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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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宋青梧的決絕,孟言初心裏更多的是崩潰,他從未見過妻主如此冷淡的模樣,妻主還說,她不信他了。
    “你怎麽能……不信我呢?”
    男子咬牙切齒,又帶了幾分失魂落魄。
    宋青梧靜靜的看著他這樣,本來還設想過,孟言初要是真敢來了,她就打斷孟言初的腿,把人綁回去囚在家裏,可現在事情發生了,孟言初真的來了,她卻仿若全身都沒了力氣,心裏失望的厲害,也覺得再綁著人沒甚意思。
    看著人沉默半晌,忽而低下頭,又把視線放在手裏的偽證上,扯了扯唇角,說出自己憋了許久的話。
    “我在一個月之前,就聽見了你跟四皇女在假山後麵說話。”
    孟言初心中一顫,猛的抬頭,眼瞳驟縮,不敢置信的看著宋青梧。
    宋青梧笑了笑,繼續道,“你還記得你回去後,我問了你什麽嗎?”
    孟言初紅唇漸漸褪去血色,蒼白一片。
    他記得,他當然記得,妻主問他,去哪了,他隱瞞了遇見李韞的事,他下意識隱瞞了那件事。
    而那時候……他是想過借李韞的手報仇的。
    孟言初心虛到極致,一雙眼睛水汽彌漫,手抖得不像樣子,忽然就撲過去,撲進宋青梧懷裏,抱著他的腰身搖頭拒絕,“對不起,是侍身說謊了,侍身怕妻主生氣,才隱瞞了妻主,但侍身隻是想跟妻主在一起,沒有幫著李韞對付妻主,也沒有喜歡李韞,她怎麽能跟我的妻主比,妻主原諒侍身,侍身以後再也不敢欺瞞妻主了,再也不敢了,別,別生侍身的氣,別這麽凶……”
    男子撲在宋青梧懷裏,眼淚嘩啦嘩啦的流,不一會兒就浸濕了前襟。
    宋青梧攥著那隻手臂,冷臉後退,連抱也不給抱,更把人嚇得不行,偏她跟沒看見孟言初哭似的,冷笑一聲,聲音帶著嘲諷,“你自己數數,你幾次向我承諾過再也不敢了?你曾經也說過,再也不敢跟李韞說話了,可最後呢!你背著我,私下見了她,你跟她密謀了什麽?如何將我宋家滿門抄斬嗎?”
    宋青梧冷了臉,已經足夠嚇人,孟言初心也顫手也顫,想去拉宋青梧的手,偏偏宋青梧躲著避著不給他拉,嚇得他一時哭的更厲害了,也哭的宋青梧心煩。
    聽到那一聲不耐的嘖,孟言初瞬間捂著嘴,連哭也不敢哭出聲來,隻一雙眼睛,含著水霧,可憐哀求的看著宋青梧。
    宋青梧十分狠心,又告訴他,“那次你去謝父親送的香膏時,與李韞並不隻是見了一麵而已吧?你們應是聊了好一會兒,或許還做了點別的事,所以她才會帶著你身上的香氣,出現在我麵前。”
    想到那天李韞的眼神,宋青梧都要氣死了,那副勝利者的姿態,當真惹人厭惡。
    孟言初驚了一下,這才知道,為什麽從那日起,妻主對他就變了,答應好給他的,也沒有給他……原是這個原因,原來妻主早就知曉了,他去見了李韞。
    可妻主為什麽不說,她為什麽不問?
    孟言初眼睛紅的跟兔子似的,茫然的抬頭看著宋青梧,抖著聲音問她,“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為,為什麽……”不問問我。
    “嗬,我為什麽要主動告訴你,你不是說過你不會騙我嗎?可是你
    騙了我多少次。”
    女子站在離男子一步之外,冷臉看著他被嚇得不輕,半晌,蠕動了下唇,又是冷言冷語,“你不必哭成這樣,我不會對你做什麽。”
    孟言初剛剛還難以控製的流眼淚,一聽這話,猛的抬頭,眼睛一亮,竟有一瞬以為,自己這般輕易就要被原諒了。
    然而下一刻,女子絕情的話差點讓他崩潰。
    “我本是覺得,你既已嫁給我,無論如何都是我的人了,做出這種事情來,我該打斷了你的腿,將你囚於院內,以後再也不許見任何人,可就在方才,我又覺得這樣沒甚意思了,你心思不在我這,那我放你走便是,和離吧,孟言初。”
    女子神色淡淡的說出這段話。
    那兩個字,像是一道驚雷,落在孟言初身上,擊的他動彈不得,心髒都似停了一瞬,眼淚不自覺的一串一串往下落,白皙的手粗暴地擦了擦耳朵,不敢置信般走近半步,想笑的溫和討喜些,卻怎麽也笑不出來,最後隻能勾著唇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搖著頭問,“妻主說什麽,侍身沒聽清。”
    他的妻主,怎會說出那樣狠心的話呢?
