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明點點頭，語氣溫和道：“我知道。”
    小雅抬頭望著他，淚眼婆娑，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喃喃問道：“你沒有把我當……當雞看？”
    秦懷明柔聲道：“當然沒有，我第一眼就知道你是個正經女孩子，隻是迫於生活壓力或者是其他原因吧，不得不混跡於此。”
    許岩聽後也為之一振，道：“那你和蔣來，就不是交易呀。”
    可說出這話後，許岩心裏更加別扭了，不是交易就是出軌。從情感上來說她寧願蔣來是嫖娼，從法律上來說，卻又希望是出軌，可無論哪種，男人都背叛了自己，背叛了婚姻，她心寒如冰。
    小雅乖巧地點點頭道：“我從來沒有跟人交易過，我也不陪睡，我之所以陷害蔣來，是……是有人逼我這麽做。”
    “誰？”秦懷明立即追問。
    小雅猶疑了一下，鼓足勇氣道：“樊軍！是他逼我的。他……他還承諾事後給我三十萬，幫我父親做手術。”
    秦懷明和許岩對視一眼，果然如此，小雅被人威逼利誘了。
    “那三十萬給你了嗎？”許岩問道。
    小雅搖搖頭，麵如死灰道：“沒有。”頓了一下，咬著牙道，“他不給我，我找他要，他要我陪他睡300次，我不同意，然後，他……他又強暴了我！”
    “又？”秦懷明大驚。
    “是。”小雅說完，捂著臉嗚嗚哭起來，哭得很傷心。
    許岩隻好再一次輕撫安慰她。
    “我……我的第一次就是被他強行奪走的。”小雅哭著說道，聲音很小，“要不然……要不然，我不會到這種地方上班！”說完她嚎啕大哭，也許是壓抑太久了，她哭得忘乎所以。
    “禽獸！”秦懷明的拳頭握得咯咯作響，狠狠錘了一下麵前的桌子。這個樊軍比溫青山之流更可惡！
    等到小雅情緒穩定了些，許岩問道：“你報警了嗎？”
    小雅止住哭泣，苦笑一聲道：“樊軍是宮所長的禦用馬仔啊，在派出所裏橫著走，我報警沒用，再說，上麵也有他們的人，我不敢。樊軍威脅我說，我要是敢報警，他會把我砍死，分屍，藏到冰箱裏冷凍……”
    秦懷明沒想到事情這麽嚴重，他以為對方隻是利用她，或者她有什麽把柄在對方手上。
    紅橋派出所到底是個什麽鬼地方，怎麽這麽多惡人，耿輝、覃龍等黑惡勢力剛被鏟除，又冒出個宮建平和樊軍之流。
    “樊軍到底是幹什麽的？”許岩也很生氣。
    “他是什麽精誠保安公司龍翔片區的經理，跟宮建平關係很好，現在宮建平調到紅橋派出所，他就更加囂張了。抓蔣來的時候，他還充當警察拍照、查案，是個很壞的人。”
    “他這是違法的！”許岩氣憤不已。
    秦懷明沒聽說這個人，但聽說過這個公司，轉動腦筋仔細回想，猛然想起來，這是龍田區公安分局下屬的保安公司，龍翔街道新安東火車站、各派出所等政府單位以及政府大型活動的安保工作，都是由這家公司負責。
    之前他還覺得有壟斷嫌疑，如今看來，不僅搞壟斷，還可能涉黑。
    如此說來，此案沒有那麽簡單，龍翔的形勢也並沒有因為耿輝等人的伏法而好轉，反而可能越來越複雜，但無論怎樣，自己首先不能亂了陣腳，秦懷明寬慰道：“小雅，你不用怕，他隻是嚇唬你，他不會也不敢對你怎麽樣。再說，我們新安是法治社會，絕對不容許惡人當道。不久前，紅橋派出所長耿輝因為涉黑被判刑入獄了。今天，在這裏，我代表政府向你保證，絕對不會允許壞人、惡人為非作歹，逍遙法外，我們會保障你的安全。”
    小雅癡癡望著他，迷離的目光中有了些許星輝。
    “小雅，我們來找你，是希望你悔過自新，幫幫蔣來。他真的是個好人、好老公、好爸爸，如果不是被你們設套引誘，他不會出軌。眼下，派出所就要發出處罰認定書了，那樣的話，他就不得不辭職或者被開除，會失去公務員身份，再也找不到好工作了。”許岩愁容滿麵，語氣中帶著些哀求，“所以，我懇請你不要指認他嫖娼好嗎？三十萬我都準備好了，給你爸爸治病，我表弟今天下午已經幫你爸爸辦理好了住院手續，隨時可以動手術。”
