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居上皺了皺眉頭道：“書記，我老了，該讓位給年輕人了。”
    “生薑還是老的辣，反腐倡廉，不是過家家。要動真格，要亮劍。可什麽時候亮，怎麽亮，亮到哪個位置，需要你這個老紀檢幹部把握分寸。”宿清嚴肅地說道，“我們黨從來不怕腐敗，怕的是對腐敗容忍度的下降，有些人已經到了麻木的程度，這樣是不行的，是危險的，必須刹住這股歪風邪氣！”
    “是！”江居上當過兵，舉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宿清也是軍人出身，匆匆回了個禮，然後道：“有了這個錄音文件，姚偉雄和霍東沒什麽可狡辯的了，我會安排市紀委的人帶隊，小楊你和區反貪局的同誌一起，去趟鄉港吧。”
    楊風帆忙點頭道：“好的，書記。”
    那段錄音其實並不複雜，核心內容主要是霍東傳達了姚偉雄的意思：第一，賴澤忠，你堅持住，兄弟們正在營救你；即便你一時半會兒出不來，頂多隻是三年刑期，到時會安排保外就醫，借此機會就不用回監牢，減刑後一年就出來了；屆時，會安排你出國，在國外過上瀟灑而富足的生活。
    第二，賴澤忠，你除了受賄的那15萬，其他你什麽都不能說，尤其是王君來一案。你必須抗住，否則，那就怪不得我們，你的小孩賴斌也許會橫屍鄉港街頭，你藏在那裏的一千多萬港幣也會不翼而飛。
    正是這次威逼利誘，堅定了賴澤忠拒不供認的決心。
    至於姚偉雄的指令來自於誰，席卓文？田慶？不得而知。兩人的違法犯罪線索十分微弱，還達不到直接雙規的地步。而且市紀委有意暫時避開這條線，席卓文曾是苑子敬的下屬，兩人關係不錯。田慶後台很硬，暫時也得放一放，需等待成熟的時機將其拿下。
    反腐敗鬥爭當然要勇往無前，但也要謀定而後動，不能一味衝衝衝，有時候退一步是為了跳得更遠。
    市紀委的策略其實很明確，剪除羽翼，逐步深入，再連根拔起。
    有了這個違法犯罪的證據，姚偉雄和霍東再也硬不起來，如實交代了犯罪事實，其中包含龍田精誠保安公司的內幕。這家公司之前就不是很規矩，而霍東作為副局長直接分管這一攤，姚偉雄上任後，便肆無忌憚地搞錢，把壟斷、違規經營、甚至暴力脅迫等手段都用上了，管理非常混亂。
    最終，保安公司成為極個別領導的提錢庫。各街道每年給每家屬地派出所各數十萬的經費支持，派出所都用在了安保上麵。基本上，全區大型活動、各街道的一些重大活動，政府、企事業單位的安保業務全部被這家公司壟斷。
    其餘的保安公司要麽是無法進駐龍田，要麽很快就被擠走，打工者想要做安保工作，隻能入職精誠保安，但每個人要先交3000元保證金，不退不還，不聽話的就辭退，投訴的話就凶狠報複。不光如此，駐各街道的個別某些保安分公司還收取地方保護費，比如樊軍之流。
    保安公司的保護傘姚偉雄和霍東被抓，這家公司也被調查，公司董事長、經理和股東被控製，風雨飄搖，人心惶惶，壟斷的大廈終於要倒塌了。深受其害的公司或市民奔走呼告，額手相慶。
    聽聞此消息，龍翔街道的黃振華也非常高興，他的戰友開了一家叫做鐵軍的保安公司，一直無法進駐龍翔街道，隻在今年春運期間，在黃振華的苦苦央求下，林興霸開了個口，同意其進駐，使得其戰友掙了一百多萬，且各方麵反響都很不錯，確實有鐵一般的紀律，有軍隊的作風。
    如今，鐵軍保安公司可以名正言順進駐了。
    然而，最終定下來還要過柳慕白、秦懷明這兩道關。黃振華決定找個時機請兩位領導吃飯喝酒，即便吃飯不方便，也要坐下來好好聊聊。
    一周後，新安原市*委書*記終於正式提拔去了北方省做省*委副書記、代理省長，苑子敬接任，成為新一任的新安市*委書*記。而新市長的人選到底花落誰家，坊間傳聞有多個版本，總之競爭很激烈。
    又過了一周，消息終於出來了，新市長是東山市*委書*記謝國強。這是官方消息。
    秦懷明得知後非常開心，特意給對方打了電話祝賀和歡迎。謝國強沒多說，隻是客套了幾句，並表示大概下周就會正式到任。屆時，新安市將召開廳局級以上幹部大會，宣布新一任的代理市長就任。待市人*大會議通過後，就會去掉“代理”兩個字，成為真正的二把手。
    2008年3月2日，晚十點。
    席卓文一個人來到了市委大院，在六樓辦公室內，見到了新書記苑子敬。
    苑子敬精神狀態很不錯，做了一把手，工作會更辛苦，時間上更沒有了個人的空間，但他卻顯得年輕了幾歲。這大概就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吧。
    落座後，席卓文沉痛地說道：“老板，我來向您做深刻檢討。”
    苑子敬神色凝重，道：“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這個人呐，當官不好好當，鑽到了錢眼裏！”
    席卓文微微低著頭，一副認錯服輸的姿態，道：“對不起，老板，讓您失望了。我沒守住底線，喪失了理想信念，悔不當初。”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等你進去後寫懺悔詞用得上！”苑子敬冷哼道，“王君來案轟動全市，你到底參與了多少？”
    席卓文微微抬頭望著苑子敬，搖搖頭道：“那個事我沒有參與，案發時我的確是龍翔鎮委書記、鎮長，但不知道其中內幕。林興霸請我喝了兩次酒，送我了一些煙酒，就完事了。後來，一起去奧門出差，他們帶我去了賭場，從此一發不可收拾，我總共輸掉了三百萬。那次就是個禍根。是林興霸想辦法用財政的錢給堵上的，後來，我再也沒有去過奧門。”
    苑子敬歎道：“他們這是圍獵你，把你這條大魚拖上賊船。可如果你沒有貪欲，不好賭，不貪財，你也不會淪陷。”
    席卓文微微頷首，又輕輕搖頭道：“老板，我想也不算淪陷，我是個黨員幹部，我心中還有光明，也留了個心眼。”
    苑子敬微微一怔，冷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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