    分明她知道,他不能沒有她啊。
    分明兩人約好了,要一直在一起啊。
    “我說,我們和離吧,我會去與母親父親說的,給你些銀錢,足夠你好好過下半生。”
    女子似是不再心疼他,饒是見他痛苦成這樣,眼眶紅腫渾身顫抖怕的說不出話來,她也依舊不為所動,吐出的每字每句,都在無情的割人血肉。
    “不,不和離,為什麽要和離,我隻是,隻是犯錯了而已,我隻是一時想岔了,才沒有告訴妻主,現在我已經知道錯了,妻主,我現在已經知道錯了,以後什麽都告訴妻主,再也不敢欺瞞妻主了,求妻主,別說那樣的話傷我的心,你明明知道的,知道我離不開你的嗚。”
    孟言初說著說著,像是十分支撐不住,緩緩蹲在地上抱住自己,地上積累了一小片眼淚水,過了會兒,他又挪過去一點,扯著宋青梧的裙角往自己懷裏抱。
    宋青梧往後退了一步,裙子被人扯著,他說什麽也不放手,啜泣聲越來越重,隻知道重複喃喃同一句話,不要和離,侍身不要和離,侍身聽話的,聽妻主話的,以後真的不敢了……
    冷笑jpg
    他說的話連一丁點誠信都沒有,他從來不
    聽話,犯的錯永遠不會隻犯一次,而是反複的犯,要和離他還還不高興了?
    宋青梧居高臨下的看著蹲在地上掉眼淚,暈染了大塊地磚的男子,一邊冷聲說話一邊扯褲腿子,“嗬,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你不就是想弄死我,好與你那四殿下雙宿雙飛?成全你,鬆手,別裝模作樣,你綠了我我還願意給你錢跟你和離而不去敗壞你的名聲,你就偷著樂吧,鬆手!”
    女子又凶又冷,聲音裏還帶著幾分怨氣,男子慌忙仰頭辯解,尖聲喊,“沒有,沒有要害妻主,也不想妻主死的,更不想跟李韞在一起,沒有裝模作樣,我說的都是真的,騙的是李韞,沒有騙妻主,不會害妻主的,我向著妻主,從來都是向著妻主,妻主你信我啊,你為什麽不信我!”
    孟言初抱著宋青梧的裙子聲淚俱下的吼,幸好這書房離院門口遠,否則這麽大聲,勢必要引得下人進來詢問。
    “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你從來沒做過足以叫我相信的事,你還接了李韞的東西是不是?若是我表麵上告訴你不喜歡旁的男子,背地裏卻接了那男子的東西,你會如何想?”
    女子眉眼鋒利,一下說的孟言初愣住了。
    原因無他,若是這般的事情落在孟言初頭上,他也不會相信,細想之下他竟也會這麽覺得……
    男子抱著女子裙角的手發著顫,整個人也發著顫,片刻,猛的舍棄了那片裙角,抱上了宋青梧的腿,急切道,“是我的錯,是我錯了,別,別這麽生氣,你罰我好不好?打我罵我都行,就是別,別這麽凶,別提和離嗚嗚。”
    嗬,我何止要凶。
    宋青梧一踢腿,卻發現孟言初平時柔柔弱弱沒什麽力氣,這時候抱的倒是死緊。
    怎麽也甩不開。
    她額角青筋跳了跳,勉力往書桌走。
    孟言初幾乎是被拖走的,他不敢鬆手,怕自己鬆了手,妻主就不要他了,就要把他趕出去了,他正要繼續認錯,就聽妻主說……“我此時寫一封休書,一會兒你起來寫了自己的名字,就可以走了,天涯海角,隨便你去哪,自己一個人也好,跟著李韞過也好,我都不管你,反正你是個養不熟的小白眼狼。”
    孟言初聽見這些話幾乎心神俱裂,他根本不知道她來書桌旁是為了寫休書的,眼下知道了,哪還願意讓她寫,心急之下忽的跳起來,就把宋青梧剛放好的紙奪走,揣進懷裏,臉上淚痕斑駁,哭的聲音都啞了,仍十分霸道,“不許寫,我已經知道錯了,有錯你罰我便是,不要和離,我不要和離,你,你讓母親請家法好不好?你讓母親用家法打我一頓,就像打宋隱一樣,我不怕疼的,你別,別跟我和離。”
