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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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梧桐苑內,自然不是宋青梧說了算就是孟言初說了算的,因此任那小廝百般求饒,孟言初也不為所動。
    宋青梧不說話就是默認,待孟言初說完後便起身,神情有幾分尷尬道,“想來該用午膳了,我們先回去?”
    孟言初輕輕點頭。
    兩人任那小廝跌坐在地上,誰也沒看他一眼,既有了不該有的心思,並想付諸行動,就要為其負責。
    出了後山,孟言初看著前方路,淡聲道,“妻主可會覺得侍身太過狠心?”
    方才還在胡思亂想那根簪子的宋青梧疑惑回頭,“嗯?”
    “侍身逼他一人去打撈簪子,池水底下淤泥多,怕是難以打撈起。”
    “哦,原來你是針對他啊,我還在想你不是很討厭那支簪子嗎,怎又要打撈了。”
    宋青梧似恍然大悟,接著又問,“你很討厭方才的小廝?”
    孟言初側著頭,“反正不大喜歡,妻主喜歡他嗎?”
    “自然不喜歡,我第一回見他。”
    “哦,那妻主以後也不許喜歡他。”
    孟言初一雙眼睛清澈見底,站在原地不動,直勾勾的盯著宋青梧,宋青梧一頓,忽然伸手摸了摸人腦袋,答應了,“好,不喜歡他。”
    聞言,孟言初有些愉悅,這才隨著她回了前院,午飯都多吃了半碗,喝藥的時候也乖乖的,吃一顆蜜餞就一口藥,喝的幹幹淨淨。
    他乖巧聽話不作不鬧,宋青梧就很高興,甚至會無端覺得他可愛,真想捏捏這人腰間,瞧瞧有沒有被自己養出軟乎乎的肉來。
    但又怕突然這樣,有些輕浮,雖她是妻主,但兩人畢竟有名無實。
    隻是沒想到,摸摸人家的機會來的這樣快。
    是夜,因為明日要去那什麽書院,宋青梧是堅決不願看書的,畢竟進了書院她想看多少書就有多少。
    她現在就是坐在外頭數星星,也不要看書。
    一開始,孟言初也在外麵坐著,後來,深夜寒冷,她一碰孟言初的手,就跟冰塊兒似的,於是又把人趕回屋裏,那人扭扭捏捏的叫她也回去,可明日就要失去自由身了,她怎麽肯回去?
    自然隻有孟言初一人一步三回頭的回去了。
    而宋青梧,又在院中看了會兒星星,長籲短歎了一會兒,想著孟言初應是已經睡了,聽小廝說,明日卯時便要喊她起來,這她如何受得住,也不敢熬太晚,時辰差不多,便去了隔間,先沐浴後洗漱,然後準備回屋睡覺。
    本想著孟言初定已睡了,於是她輕手輕腳的進去。
    然,剛越過屏風,便看見了自己被窩裏,坐著一隻著裏衣,睡眼朦朧的小夫郎。
    她一愣,走過去,與那人對上視線,見他困的點了點頭,於是挑眉問,“怎還沒睡?”
    孟言初看見她,便覺得更困了,可手腳冰涼,自己睡會很不舒服,所以他想等她回來一起睡。
    “在等你。”
    他直言,宋青梧便一愣,還從未有人等她一起睡過覺。
    反應過來後輕笑出聲,“那可讓你久等了,我在外麵多玩了會兒。”
    “不久。”
    孟言初頭擱在膝蓋上,睡眼朦朧,但努力支撐著不睡過去,隻腦袋還一點一點的,困頓的厲害。
    看著挺可愛。
    宋青梧沒忍住,伸手又摸了一把他的頭,毛茸茸的,孟言初睜著眼睛看她摸,半晌沒有說話。
    “在我這睡?”
