飼料的玩意兒。
    謝鬆原和小蜘蛛們低語幾句,這些幼年大王蛛便作鳥獸狀散,分散開來尋找目標。
    不過片刻,一隻體表色彩極盡豔麗斑斕的箭毒蛙就又出現在他們眼前——
    這隻不知道剛剛躲到哪裏去了的草莓紅箭毒蛙明顯承受不住小蜘蛛們香氣引誘,追隨在他們的屁股後邊,一路來到的井口。
    周圍的眾人都悄悄退到遠處,爭取不擋住箭毒蛙的路。
    小蜘蛛們停在井邊等了一會兒,見箭毒蛙跟了上來,便衝它揮了揮蛛腿,緊跟著,撲通、撲通!
    直接跳到了井裏!
    箭毒蛙哪裏抵抗得了這種誘惑,隻在原地猶豫了半秒,便頭也不回地緊跟著一躍而入——
    卻不料迎來的卻是豔麗水蛭張大的口器。
    “呱!”箭毒蛙的身影在空中驚恐地蹬腿翻滾,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然跌入了某種陷進之中。
    為時已晚。
    空中,一根根細到幾乎讓人看不出來的乳白蛛絲輕輕垂落,底下墜著好幾隻正沿著蛛絲爬上來的幼年大王蛛。
    它們一跳進樹下,就立刻從腹部發射蛛絲,將自己懸掛在洞口,悄悄隱匿了身形。
    直到大功告成,完成了媽媽交給它們的任務,這才又功成身退,悄悄溜到地麵,簇擁到謝鬆原的身邊,試圖得到媽媽的誇獎。
    “蟲蟲,蟲蟲吃蛙蛙。”
    差點嚇死蛛了。如果不是媽媽請它們幫忙,它們是絕對不會到那個地方去的。
    地上的小蜘蛛太多,謝鬆原實在誇獎不過來,隻好伸出手心,集體揉搓它們的腦殼:“你們都很棒,去玩吧。”
    井下傳出了激烈的廝殺聲。
    ——如果單方麵的殺伐也算廝殺的話。
    眾人重新圍到井邊,赫然看見那隻壯碩的水蛭已經一口咬住了箭毒蛙的後腿。
    它就像是猛獸追逐並製服獵物一樣,先用自己那密密麻麻的鋸齒咬緊了箭毒蛙的肢體,趁著對方無法逃脫的功夫,整個身體的“頭部”向上一揚,連帶著箭毒蛙的大腿和小半塊軀幹都含進嘴裏。
    哢嚓哢嚓,用那無數根鋒利的牙齒啃咬得粉碎!
    嘴巴裏終於嚐到血腥味,水蛭興奮得身體一顫,迫不及待地粗魯碾碎了口中的肉沫和骨頭,一股腦地吞到了肚子裏。
    不夠,還是不夠,它還要更多。
    水蛭翕張著自己鋒銳的顎片,擺動著它肥蠕的軀體,飛速朝著那已經缺胳膊少腿了的箭毒蛙撲了過去。
    它吸盤式的口器高高揚起,這一回,竟是直接貼附在了對方的背脊上端,將箭毒蛙舉到頭頂,再重重摔下!
    ……
    趁著水蛭在低頭咀嚼蛙肉的功夫,謝鬆原心念一動,忽然衝著井下稍伸出手,衝水蛭的背上發射去蛛絲。
    他覺醒了又一部分腦域能力之後,已經可以操縱蛛絲做出相當精細的操作。
    那不粗不細的蛛絲在空中拋出一個稍微下彎的弧度,剛好套住了水蛭背上的蘑菇菌柄。
    謝鬆原試著拉了拉,感覺套得相當牢靠,於是稍微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想看看能不能幹脆一口氣將那朵腦花蘑菇給拔下來——雖然似乎不太可能。
    這東西隻要還存在於水蛭的身上,就會源源不斷地給他提供能源,讓它變得更加棘手難打。
    隻是事情顯然不會這麽容易解決。
    腦花蘑菇仿佛已經完全長死在了水蛭的身體內部,謝鬆原的手掌甚至都顫抖起來,還是不能將那菌蓋撼動分毫。
    反而被那正囫圇吃著加餐的水蛭察覺到了什麽,猛地回過神來,重新將麵孔對準了洞口。
    它似是發現了人類的軌跡,倏然怒吼一聲,龐大的身軀陡然晃動起來,朝著地下洞穴的深處瘋狂遊動。
    謝鬆原的手心間驟然傳來一股大力。下一秒,他竟是差點要被那爆發開的劇烈力道帶進井裏——
    水蛭想拖下他水!
    謝鬆原心中一驚,身體猛地朝前墜去。身邊的大貓一瞬間炸起了毛。白袖不受控製地大吼一聲,貓眼睜大,下意識地伸爪撈他。
    謝鬆原情急之下猛然用鞋踩住井口邊緣,蹬緊了實處,沒料到水蛭的反應居然這麽大——不過也是,命根子都要拽掉了,能不奮起反抗嗎。
    他立刻放棄了這次嚐試,手上的蛛絲直接從掌心處斷裂開來,切斷了和水蛭之間的聯係。四周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把謝鬆原拉了上來,刀疤男蹙了蹙眉,道:“還是下去吧。看來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幾個人合力圍攻,勝算總要大很多。這水蛭就算再怎麽凶殘厲害,難道還能把他們都吃了?
