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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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素來難哄,宋青梧對此事有了清晰的認知,隻因兩人複又躺到床上後,孟言初已然是不給抱了。
    她上去道歉,想伸手攬一攬人的腰,可孟言初的氣還沒消,自然不給碰,她剛伸手就被人冷著臉拍掉了。
    無奈下,隻得繼續解釋,“真不是有意打你的。”
    孟言初抿唇翻了個身直接背對著宋青梧。
    宋青梧伸手戳他軟綿綿的後背,繼續道歉,“我不是有意打你的,也是真知道錯了,你別生氣好不好?”
    對方前麵才汗濕過的後背,冰涼一片。
    猜測他的身體定也是有些冷的,宋青梧湊近了,溫熱的氣息打在孟言初身上,她也學孟言初,軟軟的道,“別生我的氣,今日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出去玩,以前孟言初最想跟在宋青梧身邊,被她帶出去玩,可現在,即使她這般說,他也還有些不高興,薄唇幾乎被咬出血來,心也像被夢魘著了,不停覺得妻主不喜歡他,許也厭惡他,才會這般待他。
    宋青梧見出去玩也哄不好,無奈的從床上爬起來,跑到另一邊去看孟言初。
    然孟言初一看見她,神色瞬間冷淡,又朝另一邊翻了身子,總一副不想瞧見她的樣子。
    這多難搞啊。
    就這還娶小侍呢,一個都管教不好了,再娶一個那不是給自己惹麻煩嗎?
    宋青梧頓時對娶小侍深惡痛絕,隻一心追著孟言初認錯。
    小廝從門外進來,隔著屏風看見宋青梧醒了,於是半彎著腰請示道,“小姐,少夫人,章小姐來了。”
    什麽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宋青梧揉著額無語,“她來做什麽,你叫她去尋母親,別來尋我。”
    小廝應聲去傳話,宋青梧低頭繼續哄人,各種道歉都用了,孟言初卻似乎不為所動,神色冷淡至極。
    他心中禁不住在想,前世明明沒有宋青梧的,這一世為什麽會有?
    他明明是孤獨到死都沒被人護過寵過的,可這一世,有宋青梧護他寵他。
    孟言初咬緊了唇,將臉埋進被子裏,是否是他做錯了什麽,讓宋青梧不喜歡了,所以才偷偷打他?
    許是他做錯了,妻主又為著他的麵子,隻偷偷打他。
    心裏為宋青梧找了理由,但還是難過的不行,轉了個身又背對著宋青梧了。
    宋青梧揉揉太陽穴,深覺惹了大麻煩。
    正欲說話,門口粗獷的女子聲音傳來,“什麽叫讓我去尋宋姨別尋你,青天白日的不出來練一練武,整日待在屋裏做什麽?”
    另有小廝的阻攔聲,“章小姐,您不能進去,我們小姐還未起身呢,章小姐!”
    小廝急得不行,仿佛章玉下一秒就要進來了,嚇得宋青梧一把用被子將孟言初整個裹起來按進懷裏,也不管孟言初還在生氣,急急衝外頭喊,“章玉!你的規矩呢,主人未邀怎可擅自進來!”
    章玉停步在屏風後麵,幾個小廝根本阻攔不了她。
    她十分無所謂,“我們都是姐妹,還需在意這個?”
    宋青梧咬牙,越發摟緊了孟言初,深怕這不懂事的一會兒衝進來看見什麽。
    在這生活的太久,宋青梧難免古人化了,若在現代,穿了長袖長褲,給人看一看也沒什麽,但這是在古代,她夫郎衣著單薄,她不想給別人看。
    一點都不許看到。
    “你莫不是忘了我已娶夫郎?還不快出去!”
    章玉一頓,這才想起宋青梧極寵愛她的夫郎,想必兩人是一起睡的,頓時有些懊惱的後退幾步,“嘖,是我忘了,那我先出去,你快些出來。”
    這也不怪她啊,誰叫她母親向來不跟父親一起睡?