    “嗯,早上說好的。”
    他聲音不同以往帶了幾分冷淡,反而有些軟軟的,一雙眼睛常年水潤,直愣愣的看著一個人,便是十足的惹人憐愛。
    宋青梧想起來,她今早同人說,叫他以後都同她一起睡,沒想到他接受的這麽好,竟自己就鑽進了她的被子。
    “嗯,那早些休息吧。”
    孟言初聞言,往裏麵坐了坐,想給宋青梧留些位置。
    立在床前的人也脫了外衣,鑽進被子裏,沒有她在,這被子果然冷冰冰的。
    小心翼翼將被角掖好,她躺下,孟言初也躺在,就躺在她不遠處,一雙水潤潤的眼睛看著她,似乎在傳遞什麽。
    但信號一到宋青梧這就接受失敗了,宋青梧壓根沒感覺出來對方有什麽意思,躺下了便同人道晚安,然後翻轉了身子,背對著他睡,嗯,背對著。
    方才還有許多困意馬上就要睡著的孟言初頓時瞪大眼睛,困意都消散了一半!
    他不敢置信,一女一男同睡一個被窩,宋青梧竟背對著他睡,隻給他留一個冷冰冰的後背!
    “你!”
    孟言初憤怒出聲,恰好宋青梧還睡不著,聽著這個聲音便回頭,疑惑著問,“嗯?我怎麽了。”
    當著人的麵,孟言初又說不出你為什麽不抱著我睡這樣的話,隻能恨恨咬牙,側過頭不搭理她。
    宋青梧不明所以,但看孟言初又不高興,還不說話還發脾氣,也不大喜歡他時常這樣,聲音遂冷了些下來,“你若不說,我便睡了。”
    孟言初更氣,拉著人的手臂任性道,“你不許睡!”
    宋青梧狠狠冷下臉,“為什麽不許睡,你突然跟我生氣,又不告訴我為什麽,還不許我睡覺,天底下沒這樣的規矩。”
    孟言初兩隻手都拉著她,看她冷臉,心裏又氣又慌,氣的是她分明對他這麽好,哄了他這麽多次,為什麽偏這次要冷臉還這麽凶的對他?慌的是宋青梧冷臉了,她不高興了。
    宋青梧見孟言初就抿唇拉著她,也不說話,正欲用力把手扯回來,繼續睡覺,就聽見那人著急,卻輕若蚊蠅的聲音,“太冷了。”
    她一時沒聽清,皺著眉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孟言初怕自己不說話,她又要生氣,於是更急的拉著她說,“我冷,我太冷了。”
    “跟我睡一起還冷?”
    宋青梧不敢置信的摸了摸這人手背,疑惑道,“暖的啊,你哪冷?”
    “剛剛被你捂熱的,別的地方都冷,不信你摸摸。”
    孟言初挺著脖子把自己單薄清瘦的身體送出去,臉上少了幾分清冷,多了點傻氣。
    傻的厲害。
    宋青梧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肩膀,又得寸進尺揉上那張清俊絕豔的臉,揉的臉變形,方才想,果然透著些微涼意。
    她無奈了,“你怎麽這麽涼。”
    孟言初用被子半遮著臉,躲在被子裏小聲應,“嗯。”“那該怎麽辦,你加件衣服睡?”
    宋青梧再次說出了讓人不喜歡的話,氣的孟言初又去瞪她,“我不要加衣服。”
    “別任性,風寒加重了有你好受的。”
    這女子皺著眉不悅,看起來渾然不解風情,不直說,她是不會明白的,孟言初突然有了這個感覺。
    臉頰有些紅,隱在昏暗的房間裏,誰也看不清,他很不好意思,但還是氣呼呼的說,“昨夜就挺暖的,你不能跟昨夜一樣嗎?”
    剛說完,紅色已經蔓延到了孟言初的耳朵,脖子,將他半個人都染紅了,突如其來的羞恥淹沒了他,哪有男子會同妻主說這般的話,主動讓妻主抱著自己,如此放浪,向來是青樓小倌兒的做派,他猛然轉過身,羞恥到快要哭出來,也不敢再看她,怕她也覺得自己放浪。
    然,沒一會兒,腰間突然附上一隻手。
    暖乎乎的身子湊近他,緊貼在他後背。
    女子溫柔的聲音響起,帶了幾分無奈,“想我抱著你睡,直說便是,這也值得你生氣?生氣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倒不如直接告訴我,你想要什麽,能給的,我自會給你。”
    孟言初紅著臉,不敢動,也不敢說話,隻聽著身後一句句傳來,世間最動聽的話語。
    “你啊,一生氣就不愛說話,這毛病太差了,盡早改過來,每次問你為什麽生氣,你還不理人的時候,我也特別不想理你。”
    孟言初身子一僵。
    在心裏委屈的想,不,這不是世間最動聽的話,這是世間最傷人,最惡毒的話qaq,她怎麽能說不想理我呢。
    “但是如果你告訴我你為什麽生氣,我起碼可以對症下藥的去哄你,是不是?”