    眾人也都默許了。
    不出一分鍾,下麵的水蛭就將自投羅網的箭毒蛙啃噬了個幹幹淨淨,連骨頭渣都不剩。
    蘇元凱麵色悲痛:“再見了,無辜的可憐小青蛙,希望你下輩子不要遇到我三哥。”
    謝鬆原還沒說什麽,白袖在旁邊吹起胡須,冷冽地瞪了蘇元凱一眼。
    井口上方的幾人飛快地坐著下井前的準備。
    如果說那些蜱蟲都是由水蛭操控著的,那麽想讓艾森停下來的方法,無疑是先殺死這些蜱蟲的主人。
    自己的手下還在和雙頭蛇打鬥,刀疤男隻希望速戰速決。而謝鬆原和白袖的心理也沒什麽不同,時間拖得越久,就越容易生出變故。
    謝鬆原坐在井邊,給貓貓重新做了四隻嶄新的爪套。爪套的頂端留著幾個鏤空的洞,剛好可以讓雪豹的指甲穿過去……就好像那種露指手套。
    下邊有水,除了那些密匝匝的蜱蟲蟲卵外,難說水裏是否會有些小的螞蟥或是其他危險生物。況且白袖本來就愛幹淨,不喜歡這些黏糊糊的東西——
    謝鬆原將那長筒襪似的爪套一直提溜到靠近雪豹腿根的地方,拍了拍手,說:“好了。”
    蜜獾在旁邊看了一會兒,似是覺得這個想法十分新奇,過了兩秒,也湊上來道:“能不能給我們隊長也來四隻?”
    謝鬆原:“……”忽然感覺這也許是個商機。
    他想了想,覺得刀疤男這隊人馬看起來知道很多的樣子,以物易物,他稍微表示一下友好的態度也沒什麽。
    反正他現在的蛛絲儲備量就跟礦山一樣,幾乎不會有用完的時候。
    謝鬆原沒說什麽,不僅給華南虎複製了兩對爪套,還給蜜獾也送了四隻。
    蘇元凱在旁邊扭扭捏捏。看謝鬆原兩眼,又看兩眼,始終沒有開口說話。
    謝鬆原覺得好笑:“你也想要?”
    蘇元凱的頭搖得像是鈴鐺:“我就算了。我又沒有腳,身子還這麽長,哪能裹得住啊。”
    “其實你如果害怕,也可以不下去,就在上邊等我們。”謝鬆原有些了然,“小蘇,沒有人會怪你的。”
    聽他這麽一講,蘇元凱立刻哭喪下臉來,道:“算了吧,要我在上邊看著大哥二哥和人打架,你們在下邊和水蛭打架,就我一個人留在井邊……那也太慫了。”
    還有一點,蘇元凱沒說。連謝鬆原這模樣的,都決定下去和水蛭決死一戰——他堂堂一隻眼鏡王蛇,總不可能什麽都不做吧。
    蘇元凱一咬牙,一跺尾巴。豁出去了!
    “你確定要和我一起下去嗎?”臨到下井的時候,白袖還在衝謝鬆原道,“其實你也可以不用——”
    “你忘了我有自保能力了?貓貓。”謝鬆原及時打斷了他的話,“你都下去了,我不可能安心待在上邊的。而且從長遠角度來說,我有修複能力,也對你們都有好處。到時候如果出了意外……起碼我能保證大家都還活著。”
    白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
    一行人下洞了。
    謝鬆原在井邊垂下長長的蛛絲,係在一根粗壯的樹根上,好讓眾人順著蛛絲爬到井底。
    最先下去的是刀疤男。然而是背上掛著謝鬆原的白袖,再接著是蜜獾——蘇元凱被留在了最後邊。
    洞內光線幽深,先前被拋下去的夜光蘑菇們浸泡在水裏,折射出微弱的光線。
    第二根細一些的蛛絲沿著主絲一塊垂落,尾端係著蜜獾他們帶來的手電筒,當做頂端吊燈。
    奇異的紅色暗影像是感受到了獵物們的新鮮血腥味,由遠及近地遊了過來。白袖跟在刀疤男身後,四爪趟水,“啪嗒”跳進水裏,踩到了滿腳軟圓有彈性的蟲卵,並且把它們碾成了泥。
    漂亮大貓貓不適地皺了皺眉,強迫自己不去注意這股惡心的觸感。
    還好有謝鬆原給他做的爪套,否則這幾隻爪子是不能要了。
    在手電筒照不到的黑暗角落裏,一顆通紅的“腦花”正在朝他們迅速逼近。
    華南虎飛速地朝著遠處跑了幾步,和白袖之間彼此拉開距離:“它來了!”
