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交流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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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茲咚茲咚
    是心跳的聲音。
    頭痛欲裂,回憶斷裂開來。後麵的事情,像蒙了一層薄薄的紗霧。
    好像是一些很重要的,關於這些記憶帶著微微的悸動。
    關於川源菜菜子江澈還是沂蒙
    滋滋
    是電流的聲音,又像是挫裂頭骨的嗚咽。
    忘了什麽,是什麽
    光流轉,畫失真,一片光斑,宛如一隻手,將他的記憶進度條快速的移動。
    一張人臉閃過,又一張人臉閃過,認識的,不認識的他們都在作家的耳朵旁邊低語著,、日文、英文聽不清楚。
    吵死了。頭要裂開了,他隻想用一把斧頭,直接將他的頭顱剖開,砸碎自己的腦袋。
    要醒了,這是回憶。
    痛最後
    沙沙電鈴響了。
    低語平靜下來。畫麵一點一點地澄澈起來,他的瞳孔再一次獲得聚焦的能力。
    燈光,聚焦。
    是一個圓形的會場。
    回頭是一個紅色的條幅,上麵寫著“第6屆宇宙社會理論學術交流會”。
    作家站在鮮花擁簇的講台,深吸了一口氣。細細密密的汗水,從他的額頭上滴落下來,他從上衣口袋裏掏出那方手巾,輕輕的將那汗水微微地拂去。
    此刻的作家像一個觀眾,看著台上的作家,那是自己,也不像是自己。他在離與和之間,不知何處。
    像一個全息投影。
    “這”台前一個女生,驚異的將一個視頻遞給旁邊的男生,以目示意台上的作家,小聲道,“這就是那個”
    男生仔細地看了看,然後瞪大眼睛,點了點頭,“好像還真的是耶”
    視頻,很奇怪:一個青年騎著自行車在門口站定,在指示牌前沉吟片刻。指示牌上一個人形指向人行道,一個自行車形狀指向了非機動車道。然後作家從車上下來,推車,人在人行道,車推到非機動車道。
    保安亭的保安一臉懵,看著這個年輕人。
    “沒想到,他竟然是”
    作家調試了一下話筒,“喂喂”
    音質不錯,沒有雜音。
    看了一下台下,烏壓壓地一大堆人,川源在人群裏往作家招手,作家裝作沒看到她。川源鼓了鼓腮幫,有點不爽。
    江澈坐在輪椅上,笑嘻嘻地看著旁邊的川源,“有趣”。
    “才沒有,他都不理我”川源掄了掄眼睛。
    “我說的是你。”
    “我!”
    “你的攻略方式很特別哦”江澈微笑著,將目光轉向台上。漆黑的瞳仁裏,閃著一兩點光芒,或許那隻是一種人造燈光的錯覺而已。
    “咳咳咳”作家將第一張幻燈片展示在大屏幕上,上麵就幾個大字,“宇宙社會學”。
    這是一門新起的學科,在幾個航天大國裏草創起來。大體上,是沿著人類社會學延伸出去的,但是他又極大的區別於人類社會學,它主要是研究文明的接觸問題。事實上,就是源於飛星的研究。
    “開宗明義,”作家支撐著講台開講。
    宇宙社會學,現在很簡單。隻有兩條法則。
    第一法則,文明的定義,傳統的定義大約是人類的範疇,級有利於認識和適應客觀世界、符合人類精神追求、能被絕大多數人認可和接受的人文精神、發明創造的總和。現在將它推廣到更遠的地方,所以原有的定義將不再適用。作家給他嚐試性地做出了一個定義,一切存在區別物我,並具有獨立創造能力的一切生命體活集群和非生命體或集群。
    可以看到的是,這個定義是非常寬泛的。如果放在地球上,它就已經比較不適應了。諸如黑猩猩,它就可以進行簡單的創造,然而人類並不把他作為一種文明。
    隻是對於文明的資料,人類除了自己並沒有其他的一手或間接資料。這個定義,隻能說是猜想而已。
    第二法則,接觸理論。
    這一點也很簡單,和平和戰爭。隻是解釋這一點,百家個執一說,都沒有辦法證明。
    第一種宇宙和平論,它並不是簡單意義上的妄想主義,這個和平前麵應該加兩個字恐怖。恐怖和平論認為宇宙不太會爆發戰爭。
    有兩派,悲觀派認為因為“黑暗森林法則”(2世紀華夏作家劉大大《三體》有詳細的介紹)的反利用,會震懾所有鋌而走險的文明,文明的戰爭將會是有節製的,最終都隻能是共生。