    男子抱著紙哭,這幾日本就因為妻主的忽然疏離而惴惴不安,今日終於發泄出來,哭的不能自已,他沒想過害妻主的,妻主怎麽能這麽說呢……
    妻主誤會了他,還不信任他,現在還要休了他。
    孟言初恍然回想,竟也覺得自己沒有什麽值得信任的地方,他怕被妻主責罵,所以不告訴妻主李韞的事,一直瞞,一直瞞,可妻主原來知道,妻主從一開始就知道,她就這樣冷眼看著我與李韞來往,什麽也不說。
    怪不得這幾日都不搭理他了。
    原來妻主也傷心了。
    男子淚眼朦朧,更覺自己錯的離譜,開口又要道歉時,宋青梧卻不搭理他,徑直又取了一張紙,心裏怒怨未消,不想和離卻要跟旁的女子私下聯絡,這綠帽子她可戴不起。
    孟言初見了,隻得急急伸手按住宋青梧的手,想將她的手也抱進懷裏,害怕的直哭,“不行,你不能寫,我不要,我不要和離,你打我吧妻主,你打我,你打死我我也不要和離,我生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不許寫。”
    男子來來回回就那幾句話,無非是他錯了,原諒他,不和離。
    但宋青梧憑什麽受這麽大的委屈,她抬手點了點桌麵,燭火並不明亮,女子有半張臉都是隱在黑暗裏的,薄潤的唇動了動,她問,“那你告訴我,四皇女許諾了給你什麽,讓你背叛我?”
    “不是,沒有背叛,我沒想放的,我隻是,隻是做給她看,我沒想放的!”
    孟言初大聲反
    駁,紅唇被咬出腥紅的血來。
    宋青梧見他不認,心中怒意陡升,霎時與人吵起架來,“你若隻是做給她看的,何須在裏麵待這麽久,從你進來開始,我就在坐在那,我眼睜睜看著你猶豫了這麽久,如果我沒有出聲,你會怎麽選?是不是就要幫李韞弄死我了!我到底哪裏對不住你,讓你做出這種事來,就算我對不起你,你有什麽事情衝我來,牽扯我的家人,你是要我恨你一輩子嗎?!”
    孟言初聞言神色又變了變,難看極了,垂在身側的手攥緊,原來妻主這般在意宋以寧和李行知,他若碰了她們,妻主便會恨他一輩子。
    一輩子啊……
    從前她們總說會一輩子在一起,可現在,妻主說會恨他一輩子。
    孟言初心口被人用狠毒的言語捅了一刀,痛的幾乎窒息,茫然搖頭,依舊在辯解,“沒有,不要恨我,我不會這麽做的,就算你沒出聲,我也不會這麽做的,你生我的氣,罵我打我不相信我都可以,不要和離好不好?”
    男子的底線一步步降低,從一開始的不要生氣,變成現在的不要和離,隨便生氣。
    宋青梧看著孟言初淚眼婆娑,滿臉絕望委屈,仿佛被她怎麽欺負了的樣子,深吸一口氣,勉強鎮定問,“四皇女除了讓你把東西放在我母親書房裏,還讓你做了什麽?你做了沒?老實點告訴我,我……尚可放你全然離去,給一筆足夠富裕半生的銀子。”
    孟言初瞪著眼睛,長而濃密的眼睫早就委屈的一縷一縷的了,“誰要離去了,我不要走,也不要銀子,我什麽都告訴妻主,妻主別讓侍身走。”
    男子聲音委屈,失了血色的唇扁著,見宋青梧不說話,隻得主動道,“四皇女隻讓我把東西放到母親書房的暗格裏,我沒想放的,我都沒打開過暗格。”
    宋青梧不聽他狡辯,注意到了暗格兩字,暗格應該是很隱秘的地方,那李韞是怎麽知道暗格在哪的?
    她沒進過書房才對。
    “她與你講過暗格的位置了?”
    聽妻主願意與自己說話,雖然聲音又沉又冷,依舊讓人驚喜,孟言初趕忙點頭,順著前世的路線走過去,輕挪了挪書架上的花瓶,眼前立馬出現一個四四方方的小暗格,隻有頂部能伸手。
    男子討好的站到宋青梧身邊,想去拉她的手,卻被躲開了,神情有一瞬失落,仍打起精神說,“四皇女叫我把東西放在這
    ,她說明日一早會帶著官府的人過來。”
    宋青梧冷著臉,將手伸進去,一摸,卻摸到另一疊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