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英見不大的戰場，慘烈如此，先是憤怒，後又痛苦。這畢竟是第一次有人犧牲。
    顧不得悲痛，趕緊帶著劉羽去查看傷亡情況，不多時，李四前來匯報：
    “老大，咱們此戰陣亡了七人，重傷的九人，其餘輕傷者十多人。”
    懷英看著戰場已經大體知曉，但當聽到具體數字時心裏還是忍不住打顫！隻得強忍著安排：
    “趕緊帶人收攏物資，箭矢！所有陣亡兄弟的遺體也都要收攏！”
    隨即看向身後的劉羽和高丙道：
    “阿羽、阿丙，你們二人帶幾個弟兄，清點收攏一下妖獸屍體。”
    “喏！”
    張幹見懷英走向自己，便立馬起身，掩飾了一下胸前傷口，嗬嗬一笑：
    “老大！”
    懷英看了看滿臉血汙的張幹，點了點頭道：
    “不礙事吧？”
    張幹拍了拍胸脯，卻被疼的冷吸了口氣，強忍著道：
    “老大你放心，隻是胸前破了點皮，剛剛狗蛋兒幫我上了藥了！還能再戰！”
    懷英拍了拍張幹肩膀，讚許道：
    “勇哉！幹！休息一會兒，待會兒可能還有惡戰！”
    張幹興奮地點了點頭，又臉色深沉。
    “老大，隻是，俺們戰死了三個弟兄！我......”
    懷英看著不遠處的幾人的屍首，歎息道：
    “妖獸戰場就是這麽殘酷！放心，咱們不會忘記他們的！”
    隨即扭過頭去查看傷員了。
    見到狗蛋和樊傑正在包紮最後一個傷員，便上前問道：
    “這位弟兄，傷的如何？”
    那人原本還在痛苦呻吟，見懷英過來，強忍著痛苦道：
    “大人，我沒事，還能再戰！”
    狗蛋皺著眉頭惋惜道：
    “他傷了胳膊，暫時不能動了！”
    樊傑一臉擔憂回答：
    “大人，受重傷不能再戰的弟兄有九人，已無戰力。”
    懷英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狗蛋和樊傑，然後對那受傷的人安慰：
    “你不要怕，我懷英絕不會丟下任何弟兄的！”
    ......
    這時，譚千秋和謝鷹等牽著十多匹戰馬返回，譚千秋上前來報：
    “大人，共在兩旁樹林裏找回戰馬十六匹，加上這裏未走散的，咱們隻剩三十四匹戰馬了！”
    懷英點了點頭深吸了口氣道：
    “能找回這麽多已屬不易！你們辛苦了！”
    譚千秋雖然比懷英早到南長城十多日，但也是第一次麵對妖獸，之前對陣的都是北方騎兵，所以經驗不足，以致本部戰死了四人，重傷了六人。感歎道：
    “我以為北方的凶族部落已經十分凶悍。不成想這妖獸竟如此生猛！弟兄們應對不及，以致......唉！”
    懷英看著滿臉惆悵和懊悔的譚千秋，以及譚千秋所部尚處驚駭中的眾人，高聲道：
    “弟兄們已經十分勇武了！都是好樣的！”
    譚千秋見懷英認可，臉色稍轉，感歎：
    “這次若非大人，咱們恐怕損失更大！”
    懷英搖了搖頭道：
    “你手下弟兄個人實力不俗，隻是經驗稍差，不熟悉妖獸而已，不必自責。
    方才你斬殺了一頭二階妖獸，堪稱勇猛之將矣！”
    譚千秋聽到讚許，心態稍平，隨即又擔憂起來：
    “大人，接下來咋辦？”
    “不要著急，等阿文阿武回來再說，你先去安撫本隊人馬！”
    “喏！”
    .......
