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緩緩駛出首都機場後，周海洋不由得想起2004年那段時光。
    當時的怡商網，已經漸成氣候，並且在業界的名氣越來越大。
    為此，杜賓川經常主動來找周海洋聯絡感情。
    當一個人在順風順水的時候，往往度量會比較大。
    周海洋也懶得計較杜賓川曾經對他在校招事情上的刁難和羞辱。
    兩人一邊敘舊，一邊商議著從學校招些畢業生到怡商網。
    杜賓川這次不僅答應得相當痛快，而且極力邀請周海洋回學校，在給新生開辦的入學係列指導講座中，講一講人生與職業生涯規劃。
    周海洋聞言，連忙擺手謝絕。
    長期以來，尤其是那五年的牢獄經曆，他對拋頭露麵的事情一直有心裏抵觸。
    杜賓川勸說道：“純當是為怡商網做宣傳，現在的新生，都是互聯網時代的生力軍。四年之後，不都是可用之才了嘛？！”
    ……
    兩人有來有往走動幾回過後，杜賓川便開始熱情地給周海洋介紹女朋友。
    周海洋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到了39歲的年齡了。
    杜賓川極其有信心地拍著胸脯表示：“我對你周海洋的審美喜好，是再清楚不過了，放心吧！保證按照當年林楠的模樣為你挑選。”
    周海洋聞言，隻是憨厚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杜賓川又接著問道：“林楠現在怎麽樣？”
    周海洋說：“她最近剛加入矽穀一家創業公司，名字挺怪的，叫facebook。”
    杜賓川接著問道：“做什麽的？”
    周海洋回答說：“好像類似於互聯網上的聯誼會，林楠幾年前就對這個方向產生了興趣。”
    說起聯誼，可能沒人比杜賓川更擅長了。
    他很快就把一位大四的女生介紹給了周海洋。
    沒想到臉型、身材與林楠相距甚遠，卻和範麗莉非常相似，尤其是眉眼神態。
    兩人第一次見麵，就相互對上了眼。
    按照杜賓川的話，這就叫做來電。
    說實話，周海洋起初並沒有太留意她長得像誰，就覺得看上去挺舒服的，心裏砰砰直跳，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當方小媛頭一次見到時，驚訝地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說了一句：“我的媽呀！這不是年輕版的範麗莉嘛？！”
    周海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杜賓川八成是照他自己的審美喜好挑選的。
    看來範麗莉在杜賓川腦海裏，這輩子再也抹不掉了。
    這個女生便是秦海蓮。
    2005年夏天，秦海蓮大學畢業，兩人就迫不及待地在當年國慶節舉行了婚禮。
    婚禮上，方小媛私下問範麗莉：“難道你不覺得新娘子像你嗎？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範麗莉冷冷的瞥了方小媛一眼，沒說話。
    從那以後，方小媛再也沒敢提過這件事了。
    2007年，周海洋的大女兒降生，正逢怡商網成功登陸納斯達克，周海洋便給孩子取了個名字：周斯娜。
    ……
    此時此刻，斯娜正坐在車子左後座專屬她的兒童椅上，一臉寫滿了詫異，凝視著突然出現在她和媽媽之間的搖籃座椅。
    接著，又心情複雜地探頭看了看搖籃裏那團粉嘟嘟的小臉，這才怯生生地望著已經兩個多月未見的媽媽。
    秦海蓮顯然也不習慣如此擁擠的後排座位，她先是扭了扭身子，然後有點討好地問斯娜：“想不想媽媽？”
    “想……”斯娜的聲音比往日小了不少：“爸爸說你晚了。”
    “是呀，晚了一個多星期，都怪妹妹耍賴皮不肯出來。”
    斯娜歪著頭問道：“妹妹從哪兒出來？”
    秦海蓮一下子被問住了！
    周海洋回過頭興致盎然地看著秦海蓮，心想：她該如何回答斯娜的問題？
    閨女給媽媽造成的困窘，一般來說，是爸爸最喜聞樂見的事情。
    在駕駛室的小虎則緊繃著臉，竭力不讓自己笑出來。
