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達和葉建國。
    葉家兩大絕頂，雙雙從四合院內飛起。
    應葉建國的要求，劉小倩隻能留在華京。
    葉達估計葉建國有什麽秘密要交代，讓劉小倩安心等待。
    葉建國看到葉達和自己一樣，淩空飛渡，突然笑道：“能跟上麽？”
    葉達想了想道：“可以試一試。”
    葉建國暢快一笑，不再保留，帶著恐怖的音爆聲，化作一道光般遠遁而去。
    “臥槽！這麽快！”
    葉達趕緊追去！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以前被葉建國帶著飛，雖然同樣覺得快，但葉達自己沒個概念，隻覺得絕頂高人就應該如此。
    此時自己也會了，就感覺到差距不是一點半點，葉建國的速度遠勝自己，更不要說那個剛入門檻的德來人絕頂了。
    可見“絕頂”亦有高低之分，葉建國這樣驚才絕豔之輩，在絕頂之後的道路上繼續前行了一百五十多年，這路並不是白走的。
    葉達好險追丟了，直到葉建國漸漸放慢速度。
    他們一路也沒多交流，悶頭飛行，一個多小時就抵達了梁州湘西溫縣，比飛機還快得多。
    葉達落地後有些喘息，絕頂也不是體力無限，也會累，尤其是這樣全力爆發。
    “呼呼你這可不像衰老的樣子。”
    葉建國白了葉達一眼，笑道：“我是‘壽盡’，又不是‘力竭’。”
    兩人的落腳點，就在溫縣那間小院裏。
    老屋枯樹，舊時簷台。
    在這裏，葉達和葉建國一起，度過了蘇醒後的頭三年，直到考上了東海大學。
    猶記得那時剛剛出棺材，渾身陰深恐怖見不得人，日日都在小院內苦讀，學習複習著各科知識。
    當時自己還以為，考學，複活，就是新的一世最大的目標，卻沒想到驀然回首，早已被卷入了世界的大漩渦中。
    去東海以後，他再也沒有回來過，可能是打心底裏沒有將這裏當做家吧。
    曾經700年前的葉府被他當做家，但700年後的小院並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葉家大宅，早已經消失在了曆史長河中，現在更是連方位都說不清楚了。
    葉建國熟練的打開了門鎖，裏麵那些簡陋的器具早已經布滿了灰塵，葉達甚至還看到了陪伴自己苦讀三年的那張書桌。
    “好久沒有回來嘍”
    葉建國走到屋內，拂去了一處櫃麵上的灰塵。
    葉達知道櫃子裏的不會是什麽稀罕玩意寶物，或者說整個一間小院，其實都不存在什麽“超凡”，從始至終，都隻有平凡。
    除了人。
    葉建國從櫃子裏拎出一個黑色的塑料袋，打開點了一下，是一些黃紙，香燭之類的東西。
    “走吧，我們去祖墳。”
    這次二人沒有再飛行，而是如尋常人一樣步行。
    葉家祖墳就在溫縣西南方向的山坡背麵，無論溫縣如何發展，時代如何變遷，這處祖墳一直沒動過，也沒人敢動。
    隻是由於葉家人丁稀薄，漸漸缺乏修繕，顯得越來越破敗。
    葉建國拎著塑料袋，在山間小路上一步一個腳印，就像是尋常老翁一般，有時還會踉蹌一下。
    “按理說我們葉家‘控死戲生’數百年，好像最應該注重祭祀的規矩，可偏偏就是葉家最清楚，‘死’是個怎麽回事，所以曆代葉家人都知道，不打擾才是最要緊的，哭天喊地，三牲六畜的，隻是活人自己的心理慰藉。”
    葉達跟在葉建國後麵，也不著急：“這本就是活人為了延續信念，演化出來的習俗，並不是毫無意義，活人的慰藉，終究也是慰藉不是麽。”
    葉建國搖搖頭道：“其實吧，我活了200歲了，偶爾會來照看，但正兒八經來祭祖的次數，屈指可數，若沒有你，葉家也將絕後於我這一代，縱觀我這一生，確實是有些愧對先祖了。”
    葉達調笑道：“你可以晚上找我哭訴懺悔一番，我會寬恕你的。”
    葉建國一愣，哈哈一笑：“會的會的，你熬夜等著吧。”
    所謂祖墳，也不過是石牆圍繞的一片區域，隻有一條小路通到此處，若是平時勤加修繕，這裏估計也是一處山清水秀的風水寶地，但現在沿途樹木雜草皆是自由生長，早就沒有了那種意味。
    成為絕頂後再來此處，葉達感知到了很多不同，整個祖墳都被某種超凡力量保護了起來，祖墳外圍還埋了一些“僵屍”，應該都是為了防止有毛賊闖入的。
    怪不得葉建國平時不怎麽來，有這些手段，確實很難出差錯，況且葉建國住的也不算太遠。
