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洋與黃權明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黃權明說道：“我們周董不打算自己搞團購網站，周董是想投資你們。”
    “哦，原來如此。”譚維若有所悟：“但我們現在不缺錢，一旦需要，錢隨時會進來的。”
    “雖然你們剛融過一輪，後續肯定還要再融幾輪，你不是也一直在和各家投資人接觸嘛？
    光靠勤奮不足以甩掉對手，資金的支撐永遠是必要條件。”周海洋誠懇地說道：“我是過來人，最初對於資本，我和你此時的態度一樣，總想敬而遠之，但這樣難成大事。”
    譚維瞟了一眼周海洋，想了想接著說道：“食團網早就過了天使輪，現在不可能再考慮個人投資者。
    你可以把資金交給某家投資公司，做lp（有限合夥人）嘛，由他們幫你打理。”
    黃權明笑著說道：“我們周董並不限於用個人身份投，周董專門成立了怡商資本，可以用這個機構的名義，參與你們下一輪融資。”
    譚維聞言，不置可否，問周海洋：“既然你是過來人，肯定知道融資融的不僅是錢，還有其他資源。
    告訴我，你除了錢，還能給我帶來什麽價值？”
    黃權明對譚維的目中無人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冷笑道：“不能不說你未免有些孤陋寡聞，我們周董很可能是最早涉足團購領域的。
    久久網你知道嗎？
    在建材家裝、美容健身和汽修這些行業都開展過團購業務。
    零九年怡商網就看好團購的廣闊前景，花重金全資收購了久久網，那時食團網還沒影呢。
    周董可以說是團購產業的先行者，他的遠見卓識和豐厚經驗，必將給食團網帶來巨大價值，這一點難道你認識不到嗎？”
    譚維看了看黃權明，沒說話。
    周海洋覺得自己有必要做個姿態，謙和地笑了一下：“當然了，技術發展很快，移動互聯網的應用場景也跟前幾年有了很大變化。
    咱們不妨互相切磋、共同探索，我相信還是可以對你有所助益的。”
    譚維沉默片刻，忽然衝著餐桌那邊喊道：“小岩，你在久久網做過吧？哪年離開的？”
    正在餐桌旁爭論不休的小組裏，有個人站起身子回答道：“對啊，去年從怡商網離開的，怎麽啦？”
    “沒事兒，就是問問。”譚維轉而陰沉著臉對周海洋說：“我知道久久網，也知道久久網被你買了。
    我還知道久久網的兩個創始人先後都離開了，我更知道久久網自從被怡商網收了之後，變得麵目全非，變得毫無特色了。
    如今談到團購，還有誰會提起曾經的久久網？
    這些難道就是你的價值所在？
    我不想看到食團網變成下一個久久網，我更不想落到那兩個創始人的下場。
    所以，你應該能理解我為什麽不會接受你投資了吧？”
    周海洋的反應先是愕然，隨即變為黯然，沉默好一會兒才說道：“我有我的苦衷，外人無從了解更難以理解。”
    “沒什麽不好理解的，立場不同想法不同。因此，處在我的立場上，有這些想法很正常，你別見怪。”譚維勉強擠出點笑容：“今天就到這兒吧。
    不好意思，事先沒叫阿姨定二位的午飯，我就不留你們了。”
    說著，譚維便起身和兩人握手，並沒有往外送的意思，隻是站在灑滿陽光的陽台裏衝著他們揮了揮手。
    ……
    周海洋和黃權明無言地在樓道裏等電梯。
    電梯門一開，咣當咣當推出來一架小平板車，上麵摞滿了盒飯。
    這個時候，從大三居門裏走出一位五十多歲的阿姨負責清點接收。
    周海洋正要進電梯，就聽阿姨回身衝著大三居裏麵嚷道：“你們誰不吃晚飯呀？趕緊告訴我，不然訂多了又得把我撐死了。”
    周海洋已經邁進電梯的腳迅速又收了回來，兩眼直勾勾盯著黃權明問道：“你想起誰了沒？”
    黃權明怔怔地反問道：“大姐……？”
    周海洋的神情有些激動，眼中的淚水差一點奪眶而出。
    他在黃權明的肩頭重重拍了一下，說道：“咱們不能就這麽走！”
    ……
    此時此刻，譚維正埋頭在筆記本電腦上敲打著，忽然發現屏幕上投下一片黑影。
