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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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寧恪醒來時就看見徐簡的消息:“昨晚熱搜撤了。陳弦那邊,我這幾天安排反擊。”
    撤了
    還有這種好事呢
    寧恪從沒享受過這種待遇,以前黑熱搜掛個三四天都有過,時間久了,她隻能習慣。
    一直有黑料在猜她背後的資本,寧家確實是資本,但不是她的。
    寧暉反對她進娛樂圈,哪怕在她被封殺,被雪藏了近兩年,接不到任何工作的時候,也沒問過一句她是不是受了委屈,隻是板著臉說,玩夠了就該回家了。
    後來,寧恪在婚姻方麵做出讓步。她答應他要找人聯姻,挽救當時陷入危機的寧氏企業。那天跟相親對象見麵,才發現那個人是…顏雲致。
    也不知道伯父和顏爺爺有了什麽約定,總之當場就定下婚約,快的不可思議。
    後來,大概是作為回報,寧暉出手擺平了她被封殺的事,讓她跟音臣公司簽約。徐音樓看重她,第一年就讓她接了五部劇,婚後第一年寧恪幾乎沒日沒夜泡在劇組,年底終於重歸大眾視野,才算走出低穀。
    時過境遷,此刻回想起來,這段回憶也不是令人愉快的。
    寧恪想起兩年前的事情,依舊感慨莫名。那時她是待價而沽的商品,利益交換的籌碼,唯獨不是她自己。
    她搖搖頭,自嘲地笑了笑。
    算了,再不愉快的回憶,也都過去了。
    今天休息一天,林蘊約了她出去逛街,正好順路去取之前訂的稀有皮birk。
    兩人逛了會專櫃,寧恪給伯父挑了條lv皮帶,給伯母選了條香奈兒絲巾,林蘊又挑了兩個菜籃子包送人。
    陶梓的店年後第一天開業,林蘊拉著寧恪過去捧場。
    遠遠地就看見陶止在店門口忙碌,搬動幾個模特人像。
    寧恪:“吆,我們陶醫生開始做苦力了”
    陶止聽見她的聲音回過頭,眼睛裏有驚喜的光:“我當是誰,原來是我們大小姐。”
    林蘊:“你不厚道啊陶止,今年過年期間人影都沒有,我們還想約你去玩呢。”
    陶止攤手:“沒辦法啊。年前回了老家祭祖,作為留學多年不回國的大齡單身不孝子孫,本人的新年是在水深火熱中度過的。你們也不可憐可憐我,我至少瘦了三斤呢。”
    寧恪損他:“這麽苗條,不去參加選秀呢”
    陶止:“也就比你瘦那麽一點吧。”
    寧恪瞪了他一眼:“滾。”
    陶止:“寧可可,你說說你這麽凶,哪裏還有人敢…”
    哪裏還有人敢要你。
    話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
    以前這種調侃的話總是掛在嘴邊,都說成習慣了。可現在,不能再說了。
    寧恪沒注意到他不太自然的沉默,走進店裏:“比之前看著好了一點,不過整體布局還可以改進哦。這件衣服有點俗氣。”
    陶止跟著進去:“這你就錯了。這是意大利去年冬天秀場最好看的一件。你品味下降了啊”
    寧恪:“就你品味好”
    陶止:“那比你好一點點吧。不信來比啊。”
    寧恪:“怎麽比”
    陶止:“敢比嗎,誰輸了誰是狗。”
    陶梓才收拾完出來,對林蘊吐槽:“我哥在別人麵前都是溫柔穩重的陶醫生,怎麽一到大小姐這裏又毒舌又幼稚啊”
    林蘊攤手:“從小到大,這麽多年我都習慣了。”
    陶梓笑著說了句有毛病,過了會又感慨:“真好。”
    年前她跟周延解除了婚約,遠離渣男後世界豁然開朗,心態都平和了。
