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男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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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起來,就發現外麵烏雲密布,像要下雨。江逾白咬著三明治從露台眺望過去,鉛灰色的雲朵厚重了許多,遮擋著微弱的天光,不考慮到悶熱的天氣,多少有點水墨畫的詩意。
    不得不說,這種哪怕不做什麽身上都黏答答的天氣確實適合遊泳。
    江逾白打著哈欠回了室內,爸媽一大早就出門,這段時間為了幫他適應新環境,丟下的工作都快堆積如山了,於今早不得不返回各自的崗位。
    所以今天就他一個人在家,小說動漫電視劇什麽的不考慮,上輩子這個時候本來就宅,有意思的內容基本也都看完了,隻是今天不打算出門倒是可以拚拚積木。
    江爸爸給他買了很多樂高積木,前幾天早上還一起拚了許多款重機槍,在壁櫥裏擺來擺去引來江媽媽嫌棄又疑惑的目光。
    江逾白也不太懂什麽男人的浪漫,拚多了擺放起來,倒也有幾分成就感。
    其中有一個阿童木的積木,單邊是半透視的機甲,看起來很是酷炫。
    說幹就幹,他拿著盒子在臥室地毯上倒出來,翻了一下零部件,光是一個頭就有他巴掌大,拚出來的成效預計比拆盒子時想象中要大,零件挺光滑,也沒什麽刮痕。
    這一拚就是兩個多小時,
    在他看來難度一般,就是廢手,扣的指甲縫都疼了。
    而且有的地方零件咬合不好,總是容易掉,有時候裝著裝著,稍微用點力另一個地方就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買的版本不正。
    期間手機不停的震動,江逾白看都沒看一眼,拿著說明書認真的比對零件,喃喃自語,“應該是這個位置,但是顏色好像有點”
    嗡嗡嗡。
    “哈哈,這個圓溜溜的小鞋子還挺可愛的。”
    嗡嗡嗡。
    “這個手也可愛。”他捏著小爪子做出揮手的動作,再合攏握成拳頭,鋼鐵出擊——嘿哈——
    嗡嗡嗡。
    “煩人。”
    他放下阿童木的小胳膊零件,拿起一直震動個不停的手機,往上一滑,光是一個早上就有七八個未接電話,名字顯示的都來自同一個人,邵燁。
    從昨晚開始,不是短信就是電話,一直就沒停過。
    不自覺的戳著阿童木腦袋上的那個小尖尖,江逾白還在猶豫要不要拉黑。事實上,對於邵燁他並不討厭,頂多就是昨晚被要手機鬧得場麵有點不愉快,明明可以用更和平友好的方式來解決問題,對方偏偏選擇了最讓他討厭的那種。
    江逾白討厭被要挾。
    所以從昨晚到現在,他沒回過短信也沒接通過電話,江逾白有一個很惹人厭的壞習慣,那就是他在不高興的時候,喜歡對一切都冷處理。
    很氣人,
    但是他會很舒坦,對方越著急,他就越舒坦。
    有點變態。
    但是堅決不改。
    最後一條消息來自九點四十五,江逾白直接跳過前麵的,打開這一條,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張自拍。
    備注是:剃頭了。
    他把照片點開放大,看清的那一刻,江逾白的眼睛微微睜大。
    土黃色、亂糟糟的頭發不見了,被主人毫無保留的剃了個幹淨,隻留下一個飽滿又野性的圓寸。原本因為發型稍顯髒亂而難以看清的五官如暴雨後的晴空,一覽無遺。
    英挺的眉目器宇軒昂,明明是極其優越的長相卻由於拍攝的角度太過淩厲,使得照片主人的神情裏不自覺的帶著一種觸目驚心的狂野不羈感,仿佛在提醒著這個人的內在和外表一樣桀驁不馴,難以接近。
    江逾白趕緊喝了口水壓壓驚。
    這個在他麵前一直挺好欺負的黃毛,怎麽長得這麽凶
    而另一邊,金碧輝煌的邵氏公館。
    “小燁,快來吃飯了。”
    周姨端菜上桌,脫下圍裙。
    一張和藹可親的圓臉上堆滿了笑容,頭發花白,臉上卻少見皺紋。周姨在邵家做保姆一做就是二十幾年,那時邵家的當家也是邵燁的父親邵輕舟。
    這裏是上世紀末留下的洋房公館,哪怕是在舊時代也是著名的‘邵氏公館’。當年能在這地界買房的無一不是達官顯貴和社會名流,而她現在照顧的小邵先生從他和邵輕舟父親邵老爺子那裏繼承來的這套豪宅,就是從祖輩手裏傳下來房產之一。
