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於公子，這些舞姬可都是本王精挑細選的上等貨色，生前不是傾國傾城，便是才藝雙絕……你當真不要？”鬼王眯起小眼睛，目光在舞姬們曼妙的腰肢上流轉。
    於政陽目光掃過那些舞姬，她們臉上掛著程式化的媚笑，眼神卻空洞如死水，顯然早已被折磨得失去了魂魄。
    恐怕都被鬼王摧殘的沒有了一絲情感，當真也是可憐之魂。
    他擠出一個笑容：“陛下厚愛，在下心領。隻是重任在身，實在無福消受。”
    鬼王肥碩的手指撚起一塊“油炸大腸”，塞進嘴裏咀嚼，油脂順著嘴角流淌。
    於政陽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強壓下惡心。
    “也罷！”鬼王似乎失去了興致，揮揮手讓舞姬退下。
    他端起一杯猩紅如血的酒液，一飲而盡，“那說說你的‘改革’細節把。”
    於政陽定定神，知道關鍵時刻到了。他清了清嗓子，開始描繪一幅“科學化、精細化”的地獄管理藍圖。
    “陛下，您看，”他指向窗外的油鍋海中沉浮的亡魂，“目前咱們這油鍋，效率太低。一鍋亂燉，怨氣混雜，恨意交織，雖然場麵熱鬧，宏大，但能量利用率不高。而且，罪魂的痛苦過於單一，久了容易麻木，反而不利於怨氣的持續產出。”
    鬼王望著殿外，摸了摸下巴問道：“哦？那依你之見？”
    “咱們要搞精細化刑罰和績效考核！”於政陽語出驚人，“首先，根據罪魂生前罪孽的輕重、性質，設定不同的油溫、炸製時間和翻滾頻率。”
    “比如，貪官汙吏，需文火慢炸，讓其細細體會錢財如油煎的滋味；殺人放火者，則需猛火快炸，體驗瞬間極致的痛苦……”
    他越說越順，甚至用手蘸著酒水，在骨桌上畫起了示意圖：“設立痛苦指數、悔過率、怨氣純淨度等KPI指標！鬼卒們根據指標完成情況領取‘功德’或‘怨氣’作為俸祿，幹得好的，可以優先吸收精純怨氣提升修為！這樣，鬼卒有幹勁，怨氣產量和質量也上去了！”
    “kpi？”鬼王咀嚼著這個新詞。
    “就是關鍵績效指標。”於政陽順口說道。
    “績效？指標？這是什麽新詞？”鬼王回頭看旁邊的判官師爺。
    師爺也是一頭霧水，搖了搖頭。
    “額，咱們不糾結這些我發明詞匯。”於政陽撫了撫額頭，忘了平時常用的詞匯，放到古代是無法理解什麽意思的。
    “鬼王陛下，說白了吧，就像一把“幹活兒的成績尺子”，用來衡量個人、組織或國家是否在朝著目標前進。簡單說，它把大目標拆解成具體、可以計算的數字或規則，讓你清楚知道該做什麽和做得怎麽樣”。
    “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明白了一些，就是把油炸的活幹的更細致一些，細致活兒還能被考察。”
    “是的，就是這個意思，鬼王陛下明鑒。”於政陽不失時機的拍了一下。“光是產出還不夠，關鍵在轉化利用！”
    於政陽話鋒一轉，“這油鍋地獄燃燒的是罪魂的怨念，產生大量熱能和負麵能量。”
    “我們可以建造能量轉化法陣，將多餘的熱能導出——比如，隔壁的冰山地獄常年苦寒，我們可以賣熱能給他們，換他們的玄冰精華來給咱們的油鍋降溫，保持最佳炸製溫度，這叫循環經濟！”
    “還有這怨氣，”他壓低聲音，“精純的怨氣是修煉至寶，但駁雜的怨氣隻會汙染環境。”
    “我們可以建立淨化塔，提純怨氣，陛下您自用或賞賜下屬皆可。剩下的殘渣，也不能浪費，可以壓縮成‘怨念磚’，用來加固地獄壁壘，或者製成什麽兵器鎧甲之類的東西……要麽自己的士兵用，若是富餘的話，還可以賣給其他地獄。”
    於政陽說得口幹舌燥，偷偷觀察鬼王的反應。
    鬼王聽得兩眼放光，肥胖的身體前傾，幾乎要從王座上滑下來。
    “妙啊！妙啊！”他拍著大腿，“於公子你真他娘的是個人才啊。本王炸了萬年罪魂，怎麽就沒想到還能這麽幹！於公子，你真是個天才！”
    鬼王興奮地搓著手，立刻叫來幾個看似機靈的鬼吏，讓於政陽當場傳授“績效考核”和“能量轉化”的基本法門。
    那些鬼吏也是聽的新奇，不懂的地方還跟於政陽多問幾句，行不通的地方還會跟於政陽辯論幾句，大殿內一時氣氛熱烈，仿佛真的成了一場地獄改革研討會。
    然而，於政陽並未放鬆警惕，他一直都在暗中觀察著鬼王。
    他注意到，鬼王雖然看似粗豪，但那雙小眼睛裏不時閃過精明的光。這些東西他都聽得懂，比那些鬼吏接受的都快。而且，鬼王身邊那個一直沉默不語、形如瘦竹竿的師爺，眼神更是陰鷙，始終在於政陽身上打量。
    “於公子，”鬼王親自給於政陽倒了一杯“血酒”，語氣親熱，“你這套法子，確實讓本王大開眼界。你放心，本王這就著手安排試點！你需要什麽，盡管開口！”
    “陛下英明。”於政陽拱手，“改革若初見成效，還請陛下能賜我一道通行符印，讓我能前往下一層地獄。”
    “好說！好說！”
    鬼王滿口答應，從腰間摸出一塊黑漆漆、刻著油鍋圖案的骨牌，“這是本王的‘油鍋令’，見此令如見本王，可在地獄中通行無阻，便送與你了！”
    於政陽心中一動，接過骨牌，觸手溫熱，仿佛還帶著油鍋的溫度。
    他鄭重收好：“多謝陛下！在下定當竭盡全力，助陛下將油鍋地獄治理成十八層地獄之楷模！”
    宴席終了，鬼王命人送於政陽去休息。走出白骨大殿，於政陽回頭望去，隻見鬼王依舊坐在王座上，肥胖的身影在幽綠鬼火映照下，顯得高深莫測。他身前的那口巨大的油鍋，仍在不知疲倦地沸騰著。
    於政陽握緊了手中的“油鍋令”，他知道，這頓“盛宴”隻是開始。
    鬼王的慷慨背後，是更大的圖謀還是更深的陷阱？他不得而知。
    他隻知道，在加快推進改革的同時，要提防著油鍋鬼王，這家夥可比他表麵上狡猾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