    身後人聲音依舊溫柔,不見方才要轉身睡覺時的冷淡,讓孟言初委委屈屈的應了一聲,帶著鼻音,“嗯。”
    “那你乖點,明天我不在家,你也別忘了喝藥,飯也多吃點,嗯?”
    “嗯。”
    他又應,這時候就顯得十分乖巧聽話。
    宋青梧滿意了,抱著人的手緊了緊,安撫道,“好了,睡覺吧,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她把人勒在懷裏,正欲睡覺,孟言初動了動,輕聲說,“那我想翻個身睡覺,可以嗎?”
    這麽俊俏的小少年,如果長了嘴,那就更討人喜歡了。
    宋青梧喜歡他直白的表示自己想做什麽,不喜歡猜來猜去,雖然心裏很想哄哄他,想叫這個幾乎沒被原著疼愛過的少年開心一些,但到底也會累。
    “嗯,翻吧。”
    得到應允,孟言初在被窩底下的身子微動,很小心的轉了個圈,正麵落進宋青梧懷裏,細膩的手臂去攬她的腰。
    又像昨晚一樣,頭在她懷裏拱啊拱,直至找到一個舒適,柔軟的位置,才安心的依靠在上麵,徒留宋青梧渾身僵硬。
    如果這不是在女尊朝代,她必定要跳起來大喊流氓!
    哪,哪有人睡覺要枕著這的?
    宋青梧麵色複雜的看著懷裏,胸口上,似乎一臉天真依賴看著她的孟言初,嘴唇蠕動幾下,半晌,還是沒說出話來,最後隻得搖搖頭,把人攬著腰抱緊了,“罷了,睡吧。”
    腰間隻有一點肉,纖細柔軟,宋青梧摸了兩把,仍覺自己這個飼養員當的不是很到位。
    於是刻意叮囑,“明日即使我不在,你也要好好吃飯,不許吃的少或者不吃,知道嗎?”
    孟言初趴進人溫暖的懷裏時,就已經昏昏欲睡了,此時迷迷糊糊回了一句好,頭一點,徹底睡的人事不知。
    宋青梧一手攬著他的腰,一手攬著他的後背,男子的骨頭也是軟的,摸起來十分舒坦。
    沒一會兒,屋裏徹底沒了動靜。
    第二日,
    一大早便有小廝魚貫而入,先叫醒了宋青梧。
    宋青梧醒時尚有些茫然,似不知事般看著滿屋子人,直到喚她的央兒開口,“小姐怕是忘了今日要去白雲書院,外頭馬車已備好,隻等小姐梳好妝,用好早膳,便可出發。”
    宋青梧:……
    我謝謝你們啊。
    她神色疲憊的揮了揮手,“知道了,你們別看著。”
    “是。”
    小廝們知道自家小姐的規矩,素來不喜旁人為她穿衣,也不喜有人看著。
    因此紛紛順從的圍在屏風後麵,等主子換好衣裳出來。
    宋青梧看向懷裏安靜睡著的夫郎,心下無奈,這人倒是睡的比誰都熟。
    她也不欲吵他,自己小心翼翼的起了床,將人留在床上,還細心的塞了個枕頭給他抱。
    免得他睡不安穩。
    不用上學是件幸福的事,就該多睡會兒。
    她心裏想道,自己去洗漱完換了身衣服就由著人梳妝去了。
    因是去學院上課,第一日小廝們也不敢弄的太張揚,便隻用了幾根花樣簡約但做工精致的釵子,配了品相十分好的和田玉耳墜,長裙穿的是淺綠色的,領口繡了各色繁複的花朵,袖口顏色加深,也繡著複雜精致的花紋,腰間配一隻不規則四方形墜流蘇的香囊,看著簡單,渾身上下加起來卻價值不菲。
    早膳隻草草吃了幾口包子,她便令丫鬟帶上她的書冊,要遠去書院。