    一時便忘記了嘛。
    章玉在院子裏撓了撓後腦勺。
    屋裏的宋青梧被氣得要死,見人出去了,也沒有鬆開孟言初,而是就著這個姿勢罵了章玉一頓。
    孟言初窩在人懷裏,眼睫顫了顫,半晌,竟有些想伸手去抱她。
    可他全身都被裹住了,一點也動不了,隻能埋在人家懷裏,小聲的叫人。
    “妻主,妻主……”
    “嗯,在呢,妻主在呢。”
    宋青梧手微微一抬,便叫人坐在了她腿上。
    “怎了,還不高興嗎。”
    被那個章玉一打岔,孟言初已不想將事事都壓在心裏了,他若不說,妻主也不知道,妻主不止不會知道,甚至還可能會跟章玉走。
    等了六日,才等到今天的,妻主可以陪他一整天,他怎舍得把時間讓給章玉?
    孟言初抿抿唇,卻是仍舊有些委屈,勉力從被窩裏伸出手,抱住宋青梧。
    懷裏是微涼的身軀,修長白嫩的手環著自己的脖子。
    宋青梧皺了皺眉,將人環抱住,“叫你別鬧脾氣,看看,身上都冷了。”
    她抱著人輕輕揉搓,細心又溫柔,實在不像是討厭的樣子。
    孟言初大著膽子問,“妻主為何要偷偷打我。”
    宋青梧抱著人晃了晃,見孟言初立馬緊張的抱緊她,輕笑起來,“不是與你解釋過了嗎,那時你被夢魘住了,我怎麽叫都叫不醒,心中著急,病急亂投醫才打了那一下,可別生我的氣了,嗯?”
    孟言初抿唇,有些不大相信,“真的嗎,不是因為討厭我嗎?可你不止打了我一下,你打了兩下。”男子愈加委屈。
    宋青梧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覺得她討厭他,震驚的瞪大了雙眼,隨即拍拍這人後腰,無奈道,“討厭你?你這麽乖這麽可愛,我為什麽要討厭你?別胡思亂想,我討厭自己都不會討厭你,沒有打兩下,你記錯了,隻打了一下。”
    多餘的錯她是不會認的!
    不過宋青梧確實還挺煩自己的,優柔寡斷,做事猶豫不決,心太軟,明知孟言初會喜歡上小說的女主,她隻要對他好一點,不讓人欺負他,不讓他記恨宋家就行了,可對他好著好著,她還是沒忍住被這個沒人愛的小可憐吸引,想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想將他擁入懷裏,保護在身後。
    女主是不會喜歡他的啊。
    宋青梧心想,沒必要去追一個不可能的結果,這不是飛蛾撲火嗎。
    想到小說裏孟言初這隻撲棱蛾子飛向女主,最後卻落了個宮道上被毒殺,棄屍亂葬崗的結局,心中泛起密密的心疼,這又是何必呢……
    孟言初聽她說完那番話,眼睛又亮了亮,重新攢了星辰,亮晶晶的看著宋青梧。心裏驟然湧起高興的情緒,不討厭就已經很好了,妻主還說我乖,還說我可愛。
    妻主最喜歡他乖巧一點了。
    妻主說他乖,等於妻主喜歡他。
    方才低落的心情回升了些,也不顧與她爭論究竟是打了一下還是兩下了,反正不討厭就行,心裏小樹枝葉繁茂,隨著清風搖搖擺擺。
    “妻主……”
    他又喚,將自己投入宋青梧懷裏,蹭著她的脖子,“妻主真好。”
    聲音倒是軟乎的不得了。
    宋青梧無奈的摸摸人後腦勺,“這便算好了?那你對好的要求也太低了些。”
    沒人對孟言初好過,所以宋青梧隻是稍稍溫柔些,稍稍護著他些,他就覺得宋青梧好。
    聞言更是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看過去,裏麵帶著疑惑,又帶著不解。
    宋青梧搖頭,隻說一句,“不可以要求這麽低,會被人辜負的。”
    孟言初心間一緊,急急抓著宋青梧的手,“你,你要辜負我嗎?”
    他在開心和委屈之間自由轉換,一下子又委屈的叫人心疼。
    薄紅的唇扁著,眼尾泛紅。
    宋青梧隻得又將人抱進懷裏,哄道,“不辜負,我自不會辜負你,隻怕旁人不會像我這般好。”
    她誇自己,非要踩一踩那個“旁人”。
    孟言初聞言,有幾分氣惱的捶了宋青梧胸脯兩下,“別人我才不管,隻要你不辜負我就好。”
    說罷,又將自己窩進宋青梧懷裏,宋青梧順手摟緊了。
    還沒再說點什麽安撫下呢,門外章玉聲大如牛,氣勢洪亮的吼,“宋青梧!你怎還不出來,老娘特帶了禮來見你的,你別磨蹭了!”
