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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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椿緊抿著唇,極力掙紮。
俑人梧看了他一眼,又道“作為郡城隍,帝朝中樞局勢有變,我需要隨時聯合周邊郡縣,以作應對。”
孟椿隻能妥協。
“行了。”他道,“我來就我來!”
俑人梧眼底快速劃過一絲笑意。
孟椿看得他一眼,還是問道“陽世那邊廂……你可還有別的話要提醒他們的?”
俑人梧細細想了半餉,卻是搖頭“沒有了。”
他看向孟椿,還勸道“你也別說太多。他們都已經不是小郎君了,隻要大體上沒有差錯,就隨了他們去吧。”
孟椿沉默許久。
俑人梧隻陪著他坐。
“隻要大體上沒有差錯,就隨了他們去但如果,”孟椿沒有抬頭看俑人梧,“他們真的在大體上出了差錯呢?”
就像武帝司馬簷一樣的。
這次,沉默的人卻就換成俑人梧了。
等了好一陣,孟椿得到的都隻有沉默,他便什麽都明白了。
他笑著,抬起目光來。然而並不是看俑人梧,而是望著書房外隱隱帶著晦暗的天光。
“如果這情況真的出現,你也是會動手的吧?像高祖宣皇帝一樣?”
俑人梧沒有再沉默,他開口了。
“我曾跟阿彰說過,待日後,如果安陽孟氏的表現讓他很不滿意,甚至是失望,他可以對安陽孟氏出手。”
孟椿陡然偏轉了目光,死死地盯著俑人梧。
俑人梧卻是極其平靜。
他迎著孟椿的視線,一字一頓說得極其清晰。
“是的,哪怕是像高祖宣皇帝一樣對安陽孟氏下狠手,也無不可。”
孟椿吸了一口氣,吐出,又吸了一口氣,又吐出。
如此幾番重複以後,他才緩慢開口道“你真是夠狠心的”
俑人梧偏開了目光。
“不這樣,焉能得我安陽孟氏代代昌盛興旺?”
孟椿自然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然而
“我做不到。”
俑人梧完全沒有要開口勸說的意思。
因為他知道完全沒有這個必要。孟椿他
也是一個合格的族長。
“但阿彰要是真的動手,我也不會阻攔。”孟椿最後道。
俑人梧唇角彎起,說“好好教導他們吧,縱有腐枝敗葉,也莫要讓它們禍害了枝幹。”
孟椿點頭“我知道。”
孟椿打點起精神,便沒有在俑人梧這裏久待,直接就告辭。
俑人梧看著孟椿離去,隨後就回到書案後頭,繼續處理案頭上擠壓的文書。
孟椿一路出了郡城隍府,徑自去往安陽孟氏的祠堂。
不錯,在陰世天地裏,安陽郡中也有一座孟氏祠堂。這祠堂不僅僅供奉著安陽孟氏族裏德高望重的族人,還是連接、聯絡陽世安陽孟氏族人的禮器。
有祠堂幫助勾連陰世陽世兩方天地,孟椿能省去很多力氣。
就是在安全和隱秘程度上,也會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孟椿聯絡的是他的嫡長孫,安陽孟氏在陽世中的當代族長孟汧。
孟汧並不愚鈍,隻一感覺到忽然而來的睡意,他便明白了什麽。
遣退身邊的人,孟汧腦袋一低,便也入了夢境。
見得站在祠堂裏等著他的孟椿,孟汧神色越發的凝重。
“阿爺,可是陰世裏發生了什麽變故。”
孟椿凝望著自己的嫡長孫,神色複雜。
孟汧心頭越發的不安,不禁又詢問了孟椿一遍。
孟椿整理了心情,將他們在陰世天地裏的發現與孟汧簡單說過一遍。
孟汧緊縮著眉頭。
“阿爺的意思是接下來司馬氏的皇位傳承,不太可能還留在武帝這一支血脈手裏?”
孟椿先是點了點頭,隨後想到了什麽,猛然直視著孟汧“你為什麽問這個?!你難道還想要摻和進司馬氏一族的皇位傳承?!”
