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你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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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知筠從小就怕打雷,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隻要一打雷,她就會瑟縮在賈嬤嬤的懷裏,讓她替自己遮風擋雨。
    可現在她長大了,嫁人了,成了當家人,她不能再躲在別人背後,祈禱別人的拯救。
    她想自己熬過這個漫長的雷雨夜,可此刻,那雙溫熱的手卻給了她虛幻而美麗的夢。
    “我是不是在做夢?”謝知筠喃喃自語。
    緊接著,耳邊的手鬆開,她聽到一道低沉的笑聲。
    那笑聲從對方胸膛裏滾落出來,卻是那麽熟悉。
    “傻丫頭,你夢裏也有我啊?”
    謝知筠夢地抬起頭,她的目光一瞬便落在了黑暗裏,靜靜坐在她身前的身影上。
    臥房裏很黑,外麵永夜寂寂,銀月被藏在遮天蔽日的烏雲裏,投不出一點月光。
    漫天的星子似乎都已經沉睡了,就連星輝都微弱得看不清楚。
    因為太暗,謝知筠根本看不清對麵的人。
    但他的身影卻是熟悉的,以前的每一個輾轉反側的夜晚,他也會起床倒一杯溫水,如同現在這般坐在床畔邊遞給她。
    謝知筠滿眼都是淚,她的視線模糊,幾乎什麽都看不清。
    但她不會認錯衛戟。
    這一刻,莫大的欣喜湧入她的心房,讓她整個人都呆在那裏,任由眼淚劈裏啪啦地砸在手上。
    衛戟的眼神很好,他眼眸清晰而明亮,他笑著看向謝知筠,看著她就那麽委屈地哭著。
    此時的她再也不是白日裏高高在上的謝氏嫡女,不再是規矩守禮的千金小姐,也不再是那個會在床笫之間嗔他是“蠻子”的嬌貴貓兒。
    她仿佛變成了一個無人依靠的小小孩童,蜷縮在床榻上,祈禱一整夜惱人的雷雨趕緊過去。
    衛戟心裏一片柔軟,在他的心湖上,一艘刻寫有謝知筠名諱的小船正在舒展搖曳。
    它飄著,蕩著,一眨眼的工夫就來到了湖心島。
    碰觸到了他心湖中央。
    這一刻,他冰冷的心湖湧起一股又一股的暖熱泉水,冰湖變成了溫泉。
    衛戟深吸口氣,他伸出左手,輕輕撫摸在了謝知筠的臉龐上。
    他的指腹溫熱有力,一點點擦幹謝知筠臉上的冷淚,然後便俯下身,在她眼底印下一個又淺又輕柔的吻。
    “傻丫頭,怎麽還怕打雷啊?”
    謝知筠的心一瞬安寧了。
    她眨了眨眼睛,在衛戟的安撫下,終於回過神來,也意識到他回來了。
    在分離了一月之後,衛戟終於回來了。
    這一刻,謝知筠聽到自己的心劇烈跳動起來,為了他的安慰,為了他的回歸,也為了這名叫衛戟的人。
    謝知筠的眼淚又忍不住洶湧而出,她伸出手,一把抱住了衛戟的勁瘦的腰,把臉埋入他寬厚的胸膛。
    “你回來了。”
    不知何時,雷雨停了。
    烏雲散去,皎月高懸,銀輝重新灑在大地上,落在每個人的美夢裏。
    謝知筠感受著衛戟胸膛裏強勁有力的心跳聲,一刻漂泊的心終於落回心巢,終於覺得安穩了。
    衛戟用左手輕輕拍著謝知筠的後背,一點點安撫她,然後才開口:“我回來了。”
    之後,兩個人都沒說話。
    他們就這麽相擁著,依靠著,似乎永遠都不想分離。
    謝知筠甚至以為這一刻的擁抱有一輩子那麽長,那麽久,似乎要到天荒地老之後,他們也不會分開。
    衛戟奔波一整日,直至深夜才回到家中,他原本以為自己會非常累,但此刻,所有的疲憊都一掃而空。
    他們依靠著彼此,仿佛一切辛苦都不存在。
    衛戟輕輕拍著謝知筠的後背,很久之後,才打破了夜的寧靜。
    “一月不見,念念瘦了。”
    她的後背脊骨被他扣在手心裏,似乎是一把尖銳鋒利的刀,狠狠刺入他名為心疼的心房裏。
    “這個月恰逢梅雨,飯食不香,才有些瘦了。”
    謝知筠理智回籠,此刻才發現自己賴在衛戟懷中,她臉上一陣熱,忙要從他懷裏起身。
    但衛戟卻不同意。
    他扣著謝知筠的腰肢,把她牢牢困在懷裏。
    “我回來了,以後我盯著你吃飯,可不能再敷衍了事了。”
    “多吃飯才會健康。”
    衛戟的下巴放在她脖頸間,呼出來的熱氣炙燙了謝知筠小巧的耳朵。
    “……”
    謝知筠沉默片刻,竟是沒有訓他,反而說:“好,是得多吃。”
    衛戟無聲地笑了。
    他胸膛微震,聲音在謝知筠耳邊縈繞:“念念,我不在這一個月,你辛苦了。”
    謝知筠不覺得辛苦,隻問:“你都知道了?”
    衛戟卻說:“我什麽都不知道,子時到家後就直接回了春華庭,但我知道,家裏的事你都會過心,無論發生什麽,都是你辛苦了。”
    謝知筠抿了抿嘴唇,還是在他懷裏笑出了聲音。
    這大概是從小到大,她度過的最輕鬆的一個雷雨夜了。
    謝知筠心想。
    成婚似乎也沒什麽不好。
    她低聲把孫老三,沈溫茹的事情都講了,甚至說了莊子上的事。
    她把這些絮絮叨叨都講完,衛戟才開口:“你看,我說過的,你辛苦了。”
    謝知筠笑著捶了一下他的胸膛,道:“表妹的事是二弟婦出力最多,她是頭功。”
    衛戟頓了頓,無奈歎了口氣。
    恢複了理智的謝知筠清醒得可怕,即便現在氣氛如此曖昧纏綿,她也能說出如此一本正經的話來。
    但這又怎麽樣呢?
    在衛戟眼裏,謝知筠無論如何都是可愛的。
    謝知筠頓了頓,才問:“你這一個月是如何過的?”
    衛戟倒是一點都不隱瞞,直接道:“我們進了太址山,一開始隻是在山腳處大麵積搜尋,抓到了幾個遊兵散將,通過他們,很快就找到了烏曹部一處比較大的據點,沒兩日就抓了半數山匪。”
    這聽起來很順利,若是當真如此,那為何又耗費二十幾日才終於休戰?
    衛戟的聲音低沉,柔和,在這寂寥的深夜裏,帶著平日裏不曾有過的溫柔。
    但他說出來的話,卻讓謝知筠毛骨悚然。
    “我們發現了烏曹部跟大齊的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