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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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沐的日子過得異常快,即使孟言初心有不願,也很快到了第二日。
那一天逛完街回去,上官諾和章玉都各回各家了,隻有孟言初悶悶不樂。
宋青梧將為他買的紅玉髓吊墜拿出來,拎到他麵前晃了晃,也沒叫他開心起來。
男子失落的纏住宋青梧,薄唇輕抿,不大高興道,“你明日又要去上學了,我一整日都見不到你。”
孟言初不知從什麽時候起,越發粘人,剛嫁進來時可是對她十分冷淡的,如今卻到哪都得粘著她貼著她。
宋青梧無奈,戳了戳對方的前額,“下午我不就下學了,你看看話本,時辰過得很快的,若不然叫丫鬟小廝護著你在外麵逛逛也行。”
總在家裏憋著也不好。
孟言初聽見可以到外麵逛逛,眼睛亮了,抓著宋青梧的手問,“那我可以逛到你書院那裏,接你下學嗎?”
宋青梧沒成想他有這個打算,一愣,但想了想,又感覺好像沒什麽毛病,逛到哪不是逛啊,逛到她書院,也是逛。
“行啊,你想來就來唄。”
孟言初聞言半眯著眼睛,有些愉悅,他又問,“那我中午也可以逛到你那去嗎?”
“中午?你中午來做什麽,怪熱的,別曬著。”
她總說些關切的話,叫人紅了耳朵很不好意思。
孟言初低著頭,白玉般的耳朵染上絲絲紅暈,嘴裏軟聲說,“我想去給你送飯。”
早就想去了,但妻主沒有說話,他也不好自己提。
男子出行在外畢竟有諸多限製,尤其是他這樣已經成婚的男子。
送飯啊,宋青梧思索著,平日裏她吃的飯都是由丫鬟或小廝送,中午會休息一段時間,那段時間自己待著仿佛也沒多大意思。
“那你看著辦吧,太熱的時候便不要來了,免得曬著。”
孟言初有些高興,兩隻晶亮的眼睛眯成一條直線,拉著宋青梧的手,軟聲答應,“嗯,我會注意的。”
若曬著了,妻主該心疼了。
他心想。
於是第二日,宋青梧沒有防範的跟上官諾章玉一起去吃午飯,竟在屋裏看見一長身玉立的小公子。
他麵前還有一個女子,紅著臉與他說話。
畢竟是每夜都要抱著睡的,宋青梧一眼認出了孟言初,心下也有驚喜散開。
她站在門口便喚了一聲,“言初。”
孟言初猛的回頭,看見宋青梧後,方才的不適與無措仿佛都不複存在,臉上綻開粲然笑意,剛剛問他是來找誰的小姐都驚呆了。
合著對我這麽冷臉,對宋青梧卻笑的這麽高興?
“妻主!”
這兩字一出,耳邊仿佛傳來許多心碎聲,有女子失聲尖叫道,“這小公子是你夫郎?!”
宋青梧撥開圍觀人群,走到孟言初麵前摸摸他手臂,然後眉毛上挑,疑惑道,“他是我夫郎,怎了?”
“沒,沒怎麽。”
那些人看見宋青梧一眼掃過去,又立馬作鳥獸散了,尋地方吃自家丫鬟小廝送的吃食。
隻有方才同孟言初說過話的小姐,呆立在那沒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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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言初對她微微點頭,轉而又看向宋青梧,軟軟的貼在宋青梧身邊,將手裏的食盒遞過去,“妻主,餓了嗎,用午膳。”
她夫郎向來乖順,長得也十分清俊好看,惹人注目是應當的。
宋青梧點點頭,接過食盒,隨意掃了眼那一臉震驚站在那的人,原是之前幫杜晚喬說過幾句話的女子。
她清淺一笑言道,“我們確是妻夫,這位小姐難道不知道我成婚的事嗎?”
“可,可與你成婚的男子,不過是個知州之子,怎會……”
怎會這般好看?
小門小戶,竟也有這樣的美人嗎?