    不多時，陳文、陳武帶隊探查回來，下馬稟報：
    “大人，周圍暫無妖獸蹤跡，隻是壬申軍屯所的求援烽火已經熄滅，不知何故！”
    懷英點了點頭道：
    “你們辛苦，阿武繼續警戒，其餘人圍過來，咱們商議一下下麵的事情。”
    隨即，譚千秋、陳文、張幹、高丙、謝鷹、樊傑等圍坐土丘之上商議。
    陳武警戒於外，劉羽警戒於內，李四繼續帶人收攏清點妖獸，狗蛋繼續照顧傷員。
    懷英心中本已經有了計議，但想到師父曾經說過：“為人上者，不輕言、不急諾，恐失其威，遺漏其機也！”
    故而看向眾人沉聲問道：
    “諸位，當下該如何？都說說你們的看法吧！”
    譚千秋久經官場，以為懷英隻是客套一番，便順著打哈哈。
    “大人說啥怎麽辦，咱就怎麽辦！”
    張幹一聽，這譚千秋竟把自己的台詞搶了，趕緊高聲道：
    “老大，你指哪俺就殺過去！”
    高丙也隨聲附和：
    “我們都聽大人的！”
    懷英本來真心實意地想聽聽眾人意見，不成想變成了表忠心，無奈道：
    “諸位弟兄，為將者執行命令固然是第一位的，但臨機決斷、分析戰局、據實調整才是成為帥才的關鍵。
    所以，大家不要拘謹，暢言之，古人雲：一人計短，二人技長嘛！”
    張幹和高丙見懷英是真的想聽意見，自知自己也說不出個啥來，便自覺沉默不語。
    這時，一直未說話的謝鷹卻開口了。
    “大人，如今咱們戰馬丟了一半，弟兄們也傷了近一半，若繼續前往救援，恐怕......”
    懷英見對方欲言又止，點頭道：
    “無妨，直言，在我這裏直言即可，議定之後執行就行！”
    謝鷹見懷英態度不似作假，故而大著膽子繼續。
    “恐怕非但救援不了，反而徒增傷亡。”
    懷英聽完，又看向樊傑。
    “樊傑，你也談談吧！”
    樊傑乃譚千秋麾下十戶，以善於醫治外傷獲功累升十戶，一般都沒自己發言的機會。見懷英突然問自己，略顯緊張結結巴巴回答：
    “大人，我...我沒啥意見，隻是這重傷的幾個弟兄恐怕不能再移動了，否則傷勢加重，不死也得殘廢。”
    懷英點頭認可道：
    “你說的對！弟兄們的性命才是第一位的。”
    隨即又問陳文：
    “阿文，你的意見呢？”
    陳文最是思慮周全，又謹慎果斷，雖然心知自家大人早有良策，但還是認真道：
    “大人，就探查情況來看，壬申軍屯所烽火熄滅，要麽已經擊退妖獸，要麽......恐怕已經全部被攻破！”
    懷英點頭，麵帶憂慮道：
    “我看，後者更有可能！壬申軍屯所距咱現在不過三裏多路程。
    咱們在此鬥了半個多時辰，火光衝天，雷聲大震，他們不可能不知道。現在卻如此寂靜，十之八九已經破城。”
    譚千秋見狀，也分析道：
    “這壬申軍屯所，在嶺南三十六所中實力最弱，僅有六百餘戶。若是遇到大規模的妖獸，恐怕凶多吉少了！”
    這時李四已經帶人清點收攏了妖獸屍體，前來匯報：
    “大人，妖獸屍體已清點好了。”
    懷英見李四神色激動又吃驚，便問道：
    “何如？”
    “共二十四頭妖獸，其中一階妖獸十六頭，二階妖獸八頭！”
    李四一說斬殺妖獸的數字，雖然大家大抵有數，但還是振奮不已，神色也精彩了起來。
    懷英反問道：
    “先別高興太早，咱們現在並無車馬！”
    眾人心想，是啊，這無車馬，這麽多妖獸屍體怎麽帶回去呢？
    懷英見狀倒也不急，緩緩分析道：
    “好了，妖獸屍身暫且不議，老四，你也坐下，一起聽聽。
    剛剛你們所言皆有道理，我受益匪淺。現在我說說我的看法。
    從剛剛咱們遇到的妖獸情況來看，攻擊壬申軍屯所的妖獸恐怕遠比攻擊咱們的多得多，且至少有一頭三階妖獸！”
    陳文也點了點頭，見譚千秋等不信，方才解釋道：
    “三階妖獸，低吼之時，有一股無聲氣浪發出，最開始咱們遇到的應該就是。”
    譚千秋幾人看了看周邊傾倒的野草，便才信了。
    懷英又繼續道：
    “按理說，烽火台未示警，不至於出現如此規模的獸群。所以，此番遇到的妖獸大部分集中在我們這裏了。
    而且，我們剛開始明明已經靠近那至少一頭的三階妖獸，然而它卻並未出現，反而來了一群一二階妖獸。那就隻有兩種可能！”
    張幹著急問道：
    “那兩種？”
    懷英麵色沉重，緩緩道：