    一想到以後又要過上天天上學的日子,她就心如刀絞,什麽也吃不下了。
    待宋青梧走後,孟言初懵懵然醒來,竟發現自己手裏緊緊抱著的,是個枕頭,身上還有些發冷,叫來小廝一問,才得知妻主早已起身去了書院,而他連送也未曾送上,家主請來教導他禮儀的師傅亦在外頭等候他。
    他且一出去,就讓那師傅訓了一頓,說他起的比妻主都晚,非男子典範,更難當宋家少夫人,訓的他臉色愈冷。
    宋青梧去見完父親,手裏拿了一柄畫著柳條兒的扇子出現在門口,隨意的揮了揮,隻當個裝飾品,這邊正要上馬車,卻不防被身後人叫住,再回頭,是小說裏死的也很早的宋隱,出場即死亡。
    聽說宋隱曾經輕浮過孟言初,還有那次她因宋隱摔了,宋隱竟然還笑,這些都叫宋青梧對她印象不佳
    看見她後頓時收斂了神色,變得有些冷淡,“是二妹妹啊,有事嗎?”
    宋隱嘴角笑意一僵,心裏也厭惡宋青梧,卻不得不拿熱臉貼她的冷屁股,“長姐,今年四妹也上學了,我與三妹四妹同坐一輛馬車,未免有些擠,就想,能否與長姐同坐,長姐的馬車素來是姐妹中最大的,多我一人想必也不會顯得擁擠。”
    還有兩個妹妹?沒想到啊……她娘這麽牛,老公多就是厲害。
    宋青梧心裏搖頭,不過她隻要一個就夠了,但凡多一個都哄不過來。
    頭都要大了。
    雖理由聽著很充分,然宋青梧依舊不想跟宋隱同乘,她心裏隱隱排斥宋隱,受原著影響,她覺得宋隱不是什麽好人。
    “你既說你們的馬車太擠,便讓三妹四妹坐我的馬車吧,你一人一輛馬車,可夠了?”
    她比宋隱高些,便有些低下眸子去睨了她一眼,居高臨下的感覺。
    宋隱神色一僵,笑意便勉強起來,“三妹四妹起的晚,恐耽誤了長姐行程,況且,我想的是兩人一輛馬車便好,我若一人獨坐,也未免有些無聊。”
    “三個人一輛你嫌擠,現在都讓你一個人坐一輛了,你還不滿意?”
    她用一種你怎麽屁事這麽多的眼神去看宋隱,把宋隱都給整無語了。
    宋隱幾乎笑不出來,“長姐……”
    “好了,就這麽決定了,我不樂意跟你一起坐。”
    ……
    這下她別說是笑了,沒冷下臉來就算修養好。
    從前宋青梧雖對她態度也不好,多有打罵,但在其他姐妹裏,她仍算是跟宋青梧關係不錯的,甚至因此得到了很多好處。
    上回害對方扭傷了腳,他特意負荊請罪,本以為以宋青梧的脾氣,打她一頓出出氣,便好了,她還能借機賣慘。
    可誰知道,宋青梧沒打她,這口氣也沒出出去,反倒像是徹底厭了她。
    宋隱臉白了白,還想說些什麽,宋青梧卻先開口了。
    她吩咐身邊小廝,“去看看三小姐四小姐怎麽還沒出來,催一催。”
    她們遲到可以,但她,鈕祜祿·青梧,可是從來不遲到的!
    大抵是原主在府中實在太有威望,沒一會兒,府裏兩個妹妹便帶著小廝一瘸一拐的跑出來了,見到宋青梧後還差點腿一軟跪地上。
    自認和藹可親的宋青梧:……
    “今日不是要上課嗎,怎起的這般晚?”
    宋窈宋照顫著腿也顫著嘴一個接一個的說,“我昨日與人賽馬,被摔傷了腿,故走的慢些。”
    “我,我也是。”
    “你們倆一起賽馬摔的腿?”