    宋青梧:……
    她隻得起身,拉了拉孟言初,“罷了,先出去吧,否則章玉怕是要把這掀了。”
    孟言初還是頗為不喜章玉,一邊下床打算伺候妻主起床,一邊老大不高興了,“都叫妻主別與她玩了,下手總沒個輕重。”
    宋青梧接過孟言初為她挑的藍色長裙,當著他的麵換上,聲音帶了幾分安撫,“人家遠來是客,總不好趕她出去,平日在學院裏,她與我說話,我總不好不理他。”
    孟言初仍舊不高興,好不容易養出些肉的臉頰氣鼓鼓的。
    兩人穿好衣物出去,章玉還坐在台階上,聽見動靜就站起來,眉心緊皺著吐槽,“你一個大女人,怎動作這般慢。”
    宋青梧一頓,倒懶得搭理她,隨口吩咐小廝準備早膳。
    章玉抬頭,看見日光耀耀,心中無語,“都什麽時辰了,你還要用早膳?”
    “自然,我夫郎餓不得。”
    在人瞧不見的地方,宋青梧悄悄伸手掐了一把夫郎的肉肉。
    孟言初頓時挺直了身子,瞪大眼睛抿著唇看人。
    這模樣越發可愛,宋青梧沒忍住輕笑一聲,又將人攬入懷裏,“一會兒先吃藥膳,再吃旁的,好不好?”
    關於身體,她自然是極為重視的。
    孟言初心知自己體寒的毛病吃再多藥膳也無用,但到底也可調理身子,且這是妻主的意思,他不想違背。
    “好。”
    他答應,神色溫柔。章玉莫名感覺自己十分多餘,怎也沒個人招待一下呢。
    直到早膳擺好,宋青梧才回過頭溫和有禮問道,“可要與我們一同用膳?”
    章玉掃了一眼,卻抬了抬下巴,“不必,你們用吧,我用過了,在這等你吃完與我比試比試。”
    聽她又提起比試,宋青梧頭疼的很,正要說點什麽,一道清冷的聲音已率先替她拒絕了,“妻主不與你比試,章小姐是揚州城武學女中的佼佼者,妻主從未學過武,難道恃強淩弱,便是你們學武者的規矩嗎?”
    他臉色也冷著,分明是不高興了。
    章玉瞪眼睛,“我什麽時候恃強淩弱了,誰跟你說宋青梧從未學過武的,她娘是宋大都督,她怎麽可能沒學過武?!”
    孟言初神色愈冷,“本就沒有學過,我嫁進來至今從未見過妻主練武,母親也沒教過妻主練武,即使曾經練過,也隻是一段時日罷了,不敵你日夜操練,難道這不是恃強淩弱嗎?!”
    “這,這怎麽恃強淩弱了,我隻是要同宋青梧比試一下,又不會傷她!”
    章玉不服,習武者,以武助人,怎會恃強淩弱!
    “妻主前幾日回到家中,身上一片青紫,你敢說不是你傷的嗎?”
    ……
    章玉頓在那,眼神茫然,她自然第一反應覺得不是自己傷的。
    她分明很有分寸!
    所以她問宋青梧,“你在書院裏,給人打了?”
    宋青梧:……
    “我母親是大都督,沒有人敢打我。”
    她默默說出事實。
    章玉又不明白,“那你身上怎麽會青紫?”
