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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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林內最大的隱患都解決了,加上雙頭蟒蛇這樣一個危險的龐然大物就睡在旁邊,諒其他林中野獸也不敢貿然動手,因此他們並沒有特別防備什麽。
    就算有不長眼的動物闖進他們的這片地盤,以他們這些人的實力,也可以在第一時間清醒過來。
    臨睡之前,羅丘幾人又一次加固了變種人俘虜們身上的束縛,防止他們逃跑。自己和幾個手下則在附近的大樹邊用撿來的樹枝和巨型葉片搭出臨時用來遮風擋雨的“帳篷”。
    艾森和宋池還是回到了靠近地下山體的溫泉邊上,將那條依舊爬滿了蜱蟲的尾巴浸在水裏。泉水雖然熱燙,但也能稍微緩解傷處的疼痛。
    謝鬆原回頭看了那躺在水邊的大蛇幾次,有些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回過頭來,衝白袖道:“明天早上,我還是先把他們身上的蜱蟲清理幹淨吧。”
    不然他看著總覺得不舒服。
    那些受到“汙染源”控製的蜱蟲隨著水蛭的死亡而一塊消失,可這些普通的蜱蟲卻依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雖然一開始被艾森攻擊,甚至險些被對方傷及到自己和貓貓的性命安全,謝鬆原是有些生氣的。
    可受到強大汙染源的操控,完全是不可控的因素。這種事情本來就是誰撞上誰倒黴,如果是謝鬆原和白袖被蜱蟲叮上了,倘若沒有那些特別的腦域能力,恐怕也和這兩個人沒有區別。
    更何況,在聽說過這二人的經曆之後,謝鬆原的心情甚至又變得更微妙了。
    艾森變回半人蛇形態後,那隻先後被變種人對手和小蜘蛛們抓傷的眼睛變成了猩紅的充血狀態,整片眼白裏看不見一絲白色,瞧著有點可怖。
    可他什麽都沒說,也沒有抱怨,照舊還是盯著那隻充血的眼睛和他們說話,反倒讓謝鬆原覺得不忍心看了。
    不知道他的修複能力放在雙頭蛇的身上,能不能起到作用。
    白袖聽了謝鬆原的話,也沒有多說什麽,因為心裏還想著別的事情,頗有點心不在焉道:“都可以。”
    白袖沒有在就近處隨便找個樹下睡下,而是和謝鬆原說,他找到了一個不錯的地方,讓謝鬆原和他一塊去。
    謝鬆原有些不解其意,又很好奇,不知道白袖為什麽忽然變得這麽神秘。
    他們之前在外麵露宿的時候,其實步驟也很簡單。隻要找到個幹燥又幹淨不髒的地方,白袖躺在地上,謝鬆原再躺在白袖的身上,大貓毛茸茸又寬厚暖和的肚皮一卷,他們就能睡上一個好覺。
    可今天……好像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謝鬆原跟在白袖的身後走,想看看他會把自己帶到哪裏。
    從地下山洞出來,他們正對著的就是一條從地下流出來的、蜿蜒曲折的河。河道兩邊,是被鬱鬱蔥蔥的各色熱帶植物所覆蓋住的山穀。
    隻不過這片的山穀高低不平,普遍算不上多高。再往前走上幾十米,他們右手邊的山體就明顯地矮了下來,最低平的地方可能隻有不到兩層樓的高度。
    白袖的大爪子半舉在空中,微頓了頓,向謝鬆原示意:“就在這後邊。”