    小邵先生全名邵京樘,出生於y市,那裏既有錢又有派頭的豪門不在少數,但在金字塔頂端的那些富裕了三個世紀以上的大家族就隻有邵家。
    雖說家裏的保姆不像舊社會那樣動輒就百來人,可以邵家的底蘊,哪怕再低調,幾十人還是有的。
    連小邵先生被要求離家反省,說是反省,其實也不過就是在外省的老宅裏散心。這不擔心他吃不慣外邊的飯菜,還特意從主宅派她來j省照顧,畢竟小邵先生在家時最喜歡她做的菜。連衣服從麵料、款式都是家族私人定製,一年四季每天一換,同一件衣服絕不穿第二次。
    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出行近處有車庫多款豪車配司機專門接送,遠處有直升飛機隨時待飛,再遠點還有私人飛機。
    出國看秀,還是出國旅遊找靈感,全看他心情。
    有時心情好買副畫最便宜的都百萬以上,心情不好,那買的就更多了。
    這哪裏是反省。
    周姨在這邊跟著小邵先生一待就是三年,日子過的也越發舒坦,哪怕是她一個保姆進出也是隨時有專車接送的,日子比在主宅還好過。這不,好不容易見到第二個邵家人,這段時間攢著勁兒想給他們做些新花樣。
    說起來邵燁小時候還是她抱大的,他生下來頭發就黑黝黝的,長的精致可愛,特別招人喜歡。可惜,會說話沒多久就被送到國外,等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個滿口bc的小假洋鬼子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叛逆期,邵燁回國後每天都要闖禍,不是今天挖了誰家價值百萬的羅漢鬆,就是明天就砸了誰家的水晶吊燈,不值錢的東西從來不動,一動就是最貴的。
    鬧到最後實在沒辦法了,邵先生隻能讓保鏢二十四小時輪班看護,還派人壓著他從頭開始學習,可誰能想到他學成雖然不再滿嘴‘’‘’之類的髒話,卻變成了更嚴重的‘媽的’‘你媽的’‘他媽的’,簡直是不堪入耳。
    不過這倒也還好,家裏從上到下都心疼他那麽就出國孤身在外,平時一些小打小鬧隻是說說也就算了。可去年年底,全家人聚在主宅吃團年飯,邵燁又當著邵老爺子的麵把親戚家的孩子揍了一頓,雖說隻是個遠親,可那天是什麽場合,就算是對這個孫子有所虧欠而疼愛萬分的邵老爺子也氣的夠嗆,拄著拐杖都要揍他,最後吹胡子瞪眼的直接把這個混世魔王發配j省,跟他小叔叔作伴。
    周姨在j省待的還算開心,畢竟她在邵家工作都二十年了,來這邊也就偶爾做做小邵先生愛吃的菜,小邵先生嘴刁,每天的吃食都要不重樣,平時倒是常叫米其林的大廚來家裏做,至於打掃衛生之類的則是另外請的家政,周姨過的比在主宅還輕鬆。
    “我下午約了朋友打牌,小燁,記得叫你叔叔吃飯,不要一直待在畫室裏。”說著周姨愁人的歎了口氣,“你也勸勸他,都好幾年沒回家了。”
    同性戀這種事放在一般人家裏都要震三震,更何況是邵家這樣注重家風的豪門。隻是現在時代發展的快,人的眼界也和過去不一樣了,家裏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想開了,才讓邵燁過來。
    說不定是老爺子借題發揮,想給小邵先生一個台階。
    就是不知道這台階他願不願意下了。
    摸著毛刺刺的頭發,邵燁坐在大廳頗具上世紀風格的沙發上,單手拿著手機自拍,瞅了兩眼,反正看不到鼻孔就點擊了發送。
    邵京樘踩著柔軟聽不見聲響的棉質拖鞋從實木樓梯上下來,白色的家居服也遮不住的消瘦,他臉色蒼白沒有血色,仿佛一株生在陰暗角落的植物,見不著光,即便看起來名貴高不可攀也透著幾分不健康的病氣。
    把玩著發燙的手機,邵燁突發奇想,“小叔叔,你會介意別人看你尿尿嗎”
    邵京樘是什麽人。
    從小仿佛喝瓊漿玉露不食人間煙火長大的藝術家,什麽時候聽過這種粗鄙之語,根本不加理會。
    邵燁回想那天的場景,做思索狀,“如果被同性看到,你會罵對方變態嗎”
    邵京樘走向餐廳,奢華的吊燈流轉的光輝仿佛星辰,美輪美奐,為了就餐時能享受安靜的氛圍,他麵帶不屑,語氣平淡,
    “過來吃飯了,小男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