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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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勢蔓延,整個明心殿都陷入了熊熊烈火當中,火光將夜空燒得一片通紅。
青石板上濺滿了觸目驚心的鮮血,明心峰已然淪為人間煉獄。
眾位弟子不敵墮魔的劍尊,連連敗退,向君澤從躲藏的地方悄悄往外一瞥,便見渡玄劍尊站在滿地的殘肢斷臂當中,放大的黑色瞳仁幾乎占據了整個眼眶,隨著被他殺死的人越來越多,他渾身精純靈氣,漸漸轉化為魔氣,飲血的本命劍嗡鳴作響,在魔氣的滌蕩之下,出現了寸寸裂痕。
向君澤握緊拳頭,看著這一幕,唇角不由露出幾分詭譎笑意。
不枉費他在玄滄劍宗蟄伏多年,如今大業已成,走火入魔的渡玄劍尊必定會給玄滄劍宗帶來巨大的打擊。
而他,便可以趁著玄滄劍宗大亂,進行他的下一步計劃……
向君澤沒急著離開,仍留在原地耐心等待著,他想再等等,等到玄滄劍宗的長老全數被渡玄劍尊牽製,一切塵埃落定,再去達成他的最終目的。
不久後,接到消息的玄極真人和玄衡子匆匆趕到了現場,兩人聯手,險險壓製住了瘋魔的六師弟。
玄極真人維持著困住容渡的結界,神色中滿是凝重:“玄明跟玄昭呢,他們怎麽還沒到!”
玄衡子冷汗直冒:“玄明師弟在配新的藥,四師弟去請碧霄宗主了,隻要六師弟服了藥,一定能撐到他們來——”
居然去請碧霄宗主了原本還興奮無比的向君澤不由眉頭一跳,若是讓容渡服了玄明道人的藥,爭取到了時間,真的等到了碧霄宗主……那他的計劃肯定會功虧一簣。
他最不願看到的情況,最後還是成了真——
玄明道人居然真的帶著新配的藥趕到了,他硬是將這藥給渡玄劍尊強灌了下去,沒過多久,渡玄劍尊的走火入魔症狀便減輕了許多,整個人陷入了渾渾噩噩的狀態。
糟了!
向君澤皺起眉,手指惡狠狠摳進了石縫裏,滿心都是不甘。
眼看計劃就快要成功,卻出了這樣的紕漏,誰能甘心!
向君澤眸光陰冷地目送幾人帶著渡玄劍尊離開,混在一眾玄滄弟子裏,悄悄地跟了上去。
然而他沒想到,玄極真人等人剛抵達離得最近的大殿,原本神智不清的渡玄劍尊忽然暴起,將措手不及的玄明道人打成重傷。
一陣騷亂後,渡玄劍尊被玄極真人一個手刀擊暈,玄明道人捂住流血的腹部,臉色變得更為難看:“不好,我剛剛給六師弟服的藥需要靠針法散開藥效,可我現在……”
玄衡子急聲道:“那怎麽辦,現在要去哪找一個懂穴位的人!”
玄明道人的臉因失血而變得無比蒼白:“我的二徒弟……在思過崖……”
向君澤眼前一亮,機會來了!
如果他現在能接近渡玄劍尊,就能在暗中動手腳,從而挽回失控的局勢!
向君澤沒有猶豫,調整表情,假意剛從思過崖趕來,剛落地,便滿臉慌張地喊道:“師尊,這是怎麽了!”
