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魚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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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陳家奴仆上千,她穿來時正病著,腦子不清不楚,自然也不知道這小將軍說的是真是假。
或是這些人發現了什麽端倪。
陳家在朝廷勢力頗大,她是陳家的老太君,若真是被人抓了去,到西北威脅朝廷,確實有些可怕。
那小將軍瞧見舒言臉上的恐懼之色,便笑道:“我阿奶早在三年前就去世了,那陳家人還給我許多銀錢,陳家奴仆上千,想來你是不認識她的。”
舒言鬆了一口氣。
“將軍的阿奶若是得知您如此掛念她,心中定然寬慰。”
小將軍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分明正是年輕氣盛的年紀,不知為何,這位龍雲小將軍卻分外消沉。
小將軍幽幽道:“我家便在這漓江的下遊,我此番淹的乃是我的父老鄉親。”
小將軍聲音低沉,坐在一旁的老者輕咳一聲。
舒言心中警惕頓生。
她不認為一個將軍該同她說這麽多,舒言抬起頭望向端坐在上首的老者。
老者朝著舒言微微一笑。
“老夫人,你可否幫我們一個忙”
舒言頓時一愣,她神色有些慌張。
那老者道:“你每日給將軍燉一條魚,讓他好好抒發自己的思鄉之情,免得七日後,動不了手。”
小將軍聞言冷眼看向老者。
“你莫要激我,我既然做了先鋒,領了軍命,自然是要做的。”
小將軍看著舒言道:“你下去吧。”
舒言趕忙離開,待到出了營帳,便瞧見幾個穿著暴露的軍妓被人押著到了方才她離開的營房。
綺秀便在其中。
綺秀看了舒言一眼,眼中滿是絕望。
想來這女子原本也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如今到了這等地步,卻是有些可憐。
舒言匆匆離開了軍營,到了後麵的灶房,此時正是飯點,許多軍漢過來領取飯菜,整個灶房被圍的滿滿當當。
舒言穿梭,倒是極為艱難。
好不容易到了小灶處,她瞧見自己的孫兒窩在角落裏,已經睡著了。
舒言輕輕推了推雲璋,小聲道:“玉安你餓不餓,阿奶去給你弄些吃食來。”
雲璋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
舒言趕忙站起來,朝著外麵的大灶走去,幾口大鍋前圍著不少軍漢,舒言這個老婆子,倒是分外矮小。
她大著膽子問道:“我是將軍小廚房的廚娘,我該往何處領飯食”
那位人高馬大的夥夫用一個木碗給舒言舀了一碗看不出顏色的飯。
舒言趕忙千恩萬謝的將飯菜端到自己的孫兒身旁,玉安餓的臉色發白。
舒言趕忙將飯菜給人遞過去。
玉安嚐了一口,頓時有些高興地說道:“阿奶,這粥裏麵有魚肉。”
舒言看了看四周,她輕聲說道:“等過一會兒,阿奶給你煮一條魚吃,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得好好吃飯。”
玉安支持了幾口,便將飯推給了舒言。
“阿奶你也吃。”
舒言吃了幾口,隻覺得確實不錯。
玉安這孩子往日裏在府中極為沉默,除卻每月初一十五去給舒言請安,便都自己呆在院子裏。
這孩子沒有姓氏,乃是舒言的小女兒所生,隻是不知道父親是誰,便一直沒有身份。
舒言伸手摸了摸玉安的腦袋。
“想你阿娘了嘛”
玉安低頭,他看著自己的腳,有些難過地說了一句。
“阿娘現在還好嘛”
玉安的娘被陳家家主送回了西北老家,倒也算是安全。
舒言笑著說道:“等我們回了西北,就能見到你阿娘了。”
就在此時,外頭走進來一個老頭,正是蘇阿爺,蘇阿爺手裏端著碗飯,瞧見舒言和雲璋正在吃飯,便開口道:“本想著你們可能沒有飯菜果腹,想來是我多慮了。”
舒言趕忙說道:“多謝老哥哥照拂。”
舒言叫他一聲老哥哥,倒也合適。
蘇阿爺走到雲璋跟前摸了摸雲璋的腦袋,微微歎了一口氣。
“倒是讓你受苦了,日後可沒有多少太平日子可過了。”
這蘇阿爺說的篤定,舒言忍不住問道:“我看著漢軍中兵強馬壯,老哥哥你的意思是這仗還要打許多年”
蘇阿爺微微歎了一口氣。
“西北那邊傳來消息,說陳家寡妻嫁入皇家,深受皇帝寵愛,皇帝不顧朝政,西北權柄漸有落入陳家之手。”
舒言忍不住有些發怵。
她的夫君陳升乃是武官,若非陳家勢大,以他的功勞也是能封侯拜相的。
舒言的夫君是個極為能力的人。
蘇阿爺瞧見舒言表情,他低聲說道:“陳家畢竟是江南大族,你若是能帶自己的孫兒離開,便去西北,也算是能過上安穩日子。”
蘇阿爺坐在一旁的地上,手腕上還帶著一串珠子,看著倒是分外不凡。
雲璋似乎頗為喜歡那串珠子,多看了幾眼,蘇阿爺便把手腕上的珠串摘了下來,蘇阿爺將那串珠子塞到了雲璋手中。
“送你了,日後若是有緣……”
蘇阿爺後半句話並未說出,他伸手摸了摸雲璋的腦袋,而後看了舒言一眼。
蘇阿爺一腳將灶台前的水桶踢倒,裏麵的幾條魚在地上翻湧。
“魚兒沒了,你們去江水邊釣幾條魚,往西走半裏地,那個地方魚兒多。”
舒言聞言頓時一愣,她瞧見蘇阿爺那飽含深意的眼神,握緊了玉安的手。
“你……”
“想要活命,便莫要多問。”
蘇阿爺深深看了祖孫兩人,便朝著外麵離去了。
舒言心頭狂跳,她伸手摸了摸玉安的腦袋,輕聲道:“玉安,你怕不怕”
雲璋搖頭。
月朗星稀,舒言拿著木桶帶著雲璋往軍營外麵走去。
營門處的軍漢瞧見舒言,頓時冷聲道:“天黑不能離營。”
舒言趕忙解釋道:“這位軍爺,龍將軍一大早就要喝魚湯,我是去給將軍釣魚呢。”
軍漢道:“你自己去釣魚不行”
舒言繼續道:“老身我眼睛不好使,瞧不見那魚兒。”
軍漢冷哼一聲。
“我同你們一道去。”
舒言心頭一震,軍漢跟在了兩人身後。
舒言朝著江邊走去,月光將三人的影子拉的長長的。
遠處水滔滔,舒言敏銳地聽到了極遠的地方傳來的箭矢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