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字數:9086   加入書籤

A+A-


    ..so,最快更新他站在夏花絢爛裏 !
    從重啟開往廣州的一趟紅皮火車上。
    近22個小時的漫長旅程,對何冉來說是非常難熬的。
    蕭寒給她買的是硬臥,自己則買的站票。
    他們沒有太多行李,帶上車的全是何冉買的特產。
    何冉的手機早就沒電了,在火車上買了個充電器才充上電。
    她隨便找了部電影,跟蕭寒一起看,打發時間。
    手機網絡不太好,視頻每隔幾分鍾就要緩衝一下,看得很沒勁。
    中午何冉沒吃東西,就喝了幾口水。水也不敢喝多,盡量減少上廁所的次數。
    春運期間,車廂裏人太多,洗手間已經堵塞了,氣味難聞,她去過第一次就不想再去第二次。
    晚上十點之後,車廂裏統一關了燈,周圍的人都陸續歇下了。
    何冉這才拿著牙刷和牙膏出動,刷完牙後又將頭發紮起來盤得高高的,洗了把臉。
    她回到床位上,換蕭寒去洗漱。
    蕭寒站起來,看著她笑了笑。
    何冉問:“笑什麽?”
    蕭寒說:“很久沒看到你紮頭發了。”
    何冉將橡皮筋接下來,甩甩頭發說:“養長了還是不方便,回去後你再幫我剪短吧。”
    蕭寒點頭,“嗯。”
    蕭寒要往外走,何冉側過身子給他讓道。
    她遞給他一瓶洗麵奶,“要這個麽?”
    “……”蕭寒搖搖頭,“不用。”
    蕭寒沒多久就回來了,何冉已經在床位上躺下。
    他看了她一眼,將靠窗的座位放下來,今晚打算坐著睡。
    何冉往床裏邊擠一擠,給他挪出半個位置來,“你來這邊睡吧。”
    蕭寒又朝那邊望了一眼,那位置還不夠他放半條大腿的,他搖頭說:“不用了,我坐著就行。”
    何冉也不強求,她兀自躺了一會兒,閉上眼,漸漸醞釀出些睡意來。
    正快要睡著時,上鋪的人開始打鼻鼾了。
    與她住同一個隔間的是一家三口,應當也是過完年回家的。
    丈夫是個中年男人,何冉在進車廂後脫衣服的時候一直盯著她看,想必也不是什麽安分的家夥。
    那男人鼻鼾聲越大越打,無孔不入地鑽進何冉的耳朵裏。
    何冉被吵醒就再也睡不著,她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坐起身,對坐在那頭的蕭寒說:“你過來陪我睡。”
    蕭寒也沒睡著,被她一叫就站起身走過來了,低聲問:“怎麽了?”
    何冉皺著眉頭說:“上鋪那人打呼聲比你媽還大,怎麽睡得著?”
    蕭寒無奈笑笑,在床邊坐下,脫了鞋。
    何冉側躺著,給他讓位置。
    饒是何冉再瘦,兩個人擠一張床位也太局促了。
    蕭寒半個身子露在外邊,稍不留神就會掉下去。
    他們貼得很緊,蕭寒伸出雙手捂住她的耳朵。
    他掌心寬厚,完全將何冉的兩瓣耳朵包裹起來,隔絕了外界。
    雖然聽不見噪音了,但是耳朵癢。
    何冉說:“怎麽辦,我又不想睡了。”
    “……”蕭寒問:“那你想幹什麽?”
    何冉沒回話,仔細地思考了一番。
    蕭寒說:“車上這麽多人,別亂來。”
    何冉嗔他:“我還什麽都沒說,你想到哪裏去了?”
    “……”
    “唱首歌吧。”何冉突然說。
    “嗯?”
    “想聽你唱歌了。”
    蕭寒笑,“還說你不是小孩,睡覺還要人唱歌哄。”
    “那你是唱還是不唱?”
    “你想聽什麽?”
    “都可以。”
    蕭寒手掌拍打著她的後背,開始低低地哼唱,還是那首《生如夏花》。
    他的聲線樸實無華,渾厚低沉。
    沒有任何技巧的歌聲進入何冉耳裏卻是最真實舒服的。
    何冉問:“你為什麽每次都唱這個?”
