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賈一民聽方啟東這麽一說，旋即鬆開了手，謔地跳了起來，使勁的鼓起掌：“新一代偉人說得太好！”
    方啟東哈哈一笑，擺了擺手，示意賈一民坐下：“哎，這個樣子才正常嘛，我還以為你們一個個都傻了呢。”
    接著，方啟東又說道：“新一代偉人還說：判斷改革開放姓社還是姓資，標準應該主要看是否有利於發展生產力，是否有利於增強咱們國家的綜合國力，是否有利於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
    社會主義要贏得與資本主義相比較的優勢，必須大膽吸收和借鑒人類社會創造的一切文明成果，包括資本主義發達國家的先進經營管理方式。”
    “他真是這麽說的？”賈一民聞言，又下意識地大聲囔道，還沒等方啟東回話，隨即再次猛拍巴掌：“說得好！說得好！”
    方啟東頓了頓，繼續說道：“他還專門講到，不要搞政治運動，不要搞形式主義，領導同誌頭腦要清醒，不要影響工作。”
    “太好了！那以後不會再搞每周政治學習了吧？”賈一民興高采烈地叫道，一臉寫滿了興奮。
    方啟東點了點頭：“從今往後，咱們就可以大膽做生意，大膽賺錢，把華宇公司辦得越大越好。”
    “尤其是新一代偉人再次重申了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要想經濟發展得快一點，必須依靠科技和教育。這話不就是對咱們講的嗎？”方啟東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激動的笑容，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大家。
    “對，咱們要光明正大地發家致富，有錢不再是罪過，資產不再是禍根。”賈一民激動的又鼓起掌來。
    一直仔細聆聽的周海洋，此時此刻還想不到那麽多、那麽遠，他隻是很開心地說了一句：“太好了！從明天開始，我們終於可以放開手腳忙活了。”
    ……
    散會的時候，已經夜裏快十二點了，方啟東和賈一民並沒有著急回家，兩人回到了辦公室。
    方啟東繞著桌子來回打轉轉，把抽屜和桌麵翻了好幾遍。
    接著，又站在文件櫃前逐層翻揀著，像是在找什麽東西似的，然後又陰沉著臉背著手在房間裏不停地走著。
    賈一民以為他是激動得坐立不安，笑著說道：“你是痔瘡又犯了還是怎麽了？能不能安靜地坐會兒？”
    方啟東聞言，頓時扭過臉走到賈一民跟前，直勾勾的看著他，激動地說道：“老賈，咱們跟院裏申請離職吧。”
    “啊！離職？”賈一民聞言，頓時一愣。
    方啟東的這一句話，把他打了個措手不及。
    “對，不再當203院的人了，全心全意當華宇公司的人。”方啟東語氣堅定的說道。
    “停薪留職不行嗎？幹嘛非得要離職？”賈一民一臉寫滿了肉眼可見的猶豫和不解。
    “離職才能不受到牽掛，才能背水一戰了。老賈，你這是怎麽了？這可不像你一貫的風格啊？你向來比我激進多了，怎麽今天反而放不開了？”
    “不是，老方，這你可得想清楚啊！咱們得為華宇公司的全體員工著想，離職後就意味著破釜沉舟，鐵飯碗就徹底砸了！”
    “我想過了，必須徹底切斷自己的退路，才能一心一意把華宇公司幹好。這正是為華宇公司負責，為華宇公司的每一位員工負責。”
    方啟東說到這兒，不由得掃視一下房間，接著對賈一民說道：“我問你，這間屋子，咱們一起坐了多少年。”
    “從1982年大學畢業到現在，整整十年了。”
    “十年啊！說實話，當年我大學畢業剛才進來的時候，一分鍾都不想多呆。今後，我再也不想在這間屋子裏多耗一分鍾了。
    老賈，你想象不出，我剛才把桌上、抽屜還有櫃子裏都翻看了一遍，居然沒找出一樣我方啟東想要帶走的東西。
    這說明什麽？說明我在這間屋裏耗費的這麽些年的時光，竟然沒有一丁半點值得我留戀的東西。你說可笑不可笑？”
    賈一民聞言，旋即走到文件櫃前，拿起幾張獎狀還有一麵獎牌，苦笑著說道：“這些什麽攻關獎、協作獎、科技進步獎，現在看著都覺得像是諷刺，你說的沒錯，咱們的大好年華，全浪費在這些徒有虛名的東西上了。”
    “不對，老賈，咱們的大好年華才剛剛開始！”
    賈一民頓時被方啟東的一番話給鼓舞起來了。他把手裏的東西往櫃子裏一扔：“老方，我跟著你辦離職，跟過去一刀兩斷！從今以後，我賈一民生是華宇的人，死是華宇的鬼！”
    方啟東一臉寫滿了激動，看著賈一民，忽然又想起什麽，問道：“你不用回去跟老婆商量一下？”
    “不用，我那個老婆你難道還不清楚嗎？雖然在小事上磨磨唧唧的，但大事臨頭比我還要果斷。”賈一民笑嗬嗬地說道。
    這個時候，已經淩晨一點多鍾了。
    兩個人推著自行車走出了203院。
    走在寧城清冷的大街上，沒戴手套，卻感到渾身熱乎乎的，手心裏都是汗。
    兩人走了沒多遠，忽然看到西邊升起朵朵燦爛的煙花，隨即傳來陣陣爆竹聲。
    賈一民心裏頓時納悶道：“年早過完了，元宵節都過去十天了，怎麽還有人放煙花鞭炮？結婚或者生意開張也不應該選擇大半夜吧？”
    方啟東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說道：“看方向應該是寧城大學，他們教育口和咱們研究院不是一個係統，人家估計傳達得更快。
    我想，這一定是學生們已經開始慶祝新一代偉人的南巡講話了。咱們的母校這會兒肯定也非常熱鬧。”
    “可惜這個時候沒地方買鞭炮，要不然咱們也應該跟著大學生們湊湊熱鬧，把憋了這麽多年的悶氣全都撒出來。”
    方啟東聞言，突然停住腳步，深深望著賈一民，動情地說道：“老賈，咱倆自從上山下鄉插隊就在一起，已經二十多年了。讓我們永遠記住今天這個日子，讓咱們的夢想從今天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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