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貧民窟裏的夜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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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什麽”顧悅曦當即閃到一堵矮牆下邊,細細感應了一番,發覺四周並沒有人。
    “我說小心有詐。”蘇勒摩故意將最後一個字的讀音拖得老長,以示強調。
    “你的意思是,德裏士兵在此處設有埋伏,或是陷阱”顧悅曦隻覺得脊背一陣發涼,幸而蘇勒摩提醒了她,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不是德裏人。”蘇勒摩搖搖頭,示意她留在原地,不可隨意走動,接著站起身,走進了院子。
    這兩座房子一看就是很久無人打理的”空房”,其周圍不僅落滿了厚厚的塵土,而且在經曆了白天的”浩劫”之後,依然維持著原樣。
    來到兩座房子之間的縫隙處,他並未瞧見她口中所提到的同伴,但她應該沒有欺騙他,因為這裏遺留著一件黑色外套,還有一個手掌大小的雕像。
    他略顯好奇地拿起雕像,一眼便認出了它的形象是阿薩姆的黑色神克裏希納,看來她的同伴是一個虔誠的印度教徒,在如此的凶險的旅途中仍不忘攜帶著信物。
    “你的同伴消失不見了,但他在現場留下了這個。”蘇勒摩沉默了一瞬,把外套和雕像遞給了她。
    “知道了。”聽他這麽說,她的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簡言之,既有不安,又有坦然,不安的緣故是擔心他被士兵劫持,坦然的原因則是他有可能已被塞維銀的人救走,畢竟主事李伯陵,對於此次任務期間發生的異常情況,不可能沒有一點應對措施。
    “顧小姐,快走吧,它們已經察覺到我們了。”就在她發呆愣神的時候,蘇勒摩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臂,接著把她拉到了一堵高高的圍牆後邊。
    “誰”顧悅曦微微一愣,不由得問道:“難不成,是埋伏在這裏的存在”
    “正是,據說這種生物和古茲德族一樣,皆來自異界,其身形類似於土狼,但比土狼,要凶殘得多。”蘇勒摩一邊同她慢慢解釋著,一邊四處張望,好像是在,確定它的蹤跡。
    “那你們,一般稱呼它……”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顧悅曦打算向他詢問下它的名字,誰知話還未講完,就看到一個棕褐色的身影,憑空出現在另一條巷子的最深處。
    細細一看,她發現它比一般的土狼要大一點,體長大約-公分;肩部高但臀部稍稍低一些;腦袋後方到臀部的背中線上擁有長長的鬣毛;體側和四肢的位置,分布著幾道不規則的黃褐色條紋;至於那條公分長的尾巴,則長滿了濃密又蓬鬆的栗色毛發。
    此刻,那家夥嘴裏叼著一個類似於足球的物體,正在巷子裏來回奔跑著,不知是閑來無事溜溜彎,還是在想方設法地處理掉嘴裏的東西。
    “顧小姐,夜狼現在正在巷子深處瓜分食物,注意力沒在我們這裏,我們隻需靜悄悄的離開,即可。”觀察了一番,蘇勒摩不由得鬆了口氣,同時示意她:放慢腳步,盡可能不要發出聲響。
    顧悅曦輕輕點頭,跟在蘇勒摩的後邊,並朝五點鍾的方向緩緩走去。
    期間,她時不時地看到地麵上殘留著一些觸目驚心的血跡,這些血跡無一例外,皆是呈現出大範圍的噴濺狀的,看來夜狼嘴裏銜著的球狀物體,保不準是一顆殘缺的人頭。
    想到這,顧悅曦的心情隨即陷入到一種稍顯壓抑的狀態之中,而這種狀態,在她無意間瞥到不遠處牆角下的幾具支離破碎的屍體時,更加嚴重了。
    “怎麽,不舒服嗎”蘇勒摩敏銳地覺察到了她的異樣,遂關切地詢問著她。
    “沒什麽。”她下意識地擺擺手,而後一臉認真地說:“你覺得,德裏王作為一個雄才大略的君主,為何要放任如此恐怖的東西,在城市裏四處遊蕩”
    聽她這麽一說,蘇勒摩竟忍不住笑出聲來,隨後緩緩解釋道:“顧小姐的問題提得好,但它其實不難理解,因為它歸根結底離不開一個詞,那便是等級。”
    “等級”顧悅曦反複默念著,很快就有了眉目,德裏王國和哲孟雄帝國一樣,皆存在一個森嚴的等級製度,即貴族階層作為寄生階層,牢牢地控製著國家政權;廣大的平民不僅沒有任何權力,而且要無條件地供養著他們;與哲孟雄不一樣的是,德裏王國還存在一個賤民階層,他們的地位同雞鴨貓狗等牲畜無異,住在特定的區域,從事低賤的工作,無時無刻地受到貴族甚至是平民的歧視。
