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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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燃晝沒頭沒尾地問出這樣一個問題,讓謝挽幽頭上瞬間冒出了問號,不由奇怪地問道:“為什麽突然要殺他還有,他跟我非親非故,他死了,我為何要傷心”
    封燃晝冷冷地盯著白發佛子的身影:“看他那副模樣,便覺甚是礙眼。”
    謝挽幽:“”
    她轉頭望了眼佛子,猜測封燃晝可能之前跟佛子有什麽過節。
    自古正邪不兩立,魔尊跟佛子不對付,也是很正常的事。
    謝挽幽沒多想,伸手給封燃晝順了順毛,低聲道:“好吧,那你一定要小心點,他畢竟有道法佛光護體,那東西對魔修的傷害很大,你跟他對上,難免吃虧。”
    封燃晝聽著她說這些話,頭頂的一對虎耳靈巧地動了動,繃緊的脊背悄然放鬆:“你不問我為什麽想解決他嗎”
    “不是說看他不順眼嗎”謝挽幽暗戳戳摸他黑色的爪墊,按捺住捏虎耳的念頭,麵上一本正經地問:“難道不是這個原因那你說說,為什麽想解決他”
    封燃晝從她手裏抽回自己的爪子,頓了頓,淡淡道:“我聽說,你以前喜歡過他。”
    謝挽幽微微歪頭,隨即反應過來,原主從前做過不少荒唐事,跟佛子之間的糾纏也是其中一件,封燃晝不可能一點都沒聽說過,現在突然問起來,想必是醋了。
    謝挽幽倒沒什麽可心虛的,坦坦蕩蕩道:“是有段時間仰慕過,那次玄滄劍宗在修真界的一處偏僻小鎮裏發現了近百數的怨鬼,需要佛修淨化超度,萬佛宗那邊就派來了佛子,清除怨鬼的時候我被困洞窟,即將被鬼王吞吃之時,是佛子救了我。”
    謝挽幽其實能理解原主,瀕臨死亡的時候,忽然有個人如天神般降臨,長得還好看,動心也是情理之中,況且佛子慈悲為懷,博愛眾生,一開始對受傷的原主很是照顧,原主從小缺愛,可謂一直生長在陰暗中,忽然遇到這樣光芒萬丈的人,完全抵抗不住。
    不過佛子滿心都是蒼生,無意於男女私情,便婉拒了她,後來原主無所不用其極,佛子看到了她陰暗的一麵,從此對她不假辭色,敬而遠之,兩人就徹底鬧翻了。
    謝挽幽停止回憶,搖了搖頭:“不過現在,我對他已經沒有別的感覺了,你不用——你怎麽了”
    看封燃晝神色有異,謝挽幽不由有些奇怪。
    封燃晝沉默了片刻,神色更古怪了:“你說的那個小鎮,是永夢鎮”
    謝挽幽琢磨了一下,緩緩點頭:“好像是叫這個名字,但你怎麽知道那個地方的”
    封燃晝語氣越發陰沉:“那時我也在,是為了去吞噬那隻鬼王的力量,我到的時候,那隻鬼王還剩一口氣,你們應當才剛剛離開。”
    謝挽幽呆住:“啊”
    那可真是太巧了,原來在此之前,他們的命運線也曾重疊過,隻是差了一步,便陰差陽錯地錯過了。
    不過謝挽幽想了想,又覺得沒什麽可惜的,見封燃晝似乎有些意難平,還反過來安慰他:“就算你那時碰到我也沒用啊,你想想,佛子見到你,肯定會對你出手,你被佛子攻擊後,又會怎麽做”
    封燃晝可疑地停頓了一下,不情不願地麵對了現實:“打回去。”
    以封燃晝的實力,一旦他們打起來,那時急需治療的謝挽幽根本沒活路。
    謝挽幽:“所以啊,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況且那個時候,封燃晝見到的,也不是現在這個她。
    封燃晝不說話了,道理是這個道理,但說不遺憾是不可能的。
    謝挽幽見此,轉移了話題:“你剛剛忽然說要殺佛子,就是因為這個”
    封燃晝收回思緒,瞥她一眼,語氣微嘲:“我從你那
    裏沒收的話本裏有一個劇情,女主角死遁,痛失所愛的妖族少主找了個替身,模樣跟女主角長得很像。”
    謝挽幽:“”
    謝挽幽看看白發佛子,想起封燃晝的銀發,這才明悟了什麽,嘴角不由一抽:“……所以,你才覺得我跟你在一起,是想找你當佛子的替身”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如此抓馬的劇情,封燃晝看過也就算了,居然還莫名其妙地將自己代入了那個替身
    謝挽幽沉痛不已,對著他指指點點:“我當初就說不讓你看,你非不聽,現在好了,你腦袋裏也不幹淨了。”
    “怪我是誰先把書帶回來的”封燃晝下巴微揚,冷淡地瞥了眼謝挽幽指著自己的手指,忽然湊過去,咬了她的手指一口。
    謝挽幽:“……”果然是屬貓的,動不動就忽然咬人。
    謝灼星聽到書,馬上探出頭:“什麽書呀,小白也想看!”
