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興公司選址競演大會，定於8月28日上午九點在市政府東區102會議室召開，俗稱“比武招親”。屆時，各區將使出渾身解數，激烈比拚，誰若拔得頭籌，將與華興公司“私定終身”。
    8月27日晚上八點，蘇雲山如約來到了市委常委、市政府副市長範慶懷的辦公室。他拒絕了領導吃飯的邀請，但到領導辦公室座談，他不會拒絕。
    但他依舊是空手而來。
    這也是蘇雲山的行事風格，不和官場領導有過深的人情往來，更不可能存在權錢交易。
    在會客室沙發上落座後，範慶懷依舊還在跟他客套，繞彎子。
    人家畢竟是市委常委、副市長，蘇雲山也不好直接問，便配合著聊天。
    五分鍾後，範慶懷終於說到了主題，隻聽他小心謹慎地說道：“蘇總，今天叫你來，是想探探你的口風，你已經選好落戶哪裏了吧？”
    蘇雲山猜到了領導叫他來八成是這個目的，笑了笑道：“範市長，明天競演大會後自然見了分曉。”他還是習慣叫他市長，後者今年5月份換屆才進的常委。
    範慶懷嗬嗬笑了，道：“你跟我還藏著掖著？四個區你都親自去考察了，心裏沒有傾向？不可能吧。”
    蘇雲山道：“不瞞範市長，確實有所傾向，不過，也要看看明天各區的底牌都有什麽。”
    他對秦懷明所說的“第四點”還是滿懷期待的。他已經考慮了方方麵麵，還有什麽漏掉的嗎？他百思不得其解，而這深深吊足了他的胃口。他在國企和商場摸爬滾打二十多年，還第一次被一個處級幹部給引上了鉤。
    他覺得挺有意思。
    “希望你的傾向跟市政府的傾向一致。”範慶懷突然蹦出了這麽一句話。
    蘇雲山心中一凜，不是說好的嗎？市政府不做引導，不設傾向，完全交由各區施展法術，各顯本領，而決策權完全交給企業。
    好個冠冕堂皇！
    “請範市長明示。”蘇雲山略顯遲疑道。
    “寶山區是最好的選擇！”範慶懷不緊不慢地說出了答案。
    範慶懷把蘇雲山叫過來，目的就是幫他做選擇，而這個選擇與自己心目中的新址是不符合的。
    蘇雲山心裏波瀾起伏，臉上卻平靜如鏡，盡量不顯示任何傾向，問道：“範市長，我能問為什麽嗎？”
    範慶懷立即領悟到了對方心目中的選址不是寶山區，心裏暗歎：還是老領導厲害，猜到了蘇雲山的心思，所以讓他提前來做文章，以免明天蘇雲山選了不該選的地方。他並沒有直接回答，隻是笑了笑，微微歎道：“看來，蘇總相中的地方不在寶山區。”
    “有些區留有懸念和彩蛋，我們想等到最後。而且，競演結束後，我們公司團隊還要進行研究討論，集體決策。”
    “你這是拒絕了我嗎？”範慶懷臉上依舊笑吟吟的，可語氣已經顯得有些不善了。
    “範市長的建議我們會認真考慮，作為重要參考指標之一吧。”蘇雲山風輕雲淡地回避著他的鋒芒。
    “蘇總，這不是建議，是指令。”範慶懷說完，取下眼鏡，用紙巾反複擦拭幾次，驀然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猶如殺紅了眼的獵物，緊盯著蘇雲山，又道，“蘇總，你在新安市政府的扶持下發展壯大，才有了今天。你要懂得感恩，更要有格局，要站在全市乃至全省的戰略高度考慮問題。搬到寶山還是龍田，對於你來說，區別並不大，可對於全市的產業規劃和經濟發展卻有著深刻的影響。我希望你能夠做出符合全市利益的正確決策。”
    麵對範慶懷略帶威逼利誘的話，蘇雲山除了一臉認真嚴肅外，看不出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靜靜思忖了片刻道：“感謝範市長指點，我知道該怎麽做。”
    “那你現在就明確表個態吧。”範慶懷語氣緩和，親自幫他續了茶水。
    蘇雲山從容道：“抱歉，範市長。此次搬遷事關公司生死，事關2萬員工的前途命運，我需要召開董事會，集體研究決定。”
    範慶懷對蘇雲山的牛脾氣和硬朗作風早有領教，也知道他有一定的軍方背景，不敢對他過於壓迫，臉色一轉，柔和道：“那好吧，明天等你消息。”
    蘇雲山走後，範慶懷坐上專車來到了寶山區，開車到紫金山的山頂，那裏有個隱秘的會所，而且有個很好聽的名字：雲海茶苑。
    在夜霧繚繞、清幽通風的茶房內，蘇雲山見到了已經提拔為市委副書記的虞宗和大老板李庚堯。
    虞宗出身於規土局地政處處長，後來又作了副市長、常務副市長，分管過土地規劃、發改、工業產業、城市更新、土地整備、房地產和稅務、金融等工作。如今做了全市排名第三的大領導，除了分管黨建人事，還繼續兼顧金融、國企改革等工作。
    金融是他一直不肯放手的一塊重要工作。
    虞宗已經58歲，這是他最後一屆，或者進省再提一級，或者做新安市政*協或人*大一把手，他希望隱退前再做一單生意。
    而老朋友李庚堯正是他多年的合作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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