宋青梧冷下臉來,將食盒放在自己平時吃飯用的桌子上,神色不悅,“怎會什麽?知州之子又如何,我家夫郎規矩守禮,無論是何身份,皆得我心意,小姐若無事便不要在這擋著我用膳了。”
那女子咬了咬唇,不想得罪人,又看了孟言初一眼,這才離開。
上官諾與章玉都去自家丫鬟手裏取了食盒,坐到了宋青梧旁邊。
孟言初同人打了招呼,“上官小姐,章小姐。”
“姐夫今日怎想到給青梧姐姐送飯來了,可是羨煞諾了。”
上官諾一撩裙擺,姿態悠然的坐下。
章玉又有些嫌棄,覺得上官諾一點也不灑脫,惺惺作態。
孟言初對上官諾態度好一些,聞言輕聲道,“妻主說我可以來的。”
“青梧姐姐說姐夫可以來姐夫就真來了?越發叫諾豔羨了,青梧姐姐得夫如此,汝複何求。”
宋青梧打開食盒,卻看見裏麵隻有兩碗飯,她一個人就要吃兩碗,平時加上孟言初的,怎麽也得備個四碗吧,若孟言初吃不下,那她再吃些就是,可現在這情況,分明是沒帶上孟言初自己的份。
宋青梧眉心緩緩皺起,素白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兩下,問人,“你用午膳了嘛?”
孟言初一愣,遂乖巧搖頭,“未用。”
心情複雜jpg
“你沒用午膳,為什麽不叫人多弄一點,過來跟我一起吃?”
孟言初眼裏浮現幾分茫然,很快又反應過來,茫然變成了懊惱,薄紅的唇輕抿,不大高興道,“我沒想到,就記得給妻主帶飯了。”
這人有時很聰明,有時又笨的慌,自己忘記了,還要不高興呢。
宋青梧揉揉對方散落的頭發,無奈給人收拾攤子,“你吃一碗我吃一碗,然後你回去叫人再給你做些吃的,知道嗎?”
她完全站在孟言初的角度思考,孟言初又不願意,抿著唇別別扭扭拒絕,“那你就不夠吃了,我回去再吃。”
“夠的,回去還要些時間呢,別餓著,嗯?”
“我不吃,你快吃,我不餓。”
孟言初說什麽也不肯吃,抿著唇將飯菜都拿出來,擺到宋青梧麵前。
又著重強調,“我不吃,我回去可以吃,你吃。”
這人,真是不聽話。
宋青梧將飯推了一碗過去,正欲再說點什麽,章玉開口了,她神色十分無語且嫌棄,“就這一碗飯你們還在這互相謙讓,再讓下去飯都涼了,我給你們一碗不就是了。”
宋青梧朝她看去,隻看到章玉麵前,整整齊齊擺了四碗飯。
……
還,還怪能吃的。
章玉分一碗給宋青梧,宋青梧順勢將自己的給了孟言初,叫他快吃。
孟言初這才願意吃,也同章玉道了謝,“謝謝章小姐。”
態度是難得的溫和,比之之前章玉去宋家時,好了不知道要多少。
但章玉沒聽出來,她以為就是尋常態度,應了一聲後低頭猛扒飯,隻有上官諾聽出來了,看看章玉,忽而笑了聲。
倒真是個沒心思的。
“多吃些,回去叫小廝再給你熬一碗湯喝一下,知道嗎?”
“嗯。”
“午時沒吃藥膳,晚上要補上。”
“好。”
“一會兒我該去上武課,你早些回去,也可以在街上玩會兒,銀子不夠問我要。”
她同夫郎說話總這般軟聲細語。
上官諾已經聽習慣了,一口一口慢慢吃自己的,有時會羨慕宋青梧和她夫郎,有時又覺得沒什麽,誰家剛成婚的時候不是這般要好呢。
待看以後便知。
有離得近的小姐,在宋青梧用完午膳送走夫郎後悄無聲息走近,忽然問了句,“宋青梧,方才那是你正夫?”
宋青梧:“自然是正夫,我又未娶側室。”
那女子想了想,又十分討好的湊近宋青梧,“你那夫郎長得這般好看,他家中可有未婚的兄弟?”
宋青梧:……
“我不知道,你自己找人去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我得有個人牽橋搭線啊,你不妨幫我問問你夫郎,青梧姐姐,你夫郎家中兄弟可缺妻主,你為我引薦一二?”
