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興霸通過打麻將輸錢給我，每次都有幾十萬，這些年來，總共有過十幾次，當場我接受了，但是麻將結束後，我都第一時間還給了周全。周全表麵上是林興霸的馬仔，可他知道，權力在我手裏，所以他聽我的，就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偷把錢收了回去。我跟他們打，就圖個樂嗬，圖個手感。其實並沒有收過一分。當然，那些賭資在我手裏沒有留存超過6小時，不算違紀。但是，這也是很不妥的，我這個人的確是貪財，很喜歡贏錢和錢在手裏的感覺。”席卓文痛悔地講述著：
    “事實上，我幫了周全很多。他能壟斷龍翔街道的城建項目，又能拿到區裏的一些大項目，沒有我的安排他做不到。他很感激我，說在瑞士幫我存了三千萬，等我退休後用。我問他以誰的名義，他說跟我沒有任何關聯，放一百個心。
    老板，說實話，我動心了。我為他做了這麽多，一分錢都沒有拿，心裏不平衡啊！憑什麽他可以輕鬆地賺個幾百上千萬，而我什麽都沒有？憑什麽他可以滿世界瀟灑，而我隻能加班熬夜？我心有不甘，就沒有追問這件事，但那筆錢我從來沒有動過想法，也不知道真假，建議組織去調查。”
    苑子敬用不帶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語調說道：“你還算誠實，如果你不交代那筆錢，照樣沒有機會消受，你出不了境的。”他思忖了片刻又道：“你到底貪了多少？”
    “去區裏後就沒有什麽了，主要是在鎮上的時候，我粗略算了一下，主要是禮金紅包，有二百萬。還有一些下屬送的鞋子、手表、腰帶、包包等奢侈品，加起來也有大幾十萬吧。企業老板的錢我沒怎麽收，不敢收。”
    苑子敬表情稍稍舒緩了些，對於一個正局級幹部，大權在握，管理著幾百平方公裏土地，二百多萬人口，幾百家規模以上工業企業，一兩千億gdp的大區，主政十幾年，這點錢真不算多。關鍵是，他後麵收手了，悔改了，而且及時退回。
    然而，超過一萬就是違法犯罪，就可以入刑！
    “你跟周全交代的基本一致，你倆是串通好的嗎？”苑子敬突然冷聲問道。
    “老板，不一致豈不是更糟糕？”席卓文道，“我沒有想到他那麽快就被抓了，是因為14年前他借給賴澤忠那筆150萬的巨款吧，當然還有林興霸。他一出事，我的問題肯定會被牽涉出來。”席卓文很坦誠。
    當官的人都知道，商人都是逐利的資本家，到了關鍵時刻，可以出賣一切可以出賣的東西來換取一線生機。往日裏被他們捧到天上、極盡奉承伺候的掌權者，後來都成為他們減刑的籌碼。
    苑子敬指了指頭上道：“三尺頭上有神明，我們頭上是黨和國家，是法紀法規，當官要始終保持敬畏之心，稍有鬆懈就會犯錯，甚至迷失自我。這都是教訓啊。”他腦海中驀然出現了王熙媛那美麗嬌媚的臉蛋，心中再次泛起了愧疚之意，還好他及時悔改。
    “你的問題就這些？”苑子敬狐疑道。
    席卓文明白他的意思，道：“沒有了，生活作風沒有問題。我和老婆感情還可以，雖然不算相濡以沫，但和和氣氣、平平淡淡地過了十幾年。五年前，孩子讀大學後就和平分居了，我們兩個自始至終都沒有吵過。我也沒有找別的女人，這一點，我是把持得住的。”可以想象，作為一區之長，經曆過多少的美女誘惑或者圍獵，他竟然安然無恙，說明這個人在某些方麵很有毅力。
    苑子敬淡淡一笑，歎了口氣，沉思了片刻道：“明天周一，我去省裏開常委會，你跟我一起去吧，見下領導，主動交代。這是我唯一能幫你的了。”
    席卓文雖然不是省管幹部，可新安市出了這麽大的案子，查處了這麽多幹部，苑子敬必須向省*委主要領導匯報請示。
    “感謝老板，到時還請老板幫忙說句話。”席卓文感激涕零。
    “嗯，盡人事，聽天命吧。”苑子敬深有感觸地說道，“總之，當官不要自暴自棄，任何時候都要有悔改之心，不要想著虱多了不癢，記住，浪子回頭金不換。”
    苑子敬心裏稍稍安慰，席卓文的問題並不大，也許不用進去了，從重要崗位調整走，免職降級，退居二線，安享晚年，大概是他最理想的結局吧。
    果然，不久後，龍田區委副書記、區長席卓文因瀆職、搞利益團夥、生活奢靡等問題被免職，降為副調研員（副處虛職），調離龍田，去了龍湖區的政*協。
    官場人都看得出來，他的問題並不大，領導保了他一次，所以暫時被降級並安置到閑職，如果後續沒有查出更大的問題，大概率會平安著陸了。
    席卓文對這個結果很滿意，也很感謝組織和領導的網開一麵，他決心重新做人，發揮餘熱，彌補過錯。
    周全的確在瑞士幫他存了3000萬，在各方的努力下，關鍵是在周全的大力配合下，那筆巨款追了回來。
    而苑子敬寧願保席卓文，都不願意保苑暉，看上去有些不合情理。其實，很好理解。第一，當時是苑子敬競爭市*委書*記的關鍵時期，如果他不能做到大義滅親，很可能因此落下話柄乃至給自己挖了個坑；第二，苑暉年輕，吃吃苦頭，可以從頭再來，而席卓文不一樣，51歲的人了，沒有退路；
    第三，苑暉做的事的確太過分，為人太可惡，嚴重敗壞黨員幹部形象，作為親叔都看不下去了，必須嚴厲懲處；法院曾旁敲側擊地詢問過他判罰尺度，苑子敬明確表態：從重！這樣做，才真正能讓老百姓大快人心，真正看到正義和希望的力量！
    第四，席卓文畢竟是為新安改革發展做出過貢獻的，辛辛苦苦幹了近30年，而且問題並不嚴重，給黨和國家帶來的損失較低，不能一棍子悶死；
    第五，苑子敬在龍田做區委書記時，席卓文是區委辦副主任，專門服務苑子敬，兩人曾一起熱血澎湃地將龍田中心城建了起來，有過深厚的戰鬥友誼。
    苑子敬為朋友兩肋插刀，為手下冒險求情，為親屬卻揮淚斬馬謖，這樣的領導誰不尊重？誰不願意為之肝腦塗地？
    此後，龍田接連多個官員被查處或者調整，龍田官場地震。
    安慧慧如願來到龍田擔任副區長、黨組成員和公安分局局長，曹鵬如願提拔副處級幹部，依舊擔任刑警大隊隊長，杜凡提拔一級擔任紅橋派出所所長。俞晟則下派到甜坑派出所擔任副所長，填補杜凡走後的空白，這是被委以重任，之前他是三級警員，隻是個職級，工作中還是個辦案民警，如今有了正科實職，而且大權在握，自然是好事。
    他自己也很願意下來，因為這樣距離秦懷月就更近了。他已經深深喜歡上了那個清純可愛的活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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