    宋青梧咋這麽不信呢,什麽馬這麽垃圾,宋府人運氣這麽差?摔個跤還兩個人一起?
    宋窈見長姐不信,語氣便有些著急,“是真的,我,我跟宋照同騎一隻馬,一起摔的!”
    宋青梧:……
    還真運氣這麽差。
    她挑了挑眉,“受傷還要去上課?”
    要換成是她,巴不得用傷來請個幾日假,休息休息。
    宋窕顯然比宋照活潑能說些,什麽話都由她回,隻見她捏著拳頭道,“我身為女子,最大的願望便是考取功名,為國效力!即使受再重的傷也不會退縮!”
    說完後看了眼宋青梧積威甚重的臉,忙打了個哆嗦,小聲說,“但如果長姐不讓我去,那我就不去了。”
    宋青梧:……
    感情我比再重的傷還嚇人?
    宋隱在一旁插不進話,艱難笑著,聽宋窕說完這一句,才像是找到了話頭,突然溫聲道,“三妹莫要再說這些,若被旁人聽見了,隻怕又要以此笑話你,你若真心想考取功名,可得好生努力才是。”
    這話聽著就叫人不舒服,宋青梧皺了皺眉,見麵前明顯還有些稚嫩的少女也失落的低頭,還是覺得對年輕人應該多加鼓勵,她抬手,像摸孟言初那樣,摸了摸她的頭,一臉淡然的鼓勵道,“既然想,就放開手去做,即使失敗了,也有宋家給你兜底,你是宋家的女兒,不必怕什麽。”
    這一番話可算說的宋窕眼淚汪汪,感動地看著宋青梧,宋照眼睛也亮了亮。
    她不想再在府門口吹冷風,於是說完便道,“走吧,你們今日坐我的馬車,別遲到了。”
    “嗯嗯,好!謝謝長姐。”
    三人一道上了馬車,徒留宋隱一人在車外,嫉妒的麵容扭曲,她自幼聽的一直都是,必須要考取功名,必須要入朝為官,宋家日後都是宋青梧的,若不考取功名,不能給宋家帶來助力,家族便會徹底遺棄她。
    可剛剛宋青梧說什麽?
    她說宋家會給宋窈兜底,憑什麽,她不努力,就會被宋家舍棄,宋窕卻莫名能得到庇護,明明她更優秀不是嗎?
    馬車裏,宋青梧隨口問了問兩人的成績後,沉默了,因為她發現,宋隱可能是宋家人裏成績最好的一個。
    宋隱憑自己的能力考入甲字班,而宋窕宋照,一個丙子班,一個丁字班,怪不得宋窕的話會被人嘲笑,這就好比,在現代一個排名中後的人大放厥詞說自己要考清華北大一樣。
    但出於對妹妹幼小心靈的愛護,見兩人都因她沉默,而羞愧的低下頭後,宋青梧勉強笑了笑,“沒事,現在的成績代表不了以後,隻要你有這個願望,向之努力,總有一天會心想事成的。”
    宋窈眼睛亮了亮。
    一臉感動的淚眼汪汪道,“長姐,你人真好,你是第二個覺得我能考取功名的,嗚嗚嗚我會記住你們的。”
    “那第一個是誰?”
    “是宋照。”
    女子聲音仍有些嫩,軟軟道。
    宋照被提起,也向著宋青梧羞澀的笑了笑,然後低著頭不說話,她向來沉默寡言。
    宋青梧跟兩個小姑娘聊天,竟也覺得心情不錯。
    小廝早沏了茶放在馬車裏,她隨手捏起一杯喝,隨意聊天,“那你們是一母同胞嗎?”
    話剛出口,她就想給自己個嘴巴,呸呸呸,什麽一母同胞,這什麽社會。
    她僵笑著試圖找補,“我的意思是,你們是同一個母親,那父親也是同一個嗎?”
    所幸兩個小姑娘沒有察覺,宋窈甚至很認真的抿著唇糾正,“長姐,那是一父同胞。”
    “哦,哦,一樣,反正意思對了就行。”
    宋窈的眼神仿佛在說,長姐你學識真差,還不如我。
    宋青梧自閉了,被一個妹妹嘲笑。
    “不是的長姐,我跟宋照不是一個父親,宋照的父親是李小父,我的父親是秋小父,您忘記了嗎?”