對方想的是,都是一家出來的,孟言初長得這般好看,其下兄弟肯定也難看不到哪去。
宋青梧嘴角抽了抽,想到孟家人的嘴臉,輕哼一聲,“我夫郎無法為你引薦,但知州大人的孩子想必有在書院讀書的,你自去尋一下便是。”
那女子又想了想,搖頭晃腦言道,“也是,我得叫人去查一查。”
宋青梧同上官諾章玉去上課了。
她與上官諾關係更好些,隻是章玉時常要拉著她比試,時日一久,自然變成了三人行。
“書院裏,成雙結對的女子與男子似乎多了些。”
上官諾挑眉道。
宋青梧抬眼看去,不遠處正好走過一對女男,兩人舉止親密,那女子甚至動手為男子蓋了件衣服。
她呆愣當場,有些茫然的問好姐妹上官諾,“普通女子與男子間,可以這般親密嗎?”
古代女男大防,更何況這還是女尊社會,更要求男子恪守規矩,在外時不得與女子有過於親密的舉動,除非那女子是,他的妻主。
宋青梧自然不知兩人是何關係,有所猜測,但不明所以。
還是上官諾知道的多些。
“那女子曾來過我家的宴會,身旁男子那時是她未婚夫,如今兩人大抵是已經成婚了。”
宋青梧震驚,“那男子是在綠水書院上學嗎?還有這等操作?”
令人不敢相信。上官諾輕笑,“自然有的,綠水書院隻收男子,卻並沒有說不收成了婚的男子。”
正說著,章玉忽然不知道從哪拿了兩柄長槍過來……
忙碌一整日的宋青梧往外走,宋府的馬車早在外等候了,上官諾站在車下同人說,“聽聞醉香樓出了新的菜品,可要與我同去嚐嚐?”
“好啊,味道好的話我順便給言初帶一份。”
宋青梧答應的幹脆,然剛上馬車便看見了孟言初端坐在裏麵。
動作一頓,“你怎來了,不在家歇歇?累不累?”
孟言初抿著唇,想起對方剛答應上官諾的話,難免有些氣悶。
“好啊你,原來平時回來的晚,都是同別人出去玩了,隻把我一人丟在家裏,你太過分了。”
孟言初側著頭,似不想理人,宋青梧一呆,心頭懊惱,聲音太大,不慎給他聽見了。
她平日裏偶有上官諾相邀去玩的時候,順嘴便會答應,回去後想想又怕孟言初不高興,就總說是書院事多,結果今天東窗事發了,可把人氣的不行。
宋青梧忙過去拉著他的手就要說,“不是,你聽我解釋。”
孟言初竟沒甩開他的手,一雙眼睛幽深的看著她,顯然正等著她解釋,宋青梧一頓,竟然解釋不出來,隻得尷尬的笑了笑,“那什麽,我以後都帶你一起去唄。”
……
“你別碰我我不理你了!”
剛剛沒被甩開的手,這時候被甩開了。
宋青梧心虛jpg
“別不理我啊,帶你出去玩。”
她拉拉孟言初,自然被人躲開,一點也不給拉。
“脾氣這麽大?”
宋青梧隻是說了句,正打算起身過去將人抱在懷裏哄一哄呢,就見孟言初猛的抬起水汪汪的眼瞪她。
眼裏竟然有幾分難過,令人呆滯在當場。
她忙不敢嬉皮笑臉了,過去不顧人的掙紮將她擁在懷裏。
“怎麽了,別難過別難過,千錯萬錯是我的錯,我不該騙你的,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家裏的,該帶著你一道出來玩的,不生氣好不好,一會兒帶你去吃桂花酥。”
她竭盡全力的哄人,也沒見孟言初臉色好多少,直到她將人抱進懷裏坐著,對方才傾瀉了幾分委屈,側著頭不看宋青梧,紅唇緊抿,難過又倔強,“你不是嫌我脾氣大嗎,那你不要理我了,你去找一個脾氣不大的來。”
宋青梧一頓,“我上哪找個脾氣不大的,嗯?”