被孟椿死死盯緊的孟汧當即搖頭“沒有!”
孟椿還自不放心,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孟汧。
孟汧隻得道“並不是我,是孫媳溫氏。”
孟汧所說的孫媳溫氏並不是旁人,而正是那樣孟氏這一代的嫡長孫媳,是泉郎的生母。
“溫氏?”孟椿皺起了眉頭。
孟氏這一代的嫡長孫媳也是出身大家,雖然比起孟氏來說,溫氏一族的實力是更薄弱一些,但也很是不錯了。
“是溫氏一族那邊的動靜?”孟椿問。
孟汧點頭“溫氏近來有一樁喜事,他們一個郎君因治民有方,遷為中樞八品門下主事。”
八品門下主事而已,並不是什麽緊要的官位,起碼不值當孟汧這位安陽孟氏的陽世當代族長在這個時候拿出來特意跟孟椿言說。
孟汧自己顯然也明白,所以他很快將真正的重點說道出來“這位任職中樞八品門下主事的溫氏郎君生有一個貌美才高的女郎君,這位女郎君,如今已經入了賈國舅的府上。”
孟椿眸色沉沉。
孟汧察覺到了,卻隻能硬著頭皮繼續“那女郎君如今是賈國舅府上美姬,甚得賈國舅一個庶孫的寵幸”
溫氏,又是溫氏!
都是世族,溫氏打的什麽主意,都不需要孟椿、孟汧等人仔細琢磨,隻一眼,就什麽都明白了。
那賈國舅的庶孫也是。
那庶孫姓賈,出身賈氏,雖是庶出,但仍是實打實的世家子。似這樣的郎君,可以愛重女色,卻很少會真正的色令智昏。
“你可看清楚了?”孟椿問。
孟汧苦笑,低聲回答道“看清楚了,自那溫氏女郎入了賈國舅府上後,溫氏一族就在漸漸向著賈氏靠攏。”
“那溫氏女郎與其說是賈郎君的寵姬,但實際上,應該是溫氏投向賈氏的橋梁。”
孟椿不置可否,隻又問他“那溫娘子知道這事情嗎?”
孟汧不說話,但這已經是最明白不過的答案了。
孟椿緩了緩,再問“她必定也知道我孟氏的立場,她自己是個什麽打算的?”
孟汧仍是不說話。
孟椿怒氣又往上升了一層,卻是問“她如今在族中如何?她待泉郎如何?”
孟汧仍舊隻能沉默。
孟椿怒極反笑“看來,她這是有恃無恐啊?認為我們孟氏不會拿她怎麽樣?”
明明知道自己真正的倚仗是泉郎,卻又不願好好待泉郎,非要折騰泉郎,那溫氏女這是魔怔了?!
“她夫郎呢?那小子怎麽說?”孟椿最後問道。
孟汧低了低頭。
孟椿麵上神色徹底冰凍了。
到這時候,他已經不是生氣那般簡單了,而是莫名而來的一種失望。
孟汧察覺到了孟椿的情緒,急急抬起頭來,喚道“阿爺,那小子也隻是心疼自家娘子,他也很為難”
孟椿忽然打斷了他“然後,你也心疼那小子?”
孟汧張了張嘴,啞然失聲。
“現在泉郎是在你院子裏還是他祖父院子裏?”孟椿問。
孟汧道“在,在他祖父院子裏。”
“嗯。”孟椿應了一聲,“你心疼你的孫子,你兒子也心疼他的孫子,各自心疼一個,倒也還算公平”
孟椿話是這樣說的,但孟汧卻並不為之欣喜。
“阿爺”他喚道。
孟椿歎了一聲,近乎自言自語地道“我原還以為,令泉郎他祖父母親自教養泉郎,就可以不用太在意了呢。萬萬沒想到,原來還有你這一茬”
孟汧麵上有些羞愧,但還是道“阿爺,阿潁他隻是心軟,那畢竟是他明媒正娶、為他生兒育女的娘子,他”
孟椿麵上的冰凍消融,露出的卻不是緩和,而是另一種接近無言的平靜。
“所以呢?”他問,“所以就由著那小子放縱他娘子,最後還要拖上一個溫氏?”