    小雅大吃一驚，痛苦地搖著頭道：“不，不要！不可能……”
    許岩怕她不相信，掏出手機撥通小雅爸爸的電話，鈴聲響了片刻，接通了，許岩開了免提，道：“小雅爸爸你好，我們現在和小雅在一起，你和她說說話吧。”
    “小雅……小雅是你嗎？”那是爸爸的聲音。
    小雅哭著喊了聲：“爸爸！”
    “小雅，我們遇到了大好人啊，今天他們把我送進了醫院，剛做完了幾項檢查，明天還要做，如果可以，大概明天下午就可以做手術。”小雅爸爸的聲音顯得虛弱、蒼老，但語重心長，“咱欠人家太多了，咱不能對不起人家，要全心全意報答他們呐。”
    “我知道……爸爸，對不起……”小雅再次泣不成聲。
    掛了爸爸的電話，小雅抹幹眼淚，決絕道：“我答應你們，不過，我不要你們的錢。”
    許岩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了一些，高興道：“你答應就好。不過，手術必須要做，至於錢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不行，我不能要，或者我寫個借條，我會盡快還清。”她知道她爸爸以及她的家庭都急需這筆錢。
    許岩道：“醫生說，你爸爸的病必須及時做手術，拖得太久會危及生命，所以先做手術吧，錢的事以後再說，就這麽定了！”
    “對，定了！”秦懷明一錘定音。
    小雅看對方主意已定，便沒再說什麽，重重點了點頭，道：“我答應你們，我翻供，說出實情。”
    許岩欣慰地長出一口氣。
    小雅忽然眉頭一皺，麵露難色，半天才道：“不過，不知道你們是不是來晚了。今天上午，顧昀警官讓蔣主任和我去派出所補錄了口供，對不起，我還是按照樊軍說的指認了蔣主任嫖娼……他們有照片，還固定了證據，說隨時可以發行政處罰決定書。”
    說完，小雅怯怯地望了兩人一眼，羞愧地低下了頭。
    秦懷明道：“我們都知道了，蔣來並沒有供認，所以你也不用擔心。”
    小雅感激地哦了一聲。
    “不過，派出所明天一定會發行政處罰認定書。”秦懷明道，“到時候，蔣來第一時間會申訴，你要全力配合他們兩公婆。”
    按照行文規範來講，派出所不會發給當事人所在單位，但紅橋派出所一定會抄送，他們要搞蔣來，這道程序不會漏掉。
    小雅重重點頭，眼神早已沒有了剛才的飄忽，而是堅定如鐵。先告訴她利害關係，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最後用30萬的錢雪中送炭，晾誰都會被感化。
    許岩趁機加油鼓勁道：“放心，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樊軍一定會受到嚴厲懲罰的，你要相信黨，相信政府，相信我們！”
    小雅轉頭看向許岩，再次點頭，目光堅韌道：“嗯，我相信你們！”
    秦懷明想到了強*奸的問題，問道：“樊軍欺負你，你有沒有證據？”
    小雅想了想，搖搖頭，忽而又道：“他基本上每周都會找我，強迫我一次，下次我……我錄音。”
    那就是還要被強迫一次，再這麽下去，這姑娘就成了性奴了，秦懷明擺擺手道：“不行。這樣吧，他什麽時候要去，你提前講，我會想辦法既不讓他得逞，又收集好證據。”
    “可證據……”
    “會有的。”秦懷明成竹在胸道，“這世間，每個人做的事，無論好壞，都有痕跡。”
    小雅眸子一亮，忽然間腦海裏蹦出一個疑問：秦書記是不是上天派來拯救自己的英雄？也許這世間真的有童話吧。心中藏著這個想法，她越來越覺得秦懷明風度翩翩，看他的目光也越來越溫柔。
    三人又商談了一些細節，一點鍾才結束。
