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我妻長公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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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很暈,昏昏漲漲的,四肢乏力,難受……
躺在床上的姬眠睫毛微顫,隨後緩緩睜開惺忪幹澀的雙眼,破舊的房梁出現在她眼前。
姬眠眉頭蹙起,努力偏頭在四周望了下:很好,很窮,但還算是幹淨。
姬眠心情不太好,她記得她選擇了一個現代小世界來養老,身份富到流油,結果醒來不僅身體虛弱外,還這麽個家徒四壁,是要逼死她嗎
早知道就不該聽那個組長阿罪的屁話,直接去投胎轉世她不香嗎,還非得來這受苦!
想到阿罪神神秘秘跟她說“自殺”會下陰曹地府幹苦力,姬眠瞬間打消了自盡的念頭。
去陰曹地府幹苦力,她是絕對不會去的,聽說去的人都被折磨瘋了,比在贖罪組做任務還慘。
“吱——”破舊的木門被推開,濃鬱的草藥湯味飄向姬眠,在姬眠鼻尖環繞不散。
姬眠抬眼望去,隻見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衣裳的女人逆光走來,她端著藥湯來到姬眠床前,看見姬眠醒了,將藥湯放在一旁的桌上,將姬眠扶起,靠著床頭。
“妻主,您現在感覺怎麽樣有哪裏不舒服嗎”女人輕聲詢問道。
而女人開口的那兩個字,就已經將姬眠炸的外脆裏嫩。
姬眠望著女人好看的眉眼,愣愣失神。在調取原身季人間的記憶後,她更是雙唇發顫,一個字都崩不出來。
季人間實在是太太太離譜了!
這是個古代小世界,季人間所處的是大魏國南境邊上的南平府新陽縣裏的一個名叫天上村的小山村,這兒山清水秀,鳥語花香,堪比地上天堂。
民風淳樸善良,但有一個人,最近兩年徹底敗壞了他們天上村的名聲,季人間。
季人間原本家境殷實,季父在新陽縣開了好幾家糧店,家裏有錢,生活滋潤,家仆都有十多號人。季母在家相夫教女,與季父感情十分要好,唯一的女兒也乖巧懂事,讓她很滿意。
但一切的不幸,在季父從王城回新陽縣的路上遇山匪被殺後開始。
原來一直看似乖巧懂事的季人間其實是假的,這些表象都是季人間為了從季父季母手裏騙到銀子假裝的,真實的她,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賭徒,每次都把騙來的錢拿去賭坊送錢了。
再怎麽殷實的家也經不起季人間這麽賭,季父死後不到兩年,在縣裏的府邸都被季人間偷去壓在賭桌上賭掉了。那天晚上,季母被氣倒在床上,從此身體虛弱、藥不離身。
她就隻有季人間這麽一個女兒,總不能叫家仆將其亂棍打死吧,畢竟她還要靠季人間的那張與自己丈夫有幾分相似的臉去思念她那死去的丈夫。
她怎麽那麽命苦,生了這麽個敗家女!
賭坊很快來收房,季母流著淚遣散家仆,隻留下奶娘跟著她們一起回到了位於天上村的季家老宅,回到老宅那天,季人間跪在院子裏,發誓再也不踏足賭坊。
三個女人擁抱在一起哭泣,為季人間的改過自新而高興。
可就真是應了那句老話,狗改不了吃屎的習慣。
季人間確實安分了幾日,但在一次去縣裏置辦家什時經過常樂賭坊,她又控製不住地走了進去。原本隻想玩幾把,最後直接將身上原本拿來置辦家什的錢全部賭掉,最後隻能回家騙季母說在縣裏遇到扒手,將她的錢都扒掉了。季母心疼地問她受傷沒,完全沒去問這錢的下落,在她看來,季人間比這錢重要多了。
季人間還在新陽縣上女學,以前為了從季父季母手中騙取到錢,也狠過心學習,憑借吊車尾的成績堪堪通過了縣、府二試,成為了一名童生。隻要她再考取院試後,就是一名秀才,可以去私塾教書育人,也可正式開始考取功名之路。
但季人間對自己有個清楚的認知。學,她是讀不下去了,混個童生也是季父答應她考上後給她一大筆銀子。現在季父一死,整個家都是她的,她也無需去考什麽個科舉了,非常累人。
這個小世界關於男女地位、婚姻挺奇特的。男可考學,女也可以。男女戀、男男戀、女女戀都可,隻要你去每個縣的一個叫姻緣府的官方機構登記結婚,交錢後會給每個結婚的人一張婚書。
但這看似自由平等的婚姻,實則極其不平等,兩方之間一為主一為從,從方完全附屬主方。從方想要離婚,極其困難,主方想要離婚,直接寫一封休書即可。
而原身就有一位妻子,是她騙去結婚的,隻為了將妻子押給賭場,好讓她多換些銀子去賭,
季母搬到天山村不足兩年,就被季人間氣死了,奶娘也失望地離開了,整個季家老宅就隻剩季人間一人。
一天,季人間在躲債時跑到了天上村的一座神山上,結果季人間在那神山上發現了一個生死不明的女人,女人穿得十分樸素,麵上灰灰土土的,腦袋磕在了一塊大石頭上,留下不少鮮血,看上去有些嚇人。但女人懷裏緊緊抱住的包裹吸引了季人間的注意。
死定了,沒得救了。
季人間在用蠻力搶奪女人的包裹時想著。
季人間將包裹打開一看,乖乖,全部都是金銀珠寶!她要發了!這死人真有錢!
