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道音惹塵動,玄門為君開 第六章 鴻飛雁隨沐清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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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道人得了令,疾步往柏鳴鴻衝去。
柏鳴鴻卻不去與他糾纏,方才他已是查探過,這胖道人雖未至那煉腑境,卻也至少有十脈以上修為,與其正麵相爭顯是不智之舉。
胖道人見柏鳴鴻身形矯健,便也對自家使了個輕身咒,其本以為這般再去收服那小賊當得是手到擒來,幾番發力下,卻驚覺自家竟仍是追之不上。
見此,胖道士驚聲道:“大哥,這小子有古怪,他所施咒法的效用竟猶勝於我。”
瘦削道人微眯雙眼,但偏又得無法抽手相助,隻得恨聲言道:“阿弟,莫再留手了,此賊不可留,且快些取其性命。”
聽得此言,那胖道士恨一咬牙,自袖囊中取出一赤色符籙,指訣連連掐動間,將那符籙定在了自家頭上,而後便是往其中傾力灌注起法力。
有感身後蓬勃非常的法力波動,柏鳴鴻心知不妙,腳步又是快上些許,迂回著往前方奔去。
卻在此時,那符籙之上,道道紋路已是盡數亮起,胖道人獰笑一聲道:“小賊哪裏逃!”
話音方落,卻見那符籙之中,一血氣衝天的箭矢疾射而出,直往柏鳴鴻後背而去。
血劍隻一個呼吸間便已是來至柏鳴鴻身後三尺之處,柏鳴鴻脖頸處汗毛豎起,足下竭力往旁側閃去,卻還是避之不及,於一陣轟鳴聲中往旁側摔去。
胖道人麵色微白,然得此箭之助,其終是追至柏鳴鴻近側,正欲再進一步擒住其人,卻隻見柏鳴鴻落於地麵後就勢一滾,竟是片刻不歇地往遠處奔逃而去。
柏鳴鴻朝地上吐出一口鮮血,斜眼看向身側靈光暗淡的定厄鑒,心中暗道僥幸,足下卻是片刻不敢歇息。
胖道人自覺顏麵有失,怒喝一聲又是追了過去,二人一追一逃下,不覺間竟是進了一處占地極廣的碩大假山之中。
入了假山,柏鳴鴻嘴角浮現起一抹戲謔笑容,腳步遊動間卻已將身形隱入了重巒疊嶂之中。
眼見尋不得柏鳴鴻蹤跡,胖道人心下煩躁,左突右闖一通,片刻後便是失了方位,無奈之下,其正欲起法力破開這偌大假山,卻忽感一陣熾熱火浪自身後噴湧而來。
假山外,那瘦削道人遲遲不見自家兄弟身影,正隱隱擔憂時,卻隻見柏鳴鴻身影自假山之上閃動而出,而後便聽得一聲巨響自假山中傳出,轟鳴聲中,一陣煌煌火光衝天而起。
見此,瘦削道人眼皮突得一跳,急喝道:“阿弟!”
衝天火光中,柏鳴鴻借著陣陣烈風向遠處地麵落去,方一落地,便又是取出一遝烈火符,盡數催動後,便將其擲入了火海之中。
此處假山在三日前便被柏鳴鴻看中,認為可以作為鬥戰之所,故是先行在關節處布下了許多烈火符,以備不時之需。
故而方才追逃之間,柏鳴鴻看似慌不擇路,實則心有所指,將那胖道士誘入了假山之中,其便是引動烈火符將之重創後埋於這碎石之下。
做完這許多,柏鳴鴻心知此地不宜久留,若那瘦削道人動了真怒,自己是萬難抵擋的,忙是喚出扶搖法舟朝遠處遁逃而去。
也就在此時,重壓下那女子見瘦道人方寸有失,當即果決出手,隻見她自袖囊中取出一青色小鍾,輕搖了兩下,臉色便是白了幾分,顯是催動此寶所需甚巨。
不過這寶物之效用卻也顯著,那瘦削道士方聞鍾聲,便覺頭痛欲裂,對那女子的壓製也不覺鬆懈了幾分。
清娘子自是不會放過這等脫身良機,足尖一點便是自灰白大印下脫逃而出,不及辨別方位,其便就往遠處奔逃而去,觀其所去方向,卻是恰與柏鳴鴻不謀而合。