    “我肌膚易留痕,你拍的重一些,掃的重一些,自然會出現青紫。”
    便是石錘了章玉傷她的事。
    這也是宋母不讓原主參加武舉的原因。
    原主的身體很容易磕磕碰碰就留下青紫,學武第一日她渾身遍布了青紫痕跡,不疼,但唬人的很,宋母一眼就給唬住了。
    宋父看見後就抱著女兒哭,原主也覺得習武太累,哭著說身上疼,從此宋母便總覺得女兒身子弱,不適合習武,轉而叫她學文去了,隻偶爾練些簡單招式,強身健體。
    章玉也驚呆了,不敢置信似的,半晌才說一句,“你竟如此柔弱。”
    似乎還帶著嫌棄。
    宋青梧:……
    聽她說妻主柔弱,孟言初更氣,甚至想同人吵架,幸好宋青梧眼疾手快的摁住他,“你先吃飯,別餓太久。”
    兩人在床上鬧了會兒,現在確實有些晚了。
    妻主開口,他便隻得聽話,臉色卻是一時轉換不過來,冷冰冰的吃東西。
    章玉討了個沒趣兒,也沒再說話,執著一柄長槍立在走廊上,跟門神似的。
    宋青梧嘴角抽了抽,先沒管她,把夫郎喂了個飽,隨後才起身出去與她說話。
    “你今日來便是為了尋我練武?”
    章玉沒個好氣,“不然呢?”
    “但我下學未帶長槍,那柄槍我已用順手了,換了槍怕是會不適應。”
    她企圖友好的以正當理由拒絕章玉。
    然章玉卻翻了她一個白眼,一點也不把這當一回事,“你怕什麽,我既然來尋你,便是做了萬全的準備,喏,你的槍,我走時順便給你的也拿上了,習武之人,怎可讓兵器離身?”
    宋青梧是沒想到這一茬的,自己回家根本不想練武,特意沒帶的兵器,竟被章玉拿了過來。
    可不是要氣死人嗎?
    “哎,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章玉並沒有發現宋青梧的不樂意,或者說發現了也直接忽略。
    在她眼裏,做個武將可比文官要好多了。
    若有人敢欺負武將,武將直接一拳頭就能幹翻她。
    但若有人欺負文官呢?文官能幹嘛,她就隻能叭叭在那講道理,可人家聽你的道理嗎?
    拳頭就是硬道理。
    “無事,隻是剛用完早膳,難免有些累罷了。”
    “你過來練兩下就不累了,我把章家的槍法全部教給你。”
    宋青梧心想,你可真是你娘的好女兒。
    兩人正說著,上官諾又來了。
    經小廝指引,直接來了梧桐苑,看見章玉時挑了挑眉,“章玉姐姐竟也在,可是諾來晚了?”
    “青梧姐姐,姐夫,諾來了。”
    孟言初有些懵,怎又來一個,平日裏妻主就整日與她們在一起,而自己隻能在家裏等著妻主,好不容易妻主休沐了,終於有時間好好陪一陪他了,她們怎還要來!
    孟言初輕咬薄唇,心裏有些委屈,快步走出去,拉住宋青梧一隻手,就貼在她身上。
    這人慣會撒嬌的,宋青梧拍拍其後背,想叫他起來些,不出意外被拒絕了。
    隻得無奈搖頭,同他說,“上官是來與你探討話本的,你可要跟她聊聊?”
    上官諾親和一笑。
    這位前世的權臣,跟妻主關係好,人又有禮,因此雖孟言初今日隻想跟宋青梧在一起,但也不想得罪她。
    耷拉著腦袋點頭應了。
    “好。”
    “那不正好,她們倆聊那什麽話本,你陪我比試比試?”
    宋青梧:……
    你倒是會見縫插針。
    即使對麵的是未來一品武官,驃騎大將軍,孟言初也不大願意,小聲說,“不要跟她比試,她會傷著妻主的。”
    每回他生病,妻主總是很著急,同理,妻主受傷,他也很著急,很擔憂,不願妻主受傷。
    “她傷的又不重,我隻是拍了一下罷了。”
    章玉努力為自己辯解,孟言初低著頭去勾宋青梧的手指,晃了晃,明顯還是不高興。
    章玉看向宋青梧,見宋青梧沒有作為,更氣,這人若不是宋姨的女兒,她定然不管了。
    “我這次不會傷著她,隻是教她一下招式罷了。”
    到底是男子,不能如女子那般粗魯對待,且這男子還是宋青梧最喜愛的夫郎,是宋府的少夫人,章玉便更加收斂,讓他幾分,耐著性子同他講理。
    孟言初不喜歡章玉,覺得她總欺負妻主,他家妻主溫和守禮,比不得這種野蠻人不講道理,他心疼妻主,卻又不敢同章玉發生太大的矛盾,生怕日後給妻主惹了麻煩,委屈的扁扁嘴,沒說話了。
    宋青梧見比試一事無可轉圜,便隻得出麵安撫,“沒事,有你看著,她不敢傷我。”
    上官諾眉梢一挑,這話說的好。
    章玉也順著那話說,“是是是,有姐夫在,我不敢傷了宋青梧,否則你隻管上宋姨那告我去就是了。”
    孟言初抿抿唇,拉著宋青梧的手,小聲同她說話,“那你不要受傷了,我會擔心的。”
    “嗯,不受傷,下午帶你去外麵走走。”
    她總這般寵溺夫郎,上官諾與章玉兩人都從一開始的震驚到現在習以為常。
    她們在家中時沒見過這般的女子,如今是第一回見,竟覺得豔羨,她與夫郎感情真好,她夫郎竟待她如此真心。
    上官諾聲音裏滿是笑意,折扇敲了敲身旁的紅木柱子,“諾呢,可否帶上諾?”