“我管你上哪找,你既已厭了我,那我,我也不必再死皮賴臉的纏著你。”
孟言初嘴裏說著絕情的話,眼眶卻莫名紅了起來,仿佛隻待宋青梧一聲答應,他立時就要哭了。
還說自己脾氣不大呢,大死了。
宋青梧無奈又心疼。
有什麽辦法,剛穿過來就白得的夫郎,說什麽也要寵一寵。
男子總是心思細膩又敏感,起碼這次言初不是閉著嘴生悶氣不說話了,嗯,有進步。
宋青梧抱著自我安慰的心思,掂了掂坐在自己腿上的人,見他側著頭不搭理,便伸手摟緊了他,將他壓在自己懷裏,下巴杵在他肩膀上,幾乎要貼著他頸側的肌膚,輕聲哄,“別生氣啊,我不會說話,你知道的,隨口說說,沒有真的嫌你脾氣大,也沒有厭了你,可別不纏著我呀,再說了,你這般好看,脾氣大點也是應該的,好看的男子脾氣都大,乖啊,不生氣。”
宋青梧摟著他的腰,將他按進懷裏,細細的哄。
男子素來敏感脆弱,生了氣是要哄的。
孟言初被人抱在懷裏哄時,尚有些難過,想伸手去摟她的脖子,心裏又別扭,她剛嫌我脾氣大呢。
於是那雙手便放在膝上沒有動彈,側著頭依舊不看人,直到宋青梧伸手去攏著他的手,放在掌心細細揉搓,“怎這麽冷,給你做的袖套沒帶上?”
孟言初抽出手,不言。
宋青梧捏著他的下巴,將那張分明十分委屈的臉轉過來,對著自己,摸了摸泛紅的眼尾,又哄他,“不該騙你的,這是我的錯,罰我今晚睡地板好不好?別生我的氣了,以後都帶你一起出去玩,嗯?”
孟言初掙紮了兩下,不給她捏下巴,又看向旁的地方,他心想,這到底是在罰宋青梧,還是罰他?
明知道他怕冷,還要說這種話,分明不是真心認錯,她許還覺得我無理取鬧。
雪白的貝齒一點一點咬緊紅唇,漸漸嚐到一些血腥味。
宋青梧也聞到了,湊過去一看,嚇得忙掐著孟言初的下巴叫他鬆口,“你瘋了嗎,生我的氣不咬我咬自己,是不是蠢。”
孟言初雙眸含淚,卻硬是撇過頭不看她,“不用你管,你既嫌我脾氣大,便去尋個脾氣不大的就好。”
宋青梧頭疼,但見不得他傷心的樣子,還是耐下性子哄他,“沒有,我不去找旁人,我就喜歡脾氣大的,可別生氣了,有你一個就夠了,不要別人,好不好?”
她又抱又哄的,孟言初心裏的委屈也沒少一點兒,直到說出有他一個就夠了,不要別人時,孟言初終於伸手攥住了宋青梧的衣袖,“你說真的?”
那雙眼睛水潤潤的,帶著還沒褪去的霧氣。
宋青梧想了想多個男人的後果,就是她左哄一個右哄一個,今天哄一個明天哄一個,而且對方可能也沒孟言初這麽可愛,於是堅定的搖搖頭,“真的,隻要你,不要旁人。”
孟言初眼睛亮了,他死前,其實很羨慕,羨慕那位小公子,四殿下為了他,廢除後宮,獨寵一人,很少有女子能做到這樣,他就沒見過,那時候他在想,如果有人也能這麽對他就好了。
孟言初仰著脖子看宋青梧,沒有說話,像是還在等些什麽。
宋青梧就順勢把人摟緊了腰,掂著屁股叫他坐近一點,無奈道,“隻你一個就讓我百般費心思,要不起旁人了,況且我的銀子很少,隻夠給一個人花。”
孟言初眼睛越發明亮,覺得這話甜進了他心裏,高興到小樹都多長了一大截,好不容易才想起了對方騙自己的事,勉強讓自己不至於高興到撲過去,故作冷靜,“可你騙我,我每天都期盼著見你,你卻同別人玩去了。”
還是有點委屈的。
宋青梧知道自己不該騙人,這怎麽說也是她沒道理,於是歎了口氣,隻得繼續哄,“今晚我睡地上,你消消氣好不好,以後每日都帶上你玩,不生我氣了,帶你去醉香樓吃飯。”
孟言初聽見她提起自己睡地上就生氣,又有點不想理她。
白皙修長的手指按在對方胸脯上推了一下,凶巴巴的,“你走開,明知道我冷,還要叫我一個人睡,你根本就不是誠心覺得自己錯了,明明就是想罰我。”
宋青梧猛然回神,哦,我的小夫郎怕冷來著,我睡地上,可不折騰的是他嗎?
