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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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短暫的失落後,很快,夜鬥就重新打起精神。
他撓撓頭,道:“額……你們不是要問我問題嗎”
其他人短暫的沉默了一下。
接著藻月說道:“夜卜才是你的真名吧”
夜鬥點點頭,想了想,又補了句:“抱歉。”
“可以啊,居然瞞了我們這麽久!”五條悟用力拍了拍他肩膀。
至於夏油傑則是問道:“那以後是繼續叫你夜鬥,還是叫回你夜卜”
“夜鬥!我現在用的名字是夜鬥!”夜鬥馬上強調道。
然後,他看著除了有點小抱怨外,整體反應十分平靜的咒術師們,又有些遲疑的問道:“……你們不生氣嗎”
藻月不以為然的說:“人類隻有幾十年壽命,都能藏了一大堆秘密在身上,更別提你們這些存在了成百上千年的神明。”
夜鬥愣了愣。
他似乎像是忽然鬆口氣一樣。
夏油傑微笑道:“夜鬥,不如說說你的事情吧。”
不過夏油傑注意到,夜鬥聽到這話後,又稍微有點不自在了。
夜鬥在回避自身的過去……不知為何,他忽然產生這樣的想法。
這時藻月好奇問起:“話說夜鬥你為什麽要用假名這次要不是以前灰原提過一嘴你神社牌匾上的字有錯,我們差點就不知道該怎麽拉你上來了。”
夜鬥聞言,目光略顯黯淡:“因為那個名字是我父親起的。”
不料說完後。
現場先是靜止了幾秒。
緊接著,眼前的咒術師們就突然激動起來,紛紛你一言我一語的驚奇道。
“什麽!你居然有父親”
“你不是神明嗎!為什麽會有父親!”
“啊你難道不是石頭裏蹦出來的嗎”
夜鬥:“……”
喂!你們幾個的關注點是不是有點歪啊!
不過他們的反應稍微衝淡了他的不安,夜鬥忍不住吐槽道:“廢話!我也是從人的願望裏誕生的啊!”
“哦”五條悟挑挑眉,迅速想明白了什麽。
【神明誕生自口耳相傳間。】
承載著人們願望的信仰會產生對應的神明。
但,如果是屬於獨自一個人許下的願望呢
“對,那個許願的人就是我父親。”夜鬥坦白道,“他是一個術士。”
突然間,事情就變得清晰起來了。
“你還和你父親有聯係”藻月問道。
她想到昨天夜裏入睡後,通過式神的視角所看到的畫麵,原來如此,敢情這次事件的幕後主導者是夜鬥的父親。
不過算計到了神明身上,藻月難免有點好奇這個術士的目的又是什麽。
夜鬥點點頭,接著補充了一句:“我原本已經下定決心,這次從黃泉回來就要和他徹底斷絕關係。”
大概是開了話頭,接下來的:“神明是依托人類的願望而存在,所以我從前一直很害怕,萬一沒有了父親,我可能會從世上消失。”
可是現在……他眼角的餘光瞥向後院裏的神社,他已經有了同伴,大家都是很好的人,所以……現在他已經不怕了。
“我不想再像‘夜卜’時那樣了。”
眾人都隱約意識到,夜鬥在叫做“夜卜”時期,恐怕並非善類。
硝子寬慰道:“可以的,你不是已經決定要做一個好神明嗎”
可是卻見夜鬥搖搖頭:“不,不是,我的本質沒有你們想的那麽好。”
他想了想,說:“我回來之前,見到了惠比壽。”
眾
人愣了愣。
隨即反應過來,那是更替後重新誕生的惠比壽。
“他說,在他第一次睜開眼看見這個世界的時候,就對這個世界一見鍾情,想要為大家帶來幸福。可是如果是我的話……”
說到這裏,夜鬥又突然哽住。
看見他這樣認真的樣子,眾人也漸漸端正起來。
藻月忽然開口道:“你如果覺得說不出口,但不介意被我們知道的話,不如讓我讀取你的意識,將那部分記憶投影出來好了。”
“……”夜鬥沉默半晌,最終點點頭。
……
不多時,四周浮現出屬於過去的景象。
在今天的人們看來猶如難民營一樣的破落房屋,晴天時塵土飛揚、下雨時泥濘不堪的街道,與衣著光鮮亮麗的貴族形成鮮明對比,一個個骨瘦如柴衣不遮體的平民……
這就是千年前的平安時代。
此時,畫麵中遠方傳來孩童的笑聲。
尚且年幼約莫五六歲大的神明,和一個稍大一點的女孩子一起手牽著手奔跑在荒野的路上。
還是孩童的神明脖子上戴著一串用草繩串起來的人耳朵。
畫麵外的觀眾們,開始有了不祥的預感。
“我們今天也玩那個嗎”野良問道。
“嗯!”年幼的神明不假思索的應道,“緋器——”
隨著他呼喚名字,野良變成一把太刀被他拿在手中。
然後他縱身而起,隻是幾個縱跳,就來到一處市集。
他隨手揮動手中的刀,瞬間就有十幾顆人頭落地。
原本還有喧鬧的街道,突然陷入死寂。
反應過來的人們臉上的笑容消失,如鳥獸散般紛紛驚慌失措的逃走。
可是凡人的動作,又如何能快得過神明的身手。
很快,現場隻剩下被鮮血染紅的地麵和滿地屍骸。
“不要忘記割下耳朵,要帶回去給父親。”
天真無邪的孩子,展現出最原始的惡。
“那個人肚子好大,我們剖開看看裏麵有什麽吧!”