    出去玩嘛,人多熱鬧也別有一番滋味,宋青梧隨口便答應了,隻留孟言初不大高興。
    他跟妻主單獨待在一起的時間,已經很少很少了。
    而她們跟妻主待在一起的時間卻很多。
    好不容易等到妻主休沐,以為妻主能一天都陪著他,可偏偏,她們還要來搶。
    孟言初氣悶,鼓著臉坐到一處,看宋青梧與章玉比試。
    上官諾便坐在他對麵,隨口問道,“姐夫近日可有看了什麽話本?”
    “我隻是隨便看看罷了。”
    “那諾今日帶了一本話本來,想與姐夫交換一本姐夫看過的,可好?”
    孟言初一愣,對方就從袖子裏抽出一本話本放到她麵前。
    《相君家養小夫郎》
    “這本文采還不錯,姐夫可要看看?”
    若無必要,孟言初不會拒絕上官諾,聞言點點頭,命人去取了自己近日看的話本來,送到上官諾麵前。
    “這本跟你換。”
    “好,多謝姐夫,姐夫看過的話本子,定是極精彩的。”
    上官諾生的好看,神態溫潤舉止有禮,倒是叫人心生好感。
    但是……
    孟言初還是看向不遠處,心想,但是最好的女子還是妻主。
    妻主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院子裏,兩杆長槍碰在一起,發出崢崢嗡嗡的聲音,藍衣女子長身玉立,神色淡然,以槍劃破長空,掃向對麵女子。
    對麵女子顯然也不是吃素的,抬手一擋,便擋住了。
    兩人你來我往,也打了數個回合。
    因被人家夫郎看賊似的盯著,章玉難免有些發揮不出來,束手束腳的,竟與人打了好一會兒,才尋出破綻,將槍橫到對方脖頸上。
    打鬥過程中,她有數個機會可以用槍或挑落或拍到宋青梧身上,但怕被人夫郎指責傷了宋青梧,再告到宋姨那去,她終究是收著手打的,行雲流水一套招式下來,沒傷到宋青梧一點皮毛。
    就是這樣,孟言初還猛的站起來,嚇了人一跳。
    章玉側目,隻見對方小跑著過來,直跑到宋青梧身邊,著急的去摸她的脖子。
    “我看看,是不是劃到了。”
    宋青梧表麵無奈實際很熨帖的按住對方微涼的手指,溫聲道,“哪有劃到,章玉很小心,沒劃到。”
    沒劃到孟言初就放心了。
    他剛才隻看見那槍快速的劃過去,架在妻主脖子上,還以為劃到了,嚇了他一跳,還好沒劃到。
    章玉嘟囔著,“我習武多年,說了不會傷著就不會傷著,你著什麽急啊。”
    孟言初不理她,跑回去給宋青梧端了一杯茶水,“妻主剛剛好厲害,快喝點水潤潤喉。”
    “嗯。”
    宋青梧接過那杯清水一飲而盡。
    章玉眼神複雜的看著自己娶了夫郎後被好生照顧的同窗,心裏驟然有些羨慕。
    但一想自個兒家的情況,到底還是搖搖頭算了,可不想像她娘她爹一樣成為一對怨偶。
    她們現在好好的,不代表以後會一直好好的。
    章玉見著她們和睦的模樣,心裏竟然一瞬間閃過陰暗的想法,也許很快她們就會出現分歧呢,就會鬧的不可開交呢。
    像她娘爹一樣,女子總是十分薄情的,她雖為女子,但也不得不承認。
    正想著,有另一個女聲響起,“長姐這裏好生熱鬧,介意多妹妹一個嗎?”