    這塊山體坡度相對平緩,謝鬆原自己就可以爬上去。他摸著大貓身側的毛發,和雪豹並肩向前行走,因此沒注意到,白袖身後的大毛尾巴正緊張地在身後晃來晃去。
    貓貓的尾巴尖兒抽打在後邊地麵上的蕨類與花草上,發出啪嗒、啪嗒的響動。
    他們很快就走上這片山體的頂點,謝鬆原眼前輕輕一亮,發現這後麵竟然又是一片相對平坦的開闊空地。山上的這塊地方沒有過多的樹木遮擋,還能看見頭頂的夜幕與月光。
    空地的正中央居然已經提前被白袖布置和打掃過,將一些過於占地的植物挪走,再像之前的謝鬆原那樣,用一些從周圍采來的芭蕉葉在地上鋪出一塊厚厚的、能容納整隻大貓躺下的“床墊”,墊子下邊還塞了很多白袖到處摘來的細碎枝葉,增加了這張床墊的厚度和高度。
    謝鬆原一下就知道,白袖一定為了布置這張一看就無比舒適軟和的大床,花費了不少功夫。
    他甚至能想象出來,為了建成這樣一張柔軟整潔的漂亮大床,貓貓是用怎樣的動作,一遍又一遍地用嘴巴拔出原地礙事的花草植株,扔到一旁,再叼著樹枝和芭蕉葉,像勤勞的小鳥築巢一樣,一點點調整枝葉的角度和位置,將整張充滿草木香氣的床壘起來的。
    他的嘴角不自覺地帶出一點弧度,有些詫異地輕輕笑道:“你是什麽時候弄好的?我怎麽一點都沒發現。”
    謝鬆原放開了腳步往前走,幾步來到“床”邊,坐到了芭蕉葉鋪成的大床墊上,身體立刻陷進了身下的葉片裏。
    果然很舒服。
    白袖朝他走了過來,大貓貓的眼睛晶瑩剔透,眼神中透露出一點仿佛是在等待誇獎的意思。
    “在你準備晚飯的時候。我去河裏找能吃的東西,忽然發現這邊的山可以爬上來。這裏的地麵沒有那麽潮濕,蟲子好像也不多,還能看見月亮。”
    說到這裏,白袖情不自禁地抖了抖他那圓滾滾的白耳朵。
    “所以,就花了一些時間,趁你不注意的時候,來這邊布置了一下睡覺的地方。”
    謝鬆原有些失笑,一下就明白過來:“怪不得,我就說你去抓牛蛙也就算了,怎麽每回都離開那麽久。我還在想,你會不會迷路了。”
    白袖吹了吹自己黑白交雜的胡須,似乎對謝鬆原的猜測很是不滿:“我這麽大的人了,怎麽會迷路。”
    他明明是可以自己打獵、自己搭床的成年貓。
    “謝謝豹豹。你真是這世界上最好的貓貓。”謝鬆原猛地一把抱住白袖那就擺在他麵前的身體,將自己的臉埋在他長滿長毛的、軟乎乎的雪白胸膛裏麵,深深吸了一口。
    是清爽的香香豹豹。
    因為身上的毛太多、太密,平時吃飯的營養也非常充足,白袖的身上甚至出現了一層接一層的茂盛蒜瓣毛。
    謝鬆原最喜歡摸雪豹胸口和肚皮上的毛發,因為這兩個地方的毛最長,手感也最柔軟、最好,像是炸毛的毛球。
    簡直讓人愛不釋手。
    白袖似乎也已經習慣了謝鬆原時不時就撲在他身上,甚至把那張好看的臉都整個埋進密密絨毛裏的愛好。他低著腦袋,乖乖看著人類青年吸貓……不,吸自己的動作。
    隻是依然會有一些姿態緊繃和不自然。他粗長的尾巴依舊在搭身後的地麵上,無措地像是雷達一樣掃來掃去,掃來掃去。
    謝鬆原長長呼出口氣,終於將麵孔從白袖的胸膛前“拔”了出來,道:“貓貓,你也上來吧。”
    仿佛就是為了等謝鬆原這句話,白袖輕輕舔了舔他的額角,緊跟著也後爪微踮,靈巧地跳上了芭蕉葉片。
    整個寬闊的大床都因為巨型雪豹的加入而震顫起來,白袖躺了下來,謝鬆原脫下鞋子,也緊跟著靠做在大貓溫暖結實的臂彎裏。
    白袖按照慣例,舔了舔謝鬆原的側臉。