孟汧還想要再說些什麽,但孟椿已經不想聽了。
“我理解了高祖宣皇帝,我也理解了阿梧。”孟椿說道。
孟汧心頭猛然一跳,更覺不好。
梧族叔祖父?這裏頭竟然還有梧族叔祖父的事情?還有,阿父他理解了高祖宣皇帝?
高祖宣皇帝要怎麽做,他可是剛剛才聽阿爺說過的!
現在阿爺說理解高祖宣皇帝,那是不是意味著,如果有必要,阿爺也會似高祖宣皇帝一樣對安陽孟氏一族出手?還有梧族叔祖父,是不是梧族叔祖父也會?
孟椿平靜地看著孟汧,道“阿梧跟我說,他告訴過阿彰,如果族裏真的有人任意妄為,且屢教不改,他盡可以下狠手剪除這等腐枝敗葉,必不能讓它們影響到主枝”
“我原本還覺得阿梧他太狠,但現在”
“阿爺!”孟汧喚了一聲,顧不上衝撞,直接就打斷了孟椿的話。
“你怎麽能這樣想?!阿穎他雖然對溫氏心軟了些,但也算不上是我安陽孟氏的腐枝敗葉吧?!阿爺,你是不是對阿穎太嚴苛了?!”
孟椿隻是凝望著他,不點頭也不搖頭,麵上神色近乎凝固。
“阿爺”
看見這樣的孟椿,支撐著孟汧的那一口氣反倒是先泄了。
“冷靜下來了?”孟椿問。
孟汧緊抿了唇。
孟椿又問“你是不是覺得阿梧說這樣的話,就是在為了分宗做準備,就是為了不讓我們嫡長這一脈影響乃至是幹涉阿彰,就是想著要將我們嫡長這一脈撇下?”
孟汧臉色陰沉下來“我沒有這樣想!”
“是嗎?”孟椿隻問,卻不說信還是不信。
孟汧也沒有要跟孟椿繼續辯解的意思,隻沉著臉不說話。
“若阿彰和阿梧真是這樣想的,作為你的兒子,阿廟又怎麽能跟在阿彰身邊,暫時為他打理帝都洛陽裏的事務?”
孟椿近乎俯視一樣看著孟汧,緩慢道“醒來以後,看什麽時候合適,將泉郎送到阿玨那裏去吧。”
直到這個時候,孟汧才抬起視線“阿爺,你這樣做,要將阿穎置於何地?”
“阿穎他是我安陽孟氏未來的宗子!”
將泉郎放到他祖父母院子裏,還能說是孟穎孝順,讓長子為他承歡膝下。外人再如何都不會懷疑孟穎,但如果將尚在繈褓中的孟泉送出宗支長房
那旁人會怎麽看阿穎?!怎麽看他們宗支長房一脈?!
孟椿凝望著孟汧許久,終於道“那便隨你吧。”
夢境陡然破碎,孟椿轉身,徑自走出這破碎的夢境世界。
孟汧從夢境中醒了過來。
他久久沒動,隻直視著帳頂,眸光沉沉。
直到天色漸亮,孟汧才坐起身,從簾帳中走出。
洗漱過後,他對躬身站在身側的管家道“去請各位族老到祠堂說話。”
管家等了等,沒有等到另一句話,不覺抬起頭來覷著孟汧的臉色。
雖然這樣請孟氏一族各位族老往祠堂說話的大事,一年裏頭都未必能有兩手之數,但每一次出現,少郎君和孫郎君都必是要出席的。
少郎君不必提起,他是宗子,這樣的大場麵他是定要旁聽的。可孫郎君卻沒有這種理所當然的資格。倘若沒有郎主特意囑咐,那孫郎君他也是不能在這個時候靠近孟氏祠堂的。
孟汧回望著管家,隻道“去吧,還等什麽?”