嘖,以前小說看多了,裏麵總有一些男主惹怒了女主被趕出去睡沙發的畫麵,她下意識也這麽說了。
原是不一樣的,她的夫郎怕冷,晚上離不得她。
宋青梧摸摸孟言初的側臉,“我又說錯話了,那就罰我一會兒再給你個買玉墜子怎麽樣?”
身為嫡長女,又深受母父寵愛,她的月例自然是高的,是庶女的好幾倍,給夫郎買點東西而已,拿的出錢。
孟言初抓著宋青梧的衣服,頗為不滿,“不要你睡地上。”
“好,不睡地上,跟你睡。”
“嗯,一個被窩。”
他強調了一下。
實在是妻主太不解風情,先前他這般暗示,妻主都時常聽不明白,非得他直白了說。
“嗯嗯嗯,好,一個被窩,肯定睡一個被窩,不能凍著我夫郎。”
“小姐,醉香樓到了。”
不過一會兒,丫鬟停下馬車說道。
宋青梧伸手拍了拍懷裏人,示意他起來,“到了,快起來,帶你去吃紅燒肉?”
“嗯,妻主說了算。”他現在又有幾分乖巧懂事。
真可愛。
宋青梧起身,率先下了馬車,此時上官諾已經在下麵等著了,看見孟言初時還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笑著道,“姐夫也在啊,來接青梧姐姐下學的嗎,姐夫與青梧姐姐關係可真好,讓諾豔羨。”
孟言初微微低頭,喚了一聲上官小姐,便退到宋青梧身後不說話了,比之在馬車裏,乖巧了不知道多少。
一點剛剛鬧過脾氣的跡象都沒有,隻眼尾還有些紅。
宋青梧一伸手,孟言初就乖乖的貼過去,被人牽著手,“走上官,今天我請客,你想吃什麽盡管點。”
“那我可不客氣了。”
“不必客氣不必客氣,你想吃什麽也點,知道嗎?”最後一句低頭同孟言初說,溫柔到叫人心顫。
孟言初輕點了點頭,攥著宋青梧的手臂,同她一道進去。
宋青梧要了個包間與人坐在裏麵,不大不小的圓桌,她坐在中間上官諾與孟言初坐在兩邊。
“你們要吃什麽,隨意點就是了,大不了銀子不夠把我壓在這給人洗盤子。”
她開玩笑似的,上官諾輕笑,“我倒是舍得把你壓在這,就怕姐夫不樂意了。”
孟言初拉著宋青梧的手臂,湊近輕聲,又軟又好欺負,“我同你一起洗。”
怎麽能這麽乖呢。
宋青梧悄悄伸手到人背後,摸了摸對方黑軟的青絲,攥在手心輕輕揉,嘴裏帶著幾分哄,“不行,我可不能讓言初過苦日子,洗盤子賺的銀子都給言初花。”
她有時候極不會說話,每一開口就要把他氣死了,有時候嘴又很甜,聽得孟言初心花怒放,當場就想跟人貼貼。
隻是要顧及上官諾的存在,孟言初到底收斂了些,隻有些高興的喝了一小口茶。
在茶杯邊緣留下薄薄的口脂。
宋青梧眼尖瞧著了,皺皺眉,“怎突然塗起了口脂?”