    等寧恪跟陶止吵完架,陶梓給寧恪介紹了幾件設計師新設計的衣服:“好看嗎,送你”
    寧恪:“不要。不是我的菜。”
    陶梓:“確實,不是你的風格。更像阿致姐喜歡穿的。”
    寧恪:“……好好地提她做什麽”
    陶梓:“怎麽就不能提她了啊她不是跟你一起上了個綜藝嗎,我還看了片段呢!我還在納悶了,你以前那麽黏她,她現在回國了也沒見你邀她出來玩,原來你悄無聲息地請了人家陪你上節目喔。”
    寧恪:“誰黏她了。別瞎說。”
    陶梓見她不太高興就沒再說,拉住她衣袖往裏走:“好吧,我不說了。我再給你看幾件衣服。”
    寧恪拍她手叫她別拉拉扯扯,陶梓卻故意跟她作對似的,扯著她不放。
    林蘊忍不住笑:“這兩人。”
    陶止也笑:“好多年沒見過她們這樣了。”
    那時候他經常帶著妹妹去找寧恪和林蘊,爬山露營,海島騎行……那是輕鬆自在的少年時光。
    而後這麽多年,天南地北,終究是漸行漸遠了。
    “阿蘊,”陶止輕聲叫林蘊的名字,“如果我沒有出國讀博…”
    如果他一直在寧恪身邊,那麽寧恪被家裏逼著結婚的時候,他會在她身邊。
    或者再早一點,如果寧恪父母葬禮的那天,他不是回了老家,如果是他,而不是那個人…陪在寧恪身邊呢
    林蘊歎了口氣:“陶止,沒有如果了。”
    她是最先知道這件事的。
    那天寧恪找到她,臉色不佳,開口的第一句話是,我跟顏雲致結婚了。
    那一刻林蘊不做他想,隻覺得這世上的緣分真沒什麽道理好講。人是世事的棋子。棋盤上的潔白棋子,是無法預見自己的命運的。
    陶止遠在海外,他知道這件事,已經是三個月後。
    “我知道。我都知道,”陶止又露出一貫的輕鬆笑意,他有一雙笑起來很溫柔的眼睛,對林蘊輕輕一眨眼,神色溫煦而真誠,“放心。”
    林蘊凝視著他的眼睛,神色認真,聲音很輕:“我當然放心。”
    -
    在陶梓店裏逛了會,寧恪回家了。
    雪還沒停,路上開車開的很慢。
    她喜歡下雪天,尤其喜歡看雪花旋轉飄落的瞬間。
    到了家,盧姐迎上來:“出去一趟冷不冷啊”
    寧恪:“還好。我吃過了,晚飯不用做我那份。”
    盧姐說好:“阿致還在花園裏修剪花枝呢。”
    寧恪:“又在修剪花枝她不是左手傷口還沒好全嗎”
    盧姐:“就是啊。好像聽到她咳嗽了兩聲,你要不去勸勸”
    寧恪想了想:“……算了,不去了。”
    顏雲致愛侍弄花草,那是她自己的事情。
    至於咳嗽…她更沒道理天天管著她。
    寧恪回房間,走的是側邊的樓梯。
    隔著落地窗,她看見窗外紛揚的雪和站在大雪中的顏雲致。
    顏雲致在風雪中撐了一把天青色雨傘,低頭修剪花枝的動作很和緩。
    她做什麽事都慢條斯理,這其中一半緣故是她性情和緩,另一半大概是為了怡情養性,從不見她急躁難耐的樣子。
    院子裏還有隻小狗,在雪地裏滾的不亦樂乎。那是盧姐在家門口撿到的流浪狗,做過檢查,打算年後就帶回家養著的,暫時放在了院子裏。
    顏雲致彎下腰,給小狗喂了點食物。
    她的動作依舊是不急不緩的,身影在風雪中清瘦而單薄。她對小動物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討厭,隻有一種淡淡的憐憫。
    仿佛什麽都不在意,甚至包括她自己。
    寧恪站在樓梯的落地窗前,腳步不自覺停了下來。
    直到顏雲致轉身,有所預感似的抬頭往上看,撞入她長久凝視的目光中。
    寧恪下意識垂下眼眸。
