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的套房裏，方啟東看著方小媛，老辣地又換個方式啟發道：“媛媛，爸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真想和周海洋好，今天我就試著拋開一切成見，看看你能否說服我接受周海洋作為未來的女婿。”
    方小媛做個深呼吸，雙眼盯著地毯中間的圖案，緩緩地說道：“實話告訴您吧！我到怡商網整整兩年，相處久了，感覺周大哥真是個很好的人，但並不是我喜歡的那種類型的男人。
    或者在我的心裏，他根本算不上是一個男人。
    同時我也漸漸發現，我們倆真不是一代人，或者說根本就不是一類人。
    我和他之間的距離，就像我跟你之間一樣遠，甚至有時候感覺比跟你還遠。
    我想，這不僅是年齡上差距，更主要的是三觀的差距，思維方式和做人做事方法的差距。
    這恐怕跟他從小生活的環境和家庭背景有關。
    周大哥的一些理念，倒未必肯定錯了或已過時，隻是和我的不一樣。
    雖然有個詞叫求同存異，但如果兩個人有太多理念從根本上不一致，肯定不可能有進一步的關係，您說對吧？”
    方啟東聽方小媛這麽一說，暗暗鬆了口氣，慈愛地拍下方小媛後腦勺：“臭丫頭，你才多大就有這麽一套理念了？”
    方小媛甩了甩腦袋以示抗議：“你看，我最討厭你這種口氣，憑什麽隻有你配談理念？這方麵周大哥就比你強多了。
    雖然他也很少認同我的觀點，但他起碼認同我可以有自己的觀點。”
    心情好轉的方啟東嘿嘿一笑：“行，以後凡事都聽聽你的觀點，成了吧？”
    “比方說，我堅持認為不應該現在離開怡商網，起碼要等把怡商網做出個樣……”
    出乎方小媛所料，方啟東立刻打斷她的話，點頭讚同：“嗯，其實我也認為暫時不要急於離開。”
    “啊？！爸你改主意啦？”
    “你想想，如果你在這個時候離開，不正好授人以口實，證明我方啟東果然心虛嗎？”
    方小媛盯著方啟東看了好一會兒：“哇噻，爸你果然真老奸巨猾。”
    ……
    大堂裏的黃權明見周海洋默然不語，便問道：“海洋哥，其實我一直想找機會問您一句，您到底是喜歡曉虹姐？還是喜歡方小媛？”
    周海洋錯愕之際反問道：“你怎麽想起問這個？”
    黃權明吞吞吐吐地說道：“不是我想，是所有人都這麽想。您不會遲鈍的沒發現吧？
    我覺得吧……您要是仍然喜歡曉虹姐，最好還是別和方小媛走太近，要不然曉虹姐恐怕得誤會的。”
    周海洋聽黃權明這麽一說，頓時又想起剛才看到的帖子裏，就有一條說方小姐與周總走太近……
    他的神經驟然繃緊，下意識抓住黃權明的手腕問：“你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想方設法讓方小媛離開的？”
    黃權明頓時慌了，顫聲說道：“您怎麽又這麽問了？我根本沒想讓方小媛離開啊？！
    算了！您的事我以後再也不問了，簡直莫名其妙的。不過您這麽腳踩兩隻船，對她倆都是一個不負責任的表現……”
    就在周海洋正準備辯解的時候，手機響了，他鬆開黃權明一看，是方小媛打來的。
    他旋即繞到柱子後麵，接起電話問道：“和你爸談好了？”
    “我已經進電梯下樓了，你在哪兒？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要馬上跟你說。”
    “好，你出電梯原地不動，我過來找你。”
    周海洋在黃權明肩上拍了一下：“你先在這兒等我，我去去就來。”
    周海洋在電梯間迎上方小媛，把她拉到角落裏。
    方小媛說：“我是忽然想到的，華宇對媒體監控的關鍵詞，照例無外乎公司名和我爸的名字。
    而剛才那些帖子和留言也都明確提到了怡商網和你的名字，為什麽咱們的媒體監控沒發現？”
    周海洋沉吟道：“咱們哪兒有資源搞媒體監控？謝謝工作我都是交給裴曉虹，讓她的人順便幫……”