    一抬頭，看見周海洋正站在他的身後，居高臨下俯視著他，不禁一愣。
    隻聽見周海洋擲地有聲地說道：“你們食團網我投定了！”
    見譚維沒有反應，周海洋隨手一指：“這行軍床、這居民房、這大姐，都讓我仿佛回到十二年前創辦怡商網的時候。
    我太喜歡這種感覺了，做夢都想再來一遍。”
    “這有什麽稀罕的？創業公司不都這樣嗎？”譚維不解的看著周海洋：“你投哪家團購網站都行，幹嘛非得投我？”
    “我看中的就是你這種心無旁騖的做派！唯有專注到了忘我的地步，才能取得最後的成功。”
    譚維晃了晃腦袋：“你說的都是你要投我的理由，但我一點兒也沒想出要你投的理由。”
    “那你說吧，食團網眼下哪方麵最難？我幫你解決。”
    “既然你要投我們，就該對我們事先有所了解，你認為我們現在什麽最難？”
    周海洋思慮片刻，把手一揮，錚錚有聲說道：“網站搞起來不難，難搞的是人。
    你要走街串巷說服各家商戶加盟，還要搞出能爆款的促銷活動，不然商戶來了也會走。
    所以最難的是地推，而且要在各個城市落地。
    如果做不到全國覆蓋，你就沒法上規模，充其量就是個區域性玩家。
    一句話，走出五道口不算什麽，走出燕京也不算難，難的是遍地開花。”
    此時此刻，屋子裏的人，不知從何時起，都已放下手裏的活，全神貫注看著周海洋，連正分發盒飯的阿姨也不由停了下來。
    譚維禁不住問道：“難道你能搞地推？”
    黃權明在一旁又冷笑了一聲：“我們周董早在九二、九三年就為華宇電腦鋪下覆蓋全國的代理商網絡，那時候你還是個初中生呢。
    怡商網從2000年就開始在各地設立分站，一線城市的核心團隊都是周董一手培養的。你居然問周董能不能搞地推……”
    譚維沉吟道：“所有投資人都認識到地推的重要性，但都隻會等著看我能做到什麽程度，如果你能幫我……”
    周海洋打斷道：“我當然能幫你，這就是我的價值！怎麽樣？找到要我投的理由了吧？”
    譚維仍然在猶疑：“能說未必能做，過去能做未必現在能做。無法兌現承諾的投資人我見多了……”
    “那我就做給你看！”周海洋不假思索地問道：“你們現在哪些地方遇到困難了？”
    “江城！”有個小夥子忍不住脫口而出。
    “蓉城也不行，打不進去。”另一個補充道。
    “還有羊城。當地的團購網站已經成氣候了。”這回說話的是譚維。
    “就這三個地方？”周海洋笑著說道：“好！我再送你一個，鷺城！一個月之內，如果我幫食團網在這四個城市打開局麵，你就接受我投資，怎麽樣？”
    譚維頓時瞪大了雙眼：“向來都是投資人要求我達到某種業績指標，否則如何如何，哪有反過來的？你這是要跟我反向對賭？”
    “管它什麽反向正向，無論投資人還是創始人，都需要向對方證明自身的價值。咱們說好了，如果我說到做到，食團網下一輪融資你必須給我留出一定額度。”
    “周董，不要一個月，如果你真能在兩個月之內幫我攻下這四片地盤，我按前一輪融資的價格給你！”
    聽譚維這麽一說，周海洋與黃權明會心地對視了一眼：這還是譚維頭一次正經八百稱呼周海洋為周董。
    周海洋笑著說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價格上不用給我優惠，但你得答應我一條，不可以接納岩和投資進來。”
    譚維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是為什麽？”
    “我當然有我的理由。你有性格，我也可以有脾氣嘛。
    除非你喜歡看到投資人之間打架，否則還是別讓怡商資本和岩和投資坐在一起。”
    譚維主動伸出手：“好！我現在就起草協議，你等我一下。”
    周海洋握住他的手用力一頓：“協議就免了，不耽誤你吃飯。
    如果你我不是因為彼此需要而誠意合作，簽再多協議又有什麽用？”
    說完，周海洋和黃權明轉過身，大踏步走出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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