    小姑娘看她的眼神又有些小心翼翼,可見原主有多嚇人。
    宋青梧歎了口氣,裝出悲傷的樣子,“我自從那日傷了頭之後,有些事情便時常會忘,你們體諒我一下。”
    宋窈宋照對視一眼,宋窈忙點頭,“沒事沒事的,我們知道長姐前些日子受傷了。”
    小姑娘抿著唇笑,今日穿了件淡藍色的齊胸襦裙,白皙鎖骨隱約可見,也很玉雪漂亮。
    宋照輕輕點頭,“嗯,我也知道。”
    真乖,宋青梧給了她們一人一塊梧桐苑小廚房新做出的糕點,做獎勵,兩個人又十分有禮貌的道謝,可見教養是不錯。
    宋府發生的事自然逃不過宋以寧的耳朵,她剛今日在府中辦公,聽丫鬟說了府外發生的事,待聽到宋青梧竟帶著宋窈宋照一起上了馬車,徒留宋隱一人時挑了挑眉,“宋隱大抵是心思走歪了,若不然,梧兒也不會這般對她,梧兒雖紈絝,心腸卻是好的。”
    老母親濾鏡愣是給宋青梧加了好幾層。
    這可是她同自己愛夫唯一的女兒,又是長女,與旁人自然不同。
    宋以寧想著,這個二女兒,確實該再敲打敲打了,免得總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白雲書院,落於十分僻靜的地方,占地麵積十分大,此時院門口已有來往的馬車,互送小姐公子入學,那些下馬車的貴門小姐,卻都在看見宋府的馬車後停頓了一下。
    宋家底蘊深厚,絕不是說說而已。
    就連一輛普普通通的馬車,看起來也十分華貴。
    隻是她們不知,整個宋府,其他人都奉行低調的原則,唯有宋青梧一人,張揚萬分,什麽都要最好最貴的,看起來便叫人眼前一亮,也因此總有人傳宋家底蘊厚。
    待宋青梧下車後,亦聽見了耳邊的竊竊私語,沒多搭理,原主那樣的身份,傷的又轟轟烈烈,這些人討論她再正常不過,隻一雙藏在發絲裏的耳朵偷偷有些紅。
    可見其主人實際上很不習慣這般的注視。
    直到宋窈宋照也下了馬車,一個丫鬟先將馬車趕回去,另有丫鬟抱著許多書隨她們進去,這便是書童了,嗯,書童就是春芽,宋青梧也懶得另外選人。
    宋窈宋照猶豫著跟宋青梧辭行,“長姐,我們上課的地方在那邊,那我們先走了。”
    到底年紀輕,甲乙丙丁四個班級都有好幾個分班,不同年紀的人在不同班級裏。
    但宋青梧沒讓她們走,她笑著,“那天字班在哪,我不認路,你們帶我走一遭?”
    宋窈宋照都是好孩子,從小被教育樂於助人,聞言立馬點頭,帶著宋青梧往天字班走。
    旁邊有幾個眼熟的人,應是原主認識的,但宋青梧同她們並不相識,於是也沒有打招呼。
    隻是目不斜視的跟著自家兩個妹妹走。
    那群女人見狀就湊在一起驚歎道,“奇怪了,宋青梧今天怎麽不理我們。”
    “對啊對啊,也沒理我,我跟她打招呼呢,她就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都沒叫我。”
    “那這也太過分了,她莫不是以為自己是宋家的嫡女,就可以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
    “你可別說了,我聽說宋家把柳家的柳桐都送進官府了,現在還在還下不了床呢。”
    “天哪真的假的,柳桐,那也是柳家的嫡女吧,而且柳都督就比宋都督低一級啊。”
    “你懂什麽,我娘說官大一級壓死人,宋大都督看著隻比柳中都督高一級,地位可不一樣,隻要有理由,便是要直接打殺了柳桐都行,這還是大都督手下留情了。”
    其他人紛紛驚歎,“真的嗎?宋青梧的母親這麽厲害?難怪她那麽囂張。”
    “你們還不去自己的班,在這聊什麽呢?”