瘦削道人眼見胞弟遇險,偏又讓這清娘子再度脫逃,一時間氣急攻心,竟是運起全身法力朝遠處清女子所在一氣打去。
清娘子原隻道已是成功脫困,且心中未曾設想此人竟真會對自己出手,一時躲閃不及,被那術法直直擊中後背。
術法衝擊下,清娘子如那斷翅的黃鶯般向遠處重重摔去。
恰此時,柏鳴鴻乘著飛舟正從其上空飛過,清娘子強自壓下喉間鮮血,對柏鳴鴻喊道:“還請道友施以援手,奴家乃是東曜唐氏之人。”
柏鳴鴻本不欲理會此女,但聽罷此女言語後,躊躇一瞬後恨一甩袖,調轉法舟向那女子急急飛去。
待至此女近側,柏鳴鴻伸手將其拖至舟上,而後便再不敢多做停留,急急催動法舟往天邊掠去。
然這一耽擱下,那瘦削道人卻已是乘著法舟追了過來,隻見其發髻散亂,氣息粗重,恨聲對柏鳴鴻那飛舟喝道:“豎子休走!今日定要將你剝皮抽骨。”
聽得此言,柏鳴鴻自恃舟中有那女子在,那道人必會投鼠忌器,故而便就不予理會,隻是催動起一股法力注入法舟機樞之中。
約莫半炷香的功夫,見那道人仍是緊追不舍,柏鳴鴻便轉過身來,朗聲喝道:“你這老匹夫,莫非不管你那胞弟死活了嗎我那假山之下可是埋有足足兩千餘張烈火符,你若現在折返,你那胞弟許還有些活氣,再晚些,怕是連具全屍都未必見得。”
“小賊休要胡言…”
不待這道人說完,柏鳴鴻又是言道:“貧道隻是將實情告於閣下,信與不信,卻全在閣下了。”
“你…你…”那道人聽得此言,直氣得目眥欲裂,但偏又放不下胞弟,隻得調轉法舟往那道觀飛去。
見這道人終是離去,柏鳴鴻暗自鬆了口氣,袖中雙拳也是漸漸鬆開。不敢有半分耽擱,柏鳴鴻又回至法舟機樞之處,將全身法力盡數灌注其內。
那女子此時也是鬆口氣道:“多謝道友救命之恩,咳咳。”其話未說完,卻是咳出了一口血。
柏鳴鴻目不斜視,淡聲言道:“無礙,汝方才所言最好是真,若非看在一舊友麵上,我斷不會涉險救你。”
“自…自是真的,道友還請看這袖…”一番死裏逃生,此刻終得平安,這女子心緒放鬆下卻是昏了過去。
看著女子手中的袖囊,柏鳴鴻眼神微寒,片刻後卻是嗤笑出聲,嘴角掀起一絲戲謔弧度。
一日後,一處隱秘山穀內,柏鳴鴻盤膝坐於一塊平整巨石之上。
巨石對麵,可見一道纖細人影躺在蔥蘢草地中,細碎陽光灑落,斑駁了少女的臉,然其手腳之上的禁製符籙卻是打破了這份恬靜美好。
日光偏移,陽光變得熾熱了許多,似是感到了一些不適,那少女輕嗯一聲便睜開了雙眸。
天光刺目,少女剛欲抬手遮擋一二,卻是發現手腳皆是被縛,體內法力更是不得動用半分。
少女掙紮無果,便將目光看向了巨石之上。
也在此時,柏鳴鴻亦是睜開雙眸,看向了那女子。
少女怯聲道:“道友這是何意”
“在貧道回答道友的問題之前,還請道友先為我解一惑。”
“何事”
“敢問道友姓甚名誰,究竟是何方人士”
“原是此事,小女乃是東曜唐…”
柏鳴鴻擺擺手言道:“你也莫要再言什麽東曜唐氏,貧道既是有此族舊友,自是有辦法知曉你到底是否為此家子弟。”
“道友可是說那族印道友有所不知,奴家乃是那旁支末係,血脈早已駁雜,是故無有族印在身。”
“哦但道友可知你說拿出的那隻袖囊,乃是真正嫡係所配之物,你卻是何處得來”
此言說罷,柏鳴鴻便似笑非笑看向了那女子,在他看來,此女之根腳他已是略知一二,就看接下來此女還會如何辯解。
那女子見再瞞不過,也便一改先前楚楚可憐的作態,嗬嗬一笑,言道:“道友當真好見識啊,既如此,那我也便不瞞你了,我雖非那東曜唐氏中人,卻也出自一名門大族,此中根腳,卻是恕我不能多言了。至於我之名姓嘛,你這人好生無禮,哪有這般問姑娘家名字的,我可還不知怎麽稱呼道友呢。”