孟言初輕抿唇,小心翼翼的將杯子放下,脊背挺直,有幾分害羞道,“妻主不喜歡嗎,今日沒午睡,唇色太淡了,塗口脂顯得氣色好些。”
女尊社會,女子與男子都有塗脂抹粉的,隻是男子花樣多些,宋青梧也看見許多男子每日出行都臉敷薄粉,口上紅脂,隻是不喜歡孟言初這樣罷了。
況且……“唇色淡會不會是生病了?把口脂抹了我瞧瞧。”
這還在外麵呢,他特意抹了口脂來接妻主下學的,此時自然不想抹,宋青梧伸手過去,他便向後仰著身子,不情願的很。
“回去,回去再抹,如今我都已經塗上了。”
這兩新婚妻夫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整得上官諾怪不好意思的,隻能懂事的回頭看向窗外,手裏白玉折扇被輕輕打開,對著自己有一下沒一下的扇風。
因這倆妻夫甩手掌櫃,菜都是上官諾點的。
一道一道菜端上來,上官諾也一道一道介紹。
“這八寶鴨子味道不錯,青梧姐姐可嚐嚐。”
於是宋青梧分了一個鴨腿。
對方又接著道,“這道蟹黃鮮菇味道鮮美,姐夫可以嚐嚐。”
宋青梧覺得自己跟個沒見識的似的,看見哪個都覺得新奇,好吃。
聽見上官諾點,對方點到哪個,她就盛哪個,說蟹黃鮮菇好吃,她就為孟言初先弄了些。
“這道夜合蝦仁肉質也十分鮮嫩。”
宋青梧又給孟言初夾了兩個。
剩下的菜還有雲腿餡兒府,母子鮮蝦餃,廣度乳鴿,銀針炒翅,酥炸鯽魚,清湯雪耳,一樣都分了一點到孟言初碗裏,宋青梧才作罷。
孟言初看著自己碗裏高高疊起,甚至旁邊還被妻主放了兩小碗的菜,頗為不好意思,深怕上官諾覺得他身為妻主的夫郎,宋府的少夫人,竟吃的這般多,於是趕忙低頭不敢瞧他,隻腿藏在桌子底下,偷偷踢了宋青梧一下。
宋青梧竟當場扭頭問他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踢她幹嘛,氣的孟言初臉都綠了,兩頰氣鼓鼓的,惡狠狠咬了一口菜,就是不理人。
那唇上原本鮮豔的口脂,都被吃進去不少。
宋青梧撩撩他的頭發,頗為擔憂,“這口脂吃多了,不會對身體有什麽影響吧?”
雖然在現代她也經常塗口紅吃飯,但那畢竟是現代,各行業都發展的比較完善了,口紅吃一點進去也沒事,但是在古代……她就忍不住有些擔心了。
孟言初見宋青梧還在提他的口脂,有些惱怒,“這有什麽影響,大家都用的,他們的妻主都沒說什麽!”
見人突然生氣了,宋青梧一愣,閉了嘴,“沒事,我擔心你,問一問,沒影響你就用吧,多吃些。”她似關切的點了一道菜,卻沒有主動為他夾取。
孟言初心下一個咯噔,神色瞬間有些慌,但妻主已經轉過頭吃飯了。
豔紅的唇被抿緊,上頭原就有傷口,他咬了咬,又破了,舌尖嚐到鐵鏽的味道。
宋青梧正跟上官諾碰了一盞清茶,各自喝著,沒有注意到他,亦沒有搭理他。
孟言初就急了,食不知味,心想是不是他太任性了,妻主生氣了?
被寵著時可以任性,他想說什麽都可以,然一旦宋青梧收回那份寵愛,不再關切他寵溺他,他就會瘋狂心慌,回想自己說的話,每一句都覺得逾矩,每一句都覺得放肆,妻主不高興是應該的,是他太過放肆,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好不容易才有人關懷他的,他,他怎麽能這麽說?
要是以後妻主都不對他這麽好了怎麽辦?也不關切他了,怎麽辦?