    能和謝鬆原單獨在其他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待著,這種感覺很不錯。而且謝鬆原看樣子也對他搭出來的小床很滿意——白袖努力縮了縮自己快要掉到芭蕉葉外邊的後腿。
    這片山坡算是找對了。
    大貓猶豫了幾秒,似乎正在艱難地做著什麽決定。幾秒鍾後,終於道:“謝鬆原,我有話想和你說。”
    “什麽?”聽見這話,謝鬆原立刻在貓貓的懷中抬起了頭。他伸直雙臂,一下就抱住了貓貓手感極其細膩柔軟的脖子,表示自己在聽,“你說。”
    “是關於我的事。”白袖頓了頓,卻忽然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反而有些奇怪地問,“你難道不好奇嗎?就是,羅丘他說到的,有關我以前的那些經曆。”
    “唔……”謝鬆原心說我該怎麽講,其實我更擔心你會不會接受我身上有張嘴還有個神這回事。
    不過一旦知道白袖居然也在為了這樣的事情而感到緊張,謝鬆原就覺得自己其實也沒有那麽憂慮了。
    沒想到,他們兩個人當中,居然是白袖先開口的。
    自從從山洞中出來後,謝鬆原也一直在時不時地想起這些埋在二人之間的“隱患”。
    對他來說,選擇向白袖坦白自己的秘密,是實在隱瞞不住後的無奈之舉,但也是一種令人感到安心的解脫。他承諾要告訴白袖一切,不過究竟要在什麽時間段聊,還是一個需要考慮的問題。
    隻是他不曾預料到的是,在晚餐時間,白袖竟然也被羅丘爆出了他從來沒聽說過的“秘密”。
    此刻,一聽白袖提起,謝鬆原就知道,是時候該開誠布公地談談了。
    他想了想,認真道:“一開始的時候,的確會感到有些驚訝。因為……我確實對從前的你根本不了解。不過除此之外,好像也沒有什麽別的感覺了。非要說的話,應該也有點不高興吧。連才認識幾天的羅丘都知道你的來曆,我和你相處這麽久,卻隻知道大家都叫你長官。”
    說到這裏,謝鬆原的語氣半真半假,有些開玩笑的成分在裏麵。
    “後來一想想,其實我也有些事情瞞著你,就感覺也可以理解。相比起來,我更擔心你會因為我的那些秘密不喜歡我。”
    說著,謝鬆原幹脆將自己挺拔的鼻梁與鼻尖都貼上了大貓濕漉漉的粉潤鼻頭,在上邊輕輕蹭蹭,語氣甚至有些委屈:“不要不喜歡我,貓貓。”
    白袖:“……”
    這、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反過來變成謝鬆原跟他撒嬌了。
    好狡猾的男人。
    白袖差點被湊上來放大在眼前的美色迷暈,差點直接暈乎乎地說“不會不喜歡你”了。
    可他下一秒就反應過來,自己也沒說過喜歡對方……啊。
    毛茸茸的貓貓猛地晃了晃自己的腦袋。好險。
    白袖很快回過了神,意識到謝鬆原這是在為了安慰他,故意岔開話題。
    他抖了抖耳朵,低聲說:“你別鬧。你先回答我,你是真的覺得沒關係嗎。哪怕羅丘說我是軍中敗類,說我給斯芬克斯賣命。”
    謝鬆原眼見色/誘不成,又“唔”了一聲。
    他偏了偏頭,說:“其實……我並不知道斯芬克斯究竟是什麽誒。雖然我也能聽出來,這個組織可能不是那麽的招人待見。不過難道羅丘說什麽,我都要信嗎?”
    “他對於你的認知,也隻是通過貧乏的白紙黑字得出的結論,並沒有真正和你長時間地接觸過。而我是和你在一起,從溪城跑到椋城,真正共患難過的。我認識的白袖,並不是他口中所說的那個樣子。退一萬步講,就算他說的或許是真的,但是,以前的白袖,和我眼前這個遇到危險都會保護我的貓貓又有什麽關係呢?”