    蕭寒答得簡單:“隻會唱這個。”
    “我想聽你唱點別的。”
    “什麽歌?”
    何冉想了想,“你會唱粵語歌嗎?”
    “嗯。”
    “隨便來一首吧。”
    黑暗中蕭寒沉思了一陣子,再開口時旋律變成了另外一首老歌。
    何冉沒想到他會唱張國榮的歌,溫情脈脈的調子。
    擁著你當初溫馨再湧現
    心裏邊童年稚氣夢未汙染
    今日我與你又試肩並肩
    當年情此刻是添上新鮮
    曾經何冉也一度很喜歡這首《當年情》,此刻窩在蕭寒的懷裏聽著卻是另一番味道。
    相同的旋律無限地重複,舒緩而綿長。
    何冉的眼皮漸漸變得沉重,思緒放空,沉入他的聲音裏。
    陌生的環境裏睡得不是很踏實,何冉半夜醒來過好幾次。
    每一次睜開眼睛,躺在對麵床位上的那張臉都換了個人,單從這點來說還是有些恐怖的。
    何冉以前從來沒有坐過火車,這回對她來說也算是一次難得的經曆了。
    第二天十點,火車準時到達終點站。
    雖然剛剛睡過一覺,何冉和蕭寒的臉上仍舊顯露出長途之後的疲憊。
    想到自己回到家後即將麵對的,何冉突然就想賴在火車上不走了。
    等車廂裏人都空了後,他們是最後一個出來的。
    兩人家在背道而馳的方向。
    接下來,蕭寒要繼續坐地鐵回小洲村,何冉則是乘公交車朝另一個方向去。
    他們在出站口分別,隻互相說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仿佛情景重現,蕭寒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目送何冉離開。
    他是一個定點,而她是一條擁有無限可能的直線,一旦放手就不知所終。
    時間好像過了很久,可何冉明明隻往前走了幾步。
    她突然轉過身,朝他走回來。
    在蕭寒跟前站定,何冉踮起腳尖送到他臉邊親了一口,輕聲說:“回頭聯係。”
    蕭寒抿著唇,點了點頭:“好的。”
    何冉原以為回家後會遭到楊文萍一頓惡罵,但實際上並非如此。
    這兩天省裏一位高官被查,牽累了底下一大幫人。
    何冉的父親由於與那位高官往來密切,也受到影響,公司盈利直線下降。
    楊文萍正為了這事焦頭爛額,也沒有多餘的心思管教何冉了。
    兩天後的晚上,何冉被韓嶼約了出來。
    韓嶼年前剛參加完中傳播音係的考試,成績前不久下來了,有他那位老爸在背後撐腰,想必十分順利。
    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見到何冉卻沒給好臉色。
    沒有從楊文萍那裏受到的審問,倒是從他這兒先開始了。
    台球室裏,韓嶼走到何冉身邊坐下,真皮沙發微微凹陷。
    他一張臉在幽暗的燈光下顯得陰晴不定。
    “這麽多天跑哪去旅遊了?”
    “重慶。”
    “手機也打不通。”
    “山裏沒信號。”
    “跟誰去的?”
    “同學。”
    “哪個同學?”
    “北京的,你不認識。”
    韓嶼冷笑一聲,“照片給我看看。”
    何冉不動聲色地將手機遞給他。
    相冊裏近期拍的照片的確是些山山水水,何冉自己偶爾也會入鏡幾張。
    不過她拍風景照跟別人不一樣,不擺姿勢,也不愛笑,這便使得這些照片看起來像是抓拍的。
    韓嶼將相冊翻了一圈,目光帶探究地問:“你同學呢?”
    “她幫我拍照呀。”
    “沒有合照?”
    “她醜,不肯照。”
    “……”
    韓嶼終於肯將手機還給她,又說:“為什麽不叫我去?”
    “我跟別人約好的。”
    “那以後先約我。”
    何冉漫不經心地說:“我去的那個地方環境很艱苦的,你一個大少爺能受得了嗎?”
    韓嶼說:“那是你沒找對地方,隻要肯花錢,環境再苦的地方也能吃好住好。”
    何冉不置可否:“有機會再說吧。”
    坐了一會兒,韓嶼又開始疑神疑鬼:“你同學叫什麽名字?”
    “說了你也不認識。”
    “跟你一個班的?”
