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她爹居然抽空殺了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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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被這一嗓子喊得回了魂兒,急得原地狂跳:“不能打了!這麽打下去是頭牛都捶死了!”
“別都光看著,趕緊去拉架啊!”
被叫醒了神的村民一擁而上,缺德李趁機從戴紅柳的鐵拳下爬出一條蜿蜒的生路。
戴紅柳跑過去抱住暈死過去的時恬荔,急得掉淚。
“糯寶”
“糯寶你別嚇娘,糯寶你怎麽了”
大嬸著急地抓住她:“別哭了,趕緊帶著娃回家,我去幫你找大夫!”
時三哥看著跑開的大嬸和娘親,又是擔心糯寶,又怕一撒手罪魁禍首跑了。
他咬牙一想,幹脆扯下自己的外衣,裹粽子似的把時老太和在地上蠕動的缺德李裹在了一起,雙手一舉,不分你我的往肩上扛。
時老太王八翹殼似的在半空中翻了肚,控製不住地翻白眼。
村長著急地喊:“三娃啊,快把你奶放下來!”
再這麽顛老婆子就要沒氣兒了!
時三哥硬邦邦地說:“不成!”
“這倆一個都不能放了!必須扛回去聽我爹娘的!”
他力壯如虎,性子也虎得讓人頭皮發麻,仗著自己力氣大步子遠,扛著肩上的人就朝著家門的方向狂奔。
村長急得拍大腿:“壞了壞了!”
“快來幾個人去找糯寶她爹回來!再不成找到他家大娃和二娃也行!”
橫豎來個能拉架的,不然真要出大事兒!
看了半天武戲的村民們轟嚷著散去,時恬荔也在恍惚中落入了一個軟乎乎的地方。
她意識昏昏,掙紮了幾下確定睜不開眼皮,索性就放縱自己跌進了亂七八糟的夢鄉。
戴紅柳半跪在床邊看著小臉慘白的糯寶,驚恐道:“吳大夫,糯寶到底是被灌了啥壞東西她不會有事兒吧”
“你先別急。”
吳大夫收回把脈的手,歎氣說:“受了驚嚇,再加上內裏虧空太大才會昏睡過去,好生養著就行了。”
他說完遺憾道:“這孩子的體弱是胎裏帶來的,本就缺幾分靈秀不好養,要是能找到一株百年紫參就好了。”
有了紫參溫和進補,不說病根全祛,起碼能保糯寶康健。
可百年紫參是藥中至寶,哪兒是這樣的鄉野山村能有得起的
就算是有,一窮二白的時家也買不起。
戴紅柳懸著的心落肚,麵上也泛起了難以言喻的苦澀。
別說是貴重的紫參,她就是想給糯寶蒸個雞蛋羹都要看老太太的臉色。
這樣的日子大人可以熬,可苦為何要落在孩子的身上
她眼中晦色接閃,轉念想到被扛回來的缺德李和時老太,臉往下一拉拔腿就朝外走。
院子裏,村民盯賊似的把時三哥圍了個圈,生怕他再衝過去把時老太當蘿卜往地上栽。
缺德李也頭一次在村民的身上感受到了春風化雨般的溫暖,躲在村長的後頭趴地上不敢冒頭。
唯獨還能蹦躂的人是時老太。
被扛到半道上的時候,她就發現自己的舌頭好像聽使喚了!
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感緩緩褪去,她八百年沒說話過似的咒了一路罵了一道兒。
這會兒見了戴紅柳更是怒上心頭,叉腰就噴:“你個殺千刀的惡媳婦,我看你是拜了灶王爺分不清前後膛,抹了一肚子的鍋灰黑心爛肺!今兒都敢帶著這個小畜生對我動手了!”
“等老大回來,老娘就讓他休了你!看你……”
“休了我”
戴紅柳忍無可忍地冷笑道:“你且看看他是聽你的休了我,還是聽我的分家!”
分家!
這兩個字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村長皺眉道:“時野家的,這種話不吉利,可不能渾說。”
戴紅柳自嘲地說:“我閨女都差點兒被黑心的賣了,我怕什麽不吉利”
“這家必須分!”
都說人活一世有三苦,打鐵撐船做豆腐。
她五個兒子,大兒在碼頭的船上扛貨,二兒在鐵匠鋪做活兒,自己的男人白天要下地,晚上回來還要熬油磨豆腐。
這三苦都聚在一處了,卻也隻是皮毛。
長房的人必須做所有下地的活兒,她要給全家人洗衣裳,伺候全家上下的吃喝拉撒,賺來的銀錢老太太把持得一分不落,悉數貼補了小叔子和小姑。
縱是如此,這一家子也仍不知足。
長久過下去,別說是給糯寶抓藥治病,他們全家都要被生生磋磨斷了活路。
不分家這日子還怎麽過!
見她態度堅決,村長啞口無言。
時老太暴跳如雷地嚷了起來:“分家你做夢!”
“你不想在這個家裏待,那就帶著你那個賠錢貨丫頭滾出去!老娘……”
“你胡說!”
“糯寶不是賠錢貨!”
一道清脆的少年音砸在地上,眾人紛紛回頭。
時五哥今年十歲,跟著父親跑得氣喘籲籲的,腰都直不起來,可還是瞪著時老太說:“糯寶是天底下最好的妹妹!誰也不許說她!”