管家便明白了,他低頭應得一聲,轉身退去。
孟穎得到消息的時候,孟汧兩人已經到達祠堂了。他愣在原地,久久沒有動靜。
坐在他旁邊的溫娘子還有些不解,問他“阿爺這是忘了叫上你?”
孟穎不說話。
溫娘子見得情況不對,仔細想過幾遍,臉色也漸漸白了。
這一處花廳裏,明明還是風暖茶溫,卻仿佛在刹那間失去了所有的溫度,凍得人心頭發寒。
安陽孟氏的祠堂大門開了又關,待關上的祠堂大門再次打開以後,整個安陽孟氏就忙碌起來了。
上到安陽孟氏的宗支族長孟汧,下到孟昭孟顯這等年歲的小郎君,全都忙得腳不沾地。
哦,對了,安陽孟氏族中成年未成年的郎君女郎裏,也就孟穎一個例外。
倒也不是就沒有事情分派到他手上,而是分派到他手上的那些事情,不論是質量還是數量,都不甚匹配他未來宗子的身份。
倘若不是整個安陽孟氏都忙得不可開交,似這樣的事情,必是會被人壓在心裏翻來覆去地琢磨的。可饒是如此,這件事還是被不少有心人記了下來。
哪怕後來傳出孟穎娘子溫氏病了的消息,也沒能完全打消那些人的疑慮。
畢竟,孟穎是宗房宗子的嫡長子,未來的宗子,莫說隻是他的娘子溫氏身體病了,就是他自己病了,隻要這病不耽誤處事,該分到他手上的事情也必定會被送到他案頭。
哪裏能是像現在這樣的?
那些孟氏族人琢磨的事情,孟蘊這個小女郎卻不太放在心上。她惦記的,隻是家裏的父母兄長。
往常時候,雖然阿父也忙,但頂多就帶了一個長兄在旁邊幫忙分擔,總還會留下二兄在府裏支撐門庭,照應各處。
可現在呢?
現在,連二兄都被阿父和長兄帶走了,隻有她在幫著阿母分擔府上的內務。
著呢說起來,她也比往年時候忙多了,可她還是很擔心阿父阿母和兩個兄長。
無聲歎氣,孟蘊站起身來,將手中的卷宗遞給麵前的女侍。
“給阿母送過去吧。”她道,“這裏頭的事情我都已經理過一遍了,待阿母看過,覺得無甚問題,便分派下去,著她們按照這裏頭的安排做事吧。”
女侍恭敬應得一聲,雙手碰過卷宗就退了出去。
孟蘊站起身來,在屋裏團團看過一遍,忽然往外走去。
守在她身旁的女婢連忙跟上。
“女郎這是要往哪裏去?”
“去小廚房。”孟蘊腳步不停,卻回答道。
女婢有些不解,雖然早先有一段時間女郎得了空就守在小廚房裏,但那是因為娘子身體虧空,需要喝藥調補。
可現在娘子的血氣不是已經調補回來了嗎?怎地女郎還是要往小廚房裏鑽?
孟蘊聲音輕快“阿母的血氣是給補回來了,但眼下又忙了起來,我擔心她太累了。還有,阿父、長兄、二兄這幾日也忙,盡是早出晚歸的,我也擔心他們”
“我得替他們煮些湯水備下,多少好讓他們補一補。”
女婢仍自有些反應不過來,隻下意識地重複著“湯水?”
孟蘊重重點頭“對,湯水!湯水能養人呢。”
女婢看了看孟蘊麵上眼底盈滿了的雀躍,不禁暗自點頭。
看來,女郎很喜歡折騰湯水呢
女婢抿著唇小小笑了,卻也利索上前,幫著孟蘊挽起袖子。
“女郎,我也來幫你。”
“好!但東西得我自己來挑,”孟蘊輕快道,“不同的藥材,因著年份、產地的不同,藥性也大不相同呢,我都得親自看過,才好調配湯水的藥性!”