    “妖獸裏，等級森嚴，絕對服從。第一種情況，是那三階妖獸受了重傷，感知到咱們隊伍壯大，便讓一二階妖獸前來攻擊，自己好脫逃！”
    幾人若有所明，又繼續追問：
    “那第二種情況呢？”
    懷英歎息道：
    “若是第二種情況，唉！這妖獸所來就是為了吃人，而且妖獸就像北方的餓狼，頭狼最先吃，吃的最多。
    且三階以上的妖獸，靈智初來，開始吸食人的怨念、恐懼，那妖獸有可能就在壬申軍屯所中吃人呢！顧不得來攻擊我們。”
    眾人一聽妖獸正在吃人，都忍不住惡心，恐懼。
    這時，陳文突然問道：
    “老大，那有沒有第三種可能？”
    懷英與之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回答：
    “有可能，那三階妖獸正在吃人療傷！”
    譚千秋插話道：
    “大人，我剛來時聽壬申軍屯所的元陀陀說過，壬申軍屯所有一碉樓，高十數丈，您說，會不會城內百姓還有幸存者？”
    譚千秋這一說，謝鷹也想到了什麽，補充道：
    “確實如此，我記得那元校尉說，他們的碉樓是用巨石累砌而成，攻防一體，說不定還有幸存者！”
    張幹、高丙一聽還有幸存者，便激動道：
    “老大，既然有幸存者，俺們去救援嗎？”
    懷英沉吟良久，又看了看傷員道：
    “既然尚有百姓存活，那豈有不救的道理。那壬申軍屯所中有五六百戶人，即使城破，應該也能抵擋一陣子。但重傷的弟兄們也不能不管。”
    隨即起身，叫過眾人大聲命令：
    “張幹、李四、樊傑、狗蛋兒，你四人帶領受傷弟兄留在此處，所有的雷暴蛋都留給你們。
    另外，陳武你帶十名弟兄沿周邊環境探查警戒，若遇妖獸，立馬回援，與張幹合兵一處。
    我所料不差的話，你們最多遇到幾頭一二階妖獸。
    謝鷹，你帶兩人速去土垣大營稟報目前戰況。
    老譚、阿文、阿丙、阿羽帶上二十名弟兄與我前去壬申軍屯所探查，據實而動！”
    命令完，又對著剩下的眾人道：
    “弟兄們，咱們今天雖然損失頗大，但我等豈可放任城中百姓不顧，願與我前去營救的向前一步！”
    頓時，除了重傷的五六人，均向前站了一步。
    “大人，我願往！”
    “怕個鳥，我弟弟剛剛戰死了，我要給他報仇！”
    “對，我兄弟也戰死了，要給他報仇！”
    ........
    張幹也站起來大聲道：
    “老大，俺也要去！”
    懷英看著眾人戰意不減，心知民心可用，大為興奮道：
    “很好！弟兄們，妖獸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沒了勇氣！城中百姓危在旦夕，你們為就百姓而戰，何其偉大也！請受懷某一拜！”
    說罷，雙手抱拳鄭重一拜。眾人見懷英拜自己，心中感慨激蕩，紛紛回拜。
    “大人，我等敢不用命！”
    “大人，我們跟著你去，斬殺妖獸，搭救百姓，為弟兄們報仇！”
    於是乎，“報仇”之聲響徹全場！
    懷英隨即讓陳文和譚千秋各挑選了十名弟兄，列隊上馬。
    這時張幹再次出列，一把抓住懷英馬韁繩，著急道：
    “老大，俺必須去！俺與阿丙配合，可斬二階妖獸！”
    懷英看著張幹執著，問道：
    “你確定？你的傷？”
    張幹堅定道：
    “老大，俺張幹皮糙肉厚，這點小傷不礙事的！”
    “好吧！上馬！”
    陳武見張幹竟然能與懷英同去，便騎馬上前道：
    “老大，我也要去！”
    懷英則冷聲道：
    “弟兄之中，屬你最為勇武，又冷靜多謀，故而留你帶隊鎮守。
    以你神箭之威，弟兄們可就托付給你了！你能否保證，完成重任！”
    陳武原本覺得不能跟懷英前往殺敵，心中不甘。
    但當聽到懷英誇讚自己“神箭之威”，又把最重要的任務交給自己，頓時心花怒路，滿口答應了。
    “老大放心，有我陳武在，任何妖獸都莫想上前一步！”
    懷英大聲讚許：
    “好！”
    轉身縱馬，帶著眾人直撲壬申軍屯所。
    陳文看了一眼自家兄弟，笑著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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