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元旦假期，周海洋終於搬了家。
    雖說原來的住處不花一分錢，但他實在無法讓自己繼續在屬於劉岩的房子裏賴著不走了。
    劉岩在兩次的話裏話外，說過讓周海洋考慮搬家。
    雖然說的都是氣話，但如今兩人的關係搞得這麽僵，周海洋不得不考慮：
    如果再住在這裏，在別人眼裏，就顯得有些窩囊和無賴了。
    事到如今，那麽大的代價都付出去了，也不在乎每月多花幾百塊錢。
    周海洋在距離公司辦公地點附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間“理想”的房間。
    那是一家儀表廠即將要拆遷的職工宿舍，是一幢老式的筒子樓。
    他的房門正對著廁所間，隔壁就是水房。
    周海洋挺滿意的，不僅因為便於他方便和洗漱，更因為這間房子是本幢樓乃至方圓五公裏之內最便宜的。
    因為租房的事情，裴曉虹和周海洋兩人鬧了一場別扭。
    裴曉虹早就希望周海洋從劉岩的房子裏搬走，但她實在無法接受周海洋與一群男工人擠在一棟筒子樓裏。
    她目前租了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可周海洋打死都不肯去，說距離怡商網太遠了。
    裴曉虹咬了咬牙說道：“那我換地方，咱倆在珠江路附近租間一室一廳的，我來出錢，總可以吧？”
    周海洋卻吞吞吐吐顧左右而言他。
    裴曉虹厲聲指出：“你是故意的吧？！成心租了這麽一間破房子，屋子裏到處都是蟑螂，就是不想讓我來和你一起住吧？！”
    周海洋囁嚅說：“我現在隻想守著怡商網。如果商務樓允許，我早就去辦公室住了。如果數據中心允許，我早就去服務器機房住了。”
    裴曉虹聽他這麽一說，氣得摔門而去。隨後發了條短信說道：明天搬家我就不來幫你了，反正你也沒什麽東西可搬。
    正如裴曉虹所言，周海洋要從劉岩家搬走的東西，還不如他從辦公室搬還給劉岩的多。
    他把微波爐、電暖瓶、台燈、小書架和一些用具搬回劉岩家放歸原處。
    然後把行軍床和被褥衣服搬了出來。
    周海洋看著隨身的東西，不由得苦笑著搖了搖頭。
    自己這十幾年來，混得還不如陶永年的幾年。
    陶永年至少還有二手冰箱、洗衣機、彩電和自行車……
    而他隻有範麗莉送的筆記本電腦、諾基亞手機，和林楠送的一塊卡西歐電子表。
    想到這兒，周海洋心裏不由得一陣酸楚：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吃軟飯似的……
    他不由得歎了口氣，在劉岩家的臥室、客廳、廚房、廁所、前後陽台又巡視了一圈。
    與其說是查看有無遺漏東西，更像是依依不舍的做最後告別。
    自從走出校門至今已經十三年了，其中有五年住的是監獄的牢房，其餘時日都是住在這裏。
    他把門鑰匙在手上掂了掂，於情於理都該當麵還給劉岩，說聲謝謝。
    但轉念一想，還是算了吧！於情於理，劉岩都不該做出那樣的事情。
    時至今日，就讓情理見鬼去吧！
    他看了一眼過道上的小折疊桌，恍如昨日劉岩與範麗莉圍坐在一起給他過生日，短短數年，滄海桑田。
    周海洋又輕輕歎了口氣，把鑰匙撂在桌上，心裏默念道：“別了，姓劉的；別了，寄人籬下的日子……”
    他走出門，把撞鎖用力一撞。
    霎那間，關上的不僅是一扇門，也是一本書。
    書中是他從26歲的黃金十三年，也是失敗的十三年。
    ……
    周海洋回到新租的地方，把自己關在屋子裏閉門思過。
    整整一天，不吃不喝，誰也不想見。
    不單是裴曉虹，還有範麗莉與林楠。
    她們仨都與劉岩有著或簡單或複雜的感情關係，更對周海洋和劉岩之間的情誼與糾葛一清二楚。
    和她們在一起的時候，十有八九肯定都會提到劉岩。
    無外乎怨懟和憤恨，剩下的一句則是對他的安慰與排解。
    周海洋不想聽這些，從今以後，劉岩已經是與他毫不相幹的一個人了。
    他如今在意的，隻有怡商網。
    他必須讓自己靜下心來，好好想想整件事情發生的前前後後，省視一下自己……
    經曆了這件事情，方小媛便成了周海洋目前唯一的聊天對象了。
    方小媛壓根兒不認識劉岩，而且她同樣一心隻有怡商網。
    方小媛也準備從家裏搬出來。她給周海洋的解釋是，煩透了她爸整天打聽她的工作：“我每天向你匯報就夠煩的，回家還要再向他匯報一遍甚至兩遍，我還活不活了？”
    方小媛本來想和周海洋做鄰居，但她去儀表廠的宿舍樓看了一眼就嚇跑了：“怎麽連洗澡的地方都沒有？
    而且還看見兩隻碩大的老鼠在過道上目無旁人的溜達，實在太恐怖了。”
    最後，方小媛在與周海洋一牆之隔的小區租了套一居室的單元房。
    ……
    周海洋對方小媛說：“你今後還得付房租，這點工資夠嗎？”
    方小媛說：“夠了！現在公司這麽困難，你自己已經比原先多了項房租支出，我都想以後幹脆不要工資了。”
    周海洋接著說道：“那怎麽行，之前當著你爸的麵，咱們仨說好的。”
    聊這番話的時候，周海洋和方小媛正從商務樓裏走出來。
    兩人正往租住的地方走去，邊走邊聊，珠江飯店的輪廓越來越清楚。
    方小媛不由得問道：“怡商網一月份到底能有多少收入？”
    周海洋緊了緊領口，憂慮道：“這個月好歹有些合同尾款還在賬上，我擔心的是，春節長假回來，二月份怎麽過……”
    兩人的心情和步履都有些沉重，隔著馬路經過珠江飯店大門時，方小媛隨手朝裏麵一指：“要不……讓華宇再給怡商網多投些廣告？反正他們拔根汗毛都比咱們腰粗。”
    周海洋悶頭走出幾步，接著反問道：“你想聽實話嗎？”
    方小媛頓時一愣，忽閃著長睫毛，連連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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