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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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汶特不為所動,輕輕一哂:“那又怎麽樣呢闖入就闖入了,反正我也沒辦法告你闖空門。至於我的私事,你知道了,或許可以說你感同身受,那又如何。”
原本站在牆邊保持靜觀的盧西弗,略帶嘲弄地攤開雙手,但說詞毫無調侃意味:“所言甚是,那本來就是你的生命,也隻是你的生命,沒有任何他者能夠為你的苦惱或傷殘做出什麽事後賠償的動作吧。”
聽到這種回應,剎汶特被始料未及的訝異激怒:“你們這些高高在上、自以為是的特選階級,那裏知道大多數是過著怎樣的生活,尤其是你。”
她指著利奧拉:“看你的樣子,一副聯邦貴族的德性,卻有興致扮演悲天憫人的騎士。你隻是一個自以為了解一切,實際上根本什麽都沒有經曆過的家夥。”
她怒氣衝衝地滔滔不絕:“你感受到我的痛苦就如此難受,如果你就是我呢
“我的幼年時期,的確充滿苦難,但是比起世襲的奴隸身份,那根本算不了什麽。我們被剝奪的,除了食物和衣服,還有最起碼的自尊。在那些執鞭者的手中,我隻是一部勞動機器,一枚號碼。”
她的麵容更加扭曲,神色淒厲:“我一點都不惋惜我的右臂,因為奴隸的烙印就鑲在那裏。我們像牛羊般地被電鑽器刺上編號,這一切的一切,難道都是我應該乖乖認同的嗎
“對於一個擁有奴工的領主而言,隻是物品的代稱,必須被壓榨到生命的最後一刻。當我十五歲那年,我的父親勞累而死。可悲的是他不但沒有被埋葬??他們焚化他的屍骨,將剩下的灰燼撒在尼可歐公爵大人的花園,因為骨灰含有磷質,可以使土壤肥沃。”
她恐怖地笑一笑:“就像一頭基因工程大量產製的生體,苦役一生之後皮肉還要被切割吞食。從我知道父親下場的那一刻,我以自己的血起誓,我要以同樣的手法對待那些將我的生命扭曲成這般不堪的權位者。”
她狠狠地注視著盧西弗:“到了這田地,你還能風涼輕易地說,這是我的生命嗎當生命已不像生命時,你還能夠無動於衷嗎”
盧西弗似乎厭倦又莞爾地笑起來:“真是的,每次我的好意八成都被解釋成風涼話。早知道就真的沒良心點,那倒還不枉費你熱烈的教誨。總之,因為這些無法簡化為個人生命的糟糕事件,你加入黑暗星緣的雅瑪迅戰士集團『鐵十字』,象征性的替天行道”
剎汶特一震:“你怎麽知道,我是『鐵十字』的成員”
盧西弗的笑意極為鮮烈,也極為不耐:“看你額上發帶的黑十字記號就明白囉,而且我還知道,你就是赫赫有名的『獨臂黑天使』,羅楚同誌。不同於被你指著鼻子大罵的生手騎士,我可不是什麽不通世事的良善貴族:我是太古世代會稱為邪惡皇帝的權能。隻不過,應該是駕駛著先進交通器具的你,怎麽會孤零零地搭乘陳舊的宇宙飛船,和那種無所事事的聯邦貴族沒兩樣地胡亂漂流”
剎汶特不太自在地將頭轉到一邊,突然利奧拉清晰有力的聲音令她一震:“『鐵十字』定然起了什麽內訌,要不然,就是這位黑天使想獨自從事某一項不算是任務的任務。”
羅楚看著神色冷靜的利奧拉,被他突而其來的架勢給吃了一驚。
此時利奧拉的目光十分悠然且冷漠,完全不同於剛才的他。剎汶特?羅楚的心底泛過一陣奇異的疑懼,她開始覺得自己麵對的,並不隻是一對遊戲宇宙的超異能力者。
“你們是誰或者我該問,你們是什麽”
布托齊拉看看手腕上的小型記事儀,歉然地說:“閣下,我必須告辭了,再過二十分鍾後有個約會。”
直到他高挑的影子走出大門外,克裏蒙強裝出的微笑終於破裂。他撫著上唇與鼻尖之間的那方部位,如同剛冒出的胡渣一般,他的心情也是搔癢難安。
“怎麽把了這麽一個純情浪漫的小弟弟呢他實在是不怎麽牢靠噎。”
雷加啜口冰冷的熏香甜橙茶,漫不經心地說:“他十分崇拜本黨的理想規劃,又是個迷惑於民權自主信念的年輕學者。對於這個角色需要的能耐而言,布托齊拉就夠了。放心,我絕對能夠牢牢套住那些對於美麗口號有崇拜欲的政治狂熱者。”
克裏蒙小心地問:“他的政治信念如何”
雷加輕笑:“天真又善良的左派份子,溫和的社會改革者,主張不流血的全民革命。”
克裏蒙目光一閃,近乎得意的警語衝口而出:“喔,那你可要非常小心,千萬不可以讓他知道你和星團邊境的遊擊軍有所『合作』啊。”
雷加的笑容驟然消失,表情從嬌美的幼狐轉化為獠牙畢露的豺狼。他森冷地說:“你為什麽說,我和遊擊隊勾結呢這可是個嚴重的指控呢。”
克裏蒙沒料到雷加竟會說翻臉就翻臉,心底猛打個突,及時訥訥地補償自己的失言:“我隻是開開玩笑,請別在意,柏斯林。”
雷加的臉上又出現笑意,隻不過這種微笑令他像條擇人而噬的優雅毒蛇:“我相信你,克裏蒙。你的職銜僅在我之下。要是我發生意外,你可要好好保重。”
克裏蒙的心中打了個突,含含糊糊地漫應著,壓根不敢與雷加的視線接觸。
梵歐琳?雷安自從聽到死訊的那一刻,就沒有掉過一滴淚水,甚至沒有任何哀傷的表示。直到此刻,她才有勇氣打開緊防得幾乎崩潰的感情門閘。
她倚在藍瑟琪的懷裏,感到彼此的心跳從參差不齊到和諧一致。她感到哀傷流動得如此狂肆,令她全身發顫,就像她第一次麵對冷酷得像是化石的梅提斯。
“你擁有十分優異的稟賦,但是情感太過外露。以這種前提去進入他人的心靈,就像是腳底綁著石塊去遊泳,根本就是自殺任務。”
當時的她年紀還小,但是對於半蹲著、眼光和她平視的梅提斯就不禁興起強烈的親近感。在她學習的時光,她一直期待梅提斯能夠響應她的情感,至少對她真正地微笑。
梅提斯總是淡淡地讚美她,從來沒有對她敞開過封死的念場。
她察覺到自己的淚水將藍瑟琪的衣服浸濕一大片,可是仍然抑止不住傷痛的走勢。追悔的情意一旦出籠,根本沒有回收的餘裕。
“告訴我,小藍,到底是什麽地方出了差錯,為什麽我們的生命中總有一些無可消弭的遺憾是因為我不夠仔細嗎還是我們對她不夠關切我隻是希望她能夠打開過去的死結,自以為是地闖入她的世界,卻造成她義無反顧的自滅。直至如今,我無法不惱恨嘉西亞,惱恨他帶走我的老師,我最重要的老師??都是我,一廂情願地愛著她,卻又愛得如此拙劣??”
藍瑟琪抬起她淚痕斑斑的臉,肯定又柔和地說:“不,一點也不拙劣。你為她所作的一切,都是你所能夠表達愛意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