    宋青梧挑了挑眉,詫異回頭,卻見是宋隱,從門口走進來。
    身旁男子已然渾身緊繃,從頭到尾寫滿了排斥。
    她輕拍男子以作安撫,嘴裏不帶什麽感情的寒暄,“二妹怎麽來了,是我們吵到你讀書了嗎。”
    梧桐苑與宋隱的聽竹苑離得並不近,吵到一詞更是無稽之談。
    宋隱笑了笑,雙手一拱,“隻是聽母親說表姐來了,所以過來看一看,長姐不會趕妹妹出去吧?”
    宋青梧:……
    我倒是想趕,但你自己都這麽說了,還讓我怎麽趕?
    她皮笑肉不笑道,“自然不會,隻是你表姐是……”
    視線落在神色不大好看的章玉身上,隱約記得章側夫,也姓章,原來還有這層關聯在呢。
    章玉沒好氣道,“看什麽看,她父親是我母親的庶兄,我祖母的庶長子,勉強能喚我一聲表姐吧。”
    她特意強調了一個庶字,可見對來人不喜。
    然宋隱聞言竟也沒有任何不悅,隻是淺淺笑著,如同帶了一層麵具。
    宋青梧無法,隻得邀她坐下,命小廝上了茶水。
    她坐在那,孟言初就不肯坐了,抿唇低頭,神色冷淡。
    宋隱“偶然”抬頭看見,忽而笑起來,“姐夫這是怎了,可是長姐惹你不高興了?”
    她知道不是,進來時這位長姐夫神色尚好,可一看見她,就立刻冷下來了。
    宋隱不知道自己哪兒得罪了對方,竟讓對方這般厭惡她,從嫁入宋府的第一天,就沒給過她好臉色。
    石桌底下的手緊攥成拳麵上卻言笑晏晏。
    心道,若不是這男的頗得宋青梧寵愛,單憑嫁入府第二日讓她丟的臉,她定不會放過他。
    知道夫郎討厭宋隱,宋青梧推了推他,“外麵日頭大,你先進去歇歇,別曬著了,等日頭小點再出來,嗯?”
    她叫孟言初進去,孟言初又老大不樂意,今日的妻主本是他自己一個人的,卻莫名跳出了這許多人,非要跟他分,現在宋隱也來了,他本就討厭宋隱,一下子愈加討厭宋隱,恨不得她立時就去死,不要在這裏打擾他跟妻主了。
    麵上,孟言初輕咬薄唇,小幅度點頭,緩緩走進屋裏。
    不想同宋隱呆在一個地方,這麵石桌子已經髒了呢,一會兒該叫人來換了。
    一邊想,孟言初叫了小廝進來。
    今日天氣正好,秋風帶來幾分涼意,坐在外麵也不會很熱。
    宋青梧給她們一人倒了一杯茶,“二妹既是來看章玉的,那你有什麽話要跟章玉說嗎?”
    章玉瞥了禍水東引的宋青梧一眼,雙手環胸沒有說話,隻臉色冷冷的,叫人望而卻步。
    宋隱卻像是習慣了,衝章玉拱拱手便問道,“小姨近來可好?”
    “嗯,很好。”
    聲音依舊是冷淡沒有多夾任何情緒。
    宋隱抿了抿唇,又笑起來,“表姐是怎麽跟長姐認識的,我時常在書院裏聽說表姐跟長姐關係好,還以為她們是開玩笑的,畢竟……表姐從前不是很討厭長姐嗎,沒成想竟是真的。”
    宋青梧被人提到,說章玉原來很討厭她,挑了挑眉抬頭。
    上官諾搖晃著折扇也適時開口,“啊,原來章玉姐姐竟討厭青梧姐姐嗎,怨不得每日都對青梧姐姐這般態度呢,諾真心疼青梧姐姐,還將章玉姐姐當做好友看待。”
    章玉額角青筋一跳一跳的,忍不住瞪了上官諾,“能不能別搗亂,我什麽時候說過我討厭宋青梧了?!”