宋青梧隻是被孟言初的突然發火嚇了一跳,也覺自己多管閑事,怕再管下去他更生氣,幹脆扭頭同上官諾說話聊天,讓孟言初好安心吃飯。
聊了會兒再回頭,見孟言初低著頭,濃密黑順的長發遮住半張臉,她沒起什麽疑心,看對方碗裏菜吃的差不多了,便問道,“可吃好了?吃好了便回去吧。”
那顆漆黑的腦袋默默點了點,沒發出一點聲音。
宋青梧便起身,站到一旁,等著孟言初跟過去。
孟言初心中愈發難受,隻把頭埋的更低。
她付了錢,同上官諾告別,上了馬車,正欲伸手去扶孟言初,然一回頭,孟言初已自己上來了,就低頭站在她身後。
宋青梧沒說什麽,彎著腰進去了。
等孟言初跟進來,卻坐在遠處時,她才發現了不對。
“怎麽坐這麽遠,不高興了?我方才惹你生氣了?”
兩人之後沒再說什麽話,宋青梧隻能追溯到她問人家口脂的事,還被凶了一下呢,大抵是因為這事生氣了?
話音剛落,孟言初急急抬頭,聲音帶著氣聲,“沒有,你沒有惹我生氣,是我,是我不好。”
那紅彤彤的眼眶瞬間打了宋青梧一個措手不及,嚇得她一下子站起來,又被馬車頂撞了一下,叫罵一聲捂著頭坐回去。
孟言初急得想過去看看,卻又不敢,坐回原處,薄唇輕抿,眼眶泛紅,儼然是個委屈的小可憐。
宋青梧不敢站起來了,忙看向孟言初,見他可憐巴巴的坐著,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止不住有些心疼。
“怎麽了,我沒有惹你生氣那是誰惹你生氣了,哭成這樣?”
孟言初有些難過,他坐的離妻主很遠,因為不敢靠近,他怎麽可以對妻主發脾氣呢,妻主對他這麽好,他還不知好歹,跟妻主發脾氣,妻主都不理他了……
“沒,沒人惹我生氣。”
孟言初慌亂的低頭,擦了擦眼淚,隻一雙眼睛水汪汪紅彤彤的看過去,惹人憐的很。
宋青梧歎口氣,伸手向對方招了招,“過來。”
馬車裏唯二的人並沒有立時過去,而是下意識看了看周圍,才有幾分緊張道,“喚,喚我嗎?”
……
今日怎笨的出奇。
“馬車裏除了你我還有旁人嗎?”
聽她是喚自己,孟言初水潤的眼睛亮了亮,一點點挪過去,仍不敢靠的太近,宋青梧想伸手攬攬他,又想起這人發的脾氣,手暫且放下了,關切問,“到底怎麽突然哭了?別哭,你怎麽不好了,說給妻主聽聽?”
孟言初早已習慣被人摟在懷裏過日子了,驟然一個人坐著,更覺委屈,聲音輕輕的帶了氣音,低著頭不敢抬,一句句陳述自己的罪狀,“我不該對妻主發火,不該逾矩,妻主對我好一點,我就放肆了,竟敢那般與妻主說話,妻主別生我的氣,我以後不會再這樣的。”
他尚不敢抬頭,但一句一句話說出來,都帶著哭腔,如果宋青梧不趕緊哄哄他,他馬上就會哭出來。
宋青梧當然沒生氣,她隻是有些不適應孟言初突然生氣而已,孟言初一般生氣,都是扭著頭不理人,很少像那樣說話,一下子把她唬住了,她不敢再招惹,才跑去跟上官諾說話的。
現下見人可憐兮兮的道歉,她幾乎立刻心軟了,“哪有生你的氣,你這腦袋瓜,平日裏都在想些什麽,哪隻眼睛看見我生氣了,倒是你,突然就生氣了,可是嫌妻主管的太多?”
宋青梧問。
孟言初猛的抬頭,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沒有沒有,沒有嫌妻主管的太多,喜歡妻主管的,妻主,你別不管我。”
他湊近了一點點,沒敢像從前那樣緊貼,可湊近了一點點,又覺得不夠,好想被妻主抱著,妻主不抱他了,是不是在生他的氣?