    說到這兒，他忽然打住，瞠目結舌難以置信地看著方小媛：“難道是……”
    方小媛沒說話，隻是篤定地點了點頭。
    這一突然發現，對周海洋的衝擊如同五雷轟頂。
    他伸出手扶住牆壁，鎮靜片刻才說道：“我已經把黃權明叫來了，他就在大堂那邊，我剛才誤會他了。
    你哪兒也別去，我待會兒回來。”
    剛走兩步，周海洋猛地轉過身又回到方小媛麵前。
    方小媛驚訝的看著他。
    周海洋臉色很難看，徑直問道：“你之前告訴我，你爸去年國慶、今年元旦和春節跟你吵了三次，都是為了讓你離開怡商網。
    你應該問問他，究竟是什麽原因觸發他再三提起這個事。”
    方小媛瞬間反應過來，探出手指快速地撳按電梯按鈕，說道：“我這就上去問他，然後給你電話！”
    回到大堂，重新又在黃權明的對麵坐下，周海洋調整策略看似輕鬆隨意地詐道：“你曉虹姐上次讓你找人在網上發帖子的事，後來怎麽樣了？”
    “後來沒下文了，前幾天我還納悶呢，可是一忙起來就給忘了。”
    周海洋不動聲色：“具體到底是怎麽回事？她就跟我說，跟你提過，所以我也沒顧得上再問。”
    “哦，曉虹姐讓我從水軍裏給她找一組人，以長期泡it行業論壇的為主。
    說另一家同樣做新聞的網站，讓她看得很不順眼，想找人炮轟他們一下。
    我說沒問題，隻是眾聲網自己也有一大撥水軍，怎麽想起用怡商網的？
    曉虹姐說怕用眾聲網的水軍太明顯，對方很容易就能追蹤到這事跟眾聲網有關。
    我說行，眾聲網和怡商網本來就是一家人，這忙必須幫。
    但我讓她先跟您打聲招呼，因為您和老陶都專門對我強調過，那幫水軍自己接活咱管不著，但把水軍轉借給別人必須您事先同意。
    曉虹姐就笑說她不是別人，然後才說她會去問您，讓我先不用跟您提這事。”
    聽到此處，周海洋業已了然，盡管內心很不是滋味，但表麵上還得裝出一切如常的樣子。
    恰好這個時候手機響起，他看了一眼便對黃權明說道：“行，那沒別的事了，你先回公司吧，我也馬上過去。”
    等黃權明走出大堂旋轉門，周海洋才接起手機說：“你下來吧，別在電話裏說。”
    遠遠看見方小媛出了電梯，快步向自己走來。
    從方小媛的表情和眼神裏，周海洋已經知道答案。
    他頹然靠在沙發裏，抬抬手示意方小媛坐下。
    方小媛一臉嚴肅地說：“第一次是電話，後兩次都是短信。
    電話裏是個女人，說我在怡商網被好幾個男人同時追，從老板到程序員都快因為我打起來了，短信也是大概一樣的內容。”
    “短信呢？你爸沒刪吧？能不能查到對方號碼？”
    “我爸一氣之下當時就都刪了，後來準備讓人去查，轉念一想又算了。
    因為手機卡隨便辦，而且不用實名製，根本查不出來。”
    周海洋有些不解：“剛才我在的時候，你爸怎麽不提這些事？”
    “他腦子裏那麽亂，一時沒想起來，而且那些跟這次的帖子側重點完全不同。
    這次是針對他，之前是針對我，他就沒往一塊兒想。”
    周海洋此時此刻腦子裏，恐怕比剛才的方啟東更亂。
    以至於過了好久，他才猛然意識到方小媛一直在旁邊盯著他。
    他衝方小媛慘然笑了下，說：“你回公司吧，我有些事情要去辦。”
    看著周海洋神不守舍的樣子，方小媛有些忐忑不安，她關切地問道：“你不要緊吧？要不先回家休息一下？”
    周海洋搖了搖頭，撐著沙發扶手站起來說：“今日事，今日畢。”
    方小媛緊張地問道：“你要去幹嘛？不會是……”
    周海洋回過頭，臉色鐵青，眼睛裏露出逼人的寒光：“你說呢？！”
    方小媛被這束光釘在原地，眼見周海洋走遠，才喊出一句：“別太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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