柏鳴鴻不以為忤,打個稽首言道:“貧道柏鳴鴻,請教姑娘芳名。”
“嗬嗬,奴家黃沐清,見過柏道友,隻是還請道友恕奴家無禮,奴家現下境況卻是不能還禮了。”
對於黃沐清的暗諷,柏鳴鴻不以為然,隻淡淡開口道:“無妨,在下尚還有一言要問於黃道友。”
“柏道友,不知可否先解了我手腳的禁製,這日光著實難耐啊。”
柏鳴鴻也不去理會她,自顧問道:“黃道友應是還記得柏某方才所言故友吧,我這一問,卻與我這故友有關。前些日,貧道這位故友丟失了一個袖囊,而黃道友先前所拿袖囊,卻是與我那故友所述一般無二。故此,貧道這裏得問上一問,這袖囊,黃道友是自何處得來”
“原是此事,柏道友遲遲不願為我解除禁製,究竟是為了給故友尋袖囊。”黃沐清眸中狡黠之色閃過,細聲接著說道:“還是想要束縛住小女,行那不軌之事啊”
柏鳴鴻神情微滯,愣有一刹,輕咳一聲,嗬斥道:“胡言亂語,快些回答貧道所問。”說話間,其卻是抬手打出幾道法力解了黃沐清手腳處的束縛。
“真不識逗。”黃沐清自草地中站起身來,尋了個大石頭坐下,而後揉著手腕說道:“不錯,那袖囊是我從一東曜唐氏子弟手中取來的,至於是不是你那位朋友,我卻是不知曉了。”
似是覺得此言有些不妥,黃沐清又是言道:“我這卻不可算作偷啊,不過是借來應急,日後自是會歸還的。”
憶起初次相見時唐雨粟那副落魄景象,又看到黃沐清此時作態,柏鳴鴻不禁輕笑出聲。
他起指朝黃沐清方向點了點,笑言道:“好一個應急,你可知你這一個應急,險些讓旁人落到沿街乞討的地步。”
黃沐清聞言不禁訝然,旋即又撇嘴道:“怎會這般嚴重我看那人衣著華貴,應是身家不菲才是,怎的失個袖囊就落到那般田地,你可莫要唬我。”
柏鳴鴻苦笑搖頭不再與她爭辯,心思如今諸事皆已了結,當可重新啟程往曜陽宗去了,至於這黃沐清,觀其行止,雖頗有古怪之處,但卻也不是個有心作惡之人,便也就任其自去罷了。
一陣思忖後,柏鳴鴻開口道:“黃道友,諸事已了,貧道這便準備啟程了。至於你‘借’我好友袖囊一事,便也就作罷了。告辭。”
言罷,柏鳴鴻喚出破風法舟,縱身躍至其上,方欲將法力打入機樞之中,卻見那黃沐清也是一躍而起,來到了法舟之上。
柏鳴鴻眉頭微顰,問道:“黃道友這是作甚”
“哈哈,柏道友莫要誤會,小女子如今有傷在身,難以驅使法舟一類法器。是故特來問詢柏道友下來欲往何處,可否捎上小女子一程。”
“且不說貧道欲往之處與黃道友是否同路,隻說你我二人男女有別,怕是不便同行。你不若發個傳訊符籙,在此地等候你族中之人前來接應。”
黃沐清聽也不聽柏鳴鴻所言,隻自顧自入了船艙。
半晌後,清脆聲音才自艙內響起:“你這舟內倒也寬敞,足夠你我二人修煉之用了,況我一個女兒家都不在乎,你又在意些什麽,嗬嗬,倒是我還得防著你呢。”
此言說罷,艙內便再沒了動靜,顯是其中之人已打定主意要留於此地了。
柏鳴鴻麵頰微微抽搐,張口欲要說些什麽,最後卻隻是重重歎了口氣。
法舟機樞前,柏鳴鴻剛又起得法力,正欲注入機樞之中,卻在此時,黃沐清又在艙內言道:“快些啟程吧,柏道友。”
聽聞此言,柏鳴鴻法力一滯,待有片刻,方才苦笑著駕起法舟直往曜陽宗方向行去。
定好法舟前行方向後,柏鳴鴻便也入了船艙之內。看著盤膝坐於床榻之上的黃沐清,柏鳴鴻麵色微緊,確認其已是入靜,躊躇兩下,便也就坐在了相對的床榻之上。
待坐穩身形,柏鳴鴻自袖中取出了幾張探靈符,布置妥當後,方才安心入了靜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