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周海洋已經感到極度疲憊，甚至有點要虛脫了。
    他緩緩的站起身子，說道：“您定一下咱們明早碰頭的時間地點吧，我得回家睡個覺了！”
    方啟東見狀，頓時大喊了一聲：“海洋！”
    此時此刻，屋子的門立刻被推開了，屋外的兩個壯漢同時又堵在了門口。
    而且，剛才為周海洋開門的小夥子也趕了過來。
    周海洋愕然間忽地意識到，在前不久的慶功會上，將他高高拋起的數人當中，似乎就有眼前的這三個人。
    如今他們的使命，竟然變為限製他的自由。
    而他也由那個時候的頭號功臣，瞬間變為了頭號的危險分子。
    周海洋瞬間感到錐心刺骨的悲涼，不由得回過頭盯著方啟東，難以置信地問道：“既然我已經答應犧牲自己來挽救你、挽救華宇，而你卻竟然如此不信任我？”
    “海洋你誤解了。我希望你就在這裏休息，等天一亮咱們就一起去公安局，這樣的安排純粹是為你的安全。
    你想嘛，如果明天萬一鬧出什麽誤會，我說的是警察而不是我，首先在什麽地方找到你，那性質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方總，你這麽做，可以管住我的腿腳，能管住我這張嘴嗎？即便你管住我的嘴，能管住我的心嗎？
    你一再強調咱們隻是分工不同，但如果你對我連起碼的信任都沒有，你讓我如何相信你？”
    方啟東聽周海洋這麽一說，頓時怔住了！他已經注意到了一點：周海洋不再用您來稱呼他了。
    他隨即便明白了！他在周海洋心目中的形象、乃至兩人的關係，已無可挽回地坍塌了！他再也無法憑借自己的權威來控製周海洋了。
    僵持一陣之後，方啟東有些頹然地揮了揮手說道：“好吧！你回去吧，明天一早我到你家門口等你。”
    可是，出乎四個人的意料，周海洋走到門口，頓了頓，旋即又折返回來了。
    他一句話不說，徑直走到床邊，躺在光禿禿的床墊上。
    他們無法了解、更不可能理解周海洋此時此刻心中的淒苦。
    所謂的家，五年來，也不過就是一張窄窄的床、一處僅供睡覺的地方而已。
    既然如此，在僅有的幾個小時裏，在哪裏躺下睡一覺，又有何區別呢？
    方啟東見狀，將手搭在門把上說道：“你睡吧，我們就在另外兩個房間，早晨我叫你。”
    說完就把門帶上了。
    ……
    夜裏，周海洋翻來覆去睡不著。
    突然遭遇如此重大的人生變故，他怎麽能睡得著？
    他突然想起那天賈一民在臨別時，語重心長對他講的那番話……
    當時，他居然不能理解其中的深刻含義，甚至把賈一民的話當作挑撥離間。
    他想到很多人、很多事，想到他如何經過二十八年的路程走到今天。
    往日的一幕幕，像幻燈片似的在腦海裏回放著。
    他又想到將來，尤其是他想見的人和要做的事情。
    想著想著，他突然意識到，這一切已經都是徒勞的了。
    從今夜開始，他已經身不由己，無從選擇。
    而明天的事情，完全取決於門外的那四個人。
    至於以後的事情，取決於什麽人尚不知道，但絕不會是他自己。
    這麽一想，他苦笑了一下，竟然釋然了！放下了！
    既然已經毫無保留地把自己交出去，就像風中的一根羽毛，水中的一片落葉似的，就隨它而去吧！
    這麽一想，他仿佛感覺自己變得越來越輕，輕得微不足道……
    大約七點多鍾的時候，周海洋被叫醒了。
    他用涼水洗了把臉，對盯著他的四個人冷冷的問道：“你們也都一宿沒睡吧？辛苦了。”
    隨即便轉向方啟東，說道：“我得打幾個電話，通知一下親朋好友。”
    見方啟東不予以理會，他又接著說道：“如果他們沒有我的消息，一定會四處找我，動靜搞大了，反而更不好。”
    方啟東想了想，說道：“你把他們的聯係方式寫下來，我會在適當的時間告知他們的。”
    周海洋原本打算寫上三個人，但一轉念，裴曉虹的電話是報社的，而範麗莉的電話是mbi的。
    無論是媒體還是競爭對手，都太敏感了。
    想必方啟東拿起電話，一聽對方報上單位名號，就會直接掛掉電話。
    這麽一想，他便隻留下劉岩的電話號碼，說道：“這是我借住的朋友家的電話，打給他就行。”
    接著，兩個人在前、兩個人在後，夾著周海洋走下樓去。
    ……
    當天傍晚，劉岩終於等到一個自稱是華宇集團的來電，說周海洋因為涉嫌走私販私，正在公安局協助調查。
    震驚中的劉岩，當時想多問一些具體情況，對方卻一概不說，很快就掛掉了電話。
    這兩天，範麗莉和裴曉虹負責四處打探消息。
    劉岩則守在電話機旁。
    無聊之際，他時不時的撥了一遍又一遍周海洋的大哥大號碼，一遍又一遍傳呼他的尋呼機。
    明知毫無希望，卻總覺得不能放棄一絲希望，萬一奇跡發生呢……
    天色已晚，眼見今天又將是杳無音信的一天，劉岩不由得心灰意懶，心裏湧起一陣酸楚，兩行淚水禁不住奪眶而出。
    就在這時，門忽然被打開了，範麗莉帶著一股涼氣衝進來喊道：“有消息了！海洋在紫金山下的那個看守所，是裴曉虹打聽出來的。”
    劉岩胡亂摸了摸臉：“消息可靠嗎？她哪兒找的路子？”
    範麗莉一邊喝水一邊說：“裴曉虹的消息絕對可靠。你想啊，她當初畢業分配到報社才一年多，就能有去美國的機會，報社那麽多人，沒有背景沒點來頭，怎麽可能輪得到她？”
    “裴曉虹還打聽到什麽？咱們要不要幫海洋請個律師？”
    範麗莉搖了搖頭：“首先應該想辦法見海洋一麵，聽聽他的主意。
    我來的路上，問出租司機紫金山看守所在什麽地方，司機也不知道。
    咱們明天首先要想辦法查到看守所地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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