    謝鬆原在白袖的鼻尖上親了一下,仿佛也知道白袖很在意這件事情,在說到最後一句話時,格外加重了語氣。
    盡管他剛才也有些心機的、估計在白袖麵前裝可憐的成分在裏麵,但謝鬆原說的也都是他的真心話。
    不管白袖以前究竟是什麽樣的人,都並不妨礙他對謝鬆原而言,是全天下最好的貓貓。
    況且謝鬆原一向很相信自己的判斷。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始終覺得,白袖雖然表麵看著冷淡,但是個很有選擇和底線的人。
    他看似對一切置身事外,不願意惹麻煩,當在山洞裏,蘇元凱鬼哭狼嚎地朝他們跑過來求救時,貓貓雖然嘴上嫌棄,卻也沒有真的趕他走,讓他自尋生路。
    再也沒有第二個貓貓會像白袖一樣勇敢、漂亮、真誠、善良了。
    白袖一下就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他眨了眨自己那雙藍寶石般的碩大滾圓的蒼碧獸瞳,在露出這樣溫柔無害的表情的時刻,看起來甚至像是一隻威風凜凜的美麗家貓。
    乖乖的,從來不會在喜歡的人類麵前露出爪尖兒。
    白袖用自己重重的大爪子輕輕撥了撥謝鬆原的肩膀,厚實的粗壯尾巴一下便從空中甩了過來,像是個短絨毛毯一樣,蓋在謝鬆原的肚子上,悄悄在青年的身上掃掃。
    白袖用力地在謝鬆原的下巴尖上舔了舔,連上邊的倒刺都微微豎了起來。
    好像如果不是謝鬆原體型太小,這巨大又貌美的神氣雪豹怕傷到對方,他能直接熱情地把謝鬆原從墊子上舔到地下。
    謝鬆原悶悶地笑了出來,修長的手掌輕輕拍在大貓的肩膀上端:“好了,好了。你如果不想說自己以前的事,那就不用跟我講。我想,以你的職業身份,應該也有很多不能說出來的秘密。沒關係的。”
    “其實也不是……”貓貓低下頭來,嗅聞著對方身上清新的香氣,欲言又止。
    想了想,沒有說完,最終還是點了點他好看的大腦袋:“嗯。”
    謝鬆原見狀,知道白袖心中的擔憂應該是暫時放下了,不由又輕聲笑了笑。
    會因為擔心自己對他有想法而著急解釋的貓貓,真的太可愛了。
    不,貓貓根本沒有不可愛的時候。
    不過——
    謝鬆原定了定神,覺得自己也是時候該攤牌了。
    “那麽,我想,我也應該告訴你一些我的事情了。”
    ……
    那些發生在謝鬆原身上的事情其實並不複雜,但是比較魔幻。
    謝鬆原簡單組織語言,盡量用簡潔易懂的方式,闡述了一下自己因為被六眼沙蛛裏的怪物攻擊,死而複生,最後反倒幹倒了對方,奪取了對方的生物天賦,腦海中還出現了一個似乎非常厲害的“神”的全過程。
    然後,怪物變成了他手心裏的小桃。
    而得益於神的助力,他又被迫擁有了一群管他叫媽媽的熱情小蜘蛛。
    “雖然聽起來可能很荒謬,不過,我說的話都是真的。”
    說到最後,“神”在椋城又一次消失,謝鬆原終於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之前不告訴你,是因為那時候我們還不熟悉,我怕你也把我當成怪物,疏遠我,或者幹脆直接把我趕走。加上這一切都太令人匪夷所思,所以——”
    白袖看向他的目光也漸漸從吃驚轉變到複雜。
    他複雜地看著謝鬆原特意舉給他看的、手心間的小桃,說:“怪不得,我在山洞裏的時候一直沒搞明白,你的身上……為什麽會出現那麽大的一個裂縫。它居然還能變大。”
    說著,白袖猶豫了兩秒,最後還是伸出自己的爪子,用爪墊碰了碰小桃,當做問好。
    似乎是因為第一次被謝鬆原正式介紹給白袖,小桃還有些羞赧。
    他抿住了自己的嘴巴,開心地在貓貓軟乎乎的掌墊上蹭蹭。
    過了兩秒,嘴巴忽然開始一鼓一鼓,像是想要嘔吐一樣。
    白袖嚇了一跳,將爪子挪開了些。
    下一秒,小桃卻又驀地長大嘴巴,緊跟著從自己嫩紅的口腔中吐出一朵……
    蛛絲做的玫瑰花。
    謝鬆原:“……”
    白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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