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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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瑜尷尬地撓了撓頭:“謝知州之前也吃過這兩道菜?”
謝淵一拱手:“她還好嗎?可有給小王爺惹出麻煩?”
李景瑜低聲說道:“她很好,此計就是她想出來的。謝大人放心,計劃開始前,我會讓她待在安全的地方。”
子時。整個軍營中隻留十幾個士兵值守,到處都是沉悶的鼾聲,讓人聽了不由得昏昏欲睡。
“阿律,你說昨夜死了那麽多值守的兄弟,今夜怎麽還是隻留了咱們十幾個人?不怕有人偷襲嗎?”
“小乙呀,你總是看不到問題的關鍵。謝大人雖在蜀州城斷案百起,卻到底不是武將,哪裏知道這些?那京城的大草包就更別提了,咱們就趕緊祈禱中山王回來吧。”
“什麽人!”
帳篷的後麵出現了一個頭戴麵具之人,他也穿著軍裝,但盔甲的樣式幾人卻從未見過。
這人見自己被發現,非但沒有落荒而逃,反而挺直了身板,不退反進。它臉上的麵具刻著奇怪的圖騰,在火光的照映下,時而清晰時而模糊,顯得更加恐怖猙獰。
“你到底是什麽人?停下!再不停下我就要朝你射箭了。”阿律看著眼前之人步步逼近,伸手去夠身後的箭筒,剛摸到一隻箭,他的手卻突然被人扣住,脖子明顯感覺到有一個冰涼的物體抵住了咽喉。
其餘幾人也同時解決掉,出手幹淨利落,都是一刀封喉,一時間整支巡邏隊隻剩下了幾名細作。
“小乙!為什麽?為什麽是你啊?”阿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抱歉了,律哥。嫂子給我納的鞋很軟,我若沒死,會看顧她的。我下去再跟你賠罪!”說著他手腕用力,鮮血順著衣領流了下來,滴答落在鞋麵上。小乙的手有些顫抖,他用另一隻手覆上了阿律的眼睛。
“動作快點,一會兒藥勁就過了。”帶著麵具的人不耐煩地催促著。他們一路向存放貢品的帳子走去,偶有士兵出來起夜,還不等發聲就被割斷喉管。
“老甲,你這藥是不是不夠勁呀,怎麽還有那麽多起來解手的人?”
“這一大包全都倒井裏了,沒睡著的就是沒喝水。我還能有什麽辦法,我就是個喂馬的,能給水灌進馬嘴裏,又不能給水灌人嘴裏。再說了,就剛才的動靜,帳中都沒人起來,你還說藥不足?”
“好了別吵了,東西都在這裏了。咱們這就動手吧。”說著小乙用刀尖一挑帳篷的門簾,隻見裏麵突然火光衝天,謝淵端坐在貢品的箱子旁。
旁邊的營帳也衝出了一隊人馬,李景瑜舉著火把喊道:“你們已經被發現了,還不快束手就擒!”
為首的麵具人看了一眼四周,高聲喊道:“兄弟們,東西要是送上去,你們的妻兒老小都活不了,我們的家園也會被蕩平。我們該怎麽辦?”
“殺!殺!殺!”隨著幾聲呐喊,雙方開始了混戰。由於人數的懸殊,麵具人很快敗下陣來,隻剩下賊首和小乙二人,空氣中彌漫出一股子濃重的血腥味。
賊首見狀不妙向空中射出了一枚煙火。頃刻,山間出現了一隊同樣帶著麵具的人馬。
此時的謝含辭被困在了李景瑜馬車上,她拔下了頭上的竹節簪,按下機關,竹節簪的頂端立刻彈出一截細細的短刃,她吃力地鋸著捆住雙手的麻繩。
謝含辭邊鋸邊罵道:“該死的李景瑜,我給他做飯,給他出謀劃策,他倒好,卸磨殺驢,給我捆住扔在了馬車上。”
另外一邊,謝淵也罵人,不過他罵的是關在大牢裏的劉副將。“他奶奶個熊,征兵的時候沒有調查嗎?五千人的隊伍裏能有一百多的細作。我要是還能活著到京城,非要在參他一本不可,讓他給牢底坐穿!”
一陣箭雨再次襲來,謝淵隻好架起兩塊盾牌繼續抵擋。
賊首沒有戀戰,而是找準了時機直奔李景瑜。這人武功極高,李景瑜身邊的士兵三下五除二就被解決,他拎著李景瑜的衣領大喊了一聲:“住手!”
眾人都知道李景瑜的身份,若是他命喪於此,就算是成功護送貢品回了京城,也多半要吃斷頭飯,隻好停下了手中的刀。
“給我準備一輛馬車,我隻要這裏麵的一件東西。”
謝淵歎了口氣下令:“照他說的做。”
二人拿到了東西,卻並沒有放了李景瑜,而是帶著他一同逃進了深山。
山風蕭瑟,層層疊疊的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廢棄已久的安寧寺內亮起了一盞油燈。“老大,這木匣裏怎麽裝的是張白紙?”