麵前男子忽而抬起一雙水眸,裏麵霧氣彌漫,招人疼的不得了。
宋青梧心下愈發軟乎,伸手摸了摸那腦袋,“沒有要不管你,隻是想著,你若不喜歡我管的這般多,我就少管一點,但總不會不管你的。”
孟言初聞言又趕忙搖頭,急切道,“沒有不喜歡,喜歡妻主管的,妻主管的不多,侍身喜歡的。”
他努力往宋青梧身邊貼,大腿都緊貼著大腿再貼不進去了。
“那你方才是有些不耐煩嗎,拿我同旁人的妻主比,喜歡她們那樣嗎?”
宋青梧揉著孟言初的發尾,溫聲問他。
沒有責怪,沒有不滿,隻是很溫柔的問,但孟言初卻如臨大敵,整個身體緊繃起來,眼裏蘊上更濃重的水霧,長而卷翹的眼睫承受不住那重量,掉下一串晶瑩剔透的淚珠來,他聲音都在打顫,卻努力完整的說,“不,不喜歡她們那樣的,誰那樣的我都不喜歡,我隻喜歡妻主這樣的,隻喜歡宋青梧這樣的,是我說錯了話,妻主罰我罵我都好,隻不要不管我……”
他在陰暗的地方呆怕了,他一個人呆怕了。
這一世與上一世截然不同,不過是他有了妻主,而妻主管他,護他,親近他。
可如果有一天妻主將這些好全數收回了呢?
那他又會回到那個陰暗獨孤的角落裏,隻能看著別人幸福,看著別人熱鬧。
沒嚐過好日子的人尚且可以忍耐陰暗,忍耐孤獨,可嚐過的人呢?
他見過世間最明亮的朝陽,甚至被朝陽偏愛過,怎願意回到黑暗的懷抱裏去?
宋青梧不知道一瞬間,孟言初心裏就想了這麽多,隻聽他認錯的態度都有些不對了,明明事情不大,他卻從頭到尾都懼怕極了似的,罷了,先哄,哄好再跟人講道理。
於是宋青梧張開手,主動問他,“要不要抱抱?”
孟言初眼睛一亮,忙不迭點頭,撲進宋青梧懷裏,被她抱了個滿懷。
宋青梧順勢將人撈起來,放在自己腿上,“為什麽這麽怕我不管你,我不會不管你的。”
許是她來到這裏,就是為了改變對方結局的吧,眾生皆苦,可她想讓他甜一點,所以永遠不會不管他。
孟言初緊張的攥著宋青梧衣袖不肯放,深怕自己一鬆手,就不在這人懷裏了。
“妻主……”
聲音也很軟,過了會兒埋頭靠在宋青梧懷裏,“我身後沒有人了,我隻有妻主,妻主要是不要我,我就沒人要了。”
他把自己說的這般可憐,就是想博人同情,妻主從來是個心軟的人,他知道的。
果然,宋青梧皺著眉,將這人攬緊了些,心尖軟成一片,“我不會丟下你的,隻要你……不丟下我,我也不會丟下你的。”
隻要你不喜歡上女主,我永遠也不會丟下你。
在這個異世界,她又何嚐不想尋個依靠呢。
孟言初蹭了蹭宋青梧,仰頭,清冷的聲線一步步軟化,“妻主,我不會丟下妻主的。”
“嗯。”
宋青梧摸了摸人後腰,這才開始同他講道理,“方才在酒樓裏,我是想關心你,怕口脂吃多了不好,你能明白嗎?”
孟言初點了好幾下頭。
宋青梧又摸摸他,繼續說,“我沒想到你會生氣,下次如果不喜歡我怎樣,直接告訴我,不許拿旁的女子與我比較,好不好?”
孟言初緊張的抱著宋青梧一條手臂,薄唇輕抿,卻是不承認了,“我沒有生氣,也沒想拿妻主與旁人比較。”
“沒有便好,那以後也不許有,不然妻主真的生氣了,生氣後許會不理你,你怎麽哄也沒用的。”
孟言初抿緊了唇,半晌答應道,“好,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妻主別不理我。”
妻主很少生氣,所以他不會哄的,要是妻主生氣不理他了,可他卻不知道怎麽哄,那要怎麽辦?
“嗯,那我們算是和好了?”
孟言初急忙點頭,聽見和好二字,心裏甜滋滋的,忍不住向宋青梧伸出手,“妻主,抱一下。”
宋青梧攬著人的腰,將他按進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