“嘿你個小兔崽子!你們今兒都是要造反了!”
時老太看到站在時五哥身邊的時野分毫不慌,還莫名覺得自己有了充足的底氣。
她一把拽住時野的袖子,吼道:“時野你自己看看這個黑心肝的婆娘!”
“她帶著三娃那個狗崽子差點沒把我打死!你今兒必須把她休了,不然老娘饒不了你!”
時野早年間一場意外斷了左臂,這會兒被時老太抓住的袖口也是空的。
可袖口再空,也比不得心口的空。
他沒理會時老太唾沫橫飛的怒罵,隔空看著戴紅柳逐漸變紅的雙眼,啞著嗓子說出了第一句話:“糯寶咋樣了”
“閨女沒事兒吧”
戴紅柳聽到這話眼淚瞬間卸閘。
時野的眼裏泛起苦澀,堅定地推開時老太暴起青筋的手,沙啞道:“娘,紅柳說的對。”
“分家單過吧。”
他是寡言不願多說,可因為老太太的偏心,這些年妻兒受的委屈他也都看在眼裏。
都到這個份上了,他要是還顧忌那可笑的孝道,讓跟著他吃苦受罪的妻子孩子如何自處
戴紅柳用力抹了一把眼角,堅決地說:“對,長房必須分出去!”
時老太沒想到局麵會變成這樣,眼中迅速閃起了慌亂。
分家是萬萬不能的。
把幹活兒的長房一家分出去,她帶著幹啥都不行的小兒子和嬌滴滴的小女兒咋過
分家了誰掙錢給他們花
死也不能分家!
她心一橫熟練地往地上一坐,抹著眼淚嚎:“老頭子啊,你死的時候咋就忘了把我帶上老婆子捂不熱有些人肚子裏的狼心狗肺,我還活個什麽勁兒啊”
她邊哭邊罵,把委屈無助演繹得淋漓盡致,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時野無視她的撒潑果斷轉向村長,慚愧道:“村長,分家是大事兒,為保公允,還得請您做個主幫忙看著,也省得來日再揪扯出多餘的閑話。”
村長歎氣說:“時野,你真要把這個家分了”
世人重禮重孝,最是看重家庭和睦。
一旦分了家,那是會被人戳著脊梁骨罵不孝的。
時野聽出了村長的顧慮,苦笑一聲無奈地說:“我家的情況您也都看在眼裏,就是為了孩子,也必須分個幹淨。”
時老太沒想到他居然來真的,憤怒地尖叫了起來。
“好哇,你哪兒是想分家你們兩口子就是想逼死我!”
“我不如死了拉倒!”
說時遲那時快。
她紮頭入水似的,朝著院子裏粗大的樹幹撞了過去!
可就在時野準備去攔的時候,時老太腳下靈活地拐了個彎,徑直撞進了鬆軟的幹草垛裏。
她兩眼一閉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看起來就像是撞得暈了過去。
戴紅柳見狀氣得咬牙:“知道的這草垛是軟的,不知道還以為草垛子長手了會抽人嘴巴子!”
尋死都怕疼,做戲都怕真。
這黑心的老太太還真是成精怪了,把別人全都當傻子!
村長也被時老太這神來一筆氣得不輕。
可老太太裝死不肯睜眼,時小叔也不在家,鬧到這份上,話就沒法接著往下說了。
他頭疼地說:“分家的事兒你再琢磨琢磨,等老太太醒了,老二回來了再說。”
時野忍著火點頭說好,視線一轉落在缺德李的身上,眸中泛起了無人可知的冰冷。
“村長,這人拐好人家的孩子造孽不淺,我想把他扭送去官府受審。”
村長沒多想就點了頭:“也行,也省得他繼續造孽。”
看熱鬧的嬸子們幫忙把老太太抬進了屋,村長也點好了同行的人。
時野帶著站都站不穩的缺德李和兩個熱心村民去了縣衙,可沒多久他就回來了。
他說:“在路上歇腳的時候,那人就竄進林子裏跑了,我隻能先回來了。”
時三哥和時五哥在有些忿忿。
早知道那人會跑,不如先摁在家裏再打一頓!
戴紅柳好笑又好氣地說:“糯寶沒事兒,你們別都在這兒杵著,趕緊去吃飯!”
兩個當哥哥的見了妹妹就挪不動腳,往床邊一杵就不肯動彈。
也不怕糯寶醒了笑話。
兩個半大少年嘟囔著去了,床上的小人兒也開始哼哼唧唧地揉眼睛。
戴紅柳驚喜道:“糯寶”
“糯寶你醒了”
時恬荔掀開沉甸甸的眼皮,入眼看到的就是滿眼血絲的戴紅柳和半蹲在地上的時野。
跟原主的記憶中一樣,她的爹爹沉默又英俊,跟火辣辣的娘親真登對!
她眨巴著眼睛咧嘴露出個笑,剛想突然說句話給二老個出其不意的驚喜,就敏銳地在時野的身上察覺到了什麽。
那雙天生橫跨在陰陽兩界的陰陽眼泛起無人可見的微光。
微光之下,她清楚地看到時野寬厚的肩上正散發出一股淡紅色的煞氣。
意識到這意味著什麽,時恬荔的一顆小心髒噗通開始狂跳。
她忙著睡覺的時候,她爹居然抽空殺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