    至於樂觀派,他們的想法就更加的抽象。文明的階段差距,會導致根本不會產生戰爭,比如一頭大象對於一隻螞蟻,他們無論在生存還是在溝通上並不存在任何交集,強的太強,弱的太弱,根本沒有戰爭的必要。同時需要看到的是,對於一個文明來說上萬年都是短暫的,一場戰爭的開始,可以由強者主導,但戰爭開始後,一切將不會跟隨著強者的意誌結束。如果用一顆核彈轟擊一個原始部落,值得警惕的是,原始部落也有可能通過接觸了解到這種原子理論,最終核彈也會落到發射者的頭頂。這種時間會很長,但對於一個文明來說還是太短。
    至於戰爭理論,他更複雜,他們承認了黑暗森林理論,但是於此同時他們並不認同。戰爭是警惕的,隻需要足夠警惕,便可以解決這個黑森林理論的漏洞。
    “如果我是外地文明的戰爭決策者,我絕對不會直接對一個文明發動攻擊,”作家冰冷的目光掃視全場,“那樣太幼稚,太衝動。”
    “第一步,我會製造一個傀儡文明,就像電腦黑客一樣攻擊前構造一個虛擬網址,”作家在黑板上劃出三個圓圈,分別標上,地球、外地文明和傀儡文明。
    “我的攻擊會在,這個文明越位之前的某個時間節點開始,”一個箭頭從傀儡文明發送出來,指向地球。
    “我的攻擊手段,將會是這個文明可以理解,甚至是完全可以看透的方式展開,”作家在地球上畫了一個插插,“最簡單樸實無華的攻擊,將這個文明摧毀。完全規避文明之間的科技,反方向解讀帶來的危險。”
    這種反向解讀會是致命的,成吉思汗用火藥轟炸歐洲,歐洲人最後也掌握了火藥。
    如果是更高層次的,反向解讀,那麽這種危險會更加恐怖。
    戰爭帶來的發展,參見一戰二戰便可知曉。摧毀文明的戰爭,必須要規避這樣的風險。
    “最後一步,監測這個文明,”作家在地球外麵畫了個圈,“定時轟炸這個文明!老虎搏兔需用全力。”
    “重劍無鋒,無不泯滅。”作家輕輕地抬起他的眼皮,望向台下的觀眾。
    他的目光冷冷的,不帶任何的情感。
    世界上,最無解的陽謀。陰謀的詭譎建立在,信息不對等和心理博弈上。但陽謀的存在是一種,絕對地碾壓,沒有反抗的餘地。
    “老師!”一個女生舉起手來。
    “說!”作家看了一眼站起來的同學,麵無表情。
    “你說的接觸,導致戰爭有原因嗎如果說人類的文明戰爭以價值為先導,那麽地外文明與地球之間是否可以認定存在價值關係,”女生推了推眼鏡。
    “不一定有價值關係,彼之蜜糖,我之毒藥”作家沒有任何猶豫,“但是一定會有戰爭。”
    “為什麽”
    “存在求生的本能,”作家將炭黑筆筆帽蓋上,然後撐著小黑板繼續說道,“我剛剛說道一個定義,區別物我,這種文明的個體,一定明白死亡這種概念,或者他們明白繁殖的概念。”
    “所以,他們有保全自我的本能,並且是運用自我以外的物質保護自我。”
    那個女生坐下去了。
    一個光頭的男人站了起來,約莫有小五十的樣子,“先生,我有一個問題。”
    作家沒回答,廢話,你都站起來了,沒問題才是有問題。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文明的等級很低,但是在某一個領域極其突出,高位文明根本沒有機會摧毀他。”
    作家沉吟了一會,認真地回答道,“地球的狀態不可能,但是如果那麽可能,因為除了物理學之外,我們並不能證明有沒有魔法。”
    台下笑了。
    作家在黑板上畫了一個雷達圖,在一個區域劃出了一個巨大的突出,上麵標注了兩個字“魔法”,很認真地繼續說道,“物理學領域無法解決的問題,並非是無解,如果存在魔法,我相信這一類神秘力量會讓這個文明雷達圖,極不均衡。”
    “你說的是神學嗎”台下一個呼哨,一個男青年站起來,猖狂地一笑。
    “如何否定神呢”作家搖搖頭,“這個世界布置地如此精密,而且”
    “夠了!”那個男生,站起身來,振臂一呼,“這是不可能的你應該是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
    “你是工科的學生嗎”作家沒有理他,而是問了一個題外話。
    “我是‘小學生’!”
    大家又笑了。
    “坐下,”作家按著桌麵,平靜地說道。
    “哼!”