    才說沒一會兒,一個麵目古板嚴肅的女人出現,嚇得幾人立馬站直了,“咳咳,柳老師。”
    “柳老師好。”
    “柳老師。”
    ……
    “還不快進去,一寸光陰不可輕,你們在這外頭浪費了多少光陰知不知道?”
    “是是是,我們這就進去,這就進去。”
    幾個女人心虛的彎著腰,互相揮了揮手,趕忙進入學院。
    比起其他班的樸素簡潔,天字班顯然是最奢侈的,不止外院布置的好,裏麵除了有學堂有花園外,竟還有一個小廚房,據說裏麵的廚師都是曾經做過禦膳的呢,由白雲書院花高薪聘請來,午時懶得叫家裏小廝送飯的學女便可直接在學院裏用膳。
    宋青梧聽丫鬟說府裏是準備午時讓小廝來給她送飯的,那她便不用操心別的。
    被兩個妹妹送到天字班,宋青梧難得說了聲謝謝,更嚇得兩個妹妹忙揮手說不用謝,之前還說腿摔了走不快呢,此時一個跑的比一個快,哪有摔了的樣子。
    宋青梧見之輕笑。
    天字班裏走出一個學女來,看見她笑愣了愣,反應過來便喊人,“宋大小姐?好久不見了,你也來這上學?”
    宋青梧看向那女子,有些陌生,記憶裏似乎也沒有,可對方明顯認識她。
    她不禁在心裏偷罵,原主除了那個叫杜晚喬的,真是什麽也記不住!
    尷尬的笑了笑,宋青梧心虛詢問,“你是……”
    上官諾:……
    “宋大小姐,我是上官家的上官諾,上一回見麵該是三個月之前,我還記得宋大小姐,沒成想宋大小姐已經把我忘了。”
    這人低頭似有些失落。
    宋青梧一愣,下意識反駁,“誰說的,我怎麽能忘了上官小姐呢,上官小姐近來可好?”
    上官諾聽聞未曾被忘記,又有些高興,她穿一身白衣,模樣溫和清潤,“我近來自是好的,倒是宋大小姐,聽聞你傷了腦袋,現下可大好了嗎?”
    “額,已然大好了,否則也不能來書院上學。”
    “那便好,諾在家中也很擔憂宋大小姐。”
    這自然是場麵話,兩人都心知肚明。
    宋青梧尷尬的看了看別處,轉移話題道,“你別喊我宋大小姐了,如今既來上課,我們隻是書院的學女罷了,你叫我名字即可。”
    “那……我聽聞宋小姐年長諾幾月,諾便喚你一聲青梧姐姐可好?”
    “也行,都行。”
    “那青梧姐姐隻管叫我一聲上官,旁人都如此喚我。”
    “嗯,好。”
    宋青梧感覺兩人站在外麵也怪尷尬的,說了兩句便提出進去坐會兒。
    滿室書香的屋裏,宋青梧剛一進去,所有女人齊刷刷看向她,有皺眉的,亦有直接拉下臉的,當然也有神色淡淡不大在意的。
    宋青梧沒管她們,問了上官諾,得知中間那個空位是她的,便叫丫鬟背著書箱坐過去。
    她起得早,但路上耽擱的也有,於是剛坐下,老師便來了。
    有些小姐,一看老師來了就開始打瞌睡,沒一會兒真睡著了。
    老師對其淡淡掃了眼,過了會兒挑出個問題提問,隨手點到了正睡覺的同窗。
    那人迷迷糊糊醒來,自答不出來,於是立刻被罰去後麵站著。
    宋青梧感歎,原來古代答不出問題也是要被罰站的。
    她安靜聽課,那老師走到她身旁時尚有些詫異,聽說這小姐頑劣,上課時不是逃課便是睡覺,曾氣走了好幾個她的好友,偏身份又高,眾人奈何她不得,本以為自己教她也要受些苦累,沒成想,今日聽的倒是認真,隻希望以後一直如此才好。
    “那這題便由宋青梧來答吧。”
    宋青梧正在認真聽課,被忽然提到,下意識便站了起來,其他人嘴角抽了抽,直到台上的老師說,“坐著答便好。”
    其他班的學生自然是要站著答題的,隻天字班學女一個個身世不凡,平時都是坐著答題的,但宋青梧下意識站起,還是叫老師對她有了個禮貌尊重師長的評價。
    宋青梧回想一遍老師的問題,“巾幗論是出自誰手所書。”
    然後瞥了眼自己擺在書箱裏的第一本書,巾幗論,昨日她看的便是這本。
    於是清了清嗓子,回道,“老師,巾幗論乃師儀小姐所作。”
    台上的老師也有些驚訝,沒想到一個素有紈絝之名的人竟然能答出來,旁邊其她學女更加震驚,“臥槽,宋青梧你改性了?”