就在她要走時,“死人”微微抖動了一下。
沒死!
季人間仔細瞅了瞅女人的麵容,發現底子十分好看,一種的念頭在她腦海裏升起。她不喜歡女人,但她喜歡賭。
她將女人包裹裏的錢財全部掠奪,在女人醒後,意外地發現女人失憶了,季人間就騙她說她是她的愛人,等女人頭上的傷好些的時候,就匆匆帶女人去婚姻府登記結婚。
季人間主季山從。
女人得了一個新名字,季山。這是季人間帶她登記結婚時隨口取的,身份是來投奔她的遠房表妹。
其實季人間也不知道女人比她大還是比她小,但女人比她矮些,她就仗著人家失憶不記事,自顧自地當了人家的姐姐。
兩人結婚後,季人間睡主臥,季山睡次臥,季山包裹裏的金銀珠寶看上去就不是一般人能有,有些還雕刻了她看不懂的花紋。
季人間也有些眼見,那些玉石她沒動,隻是將那些金銀裏的花紋切割下來,把那些邊邊角角沒有花紋的地方拿去換錢,然後去賭坊賭。
不足一個月,季人間不但將那些可以換錢的金銀珠寶輸盡,還在昨天的把妻子抵押換取銀子繼續賭,毫不意外,季山賭輸了。
她原本隻是想等以後沒錢了好將妻子賣個勾欄,但這次提前抵押給賭坊了,她也害怕了,大晚上的連夜跑回天上村,結果一不小心摔進水坑中,幸得村人發現,將她緊急抬到村大夫處救治,最後又好心地將季人間抬回了季家老宅。
但季人間已經死了,現在醒來的是從贖罪組來養老的姬眠。
姬眠:我有一句不知該說不該說。
“妻主可是有哪裏不舒服我去喊村大夫過來看看。”季山眉頭微蹙,放下藥碗,就要出門去找那鄉野大夫。
姬眠出口阻攔:“不用……我沒事……別去……”
聲音十分幹澀,難聽。
季山抿唇坐回床邊,拿起漆黑的湯藥喂給姬眠喝。
姬眠喝了一口,想死。
姬眠皺眉:“這湯藥怎麽買的”
她記得原身沒給季山錢,家裏的錢也賭得差不多了,隻剩下幾塊刻了花紋的玉石和切割下來的有花紋的金塊沒去當。
季山肯定不是普通人,大概是有錢人的小姐,季人間其實也十分害怕季山的家人尋來,所以那些玉石她都不敢拿去當,金銀珠寶也是切了沒有精心雕刻的花紋的邊邊角角拿去當,中心的花紋處留下了。
季山聞言,垂首,跪在地上,小聲道:“我私自將您的兩套衣服拿去給村大夫抵藥錢了,您不要生氣,是我的錯……”
季人間穿得都是以前有錢時買的衣服,雖然舊,但看上去也算好看,但因為她覺得要保持自己的形象,寧可押妻子都不肯押衣服。
“你起來,別跪我。”姬眠看著地上跪著的人季山道,原身不配。
“砰砰砰——”突然一陣猛烈的敲門聲響起。
緊跟著房門外傳來小孩的叫聲:“季山姐姐,你快跑啊,賭坊的人來找季人間了,這次來了好多人!”
