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京離開310，徑直乘梯上了7樓，來到708林興霸的辦公室。
    林興霸正與賴澤忠談話。羅京在外間等，與譚嘯天八卦蔣來的醜事，說到一些細節，兩人笑聲放蕩。
    幾分鍾後，賴澤忠笑容滿麵地走出來，羅京忙迎上去，點頭哈腰地問好。
    賴澤忠如沐春風，拍拍他的肩膀，低聲道：“不錯，好好幹！”
    羅京受寵若驚，忙諂媚道：“謝謝委員，委員慢走。”他一直將賴澤忠送到樓道裏，直到身影消失在電梯間，這才返身來拜見林興霸。
    林興霸剛才上了個廁所，出來一看，羅京弓著腰恭敬地站在門口等待，並笑容可掬地叫道：“老板。”
    林興霸心情不錯，客氣道：“進來坐。”
    羅京進入裏間，關上了門，但並沒有坐，報告道：“主任，蔣來的行政處罰書已經下來了。”
    “我聽說了。”林興霸淡淡說道。
    “我拿到處罰書，壓了一個小時，然後把消息都散播出去了。”他相信，這漫天的消息匯成可怕的輿論，終究會成為壓死蔣來的最後一根稻草。
    “嗯，不錯。”
    “那下一步……”
    林興霸瞟了他一眼，道：“你這麽著急？”
    羅京有些驚慌，忙道：“蔣來已經放棄掙紮了，他馬上要去辭職。”
    “辭職也要走程序，沒那麽快。”林興霸道，“再說，你真的覺得你能勝任黨政辦主任的位置？”
    羅京挺直腰板，捋了一下板寸短發，清清嗓子，一本正經道：“當然，我會比蔣來做得好，起碼對老板您忠貞不二！”
    林興霸冷笑一聲，道：“我倒是覺得沒幾個人能超越蔣來，他辦事周全，條理清晰，勤勉務實，隻不過不識時務，可惜了。而你，還需要考驗。”
    羅京心裏一涼，看來林興霸對自己還不夠認可，這可怎麽辦？他額頭不由地冒出了細汗，急忙表忠心道：“老板，您讓我做什麽，盡管吩咐。”
    “你還要再做一件事。”林興霸從座椅上起身，從煙盒裏倒出一根煙，扔給了羅京。
    羅京慌忙接住，林興霸走過來，打著打火機，親自給他點上，羅京受寵若驚，呆立原地，不敢吸，等著他發話。
    林興霸享受地抽了一口，慢慢吐出煙絲，道：“這件事辦好了，你就能勝任黨政辦主任了。”
    羅京大喜過望，鏗鏘有力道：“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
    對於蔣來來說，眼下，最緊要的是自己公務員身份能不能保住的問題，不過，昨晚秦書記和老婆的工作也卓有成效，他還是有信心翻盤的，方才跟羅京說的那些，不過是演戲。
    要學會示弱，要麻痹對手，這是昨天秦懷明指點他的鬥爭策略。
    以前，蔣來對秦懷明並沒有太多了解，這兩天的接觸，他發現秦懷明看似話不多，氣質清冷，可心思縝密，辦法也多，還很正直，是個不可多得的好領導，所以，他佩服秦書記，信任他，聽從他的指揮。
    蔣來用座機撥通了801的電話。
    馮一鳴很快接了電話。
    “一鳴，老板在嗎？”
    “在，秦書記也在。”
    “我上來一下。”
    蔣來掛了電話，帶上行政處罰決定書來到了801。馮一鳴起身相迎，神色凝重，關切道：“主任，你要進去嗎？”
    蔣來知道，馮一鳴大概也得到了自己嫖娼被抓的消息，再次倍感臉上無光。無論最終是否認定嫖娼，堂堂一個黨政辦主任、年輕的正科級幹部跟一個陪酒女睡覺，從哪方麵講都不光彩。
    蔣來道：“幫我通報一聲吧。”
    馮一鳴答應了一聲，過去敲了門，然後推門而入，半掩著門請示了裏麵的領導。俄頃，他走出來，招手道：“主任，請進。”
    蔣來長舒了一口氣，穩定一下情緒，邁步進入裏間，並隨手關好了門。
    裏麵的沙發上，柳慕白和秦懷明坐得有點遠，都沒有說話。柳慕白在揉肚子，秦懷明端著白瓷杯慢慢地喝茶。
    “坐吧。”柳慕白神色平靜，卻飽含冷漠。
    “柳書記，秦書記，十分感謝兩位老板……”蔣來手裏拿著那份處罰書，站著沒動，語氣誠懇像是在懺悔。
    “處罰書是吧？”柳慕白瞟了一眼他手裏的紙。
    “是。”蔣來點點頭，雙手遞過來，然後恭謹地在沙發邊沿坐下了。
    柳慕白快速看了一眼，遞給了秦懷明。
    秦懷明放下手中的茶杯，拿起來認真看了一遍。
    兩人都波瀾不驚。