    有人忍不住發出驚歎,聲音還不小,老師黑了臉,“能答出來,可見你在家中也未曾懈怠,仍日日讀書,其他人也該向她學習才是。”
    那些其他人個個低著頭不敢說話。
    連宋青梧這種身份都在家好好學習,她們還有什麽理由不努力?
    被誇了,宋青梧有些飄飄然,她一開始以為在書院讀書,該是很古板無聊的,且她是現代人,恐怕聽不懂,一定會成為老師的反麵教材。
    結果沒想到古代教的還是挺簡單的,雖有些時候真的聽不懂,但多聽幾遍,也就懂了,不全是文言文,老師教時時常說白話,且……她母親說全揚州城隻她學識最差,她昨日一直是當真的,結果今日一看,分明不是這般,學識比她差的大有人在啊!她高低能混個中下呢,好幾個人都比她差,每回老師提問都答不出來,她還能答幾個的!
    不再被封在大宅裏,多出來走走,宋青梧心情也好了許多,回去的路上甚至哼起了小曲兒。
    宋府的馬車早等在了外麵,宋青梧一邊踩著腳踏上馬車,一邊吩咐,“等等三小姐和四小姐,叫她們坐我的馬車回去吧。”
    “是,大小姐。”
    她不喜歡宋隱,總覺得宋隱不是啥好人,也因此不放心兩個看起來苗兒還不錯的妹妹同宋隱待在一起,擔心會被教壞,幹脆便帶在自己身邊,反正她們也乖巧,不似孟言初一般折騰人。
    於是當宋隱出來,發現馬車裏空無一人,得知宋窈宋照皆被宋青梧帶走後,氣的差點維持不住表麵溫和的笑。
    宋青梧,我到底怎麽得罪你了!!!
    剛一到家,與兩位妹妹分開,還沒走上回苑的小路,宋青梧就被叫去了宋父院子。
    宋母也“恰好”在,兩人輪番問她今日在書院如何,得知過得還不錯,也沒有跟人打架後,兩位大家長皆鬆了口氣。
    宋以寧更是覺得欣慰,“你懂事便好。”
    宋父也在一邊笑著,同宋青梧說起了她院子裏的夫郎。
    “我與你母親,專門請了宮裏出來的教習公公來教你夫郎規矩。”
    宋青梧眉心一皺,正要不高興,卻又聽著說,“沒成想你夫郎小門小戶的出身,規矩學的倒是不差,也有天分,教了一日後,教習公公都說同宮裏的貴人們沒什麽差別,這夫郎啊,爹算是給你選對了。”
    宋父更加欣慰,正夫隻能有一位,若是品行不好規矩教不出來,也無法輕易休棄,否則對宋青梧的名聲也會有些影響,自家女兒本就名聲不好。
    且孟言初算是有福之人,嫁進來第一日,梧兒就醒了,單是這一層,她們也隻會多請幾個人教教他,而不是休了他。
    沒想到老公還被誇了,宋青梧有些與有榮焉,拜別母親父親,飛快回梧桐苑看夫郎去了。
    然而,她沒從家裏得到一個守禮溫柔的夫郎,反而得到了一個眼淚汪汪,委屈巴巴的夫郎,站在教習師傅身前,遙遙望向她。
    仿佛有人趁她不在,跑過來欺負了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