“該死,我們是不是上當了,快給那小子帶過來。”
李景瑜仍是一副天真的表情:“壯士,你們怎麽不拿點貢品裏的金銀玉器?偏偏挑這個破木匣子,這個看起來就不值錢。貢品裏麵還有一件成色極好的貓眼石,至少能買京城裏五座大宅,剛才挑的這匣子的人可真是不識貨啊。”
“你懂個屁,這裏麵是大越的”
“住口!”賊首急忙打斷他的話,不讓他繼續往下說。
另一邊,謝含辭正騎著頭老驢在山間亂晃。
軍中馬匹是有數的,隻有這頭老驢是原來老李的,老李死了她就幫著在喂,奈何這驢不怎麽聽她這新主人的話。一會兒啃兩口草,一會兒又要去喝兩口溪水。
“哎哎哎”這驢許是覺得身上刺撓,半跪下來作勢要在地上打滾。謝含辭狼狽地站在了一旁,等著它滾完,身後傳來了陣陣馬蹄聲。
“謝小姐,你該不會想要騎著這個去救景瑜吧?”李穆白騎在馬上,從上往下俯視著她。
“等你到了,景瑜的腦袋可能已經被他們掛在大越的軍旗上了。”說著李穆白將她一把拽上了自己的馬。
馬當即退了兩步,搖頭擺尾,似是不滿意有陌生人騎它。“好了,銀風,她騎驢也追不上你,還要用她找人。”李穆白摸了摸鬃毛,似是在安撫它。
“你怎麽知道我能找到他?”謝含辭抬眼看著李穆白,現在太陽剛剛升起,他頭上的盔甲閃著銀色的光芒。
“你還不至於蠢到像個無頭蒼蠅一樣,騎著驢在深山裏亂晃。”李穆白說得很不客氣卻也很中肯。
“出發吧,安寧寺。”
安寧寺中幾名賊人焦頭爛額,此時也不能回去,那中山王肯定已經回了軍營,再想下手勝算很低,何況他們都已經暴露,軍中也沒了內應。隻恨當時沒有打開看一看再拿走。
與他們相比,李景瑜的心態平和很多,他甚至還在饒有興致地看寺中的石碑。
石碑上記載了建寺的時間和位置。李景瑜看著那幾個字,眉頭皺了起來又逐漸舒展。
原來是這樣!
寺外傳來了兩聲烏鴉的叫聲,賊首有一種不妙的預感。吩咐著眾人收拾東西,此處不宜久留,可是話音未落,兩個冒著白煙的罐子就被扔進了寺內。
頓時眼前除了一片白霧什麽都看不到。接著便是同伴應聲倒地的聲音,賊首焦急地尋找李景瑜的身影,隻要把他擋在身前,他就還有一道免死金牌。
“是在找我嗎?”他順著李景瑜的聲音望去,一支箭射了過來,直接將他的麵具挑了開。李景瑜此刻已經站在了謝含辭和李穆白的身旁。
“小皇叔,你怎麽又射偏了?“中山王並沒有射偏,隻是還有話沒有問完。
”謝含辭看著眼前熟悉的麵孔問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那,李叔?”
麵具下麵,竟是那個被割了頭顱的和善的老人。
“原來你是個小丫頭,你騙了我,我也騙了你。我們也算扯平了。”老李額頭被擦破了個口子,鮮血順著他的臉頰流了下來。
謝含辭冷笑道:“怎麽能算是扯平了?你們殺了那麽多無辜的將士,這筆賬又怎麽算?”老李反問道:“讓你們拿走這木匣中的東西,隻怕我大越死傷不止百倍。”
李穆白看著他的眼睛,誠懇道:“若你報出幕後指使之人的名字,我可以留一命,甚至還可以將你送回大越。”
老李麵露不屑:“事已至此,我留著這條命又有何用?這樣吧,王爺,我給你個提示,消息是從皇宮傳出來的。希望你能將我的屍體留在這座廟裏。”
說著他一刀紮進了自己的喉嚨。
原來當時許多的大越士兵並沒有撤走,而是留在這個地方蟄伏。為了防止外人窺探,便利用這裏獨特的地形編造出了種種駭人的傳聞。時間長了,大家都忘了這裏一開始其實是叫寶瓶穀。
“你說我們聽到的其實都是風聲?可是那天那個巨人又怎麽解釋?”李景瑜在馬車上追問道,想起那天的景象還是一身雞皮疙瘩。
“你皇叔發現山崖裏有一副巨人的盔甲和一名被射穿了肺部的屍體。你皇叔說他對準的明明是巨人的心髒,可這人中箭的位置卻偏下了很多,原來這巨人是兩個人疊在一起扮成的。”
李景瑜搖搖頭,嘴裏嚼著釀瓊葉:“哎你別說,這東西越嚼越香。”看著謝含辭還看著那顆老李的假頭,“你能不能別擺弄那個,我吃飯那。”
謝含辭嗤笑:“怎麽,要我給小王爺再盛碗冰壺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