    上官諾果然是個喜歡拱火的性子!
    宋青梧偷偷笑了笑,覺得上官諾有點像現代人口中的綠茶。
    “就是那日長姐縱馬上街,表姐說過長姐性情頑劣,不配做母親的孩子,不過表姐那時也是不了解長姐,此時了解了長姐,定知長姐不是那般頑劣之人了。”
    章玉心思粗,因此最討厭這種心思細會說話的人了,嘴上一套一套的,說的她簡直不知道反駁哪句好了。
    宋青梧也不說話,就淡淡的在那喝茶。
    章玉一個大老粗,連她生沒生氣都看不出來,隻能咬牙切齒般道,“從前是從前,那時宋青梧本就紈絝,我說說又怎麽了,關你何事,你與我來就隻為了說這件事嗎,那你說完了,該回去了。”
    宋隱輕笑,“我是來問問表姐午時可要去我小父的院中用膳?”
    章玉疑心宋隱是不是看不懂眼色,莫名其妙跑過來說這樣一番話,最後竟還敢邀她去用膳,腦子有病吧。
    “不必,代我向你父親問好便是,我本是來尋宋青梧的,去你那用什麽膳。”
    章玉不大喜歡宋隱也不喜歡宋隱的父親。
    但不可否認,一開始她是以宋隱表姐的身份才搭上宋姨的,所以多少會給宋隱幾分麵子。
    不然宋隱不敢跟她這麽說話。
    本以為這樣說,宋隱自己便該懂了,偏偏她眨了眨眼,又說,“表姐在長姐這用膳嗎,那不知長姐可否添一張椅子,容妹妹也在此用膳?”
    她看向宋青梧,心知自己長姐同以往不一樣了,鬼門關走一遭,連心都變善了。
    宋窈宋照那樣的人都能在長姐這討個好,她為何不能?
    不過是裝作一副單純無知的模樣惹人憐惜罷了。
    宋青梧皮笑肉不笑,前頭還能好好的溫和的陪在這,一聽宋隱要留膳,臉色立馬變了,“怕是不行,我院子裏今日沒準備這麽多飯食,你還是上你小父那用去吧。”
    隻是坐坐還行,大不了讓言初進去,但是留下來用飯那可不行,影響言初的食欲,吃不下飯可怎麽整,他是一餐都餓不得的。
    宋隱見對方拒絕的如此敷衍又幹脆,臉色也一變,輕咬了咬薄唇,臉色變白些許,“妹妹是有哪做的不好,惹了長姐不高興嗎,長姐似乎……很久沒對妹妹有過好臉色了。”
    人家的家事不好插手,全場隻上官諾一個局外人,撐著下巴聽她們你來我往的較量。
    宋青梧皺了皺眉,十分不悅,“你沒有哪裏做的不好,我對你的態度皆是對待一般人的神色,你莫要多想。”
    宋隱偏要多想,她挺直腰背,清潤的臉上適時顯出幾分不忿,“可長姐對三妹四妹便不是如此。”
    “哦,因為我比較喜歡她們,但我沒有喜歡你也沒有討厭你,所以用尋常人的態度對你有什麽不對嗎?”
    宋隱一時說不出話來,下意識去看章玉。
    若是平常,章玉為了章家的麵子,也會幫一幫她。
    可這次,章玉似也不大高興,冷臉坐著不說話,宋隱咬了咬唇,仍舊不服,“我與三妹四妹皆是長姐的妹妹,長姐身為長姐,怎可如此區別對待!”
    “你若覺得我做的不對,大可鬧到母親麵前去。”
    宋青梧懶得再與人掰扯,直接一句話阻斷了宋隱接下來要說的話。
    宋隱才驚覺自己的處境,母親不重視她,長姐不喜歡她,身為庶出,她父親也隻是章家的庶子,今日來,本是為了與長姐,章玉搞好關係的,又或許,能同上官家的嫡女也認識一下,怎麽一時失了智,竟說出這些話來。
    長姐看著頗為不悅,章玉神色也十分冷淡。
    再待下去,怕是適得其反了。
    宋隱閉了閉眼,忽然站起身子,從懷裏拿出一個盒子來,“長姐,抱歉,方才都是妹妹胡言亂語,長姐不要放在心上,這是妹妹前幾日得到的一方血玉,本欲送給長姐的,正好來了,現在就送了吧,當做賠禮,長姐莫要生妹妹的氣。”
    宋青梧沒說話,宋隱便自發將東西放下,衝宋青梧拱了拱手,起身離開。
    章玉挑挑眉,打開盒子,看了眼,又把東西扔回去,“這大抵已是她能拿出手最好的東西了,你要不要?”