    秦海蓮的臉頓時漲的通紅，敷衍地說道：“當然是從媽媽身體裏出來的了。”
    周海洋接著說道：“姐早有預見，小子急性子、丫頭慢性子。男孩早產多，女孩往往拖過預產期。
    但老二晚這麽多天，還是挺讓人擔心的。”
    秦海洋一撇嘴：“你姐就生了一個男孩子，理論倒是一套一套的。”
    “噓！”周海洋嚇唬她：“車載對講機開著呢，你說的話，後麵車上都能聽見。”
    秦海蓮嚇得猛一回頭，小虎從後視鏡看到連忙說道：“嫂子，我哥逗你呢，很笨沒開對講。”
    秦海蓮衝周海洋的座椅頭枕狠狠瞪了一眼，抱怨道：“虧你還一口一個挺擔心的，那你為什麽不去香港陪我？”
    接著又小聲嘀咕道：“要是個兒子，你肯定屁顛屁顛的去了。”
    “和兒子閨女完全沒關係。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段時間發生多少大事，我哪兒走得開呀？”周海洋又扭過頭賠笑道：“早跟你說過，生男生女一個樣，我都稀罕。”
    秦海蓮白了他一眼：“言不由衷。”
    “真的，反正我已經有怡商網這個兒子，你生不生男孩沒所謂。”
    周海洋剛說完，頓時醒悟到，如今怡商網這個“兒子”，已然離他而去了，眼神瞬間變得黯淡。
    秦海蓮為了打破沉悶，馬上找了個話題：“對了，別老二老二的叫，多難聽。你給她起個名字吧，小名還是隨斯娜叫妹妹？”
    “嗯，給她起一個大名吧。”周海洋按照他的思維定勢沉吟：“今年發生的頭等大事，莫過於怡商網跟江河商城的合並……”
    秦海蓮不由得緊張道：“我先聲明啊！‘合並’這兩個字絕對不行！”
    “我又沒說叫這倆字，看把你急的。”周海洋笑著問道：“我想的是‘怡荷’，這個行吧？”
    “哼，這名字不錯，一個斯娜，一個怡荷。”秦海蓮俯下身子逗著搖籃裏的嬰兒：“怡荷，咱們有名字啦，喜不喜歡？”
    接著，她又征求斯娜的意見：“妹妹叫怡荷好不好？”
    斯娜有些愣怔，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回應：“好。”
    ……
    此時此刻，後麵的奔馳r300跟著前麵的奧迪，緩緩駛進西山大院的地下停車場。
    周海霞剛下車就奔過來，要幫秦海蓮提搖籃。
    秦海蓮連忙客氣的說道：“姐您負責領著斯娜就好。”
    ……
    自從怡商網2007年將總部遷移到燕京之後，周海洋置辦的房子在西北五環，樓盤叫西山大院。
    他終於兌現多年前的諾言，把姐姐接來燕京。
    當周海霞看見小區正門那塊巨大影壁上的四個大字時，旋即脫口而出：“他們把字放顛倒了吧？應該叫山西。”
    後來每次想起這事，都能讓秦海蓮偷笑好久。
    這片樓盤都是大戶型，樓高不過四、五層。
    周海洋買的是頂層的兩套，購房的時候就要求開發商把兩套打通，調整房間布局，形成七百多平米的一套。
    待裝修完工，倒真有些像山西大院了。
    ……
    2008年歐美金融危機，國內經濟也是哀鴻遍野。
    年底，怡商網的流動資金爆出不小的缺口，周海洋各種轍都想了試了，最後隻剩一條路，不得不質押股票。
    因為周海洋有那五年的入獄案底，所以怡商網創立初期的法人代表是周海霞。
    雖然禁製期過後，周海洋接任法人代表，並把姐姐名義上的大部分股權受讓到自己名下。
    但即便經過數輪融資稀釋乃至上市後，周海霞仍然是怡商網的第二大自然人股東。
    考慮到自己的身份和影響，周海洋擔心質押自己的股份可能引起外界揣測猜疑進而殃及股價，便和財務團隊商定，動用姐姐名下的股份。
    2009年春節剛過，相關文件都已做好，讓周海霞簽署的時候，沒想到她突然發出一聲驚呼，而她接下來的話又引發在場其他人一片驚呼。
    她喃喃說道：“我早就把股票押給人家了！”
    人們連聲問道：“押給誰了？什麽時候押的？”
    姐姐回答道：“劉岩！去年十月押給他的！”
    周海洋聞言，頓時一屁股坐在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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