    “……”
    何冉終於開始不耐煩,蹙了蹙眉說:“有完沒完,韓嶼,你現在還不是我的誰,我沒必要把我做的所有事情都向你匯報一遍吧?”
    也許是因為最近韓嶼對她的態度逐漸改善,反而使得何冉變得有恃無恐起來。
    要在以前,她是不敢用這種語氣反駁韓嶼的。
    正說著話,何冉的手機震動了兩下。
    她看一眼來電顯示,站起身說:“我出去接個電話。”
    未等韓嶼反應,她徑直走了出去。
    台球室外,手機持續的震動,何冉按下接聽鍵。
    手機裏傳來蕭寒的聲音,低緩而沉悶的,“你什麽時候才過來?”
    何冉無聲地笑了笑,“怎麽,想我了?”
    蕭寒沒有接話。
    沉默了一陣子後,他說:“我現在在你家附近,你出來領一下特產吧。”
    何冉微怔片刻,“你怎麽知道我家在哪?”
    蕭寒說:“上次你說過。”
    何冉回想了一下。
    那還是是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的手機丟在他的理發店裏,回去找的時候他的確問過她家的住址。
    何冉說:“那個地址是我隨便報的,我不住在那,而且我現在也不在家。”
    說完這句話後何冉一直沒等到蕭寒的回應。
    但是她能感受到那邊的呼吸聲似乎變得沉重了些。
    半晌,何冉接著說:“不過我現在也在白雲區,離你挺近的,你有空就過來一趟吧。”
    蕭寒低低地“嗯”了一聲,然後把電話掛了。
    手機第二次響起時,何冉站起身離開房間,將手包交給韓嶼,對他說:“我去一趟洗手間。”
    從會所側門出來,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何冉伸手拍了拍正站在路口發呆的蕭寒。
    他身後背了一個雙肩包,裏麵裝的全是何冉買的特產。
    蕭寒回過頭來,看著何冉。
    會所裏開著充足的暖氣,她出來時身上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站在大街上顯得格格不入。
    何冉伸手碰了碰他肩膀上的背包,說:“給我吧。”
    蕭寒把包脫下來給她,隨即將自己身上外套也脫下來,搭在她肩膀上。
    這包塞得鼓鼓的,何冉個頭小,再加上蕭寒這件長外套,一轉眼就被打扮成了小學生。
    她抿著唇,對他揮揮手說:“我先走了,朋友還在等。”
    蕭寒點點頭,一言不發地看著她走。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從何冉來到離開,他至始至終沒說一個字。
    回到會所裏,何冉往台球室最深處望去,韓嶼仍舊坐在沙發裏,原來的位置上。
    她若無其事地走到他身邊坐下,拿回自己的手包。
    相安無事不過幾秒鍾。
    韓嶼突然問:“那個男的是誰?”
    何冉眼皮都不抬一下,“哪個男的?”
    “還用我說麽,你身上披著的是誰的衣服?”
    何冉慢悠悠道:“你既然都看到了還問我?”
    韓嶼窒一下,咬牙切齒:“何冉!”
    何冉雲淡風輕地說:“之前在畫室認識的,你也見過。”
    “我是問他來找你幹什麽!”
    “送這個啊。”何冉拍拍腿上的包。“他也是重慶人,在車站裏遇到,就一起回來了。”
    她邊說著,邊拉開拉鏈,從中取出一塊麻花,其餘的則全部交給韓嶼,“特產,給你帶的,不過應該不合你的口味。”
    做完這些,何冉就不再關心其他。
    她雙腿交疊,視線專注地看著台球桌那邊的局勢。
    韓嶼盯著那張不起風瀾的臉,半晌才收回視線,幽幽地說:“你最好別玩什麽花樣。”
    何冉笑了,“怎麽?你又要用對盧京白的那招?”
    她不怎麽在意地說:“如果那樣能讓你自己安心的話,你就去做吧,反正他隻是個打工的,對你來說不用花費多少力氣。”
    韓嶼不動聲色,誰知道她這話裏有幾分真幾分假。
    “其實我跟盧京白連手都沒牽過。”何冉輕悠悠地轉過頭來,看著他,“韓嶼,你要麽改改你的臭脾氣,要麽最好把我身邊所有的異性都趕盡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