    “我講的東西,不存在於技術上的高度,他實際上是一種猜想,”作家將黑板上的筆跡輕輕地擦掉,“因為當麵對這些東西的時候,你根本沒有反抗的機會。”
    戰爭開始的時候,絕大多數人都在未知狀態。
    人類的認知是一條線,但是這個世界確實有各個維度的,人類貫穿這些個空間是有限的。
    試想一個簡單的問題,如果探索世界是走出格力特島的迷宮,每一個文明就是一個“忒休斯”。
    人類牽引著紅色的毛線,行走在一模一樣的道路上,最後走出了一條比較正確的路。
    但是可以確定這條路,絕對不是最近的,必然是有不必要的。
    如果一個文明他足夠幸運,在複雜的殘垣之間走出最佳的一條捷徑。那麽這種無法令人理解的發育方式,在行走在彎路上的人類看來,那就是魔法。
    人類進化史有300萬400萬年,而人類的文明曆史最多不過上萬年,如果以文字為標誌(人類文明在文字成型後,通過教育才能夠做到爆炸式增長)的5000年左右,將人類進化史等比例縮小為一年,那麽很不幸的是人類的高光時刻在最後一天的最後後半段出現,如果說科學那就隻能在最後幾分鍾找到了。人的認知是幼稚的,至少他還不夠成熟。
    作家講的文明理論,都隻是猜想,在沒有遇到文明接觸之前這都不能被證實或證偽。
    “先生,”一個身著軍裝的白人站起身來,這個人高鼻梁,藍眼睛,頭發打著卷,“我覺察到你麵對宇宙時,身上有一種空洞的情緒。”
    漢語說得很標準,印歐語係的人說漢語普遍的問題在於舌位靠後,這個外國人舌位處理得很好,若不是他的外表,你一定認為他是個華夏人。
    “是的,”作家點點頭,“卑微的情緒。”
    麵對宇宙的打擊,作家是絕望的。
    軍官的領章上沒有標記,胸前金黃色的一個綬帶,等級不低。
    “為什麽”作為一個軍人,為了肩上的榮譽,他們要克服這種避險的本能,這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難道是技術的問題。”
    “不,技術在時間麵前終究消弭。我擔心的是另一個問題”。
    “那是什麽”軍官愈發不解。
    “人類在蒙昧時期,會出現一些,偉大的人,”作家扔掉了手裏的筆,在講台中央踱步,“這些人的理論,被人闡發後,形成宗教,當然不是那麽簡單。”
    “是的,先生,”軍官疑惑地看著作家,他不是很明白這些跟他對地球絕望有什麽關係。
    “如果同類可以成為崇拜對象,那麽這個人換成一個文明,是不是也可以在地球上形成一個宗教!”
    作家的臉一扯,很陰沉道,“一種自我瓦解的宗教。”
    軍官感覺自己的後脊骨發涼,這
    當人類的武裝在保衛他們的人民的時候,而他們的人民在心理上已經背叛了自己的種族。這種類似於邪教的東西,一但蔓延開,就會給人帶來一種神降臨地球的無力感和卑微感。
    人造燈光,照在作家的臉上。他像戴了一張潔白的麵具,在漆黑裏如同幽靈遊離著。
    這不是一個好兆頭,人的意誌在崩壞的邊緣,比武器擊潰更加致命。
    “先生信仰外地文明”
    “不,我是華夏人,我們不信教,”作家搖搖頭,“我的絕望,來自於這種形勢,而非它本身。”
    軍官詫異地望著這個年輕人,他很特別。
    “榮耀屬於上帝,”那個軍官手按胸膛(一種宗教行為),坐了下去。身體挺直前傾,屁股坐三分之二,目視前方,行為非常典範,作家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這個軍官。
    演講後麵什麽也沒發生,都是些無聊的問題,作家回答很敷衍,他跟這群人不是一路人。
    鞠躬,掌聲。作家走下台來,坐到了一個老人旁邊。
    演講還在繼續,換了個英國人上去。
    老人自然就是金老。頭發雪白,不剩幾根,極其頑強地維持著植被覆蓋率。氣色卻很不錯,兩頰還帶著些紅潤顏色。
    “話說你是為什麽會答應這個交流會,”沙啞的聲音。金老很了解作家,對於這種東西根本沒有興趣。
    “被你學生威脅的,”作家頭一偏,金老回頭,看到川源躲避的目光,他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不會是”金老詫異了,沒有說下去。
    作家眉頭微皺,“可能比我們想得還要糟糕。”
    英國人在上麵講未來簡史,大體是文明的發展方向問題。講得很有趣,下麵反應很激烈。
    “什麽意思,”金老印象裏這個川源古靈精怪的,很是折磨人。
    作家斜眼看了金老一眼,“他是不是跟你說我要參加,所以你才來的”
    “嗯對啊”金老馬上就意識到不對勁了,“難道說,她對我們兩個說了同樣的話”
    作家點點頭,“大約。”
    “這對不起。”
    作家搖搖頭,大意了,精明的獵人被狡猾狐狸欺騙了,這樣簡單的伎倆都沒有看出來。川源你死定了。
    川源,阿切後背一涼。
    她掏絲巾的時候,看到了一旁輪椅上,目光呆滯的江澈。那張臉陰沉地可怕,似乎受到了什麽刺激。
    川源伸出手在江澈麵前揮了揮,結果江澈的手像閃電一樣,一下鉗住她,反手一扭,咯嘣一聲,手肘脫臼了。
    “痛い痛い(日語:疼。音約為:一呆),”川源慌忙之下,忍不住叫了出來。
    江澈手一鬆,眼瞼抬起,“對不起すみません”走神了。
    “姐姐力氣好大,”川源漲紅了臉,剛剛幹脆利落的一扭讓她的血脈不通,此刻他的麵部充血。
    幾個前排的男生聞聲轉過身來,別有深意的看著兩人。
    隻不過在江澈那看蟲子一樣的眼神裏,一下又將邪惡的想法縮了回去。
    “姐姐在想什麽”
    “或許是殺人”紅唇輕啟,眼眸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