玄明道人的目光一亮,來不及解釋,一邊咳嗽一邊將針法的要訣告知了向君澤,讓他趕緊給渡玄劍尊施針。
向君澤急忙領命,扶著渡玄劍尊進了大殿,而玄極真人則和玄衡子一起,用靈氣為身受重傷的玄明道人緊急療傷。
向君澤聽著外殿的動靜,陰狠的目光落在了麵前人事不知的渡玄劍尊身上。
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也是他僅剩的機會。
四師叔很快就會帶著碧霄宗主趕到,他沒有時間猶豫了,必須立即動手,徹底毀掉渡玄劍尊。
若是按照以往的情況,憑向君澤的謹慎,他絕不會如此沒有計劃地行事,可
現在不同,不知何時會趕到的碧霄宗主給了他十足的緊迫感,而一擊必殺的機會則觸手可及,就這麽明晃晃地吊在他麵前。
他怎會容忍自己錯失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
向君澤垂下眼,從袖中摸出一個針袋。
玄明道人並不知道,其實他並非隻學了一點藥學的皮毛——恰恰相反,他為了成功催化容渡的心魔,早已在這方麵苦學多年。
麵對玄明道人時,不過是藏拙罷了。
就像此刻,向君澤清楚的明白,玄明道人之所以要他用針法散開渡玄劍尊體內的藥效,就是因為這藥雖能壓製住心魔,但也有副作用。
它會將渾身魔氣聚集在丹田處,若不及時處理,很有可能會引發丹田的排斥反應,輕則修為盡毀,重則……自爆。
向君澤想動點手腳,隻需將疏散藥性的針法,改為聚集藥性的針法而已。
向君澤從針袋裏抽出一枚銀針,目光晦澀地看向雙目緊閉,對他毫不設防的容渡。
隻要他紮錯三個穴位,這位大名鼎鼎的天才劍尊,就徹底完了……
誰能拒絕這樣的誘惑
哪怕這樣做的下場是被玄滄劍宗的發現,但隻要能解決渡玄劍尊,那就完全值得他孤注一擲。
向君澤不再猶豫,將這枚銀針紮進了錯誤的穴位。
……
看到這一幕,圍坐在水鏡山海盆前的所有人全都一愣。
“這是怎麽回事”玄明道人睜大眼睛:“這是錯的穴位啊,君澤他應當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
封燃晝抱臂道:“二師兄,你難道還沒看出來嗎”
玄明道人神色一僵,抬起眼掃過在場的其他人,卻見所有人的臉色都逐漸變得難看。
玄明道人也沉默了。
事實上,從二徒弟看到六師弟走火入魔後瘋狂殺戮,卻不上前阻止,反而藏在石頭後竊喜的時候,他就感到了不對勁。
可他不敢相信,曾經那麽堅定地想要拜入玄滄劍宗的靦腆少年,實則心中暗藏殺意。
然而方才的這一幕,卻偏偏坐實了他那個荒謬的猜測。
玄明道人眉頭緊皺,死死盯著盆中的畫麵,他倒要看看,這個孽徒究竟是何居心!
盆中,被向君澤紮了第二個錯誤穴位後,容渡終於悶哼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眼中竟恢複了一絲清明:“你……”
目的即將達成,向君澤笑得十分燦爛:“六師叔,你醒了。”
容渡胸口劇烈起伏,顯然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勁,他喉嚨滾動了一下,手指微動,卻渾身僵硬,隻能艱澀地開口:“你這是……”
向君澤拿出最後一枚銀針,語氣中帶著虛假的歉意:“對不起了師叔,怪隻怪你太厲害了,擋了他們的路,我也是被迫的,隻有我殺了你,才能獲得自由。”
“是自由啊,”向君澤咀嚼著這個詞,臉上露出一種迷醉般的向往:“我再也不想受任何人的控製了,為了離開那裏,我等了那麽久,付出了那麽多……”
“今天,我終於可以實現我的夙願了。”
向君澤臉色因激動而變得扭曲,一把將針送進了最後一個穴位,壓低聲音道:“我會永遠記住你的。”
容渡的口鼻處迅速湧出鮮血,他喘著粗氣,仿佛這時才想通所有的事:“是你……都是你做的……”
向君澤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為了加快容渡氣血逆流的速度,向君澤不惜把另外一個秘密也告訴他:“師叔,你是不是很奇怪,謝挽幽當年為何會一意孤行,寧可與你決裂,也要跟蓬萊島的魏滿洲離開”