    如此說來,德裏王對貧民窟內的夜狼不管不顧看似出人意料,實則卻在情理之中。
    收回飄散的思緒,顧悅曦心中的不適逐漸得到緩解,確實,在這個世界上,仍充滿了不平等和壓迫,但我們也要相信,光明必將取代黑暗,雖然它目前能力所及的範圍,還很小。
    不知不覺,她的視線盡頭,慢慢呈現出一片刺眼的燈光,想來必定是巴特那城的商業區以及富人區了。
    可就在她放鬆極度緊繃的神經時,前邊的一條岔路口,竟毫無征兆地躍出,兩隻渾身是血的夜狼。
    見狀,蘇勒摩臉色一變,倉促之間隻得朝旁邊一閃,好在牆角位置放著兩根鏽跡斑斑的鐵棒,拿來防身再合適不過了。
    相比較他而言,顧悅曦則顯得從容不迫,隻見她屏氣凝神,慢悠悠地抽出長刀,然後半蹲著,迎接即將到來的戰鬥。
    俗話說狗怕彎腰,狼怕抽刀,她的這一舉動無疑延緩了兩頭狼進攻的步伐,同時也給陷於慌亂、疏於準備的他,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多謝。”蘇勒摩匆忙擦了下臉頰上豆大的汗珠,接著握緊鐵棒,站穩腳跟,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下一秒,其中一隻身形較小的夜狼率先發動了進攻,隻見它齜著尖牙,凶相畢露,森寒的眼睛瞪得溜圓,眼角吊向額角,透著殺機;狼尾稍稍抬起,在空氣中輕輕地作扇狀搖動;隨後一陣低吼,雙腿猛地發力,對著她的脖頸就咬了過去。
    霎那間,她感覺自己身體的每個部位都變得僵硬麻木起來,連帶著反應,也稍稍慢了半拍,好在求生的逼迫著她,及時向後邊躲閃,最終充滿僥幸地避開了夜狼的強攻。
    見自己的攻擊沒有奏效,夜狼的士氣遂削弱了些許,不過它很快壓製住了心中的焦躁,並來回走動著,寄希望於,迅速找到這個陌生獵物身上的弱點。
    然還未等它看明白,卻見獵物不退反進,拿著手中的武器,對著它的腦袋,便砍了過來。
    夜狼當即閃避,雖然避免了斷頭的悲劇,但其身側位置卻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刀,鮮紅的血瞬間噴湧而出。
    “不知死活的畜生。”顧悅曦掃了一眼行將昏迷的它,而後轉過身,把注意力放在另一頭體格較大的夜狼身上。
    與前者相比,這頭夜狼顯得保守了一點,不僅沒有快速發動進攻,反而刻意和他們保持四五米遠的距離,以至於營造出一種它怕他們的假象。
    然而顧悅曦並未因此放鬆警惕,畢竟真正可怕的對手通常不按照常理出牌,你覺得先下手的人為強,可在它眼裏,這種人卻是一個不會思考,隻會行蠻力的屠夫。
    不多時,這頭狼似乎發現了她比他要難對付一些,遂有意地避開她,緊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蘇勒摩身上撲去。
    見此,蘇勒摩趕忙握緊鐵棒,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朝夜狼身上掄去。
    不過令人震驚的一幕很快發生了,因為夜狼在來到距他僅米遠的地方時,忽然調轉身子,直衝顧悅曦而去。
    “好一個欲擒故縱之計。”她當即站穩腳跟,握緊長刀,朝它的腦袋砍了過去。
    下一刻,她隻覺得一股鹹腥味的氣體直撲腦門,同時還清楚地聽到,一聲清脆的槍響聲。
    定睛一瞧,她發現夜狼的頸部有一道七八公分長的傷痕,想必是她的刀留下的痕跡;另外,她還看到夜狼的後腦勺位置,有一處直徑約三公分的洞口,應該是剛剛,有人開槍擊中了它。
    會是誰動的手她忍不住想著,以至於都來不及擦拭衣服上粘稠的血跡了。
    “顧姑娘,你沒事吧。”就在她即將想到心目中的那個頗為熟悉的神槍手時,其思緒竟被那個人,打斷了。
    匆忙抬起頭,她眼神中的那一絲驚訝,恰巧被他捕捉到;而他眼睛裏的那些許擔憂,同樣被她逮了個正著。
    轉瞬之間,二人無意識的表情皆被一種難以描述的尷尬所取代,是啊,他們都在意著對方,可又怕,這種在意被對方發覺。
    短暫發呆愣神過後,王文遠無奈地笑了笑,撕開之前她送給他的那一袋未開封的手帕,輕輕擦拭著,她臉上噴濺的血跡。
    “你幹什麽去了”她的臉色不由得一沉,話語間,看似帶著怒意,其實更多的,竟是關切。
    “被人救走了唄,然後放心不下,又折返回來。”他幹脆實話實說,然心中卻忍不住揣測著:明知故問,你不也一樣
    “你不會,怪罪我吧。”想著當時匆匆離開,卻沒有把自己的想法告知於他,她的心裏,終究有些過意不去。
    “咋能呢。”他表情複雜地注視著她,心說真沒想到,她的心思,居然這般細膩、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