    秦懷明帶著小雅走出了包間，看到蘇韻和餘嫣盡職盡責地一直在站崗放哨，溫和而關切地說道：“兩位美女同誌，你們辛苦了！”
    秦懷明叫兩人來，不光為了讓兩人放風，其實也是為了證明，自己和小雅在房間裏待這麽長時間，沒有做壞事。不然，傳出去，影響非常不好。
    ***
    翌日，12月26日上午10點，龍翔街道黨政辦302收到了一份傳真，是關於蔣來的行政處罰決定書，上麵寫明了事情因由和處罰依據，做出了5日行政拘留的決定，並處罰金500元。
    302辦公室負責全街道的會務、對外、上通下達等事宜，黨政辦副主任羅京是其負責人。
    當302的同事將處罰決定書交到他手裏的時候，羅京心裏著實高興了一把，蔣來嫖娼成了既定事實，很快就會下台，黨政辦主任的位置騰出來，自己就可以提正科接任了。這也是林興霸給他的承諾。所以他才多次帶蔣來去愛蓮酒店喝酒唱歌，並夥同他人一步步將他推入了深淵。
    羅京將處罰書在自己手裏壓了一個小時，故意將消息透露給了林興霸的秘書譚嘯天。譚嘯天是個大嘴巴，立即通過qq傳播了這條勁爆消息，於是，很快，蔣來嫖娼的事情成了公開的秘密，街道內外議論紛紛。
    輿論一旦炒起來，無論蔣來怎麽找人說情，他這個糗事都捂不住，而他的位置也保不住了。
    十一點多，蔣來的緋聞傳播得沸沸揚揚，羅京這才拿著處罰書敲響了辦公室310的門。
    蔣來正躲在裏麵一邊抽煙，一邊望著窗戶外麵發呆，聽到敲門聲，有氣無力地喊了聲：“進來！”
    羅京神色慌張地走進來，蔣來看了一眼他手裏的紙張，指了指座椅道：“坐吧，啥事？”
    “主任，這是真的還是假的？”羅京一臉驚詫地將行政處罰書遞了過來。
    蔣來平靜地接過來，掃了一眼，對著自己的名字看了又看，歎息一聲，吐了一口濁氣，問道：“羅主任你覺得呢？當晚你也在。”
    羅京依然是一臉不相信的表情道：“不可能吧？派出所不先溝通一下，就發來這個？”
    蔣來懶得理他，看了一眼收件時間，十點零五，而此刻已經是十一點十分，以往重要文件都會第一時間送到他這裏，今天肯定是羅京截留了，但他目前無暇顧及這些了，麵色淒涼道：“是真的。”
    “你和小雅？”羅京驚呼道。
    “你怎麽知道是小雅？”蔣來盯著他反問道，“你知道小雅是個雞？”
    羅京訕笑道：“我哪知道？又沒有體驗過。兄弟，趕緊想辦法，找領導說說情吧。”
    蔣來將處罰書放到桌上，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沒有用了。”
    “沒事，主任，柳書記手眼通天，這點事搞得定。”
    蔣來歎道：“我哪有臉跟領導講啊。”
    羅京心想，你特麽的不講更好，直接上會研究，建議開除，區裏批準，黨政辦主任位置很快就可以到手了。
    “你真不打算爭取一下？”羅京試探著問道。
    “我爭取了，柳書記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明確表態不會管我了，讓我自生自滅。”蔣來絕望道，“其實我知道他也說情了，可公安局那邊嚴詞拒絕，要公事公辦，而且已經錄入係統，沒有了暗箱操作空間。”
    羅京露出驚詫的表情，假惺惺道：“不會吧？”
    “這都是我的錯，怪不得別人，是我咎由自取……”蔣來說著頹廢地坐到了沙發上，將頭深深埋進胸口裏，擺了擺手道，“等下我就去跟領導辭職。先讓我靜一靜吧。”
    羅京歎口氣，道：“主任，你別想不開。”
    蔣來沒回答，也沒抬頭，隻是揮了揮手。
    羅京訕笑著告辭離去，從外麵幫他關上了門。
    蔣來抬頭，看著羅京離去的方向，低聲暗罵：“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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