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新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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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人、聖杯會、活死人、鷹身女妖、暗裔、長老
這些詞簡直要把克雷頓搞糊塗了。
他原本以為幹掉所有的監視者就能讓聖杯會知難而退,因為他們會害怕教會和政府,但沒想到在薩沙市盤踞著的還有另一股勢力,局勢比他想過的還要複雜。
“在薩沙市,長老會和治安官一同維護著城市的秩序。在其他城市同樣有長老會存在。他們在維護城市秩序的同時也會保障我們這些異類的利益。”
蓋利德笑著看克雷頓:“這一點政府也是知情的。”
他漫不經心地說出了幾個身份半公開的暗裔的名字,都是在社會層麵擁有相當能量的人。
其中一個還是克雷頓熟悉的為軍隊服務的裝備供應商。
白教的神話是主神卡羅拉在一片白色光芒中製造了一切正常的動物和植物,而那些在世界角落裏扭曲了神造生靈的影子就被劃分為黑暗種族,又稱暗裔,它們天生具有原罪。
關於這些黑暗種族,猴麵人、食屍鬼、血族等都是床邊故事裏的常客,
但在夜晚照明法令推廣後的這幾十年來都沒人在街上見過它們,人們漸漸開始質疑它們的真實性,隨後不再有興趣研究它們的事跡,而是將這些荒誕不經的故事美化一番後塞進孩子們的童話書裏。
但它們是真實不虛的,克雷頓在自己變成狼人那一天就發現了真相。
但當時的他並沒有想到,在平凡世界表象之下,它們早已建立了另一片樂園。
“格羅涅長老正在與市長商議,要不要組織施工計劃,嚐試解決運河淤堵的問題。如果成功了就好了,到時候碼頭區就可以重新熱鬧起來了。”
蓋利德牽著狗一路感慨著,直到最後克雷頓也沒找到他和一般人的不同。
而蓋利德本人則一直保持著某種自信。
就好像他和他代表的那些生物才是城市的主人一樣。
“你很禮貌,這不是尋常的事。或許你該辭了自己的工作來治安署當治安官,雖然一般的治安官都是兼職,沒有薪水,但長老會會提供給自己人8鎊的周薪,而且,我想我們會合得來。”蓋利德語氣真誠地建議道。
一個單身的平民隻要80鎊就能在這座城市相對體麵的生活一年——在他自己的階層裏。
這份工作的薪酬不可謂不豐厚。
但在長老會的安排下,治安官的工作可能還附帶其他內容。
麵對蓋利德的建議,克雷頓吃不準他的真實含義,沉默了片刻,但還是選擇告訴他:“我現在的工作薪水是這個數字的三倍。”
聽到這個答複,蓋利德輕咳了一聲:“那就算了,有時候一成不變也不是壞事。”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步頻混亂了一下。
在蓋利德離開後,克雷頓走完了後半段路。
他到林蔭道那裏撿回了衣服,順便消除痕跡。
回到家後,他帶上手套,日常地用清潔工具將屋內打掃了一遍。一些無謂的情緒就隨著枯燥的勞動消散了。
勞動結束,他在書房的沙發上坐下,想要按在軍隊裏的好習慣重新梳理自己今天的秘密行動時,卻發現他關於治安官蓋利德的外貌記憶一點也沒有了。
蓋利德是個男人,牽著一條狗。除此之外什麽印象也沒有了。
他是比自己高,還是比自己矮?
他的頭發是什麽顏色?
年齡又如何?
鼻梁是挺拔的,還是塌陷下去的?
氣味又是怎麽樣?他吸煙嗎?什麽牌子?
