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顧景城：“為何當初你們不把她關在家裏，不允許她出門去見他？或者花些錢花些手段打發了那個男的？即使他是難纏的狗皮膏藥，但仔細想想也未必沒有辦法解決。”
    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的渣男，一個單純的姑娘嫁過去，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會受許多的蹉跎。
    而且那個渣男的父母還在世，都沒辦法約束兒子，可見家裏人平時對他是多麽的溺愛，又不難想象，他們會如何蹉跎顧水。
    顧景城不意外蘇小木會問他這個問題。
    兩個人這麽久相處下來，他知道蘇小木是個慣有自己想法的人，而且也總是關懷身邊的女子。
    路上見到的普通人她尚且會心疼，何況是他顧家的女兒，跟她這個做嫂嫂的也有點關係。
    但是這其中緣由，顧景城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
    隻得在心裏整合了一番言語後，才緩緩同蘇小木講:“有許多事情我不太了解，你要是想知道可以去問問娘，這件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大多數的時候都在學堂，修沐回來不是看見她求嫁人，就是吃她的喜宴。”
    “好吧好吧……那這個咱們就先不說了。”
    蘇小木去問李氏？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她嫁到他們家都快一年了，腦袋裏所有的記憶都沒有和顧水有關，證明對李氏來說，這個女兒的事情她不是很想拿出來講。
    那麽她又怎麽敢去李氏麵前倒油？
    聊了這麽好的聊天，蘇小木一點也不困。
    她視線流轉到顧景城蓋著厚重毯子的腿上，想到他今天坐著輪椅來找她的樣子，又有點擔憂他。
    “距離你受傷的日子也過了那麽久，大家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難道真的要三個月，你的腿才能好起來嗎？”
    蘇小木發愁的雙手托腮，眼睛裏沒有光了：“這些日子疼嗎？回來後還沒帶你去看過大夫。”
    顧景城很喜歡蘇小木關心他。
    每次在感受到她的關心，顧景城都覺得自己的心暖洋洋的。
    於是他看她的目光越來越溫和，裏麵蓄滿了溫柔。
    更是直接伸出手來，將她托腮的手握在手心裏，聲音也是溫柔的，好像一根羽毛不停的撩撥著蘇小木。
    “早就已經不疼了，現在慢慢的也能用上力，或許再過些日子行走起來就不會再像之前那樣明顯，慢慢的將養，我自己反正是不怎麽擔心的。”
    顧景城知道他的腿是怎麽一回事。
    剛開始沒有告訴蘇小木，本來就是為了演戲。
    隻有身邊的人相信，別人才會真的信他已經瘸了。
    但是一直沒有說，錯過了最好的時機，也隻能繼續將這件事情按下來。
    左右離春闈的日子還遠，他再仔細想想，認真挑選挑選，總會讓蘇小木在沒有任何懷疑的情況下，順利的再成為一個健全人。
    蘇小木不知道顧景城腦瓜子裏的彎彎繞繞。
    本來還想再問些東西，又擔心自己會觸及到他的自尊。
    畢竟成為瘸子已經很難受了，問多了等於在別人的傷口上撒鹽。
    但是聊了這麽久的天，讓蘇小木現在睡覺她也是做不到的。
    順手拿起顧景城放在桌上沒看的書，她百無聊賴的看起來。
    蘇小木認識字，但是古代的有些生僻字，她還是不認識的。
    但幸好手裏的這本書差不多是古代的百科全書，很多東西連蒙帶猜，蘇小木還是能知道意思的。
    她越看越認真，越看越起勁，兩隻眼睛恨不得直接釘在書上。
    顧景城還是第一次看見蘇小木這麽喜歡看書。
    他連自己手裏原本要看的書，這個時候都沒什麽興趣了。
    認認真真的，將所有的目光全部匯集在蘇小木身上。
    不過，蘇小木此刻是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不然還真的要為自己辯駁幾句。
    她當然不是不愛看書，不愛學習。
    隻是現在的書除了她讀不懂字以外，還有一個致命的缺陷呀，文言文是她心裏永遠的痛！
    蘇小木陪顧景城看了許久的書，兩個人睡得晚，白天自然賴了會兒床。
    蘇小木睡得香甜，這次又是被外麵有人說話的聲音吵醒的。
    不過跟上次羅家婦人的聲音不同，這次外麵有孩子的聲音。
    好像是小姑娘……軟軟的，又帶著幾分羞怯。
    蘇小木又是好奇又是迷糊的睜開眼，顧景城大概是已經起床了，簾子的那一邊被子早早的就疊好了。
    她收拾收拾起身，推開窗戶往外看去，呀，竟是一個婦人帶著三個女孩兒來拜年。
    瞧那婦人還懷著孕，已經生了三個還要一個，嘖嘖嘖……看來不生出兒子來，這婦人竟然是不會罷休的。
    蘇小木趴在窗邊，突然就想起來之前別人用來調笑的一句話。
    有些女子，在生育觀上是非常有趣的。
    一直標榜著自己是個易孕體質，可是一旦生出男孩，這樣的體質就會在一夜之間全部消失，從此封肚再不生。
    不知道，這個女子是不是這樣的情況？
    當然，蘇小木沒有什麽別的意思，隻是單純想起這一茬。
    她靠在窗戶邊，感興趣的聽他們聊天。
    李氏此刻大概是情緒很激動，蘇小木這個位置隻能看見她微顫的身體，還有說話時帶的哭腔，以及那句：“水水兒，你終於回來了。”
    “水水兒？”
    蘇小木聽到這三個字隻覺得全身震悚，突然一下子就從窗戶邊彈起來。
    這個婦人莫非就是她昨天剛剛問過的顧水？
    那個早早的嫁出去，她還從來沒有見過的小姑子。
    蘇小木這會兒可一下子就來了興趣，迅速洗漱完畢之後，悄咪咪的靠近他們，仔仔細細的打量那婦人。
    顧水很瘦。
    至少比蘇小木見過的所有孕婦都瘦。
    她皮膚不是很白，甚至在今天開了點小太陽，天氣不錯的情況下，還會讓人覺得蠟黃沒有光澤。
    顧水的四肢，雖然全部都隱藏在厚重的衣服下，但是從她削瘦的麵龐，凹下去的眼眶，還有那脖子上清晰可見的青筋處都能夠分辨得出，她是一個沒怎麽有營養的孕婦。
    至於站在她邊上的三個女兒，也是一個比一個瘦。
    即使她們現在在的是外祖家，也都是露著怯生生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