姬眠蹙眉,她想起了昨晚原主將季山抵押給了賭坊。
姬眠立馬想下床,結果因為四肢無力,直接滾下了床,重重地摔在地上,季山嚇得趕緊來扶她。
姬眠搖頭:“我沒事。”
她探頭鑽進床下,費了好大的力撬開了一塊石頭,裏麵藏有一個木盒,姬眠將木盒拿出,遞給季山。
“這些都是你的物件,不多了……你拿著趕快從後門跑,跑得越遠越好,永遠都不要再回天上村了。”姬眠幸好有原身的記憶,知道原身將季山的東西藏哪了。
季山抱著木盒,搖頭道:“妻主,我是您的妻子,有婚書作證,怎能棄您於不顧。”
看季山不肯走,姬眠直接道出真相:“季人間昨晚把你抵押給了賭坊,他們就是來抓你的,你快跑,不然就危險了!”
季山大驚,不可置信地看著姬眠,雙唇顫抖:“您說得真的您將我押給賭坊了”
姬眠:季人間做的錯事,憑什麽要我來擔!
姬眠強撐著虛弱的身子拉著季山一起站起,推著她:“對!是我押的!我是個壞人,會害死你的!還有,你不是我遠房表妹,你是我從神山上撿的,我尋思著你應該是某個大戶小姐出身,你盡量往王城跑,祝你能早日找到家人。”
季山深深地看著姬眠一眼,咬著牙,突然上前踹了姬眠一腳,將姬眠踹翻在地。
“妻主!您太壞了!”季山抱著木盒摔門而出,跑了。
姬眠躺在地上,望著殘破的屋頂,歎了口氣,掙紮著爬起身,將一旁難喝得要死的草藥一口喝盡,緊跟著將屋子裏的木桌費力拖到院子裏,隨後走到衣櫃前,將家裏唯一值錢的數件衣服一把撈起放在桌上,最後從廚房裏拿出一把菜刀,用力卡進木桌裏。
做完這些,姬眠整個人已經虛到不行,她搬來一張木椅,拿起一把不知從哪個角落撿來的竹扇,坐在木桌後扇著風。
烈陽高空照,姬眠腦子昏昏沉沉,想擺爛。
自盡不行,被人砍死總歸可以結束這個世界了吧。
原身條件太差,她才不要留下來受苦,等被人砍了,她就直接可以去投胎了。在贖罪組做了那麽多次任務,下輩子能投個好胎。
姬眠原世界是個科學狂魔,不僅愛在實驗室做實驗,還愛在家裏做實驗,最後一次意外爆炸,不僅自己被炸死,還連累了一整棟的居民,死了不少人,最後被扔到贖罪組贖罪。
在贖罪組那麽多年,狂魔不見了,鹹魚出現了,時刻想擺爛。
雜亂的腳步聲傳來,還混雜著小孩的尖叫聲。
“嘭——”院門被一腳踹開,七八個五大三粗的男子出現在院門後,後麵還跟著一群抱著小孩的村民。
為首的管事穿得幹淨利落,他臉上一直掛著笑,揚著手中的賭據。
“這是季大小姐昨晚在我常樂賭坊簽字畫押的賭據,上麵清清楚楚寫了將妻子季山押給賭坊換取五十兩,這不,季大小姐賭輸了,我們來收錢,沒有錢,就隻好收人了!”
周圍的村民議論紛紛,一邊驚訝著數目之大,一邊辱罵著季人間。
“畜生玩意,好好的一個大家就這麽被你敗光了!你就不怕你死去的爹娘從地府爬出來掐死你嗎!”
“人間啊,糊塗啊!賭之一字,害死人啊!”
“還把季山姐姐抵押,太壞了!”