克雷頓仔細回憶了兩遍,才肯定自己並不是因為當時的心情而忽略了對蓋利德的觀察,而是自己真的忘記了這些信息。
這大概是屬於對方的特殊能力。
他又想起了聖杯會目前為止派出的監視者。
那些人在外表擁有某些暗裔的特質,但實際上還是凡人,並沒有特殊的能力。
他看到“鷹身女妖”身上如同手術後愈合失敗的傷口,她不是真品。而之前的“活死人”也會因為實際不存在的本能失控。
聖杯會似乎擁有製造暗裔贗品的技術。
克雷頓環顧四周,眼神從書桌、牆上的武器和擺滿書籍的漆木書架上掃過。
在這棟住了四年的屋子裏,他頭一次感到不安。但改變的不是他,而是隱藏在生活環境中的真相。
他原本是無所謂的。
但注意到“鷹身女妖”的人臉時,他還是感到恐懼。
那張臉的主人年紀不大,大概十五六歲,是個正值青春的美麗少女。
這讓他想到了自己的侄女唐娜·貝略。
因為翠緹絲不願意再和貝略家的人見麵,克雷頓從來沒見過自己的侄女,但他總會想象自己這世上唯一血親的樣貌。
如果繼承了他的兄長的相貌優勢,唐娜也該是個漂亮的少女。
克雷頓想象中的眾多麵容中就有與那鷹身少女相似的。因此他生出了多餘的憐憫,甚至不願意多問一些情報就一槍結束了她的痛苦生涯,讓她的靈魂從那畸形、腐臭的鳥類軀體中解脫出來。
他不敢想象自己的親人變成那樣的狀況。
值得慶幸的是,女妖隻聽得懂陶頓語,所以克雷頓能確信她不是唐娜。
不過這也激發了他的危機感。
蓋利德對他很友善,對其他暗裔大概也是如此。
如果是普通人死在暗裔手下,隻要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蓋利德大概也會幫忙壓下去的。
就像今晚,蓋利德輕巧地帶過了克雷頓的槍擊事件一樣。
誰也不知道類似的事發生過多少次。
薩沙市有110萬人口,其中有五分之一都是流動性強的外來人口,失蹤在這裏是最常見的事情,因此這個數值姑且可以猜的大一點。
在克雷頓看來,這座城市並不太平,
如果唐娜要來這裏上學,還不知道會碰到什麽事,不如讓她在原來的城市繼續讀書,就算讀不下去,克雷頓的財力也足夠支持她過上富裕的生活。
他不用再問夏綠蒂關於女子學校的事了,
就算克雷頓再想見到親人,他也必須寫信告訴翠緹絲,讓她們不要來。
抱著這樣糾結的感情,他抽出一張信紙,開始提筆給翠緹絲寫信。
“我想要懺悔,佩替神父。”
喬·瑪尼十指扣攏跪在神像之前,向教堂的掌管者哀切道。
他已經摘下了自己的偽裝,露出了本來相貌。
昨晚的事讓喬受夠了,明明隻是他被聖杯會盯上,卻一直是克雷頓在幫他,而且遇到的麻煩也越來越離奇。
從最開始的聖杯會封鎖小鎮,到現在派出傳說中的魔怪。
一切都如同噩夢似的。
喬·瑪尼一點也不想靠聖杯會來開拓自己這方麵的眼界和知識麵。
即使是為了周圍的人不被卷入其中,他也必須盡力阻止對方。
“我不叫馬丁,而是叫喬·瑪尼。一周前來這裏做義工,並不是因為心向我主,而是為了避難。”
年輕的神父穿著黑衣,胸口前是銀鏈串著的劍十字標誌。他有著璀璨的金發,容貌比喬還年輕一點。
陽光從後方的彩窗玻璃透過,在他們身上和地麵留下一片斑駁。
“放輕鬆,我的孩子。即使是無信者也是受到天父庇護的。”他親切地安撫喬:“蔬菜、奶牛、煙草,它們不信教,但溫暖的陽光也會一直照耀它們。”
這個比喻實在有些奇怪,但喬·瑪尼恰恰需要神父的這種表態。
“無論是什麽樣的困難都可以向我訴說。”
佩替許諾道,他看到喬在這段時間為教堂做出的貢獻,因此在對方坦白後並沒有多少惡感。
勸無信者浪子回頭也是他的工作。
“我主慈悲。”
喬低下頭,醞釀其情緒:“我之前在陶頓的旅行中招惹了一個奇怪的教團,他們並不是信仰其他神的教團,宣揚的同樣是天父卡羅拉的神名。我碰到他們的時候,正發現這個教團在陶頓邊陲的小鎮裏向居民傳教”
喬雖然緊張,但他是那種緊張的時候反而會發揮最大能力的人。
麵對佩替神父,他的每一個氣音、音節都由發自內心的力量推動著出口,流暢得仿佛在發表自己的演講。
他要將他在陶頓見到的暴行和自己想辦法逃跑的事都一口氣說出來。
“他們自稱聖杯會,教派的最初先知名叫西裏路”
神父和藹的臉色漸漸消失,喬·瑪尼心底卻越來越高興了。
他知道這是對方在意的表現。
白教是最寬容的宗教,也是最不寬容的宗教。
這些虔誠的神職者能夠忍受無信者、異教徒,卻決不允許同宗的異端出現在麵前。
白教的教宗騎士在曆史上的幾次遠征都是為了驅逐和殺滅曾經的教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