    剛才，秦懷明在向柳慕白匯報昨天營救蔣來工作的進展情況。許岩不計前嫌，願意掏出30萬給小雅的父親治病，看得出，她是真豁出去了，這就是患難夫妻，平日裏再吵再鬧，一到關鍵時候，夫妻便會擰成一股繩。所以，在婚外情中，往往是小三下場淒涼。
    小雅願意翻供，也說明這個女孩本質不壞，隻是被樊軍這種黑惡勢力給糟蹋和控製了。
    不過，這次跟營救馮一鳴不一樣，蔣來自己犯了錯誤，做了糗事，而馮一鳴是堂堂正正、清清白白，沒有把柄的。正因為此，秦懷明心裏不是完全有底；同時，如果不是蔣來被誣陷，樊軍之流作惡多端，他才不願管這些破事。
    “蔣來，我和秦書記都盡力了，但還是沒能阻止他們做出處罰，公安局還是姚偉雄說了算呐，況且還有政*法委撐腰。”柳慕白頗顯無奈地歎道：“走正規程序，你去申訴吧。”
    “謝謝老板，我明白，我今天就去申訴。”蔣來答道。
    “按照行政複議的有關規定，申訴可以去區公安分局，也可以去司法局。”柳慕白沉吟道，“去分局的好處是，法製科直接介入，會比較直接，效率更高，問題是，宮建平是分局局長姚偉雄安排過來的，必然護著他們，申訴未必能成功。可司法局平時沒怎麽打過交道，不知道那邊是否有話語權。唉，哪個更好些？”說完轉眼征詢秦懷明的意見。
    秦懷明目光深沉，胸有成竹道：“我在區兩辦幹過多年，行政複議的門道我清楚。首先，分局的法製科很強勢，畢竟現在全國上下都在大力推進依法治國和司法獨立，可它的分管領導不是孫誌遠，是霍東副局長，據說跟姚偉雄一個鼻孔出氣，所以，去分局申訴把握性不大。”
    說完，秦懷明停頓了一下，目光轉向蔣來，繼續道：“區政府下麵有個專門處理行政複議的部門，叫法製辦，法製辦掛在司法局。蔣來，行政複議申請的抬頭你要寫給區政府，文件到了區政府會立即轉給司法局，司法局動作很快的，會及時處理。”
    秦懷明又轉頭對著柳慕白道：“書記，據我了解，司法局的局長曾文強是個秉公執法、敢於碰硬的幹部，誰都不怕，誰都敢惹，他有時候還帶著調查員親自去查案，所以，在區裏遭到不少人嫉恨，當然也為司法局打出了名聲和品牌。
    區委書記多次點名表揚他，說他堪比宋朝的提刑官宋慈。他在民間名聲也高，但凡有複議，都指名道姓找曾局辦理，所以他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我在區兩辦時，幾次約他吃飯，都沒成，現在他還欠我至少三頓飯。”
    柳慕白聽後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如你所說，我也跟曾文強接觸過，那真是個強驢，你說東他偏往西，就是要和你別著勁，不撞死在南牆上不回頭。這種人，是我們龍田之幸，是法治之福。所以，不用猶豫了，就司法局吧。”
    “不過，樊軍涉黑，逼良為娼，陷害國家幹部，必須得處理，早晚要公安部門出手。”秦懷明沉吟道，“走司法局那條線，這次隻怕沒法動他。”
    柳慕白歎道：“我知道，不過姚局那邊不好搞。所以，還是先把蔣來的事情搞定再說吧。”
    秦懷明歎道：“好吧。”
    蔣來千恩萬謝。
    待蔣來離去後，秦懷明也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楊國棟和莊鴻正在裏間等他。
    三人坐下來商量事情。
    秦懷明先將蔣來被人下套的情況簡要說了一遍，楊國棟和莊鴻都有所耳聞，但並不知道細節，以為蔣來真的是因為嫖娼被治安處罰。
    秦懷明道：“柳書記和我的意見高度一致，決心與黑惡勢力鬥爭到底，全力以赴幫蔣來渡過難關，救蔣來是第一步棋，所以，希望兩位兄弟鼎力支持。”
    楊國棟表態道：“老板放心，我們都聽你的，況且這是還人清白、懲治惡人的大事，即便不是公職人員，我們也會出手幫助。說實話，我楊國棟最看不過的就是好人被欺負，最喜歡的就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嗯，好樣的。”秦懷明說完看向莊鴻。
    莊鴻話不多，重重點頭道：“老板吩咐就是了，你指哪兒我們打哪兒。”
    秦懷明滿意地點點頭道：“好，甚好！”
    他要交代兩人辦些事，以確保蔣來的申訴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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