    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尷尬。
    仿佛是她單方麵窺探顏雲致,還被發現了。
    見到她的瞬間,顏雲致笑著朝寧恪招了招手,那雙溫潤清麗的眼眸彎出好看的弧度,目光盈盈似秋水。
    寧恪聽不見她的聲音,但看出她的口型是,過來。
    寧恪站著沒動。
    不去。叫她過去就過去,當她是小狗呢
    她指了指樓梯,示意自己先上去了。
    顏雲致看清她的手勢,有些無奈的搖頭笑了笑,但對她的舉動並不意外。
    她站在院子裏沒上去,到了約定的時間,她等到秦佩的回電。
    “顏老師,你昨晚托我問的事,我打聽清楚了。寧恪當年之所以被封殺,是跟一位資方大佬深夜闖進她的房間有關,至於是不是被正室…”
    “不可能,後麵不用說了,”顏雲致打斷她,“謝謝。我要知道那個人的名字。”
    秦佩:“我可以幫忙。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顏雲致:“請講。”
    秦佩笑著拖長了語調:“我隻想知道一個問題,寧恪是你什麽人”
    她這個人很講義氣,但界限分明,無關緊要的忙她可不幫,也不想去得罪人。
    顏雲致陷入沉默。
    直到秦佩出聲確認她是否在線:“顏老師”
    顏雲致拂去肩上的落雪往回走,語氣淡淡:“是我想好好照顧,卻沒照顧好的人。”
    -
    是夜。
    寧恪跟徐簡通了電話,沒討論出來那條黑熱搜究竟是被誰撤了。但事情都解決了,下次怎麽反擊才最重要。
    討論完熱搜,徐簡跟她再次確定工作安排,《完美搭檔》第二期下周一開錄,叫她做好準備。
    聊完工作的事快十點半,明天有個拍攝要趕早。寧恪關燈,放下手機。
    躺在床上,她想起顏雲致那會兒叫她過去,是叫她過去說什麽呢
    寧恪忽然有點後悔那會沒過去了。
    今天還沒到她睡覺的點,好不容易醞釀出睡意,忽然聽到一片靜寂中細微的聲響。
    好像是一聲…咳嗽
    寧恪瞬間從床上坐了起來,徹底清醒了。
    剛才那是顏雲致在咳嗽嗎
    應該沒聽錯吧
    不過……隻是咳嗽了一聲,偶爾咳嗽一聲也是正常的。
    寧恪瞅了眼時間。
    十一點了…明天約的雜誌封麵拍攝,六點多就要起床,睡晚了氣色不好,上鏡不好看。
    不行,睡睡睡。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她又躺了下去,閉上了眼睛。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良久,又拿起手機看時間。
    十二點。
    寧恪有點焦躁,拉過被子翻身向裏。
    顏雲致又不是她的誰,咳嗽關她什麽事啊。明天她就要跟盧姐說,家裏要換隔音門。
    時鍾又滴滴噠噠轉了一圈。
    一點。
    寧恪又從床上坐了起來。
    因為太久沒睡著,心情很不美妙,她掀開被子下了床。
    要不去問問顏雲致得了,免得她半夜又咳嗽,肯定會吵到自己睡不好。
    但她走到門邊,又站住了。
    太晚了,顏雲致應該睡了。
    而且不能去找她。這個人假模假樣的,上次在寧家問了一句,她就說要去書房。那今晚在家裏,現在過去說她一句吵,說不定她今晚要到客廳裏坐一夜了。
    算了,算了。
    寧恪有點痛苦地揉了下臉。
    這個點了,求求自己趕緊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