【所謂的神明就是無論做什麽都是正確。】
這是禍津神誕生後,父親對他的唯一教育。
所以他從來都是隨心所欲。
人並非天生就擁有道德。
在初生後的兩三年裏,嬰幼兒階段的人類是處在一種懵懂無知的狀態,把自身當作世界的中心憑天性對周圍進行探索,感受不到生死,世間萬物在幼童眼中都是具有靈性能對話的對象。
而一個未經引導的神明就如同隻有本能的新生嬰兒一樣。
收割人命在他們看來就和摘下花花草草沒什麽區別。
他們就這樣每天在奔跑,把生命當遊戲一樣戲耍。
直到有一天,意外出現了。
“您是神明嗎請問您能否賜予我姓名”
水潭邊一個亡靈少女向他搭話。
“”夜卜好奇的回頭。
大約是第一次遇到和野良一樣可以溝通的彼岸居民。
讓神明暫且忘記了父親那“不要理其他人”的叮囑。
“你叫夜鬥嗎”
對方看著他用樹枝在地麵寫下的名字。
念錯了,是夜卜才對,小孩撇撇嘴,有點不滿的想道。
“夜鬥神大人,拜托您了!”
又或許是對方恭敬的態度,激起了神明希望獲得更多人崇拜的本能。
“請您賜名,讓我成為你的神器吧!”
哇!這種感覺好棒啊!
然後這一次神明直接違背了父親“你隻需要緋器這一把神器”的話語。
“名為櫻,器為櫻,來吧櫻器。”
可是在給亡靈賜名的同時,亡靈生前的記憶也事無巨細的全部湧入他的腦海。
從呱呱墜地到出落成,最後路遇劫匪被歹徒奸殺棄屍荒野……臨死前那份強烈怨恨和不甘,濃厚的情感不斷衝擊著神明。
好難受,為什麽和賜名緋器那時不一樣,這種感覺好可怕……
從前在被稱作父親的術士刻意的縱容下,任意施展惡意的神明,此時第一次產生了對人類的共情。
他隱隱約約想做些什麽讓對方高興,希望能得到更多的認可和讚美,最後還有……獲得更多信徒的祭拜。
於是他開始萌生出了善惡意識。
……
看到這裏時,咒術師們不約而同的想起先前菅原道真那句似有所指的話。
【這個國家的人和神之間的因果比你們想象中要深得多。】
此時他們無比清晰的意識到一個事實。
如果高高在上的神明不能學會將目光從天上移到人間,平視地麵的生靈,肆無忌憚的濫用自身力量的神明,將會是人世間最大的天災。
神明所造成的破壞遠遠不是妖魔鬼怪和自然災害可以比擬的。
咒靈在神明麵前更是小巫見大巫。
小女孩仍然麵無表情的將他深藏的記憶投影出來,然而其他人從一開始時凝重,到後麵臉上漸漸失去血色,原本隻是普通擺在腿上的手也從平展到收緊成拳並青筋浮現。
他們好像在竭力克製住憤怒。
夜鬥的目光漸漸黯淡下去。
在這一刻,他好像變回了那個無助的小孩。
【笨兒子,你以為除了老爸之外還有人能夠包容你嗎】
【隻要他們知道你的本質後都會離你而去,隻有我們作為家人才不會放棄你啊。】
【算啦,既然你不信的話那就出去闖一闖吧。】
“我去抽個煙。”硝子表示她需要先靜靜。
夏油傑也明顯的陷入糾結。
盡管明白當時的夜鬥隻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稚童,所做的一切是大人刻意放縱下的結果,但是……
隻有藻月和五條悟兩人看起來還比較平靜。
片刻後。
藻月開口打破沉默:“既然現在決定做個善神的話,那就好好幹吧。”
“行了。”五條悟擺擺手,“老子會好好盯著你,不會再給你成為禍津神的機會的。”
原本腦袋已經耷拉下去的夜鬥,聞言猛地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