    祖墳內有一處古樸的祠堂，磚底木簷，形製看上去古老大氣，隻是頂部缺了一角，平添了一分蕭條。
    祠堂內沒有觀音沒有佛，亦沒有任何神像，就連靈位都沒有，隻有一張方方正正的石台，遠遠看上去就像一尊石棺材。
    葉建國從塑料袋中掏出幾個一次性盤子，放在石台之上，又掏出瓜子、香爐一一擺放。
    葉達忍不住說道：“不是，好歹也是千年家族，你祭祖就用瓜子？還不如直接燒紙算了！”
    葉建國想了想，覺得葉達說的有道理，又將瓜子抓回了口袋。
    捏了一把黃紙，葉建國看向葉達：“我是不是應該說點什麽？”
    葉達歎息了一口氣，說道：“葉家最早可是詩書傳家，湘西詩魁你這文化水平”
    算了，來不及了已經，沒救了。
    “還是我來吧。”
    葉達找出三根細香，一一點燃後，舉過頭頂，朗聲道：
    “梁州湘西葉氏，傳明第9代主支、大房後裔嗣孫達”
    說道這裏時葉達看了一眼葉建國，葉建國連忙道：“傳明第45代副支、大房後裔嗣孫宗國。”
    葉家經曆千年變遷，主副之分早就有了好幾次拐點，已經不那麽重要了，若沒有葉達，葉宗國也是主支，但有葉達在場，葉建國隻能自稱副支。
    葉達繼續道：
    “虔備薄香素帛，愧無三牲素果，不腆凡儀，稽首而拜，致告於：天地、日月、星辰”
    “葉氏嗣孫，彰祖宗之功德，表後世之虔敬，訓子孫之孝道”
    葉達越說越流利。
    葉建國張了張嘴，他安靜的看著葉達年輕俊朗的側顏。
    隻覺得葉達此時，在發光
    嘿嘿，我葉家，詩書傳家，千年傳承
    千字悼文朗聲而宣後，葉達將三炷香插在了香爐中，然後鞠躬後退。
    他輩分太高，祖墳裏恐怕九成都是他後輩，不方便跪拜。
    葉建國則恭恭敬敬的磕了一個頭，起身後拂去了身上的灰塵，看向葉達說道。
    “既然已經祭拜過先祖，那麽當著葉家列祖列宗的見證下，不肖子孫葉宗國，正式將葉家家主之位，回傳於先祖葉達，並將葉家《屍魁法典籍，盡數交之於新任家主。”
    葉達一愣，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出。
    說著，葉建國掏出自己的“控神鈴”，微微一晃，紫色的空間漣漪暈開，一本厚重古樸的書籍落了下來。
    葉建國將這本記載著葉家數百年經驗和不傳之秘的《屍魁法，交到了葉達手上。
    “家主，這就是湘西屍魁葉家的家傳法門，自灰霧之牆升起後，再無人得傳，原本就放在祠堂石台裏的，我晉升絕頂後重新完善了一遍，之後一直帶在了身上。”
    葉達摸著厚重的古書，心中恍然，怪不得祠堂隻有石台，還對著石台祭拜，原來這石台原本是存放傳家秘法的地方。
    《屍魁法自然是極強的，同時也蘊含葉家數百年積累的經驗，價值巨大，哪怕隻研習不修煉，也是極為寶貴的東西。
    當然，若說修煉《屍魁法就能晉升絕頂，那也是癡人說夢，葉家改行後數百年，排除掉葉達，所有修《屍魁法的葉家人中，也就出了葉建國一個絕頂。
    尤其是在葉建國重新梳理了一遍《屍魁法之後，他實際上是以更高的視角，完善了家傳法門。
    可以說是葉建國成就了《屍魁法，而不是《屍魁法成就了葉建國。
    葉達將《屍魁法收好，複又看向了葉建國，有些好奇接下來他準備做什麽。
    葉建國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雖然有些簡陋，但祭祖、禪位、傳法都已做完從今天起，你將代表葉家新的篇章，而我這劣跡斑斑的一頁，終於可以翻過去了”
    葉達寬慰道：“劣跡斑斑說嚴重了，放心吧，隻要沒做傷天害理的事，我就代表葉家先祖原諒你了。”
    本來是一句玩笑話，卻讓葉建國聞言一顫，悠悠道：“傷天害理啊可惜”
    隨即自言自語，朝著祖墳一側走去。
    幾乎走到邊緣處，葉建國終於停了下來。
    兩個墓碑比鄰在一起，比起其他墳頭，這裏明顯更新，形製也沒那麽古樸。
    墓碑上分別刻著兩行字。
    愛妻蔣秀蘭之墓。
    愛子葉形天之墓。
    葉建國的遍布老年斑的手掌輕輕撫過墓碑，背對著葉達，也看不清表情。
    他摸出幾個一次性餐盤，放在兩個墓碑前。
    “形天，秀蘭，你兩都愛吃瓜子給你們整了點”
    說著，還拿出了一把黃紙
    他知道自己這麽做沒有意義，比誰都知道這一點。
    隻是不由自主的，開始尋找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