    下一秒,水蛭半隱在粼粼波光的豔玫紅色身軀陡然衝破水麵,以迅雷不及之勢向著它正前方的白袖狠戾撞來。
    它肥碩的肉/體翻滾,在白袖二人麵前掀起白花花的衝天波浪,差點擾亂了他們的視線。
    謝鬆原抬手就是一灘濃密泡沫般的蛛絲,瘋狂噴湧在水蛭的臉上!
    然而水蛭的身體表麵滑溜溜又軟膩膩,根本留不住絲。它隻是隨便將頭一甩,便把那攤蛛絲輕易地甩到一邊——
    白袖卻趁著這個空隙,在水蛭的麵前高高抬起自己的兩條前肢,衝著水蛭的腦袋側麵便是一記豹爪狠抓,在上邊瞬息間留下幾道深深的印子。
    水蛭卻像是完全沒有知覺那般,身體的動作甚至不帶一絲停頓,轉瞬間又扭正腦袋,朝著白袖和謝鬆原裂開他那血盆大口。
    那三瓣顎片遠看著不大,近看卻像是一扇小窗,肥腫的肉瓣掀開,徑直露出裏麵崎嶇猙獰的醜陋尖牙,撲鼻而來的是一陣還帶著血味的腥臭與腐爛氣息。
    大貓皺了皺鼻子,帶著加倍濃厚的嫌棄朝旁邊猛躍一步,再次舉爪。
    與此同時,華南虎也正趁著白袖拖住對方的功夫悄悄來到水蛭身後,猛然撲上它那寬闊肥碩的後背,伸爪就要摘下水蛭身上的腦花蘑菇。
    察覺到自己的寶貝被人覬覦,水蛭立刻警覺地回頭,好像真的能看見什麽一樣,當即就要放棄身前的白袖,轉而身子一扭——
    它巨大而滑溜溜的身體一記翻滾抖顫,直接將身上那本就站立不穩的華南虎摔落下去,頭也不回地朝刀疤男掉頭進攻。
    華南虎被突然掙紮起來的水蛭潑了一身的水。
    “靠!”他哪肯輕易退下,眼見偷襲不成,也沒有立馬離開,而是追著水蛭的身後咬了過去,一張嘴——吭哧!
    徑直咬掉了水蛭的尾巴!
    另一邊的白袖也沒有停手,看見刀疤男咬了水蛭一口,似乎也沒有中毒,當即也顧不上惡不惡心,衝著水蛭黏膩的脖子呲出獠牙,一口咬下。
    兩人……不,兩隻貓科動物一前一後,就各自將水蛭的身上啃出兩個血洞。
    一想到這血極有可能就是艾森身上的血,白袖立刻呸呸幾下,將肉吐了出去。
    水蛭則像個悍然無畏的戰士,為了保護身上的這團腦花蘑菇,而和二人殊死搏鬥。
    剛剛順著蛛絲爬到一半的蜜獾眯起眼睛,觀察著井下的打鬥。好似在尋找落腳點,兩秒後,他陡然抓緊了手中的蛛絲,身體用力,前後晃悠起來。
    晃動的幅度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後竟是像蕩秋千一樣,在那蛛絲的曲線升到最高前鬆開雙爪,縱身一躍——
    直接跳到了水蛭的背上!
    留下還在井口的蘇元凱目瞪口呆:“你們這,我這……”
    你們這樣真的顯得我很沒用啊!
    蘇元凱給自己打了打氣,順著蛛繩往下爬了半米,正思索著自己該以什麽樣的姿勢加入戰局。
    突然間,就見那在三道同伴身影中時隱時現的紅色大腦蘑菇竟然閃了兩下。
    蘇元凱一愣。
    夜光蘑菇也會像電燈泡一樣接觸不良嗎?
    思緒起伏間,蘑菇又閃三下,有如某種隱晦的危險信號。
    井下的洞壁上有著奇怪的黑影閃爍。
    那隻水蛭呲著滿嘴醜陋尖牙,正像隻靈活的遊魚般在三人之間穿梭掙紮。
    蜜獾一下就跳到了水蛭的身上,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時機來得剛剛好。
    他大喜過望,剛想去抓那隻距離自己就隻有幾十公分之遙的蘑菇,卻見那隻蘑菇……忽然動了一動。
    像是即使脫離了人體還能存活的鮮活大腦一般,砰砰,整個蓬鬆著向外跳顫了一下,像是乍然充進了氣的氣球,腦袋上的褶皺都同一時間鼓了鼓。
    再然後。
    一隻體態輕盈的蟲子,居然就這樣在他的眼皮底下,緩緩從那腦花中的一道凹陷褶皺中爬了出來。
    比前麵出現過的同類都要小,差不多隻有半個拳頭大,但是外表更為精致。它的腹部居然和這朵蘑菇一樣,長成了皺巴巴的、幹扁腦花一樣的紅棕色腦花形狀。
    它的身體有著淡淡的熒光顏色,一切一切的跡象都表明,它就是從這朵菌類中爬出來——甚至就是被這種菌類製造出來的人工產物。
    而且不止一隻。
    小巧的改良版蜱蟲接二連三地從蘑菇那類腦部溝回的褶皺中爬了出來。
    仿若死亡的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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