    上官諾輕笑,“章玉姐姐不要轉移話題,諾沒想到,章玉姐姐從前竟十分討厭青梧姐姐嗎?連宋二小姐都知道這件事,青梧姐姐此刻想必十分傷心。”
    章玉:……
    “你能不能不要拱火!”
    說完後卻有些慌亂的去看宋青梧,見宋青梧低著頭,看起來真有幾分傷心,心下頓時就忐忑起來了,結結巴巴解釋,“你,你不要在意,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你那時候時常當街縱馬或者欺負人,確實還挺討人厭的。”
    上官諾:……
    竟然這麽老實的承認了,真沒意思。
    她懶得再逗弄人,輕輕笑著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
    宋青梧也知道那樣確實挺討人厭的,像章玉這種有正義感的女子,會討厭原主再正常不過。
    她方才在想這塊玉如何處置,此時搖搖頭,“罷了,從前確實是我不好,你們且在這坐著,我進去看看我夫郎。”
    才說了沒幾句就被扔在外麵的客人:……
    上官諾輕抿一口茶水,言道,“章玉姐姐又是來尋青梧姐姐練武的?”
    “嗯。”
    章玉跟上官諾沒那麽親近,因宋母的關係,她總覺得自己跟宋青梧應該親近一點,加之上官諾會武,平日裏卻總裝柔弱說自己身子不好打不了架,章玉便不大喜歡她,嫌她一女子,竟爺們兒唧唧的。
    宋青梧拿著宋隱留下的玉回了屋,孟言初正坐在軟榻上,手裏擦著個什麽,走近一看,卻是她送與他的東西。
    被主人一樣樣拿出來,珍視的一點一點擦幹淨。
    宋青梧眉梢輕挑,走過去站在那看。
    孟言初早聽見動靜了,但沒回頭,而是由著自己擦完了最後一支簪子,方才回頭看人。
    剛一看見人,本還有些平靜的神色立馬又不平靜了,薄唇輕抿,透著一股委屈,“宋隱走了沒有,我想同妻主一起。”
    “自然走了。”
    宋青梧安撫的摸摸人後背,將手裏的盒子遞過去。
    孟言初以為是給他的禮物,眼睛驟然一亮,然剛接過去,就聽見宋青梧說,“這是宋隱給的賠禮,你看看喜不喜歡。”
    下一秒,那盒子躺地上了。
    宋青梧還沒反應過來,孟言初反而不大高興了,“她的東西給我作甚,我不要,我隻要妻主的東西。”
    還以為是妻主要送我東西呢,原是白高興一場。
    孟言初有些失落。
    宋青梧這才反應過來,失笑,“你扔的這麽快做什麽,不是跟你說過嗎,便是不喜歡,我們可以拿去換銀子啊,換了銀子下午給你買吃的可好?”
    孟言初眼睛一亮,又湊上去,緊貼著宋青梧,習慣性抓著她一條手臂,“真的嗎,去買吃的嗎?那侍身可以出去吃午膳嗎?”
    有求於人的時候,孟言初總是格外守規矩,一口一個侍身,一口一個妻主。
    宋青梧猶豫一下,但想到孟言初似還未出去吃過,很快便答應了,“帶你去酒樓吃如何?”
    隻要出去吃,上哪吃對孟言初都是好的,少年歡快的點頭同意,一雙鹿眼亮晶晶的,開始挑宋青梧送給他的簪子,最後挑了一根紫玉長簪用以束發。
    身上穿的也特意換了宋青梧所選,跟在宋青梧身後,隨她一道出門。
    即使上官諾章玉也在,但落到孟言初眼裏,他隻看得見宋青梧,他落後半步,亦步亦趨的跟在宋青梧身後,被她牽著手,護著身子盡情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