“……”
帶著草帽,臉上抹灰的季山躲在人群後,看著院子裏的情況,攥緊了手中的一枚玉佩,摩挲著上麵的花紋,緊張地盯著坐在椅子上扇著風的姬眠。
管事走上前,掃了一眼姬眠身前的木桌,嘴角的笑淡了幾分,將賭據拍在桌上:“白紙黑字,有你的簽字和掌印,可不要抵賴啊。”
姬眠:這季人間下的賭,跟我姬眠有什麽關係
姬眠抬眼,嘴唇發白,虛虛弱弱道:“我妻子昨晚就跑了,想必現在也跑遠了,你們大概是追不回來了,現在有兩個選擇給你們選。”
姬眠豎起兩根手指:“要麽你把我這些貴重的衣服拿走,這事我們就消了;要麽這桌上有把菜刀,你看我身上哪塊肉值錢,你盡管剁了拿去。”
管事眯眼:“季大小姐,你這可是賴賬啊,你就不怕有損你童生的名聲嗎”
“畜生!”
“人渣!”
“敗類!”
“敗家女!”
管事剛說完,周圍的村民紛紛怒吼道。
一個看上去不過七八歲的小孩更是躲在大人身後尖叫道:“砍她!”
姬眠搖著竹扇朝管事淺笑。
看看,就這,你還跟我談名聲
管事冷眼看著桌上的衣服,冷聲道:“季大小姐,這些舊衣服可不夠抵那五十兩,不過嘛,你這祖宅的地兒倒是可以。”
姬眠搖了搖頭:“哎,可惜這地契不在我手上,不然我早拿它去賭了。這地契在我那在王城做生意的舅舅手上,如果你想要,可以去找我那舅舅拿,聽說他好像跟戶部侍郎關係不錯,應該混得挺好,你去找他要地契吧,順便再幫我問他要個幾百兩銀子給她外甥女我來花花。”
管事的臉都黑了。他不是被嚇大的,今天怎麽也要從季人間身上找些臉麵回來,不然以後他們賭坊還怎麽追債!
管家一揮手:“去把這季人間的右手給我砍了,我看她以後還怎麽考學!”
打手們擼著袖子朝季人間走去,其中一人抽出了卡在木桌上的菜刀,冷笑著高高揚起。
小孩子們紛紛尖叫,大人們捂住小孩子們的眼,眼神複雜地看著姬眠。
五十兩!不是五十文!太多了!他們根本就湊不出來!況且,他們就算是把銀子扔水裏,也不願替姬眠還債。
自作自受!
姬眠的右手被打手們摁壓在木桌上,眼見菜刀就要砍上姬眠的手腕,一個女人站了出來。
“住手!”
“季山姐姐不要啊!”有小孩喊道。
“糊塗啊!”也有大人痛惜道。
季山雖然不知被季人間從哪裏拐來當媳婦的,但她人好,善良,很多村民還是喜歡她的。
原本漫不經心等著被砍手的姬眠聞言,瞬間雙眼有神,往聲源處看去,隻見季山帶著一頂草帽,臉上抹了不少黑灰,看上去髒兮兮的。
季山走出來,來到木桌前,與姬眠對視了一眼後看向管事,伸手張開,隻見掌心躺著一枚玉佩。
這枚玉佩隻有季山半個手掌不到大小,通體溫潤,刻有複雜的常人不曉得的麒麟紋,晶瑩剔透,很是好看。
“這是我家祖傳的寶玉,應該遠超五十兩。”季山道,“若非妻主欠債累累,我也不會拿出來還債。”
玉佩在日光的照耀下,很是漂亮。
管事雙眼一亮,奪過季山手心的玉佩,交給身後的一名打手:“老五,你以前不是賭過石嗎過來看看。”
打手老五上前,看著玉佩,瞪大了眼,豎起大拇指:“管事,好貨!”
管事聞言嘴角揚起,將玉佩好好地塞進自己的腰縫裏,將木桌上的賭據交給季山,還搖了搖頭好心勸道:“她都能將你抵給賭坊,可見她的心有多壞,這樣的妻主你還要”
季山接過賭據,將紙撕碎,朝管事點頭道:“慢走。”
管事高興地帶著一群打手浩浩蕩蕩地走了,圍觀的村民們看著季山連連歎氣,歎惜她瞎了眼,居然還跑回來救季人間。
季山將想來勸說她的村民都笑臉迎了出去,最後關上岌岌可危的院門。
姬眠看著季山,眯眼道:“你回來幹嘛”
季山沒說話,徑直走進書房,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傳來,姬眠皺眉看向書房。
很快,季山走了出來,手上拿著筆墨紙硯,放在姬眠身前的木桌上。
“寫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