    “不可以,”封燃晝一爪子按在它的額頭上,把它推了回去:“那是小孩子不能看的書。”
    謝灼星哼哼唧唧地縮了回去,氣鼓鼓地啃了封燃晝的尾巴尖一口。
    謝挽幽深吸一口氣,暗了暗眉心,有點失望:“不過,那本書後來居然還有這樣的劇情,我還以為那個妖族少主多深情呢,他這樣做,與渣男何異”
    封燃晝隨口道:“他沒真的背叛,臨到關頭,又讓替身走了,並且認清了自己真正喜歡的人隻有女主。”
    說到這裏,他眯起眼睛,語氣有些危險:“我不做任何人的影子,如果哪天我發現你真的在騙我……”
    謝挽幽好奇了:“那你就怎麽樣”
    封燃晝沒回答,意味深長地用爪子拍了拍她的手背,掉頭回到了她的衣袖裏:“時間到了,上台抽簽吧。”
    謝挽幽自認問心無愧,因此也沒什麽好怕的,隻是有些可惜話本被封燃晝沒收了,後文劇情如此抓馬,她唾棄歸唾棄,其實還挺想看的……
    台上的修士開始唱名,謝挽幽收回思緒,上台抽簽。
    她並不知道,她離開後,白發佛子忽然轉頭,目光毫無波瀾地往她那邊掃了一眼。
    他的瞳色十分淺淡,乍一看像一池平靜的潭水,仔細看時,卻更像是包容萬物的海。
    身旁的五蘊大師笑道:“可是看到什麽不同尋常之事”
    佛子垂眸,開口時聲音舒緩:“並無。”
    五蘊大師道:“萬佛宗等待多年的拂霜劍主即將出現,你似乎有惑未解。”
    佛子便道:“弟子確實有惑,師父曾說,佛號自稱觀自在,尋聲普救世間人,若想救世,每個人都該有所作為,單憑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度化世間之惡,為何要將所有的希望押在一個人的身上,弟子實在不懂。”
    “是命。”五蘊大師看向虛無縹緲的天際,雖然眼睛已經有些渾濁,但他的目光依舊清明:“是天命告訴我們,唯有如此安排,這一切才能有唯一的解。”
    佛子搖了搖頭,兀自沉默了下來。
    自從拂霜劍問世,被鎮壓於劍閣,之後每一任萬佛宗佛子的使命,便是守護拂霜劍,等待劍主出現。
    這是所有佛子的使命,也是他的使命。
    他剛懂事時,就知道了拂霜劍主的存在,他本以為,他會像在他之前的無數佛子一樣,窮極一生,直至到圓寂的那一刻,都等不到那位傳說中的劍主出現。
    可他沒想到,高懸在萬佛宗之上的劍,竟會在他擔任佛子時轟然落下。
    他不知道他能不能順利完成自己的使命,對於那位萬佛宗等待千年的拂霜劍主,他的心中,隻有十分陌生的茫然。
    就像看到一輛命運的車輪跨過漫漫的光陰,駛到了他的麵前,他避無可避,隻
    能被裹挾著上前,駛向不可知的未來。
    自從知道劍主將會現世後,隨著時間愈發靠近,他最近時常在想,劍主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她他真的能在這場空前恐怖的災難下,救下所有人嗎
    她他光憑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動搖那樣龐大的惡
    佛子想不明白,但不可否認的是,對於劍主,他是期待的。
    那樣的救世主,想必是一位心懷蒼生的隱世大能。
    台上,晉級賽開始了。
    這時,薛城主領著大兒子姍姍來遲,笑著同坐席上的人告了聲罪。
    其他人當然不會沒情商到落了城主麵子,紛紛客氣地擺手,眾人交談起來,聲音難免嘈雜了一些,佛子便往那邊望了一眼。
    視線在空中意外與另外一人相撞,薛大公子對著他扯了一下唇角,便轉過了目光。
    佛子隱隱察覺到了那道目光裏所包含的惡意,盯著多看了一會兒,這時薛大公子咳了兩聲,麵色變得有些蒼白,薛城主立即緊張兮兮地領著他走向天元宗主的席位,然後俯身詢問了什麽。
    天元宗主聽了,沉著臉給薛大公子把了脈,沉吟片刻,遞給了薛大公子一瓶丹藥。
    薛大公子接過藥,服下後,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好了許多。
    薛城主鬆了一口氣,笑著道了謝,這才領著薛大公子在坐席上坐下。
    這時,又有一隊人來了,佛子注意到,看到來人後,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十分不好看。
    “怎麽,都是老朋友了,不歡迎本座啊,”一身紅衣的懸遊道人走近,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這些曾經的仇敵。
    有人硬著頭不搭理他,也有人笑著打圓場,懸遊道人才不管有沒有人歡迎他,頂著一眾異樣的目光,踹開原本坐在容渡身旁的人,一屁股在他旁邊坐下了:“她上去了”
    容渡冷著臉沒理他,懸遊道人自顧自掃視了一圈:“沈青霜怎麽還沒來,我徒弟都要進決賽了,他不在場,光顧著煉丹,這說得過去嗎”
    一想到謝挽幽本是自己的弟子,後來竟變成跟懸遊道人這種不三不四的人學煉丹,容渡眉頭就是一抽一抽地跳,冷冷道:“閉嘴。”
    另一邊,魏滿洲也在師弟師妹的簇擁下入場,蓬萊島島主拍了拍他的肩:“好好比試,莫丟了蓬萊島的臉麵。”
    魏滿洲笑著應是,心中卻不以為意。
    他都到化神期了,放眼場內對手,哪個有他這樣的修為
    吊打起來還不簡單
    他自信滿滿地上了台,隻是不知為何,他腦海裏總閃過那天在城主府,一閃而逝的謝挽幽的身影。
    魏滿洲的右眼皮開始不斷跳動,他晃了晃頭,用力將那鬼魅般的身影晃了出去。
    不過是幻覺而已,魏滿洲,你在怕什麽
    他自嘲一笑,上了台。
    他上去後,謝挽幽拿著簽,眯起眼睛看他的背影,對懷裏的小毛團說:“人都到場了。”
    封燃晝道:“好戲也該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