這樣說著的孟蘊嚴肅著一張臉站在藥櫃前,探身去看藥櫃裏收著的諸多藥材。
女婢聽得這話,鄭重點頭,回答孟蘊道“女郎放心,我明白的。”
孟蘊抬頭衝她笑了一下,又低下頭去,專心挑揀藥材。
陽世安陽孟氏裏的動靜,孟彰才剛從童子學裏歸來,就聽守在孟府裏的孟廟提起過了。
孟彰隨意點頭“我知道了。”
他並不擔心陽世安陽孟氏裏的動靜太大,以至於惹得旁人矚目。孟椿、孟梧和孟汧都不是蠢人,他們知道什麽叫分寸,也明白什麽叫掩人耳目。
倒是孟廟
孟彰看向站在他麵前的孟廟,問“廟伯父可是有事?”
孟廟欲言又止一陣,又細細打量過孟彰的臉色,到底還是跟孟彰開口了。
“阿彰,”他將孟穎受到的冷待跟孟彰提了一提,才問道,“你知道阿父他是怎麽了嗎?他一向,都是很疼寵阿穎的?”
雖然年歲上有些差距,但孟彰真的是跟孟穎同一個輩分的,所以孟廟也是孟穎的叔父,而且是親叔父。
而孟廟所說的阿父,也不是旁人,正是孟汧。
孟彰細看了孟廟一眼,又收回目光來。
“我不知道。”他道。
孟彰那一眼,陡然拉回了孟廟有些渙散的心神。
他不由得就尷尬地笑了笑。
是了,孟汧也好,孟穎也罷,那都是宗支嫡長房一脈的事情。
孟彰作為安陽孟氏的麒麟子,身份本就特殊,若再輕易涉及宗支嫡長房一脈的事情,怕是宗房嫡長一係裏的各位郎君娘子,就要多想了。
孟廟轉移了話題“陽世裏他們都開始做事了,阿彰,我們是不是也應該要做些什麽?”
孟彰看向孟廟的目光越發的怪異。
孟廟又一次反應過來,更是尷尬。
如果他們如今還待在安陽郡裏,族中或許還會分出一些事情交由他們負責,但現在他們是在這帝都洛陽,在帝都洛陽上上下下數不清多少的眼睛視線範圍內
他們能做什麽?他們能敢做什麽?
“咳。”孟廟自己幹咳一聲,低頭不看孟彰,“是我忙亂得腦子糊塗了,阿彰你不必理會我,你自修行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他說著,直接就從座上站起,幾步走出書房去了。
孟彰看著孟廟的身影徹底離開,又張眼往陽世的方向看過一陣,才收回目光。
也沒見他有任何動靜,他腰間一枚玉環便亮起了靈光。
靈光擴散收斂的那瞬息間,孟彰整個人也已經消失不見了。
在湖中白蓮蓮台上坐下,孟彰不像往常那樣直接便開始修行,他略略等了等。
不知是不是因為上一次給孟彰助益,消耗了它們自己的本源的緣故,這一次孟彰等了好一陣子,才等到了從湖底遊出的銀魚們。
銀魚們拍打湖水的尾巴似乎也黯淡了去。
孟彰微微皺眉,又往隨身帶著的小陰域中看過一眼。
從湖底裏遊上來的銀魚們察覺到了孟彰的目光,齊齊往他這邊看過來。
人與魚的目光碰撞在一處。
銀魚們在湖水裏靜默片刻,又更往上遊了一些。
孟彰垂眼,對它們笑“昨日裏,是你們幫了我嗎?”
銀魚們沒有任何反應,還似早先時候一樣慢悠悠地繞著蓮台遊。
那尾最為靈動的銀魚倒是多看了他兩眼。
孟彰伸出手去,點了點那尾銀魚的腦袋。
“多謝你們了。”他道,然後又問,“我看你們不似往常時候生活,是太過倦乏了麽?”
銀魚的尾巴不輕不重地甩在了孟彰的手指上。
這不算生氣,根本就隻是在跟孟彰玩鬧。
孟彰麵上笑意加深了些“你們要不要吃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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