見容渡神色一片空白,向君澤俯下身,惡意道:“是我做的哦,是我讓魏滿洲出現在了謝挽幽麵前,也是
我,迷惑了謝挽幽的心神,讓她發瘋一般要跟魏滿洲離開。”
盆外,聽到這句話的容渡和謝挽幽俱是始料未及。
封燃晝原本隻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沒想到會套出這樣的秘密,臉色也冷肅了下來。
當年謝挽幽為了魏滿洲毅然與容渡決裂,這件事竟然另有隱情
謝挽幽也愣住了。
她也完全沒想到,原主之所以會離開玄滄劍宗,不是因為頭腦不清醒,而是有人刻意對她進行了精神攻擊,控製著原主做出了錯誤的選擇。
盆中的“容渡”儼然受到了巨大的打擊,從口鼻中湧出的血更多了,可他卻完全來不及顧及自己,急聲問:“這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你因為不信任謝挽幽,親手斬斷了你們的師徒情分,從而將她推上了絕路啊,”向君澤笑眼彎彎:“你放任魏滿洲帶著謝挽幽離開,可你應該不知道吧,沒過兩天,魏滿洲就把謝挽幽賣到了魔域,雖然她不知道怎麽的逃了出來,但從魔窟裏逃出來的女人……肯定已經被魔修糟蹋得不成樣子了吧。”
“容渡”仿若遭到了重重一擊,呼吸聲越發急促。
盆外,玄明道人匆匆扶住了臉色蒼白的容渡:“師弟!”
容渡再也難以支撐,得知真相後的愧疚幾乎壓垮了他心中最後一道防線,他喉間腥甜,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玄明道人急忙將藥給他喂了下去。
盆內的“容渡”同樣吐出了一口血,向君澤在一旁看著,忽然笑了起來,輕蔑而快意道:“什麽天之驕子,也不過是被我隨手玩弄的可憐蟲而已。”
“容渡”已經失去說話的能力,一雙溢血的眼睛死死盯著向君澤,向君澤覺得不適,取了銀針,便不再理會倒在地上的容渡,轉而換上驚慌神色,衝到門外喊了玄極真人等人。
“玄極真人”和“玄衡子”聽說師弟情況惡化,也顧不上向君澤了,急匆匆進了內室。
向君澤則施施然離開,一邊禦劍,一邊拿出一個傳信符,注入靈力激活後,口述傳信內容:“大人,任務完成,渡玄劍尊即將爆體而亡,可以準備攻入玄滄劍宗了。”
說完,他鬆開手,任憑傳信符飛向夜空,轉而往一個方向飛去。
可他不知道,那張傳信符晃晃悠悠地飛到天際,穿過屏障,從盆中飛出,落入了一人的手中。
封燃晝神色不明地看著手裏的傳信符,與謝挽幽對視了一眼。
玄極真人看到向君澤的飛行方向,眉頭一直沒鬆開過:“他們的目標,居然是那個東西……”
盆中的向君澤趁著夜色,飛到了祖師爺從前所居住的後山靈地。
他正是誌得意滿的時候,以為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抵達靈地後,他先去了大殿門口。
大門緊閉,他本想查探一番,但下一秒,那扇門卻忽然向兩側敞開,露出黑洞洞的內裏。
向君澤一愣,忽而意識到了一點不對勁,可這時已經完全來不及了。
門內猛然傳來一道極強的吸力,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裹挾著他,將他拖入了門內。
向君澤隻來得及抬手格擋,可很快,他腳下一空,居然跌落在地。
向君澤完全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隻意識到,似乎有什麽事脫離了他的掌控。
他趴在地上,緩緩抬頭。
殿內燈火通明,向君澤透過搖曳的燭光,看到了滿室冷眼看他的人……其中不乏本該爆體而亡的容渡,以及重傷的玄明道人。
向君澤見這兩人安然無恙,心下徒然一涼。
這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