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自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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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哄著江逾白睡著後,聽著電話那頭輕緩的呼吸聲,邵燁拿開手機。他低著頭光腳蹲在地上,脊梁骨被床沿頂的生痛也無法顧忌,極力克製下被捏的手機屏幕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
    江逾白
    江逾白
    江逾白
    他自虐般一遍又一遍的念著這個名字。
    不是不知道隨著彼此距離變遠,無法在生活中產生現實交際變現的感情,讓江逾白不可避免在一點點耗盡對自己的熱情。越來越簡短的vx回複,越來越沉默的長久‘正在輸入中’,邵燁一一看在眼裏。
    江逾白不想對他變得疏遠,他是出於想要挽回對自己的好感,才會去找一個仿造品,這不怪他。
    一無所知的邵燁在前天晚上收到照片的時候還有點不知所措,甚至還有一絲絲震驚的驚喜。因為他從那張發送過來照片中找回了江逾白在自己剛離開j省的那段時間裏會從文字中溢出的熱情和親密。
    然而
    這一切都來源於那個像他又不像他的人。
    江逾白借著從對方身上看到自己的一星點影子,假裝自己還在他身旁,所以才會找回了些許新鮮感。
    這讓邵燁連去衝江逾白大吼大叫訴說怨懟和憤怒的理由都沒有。
    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如果他能信守承諾,如果他能回j省一直陪伴在江逾白身邊,江逾白怎麽可能去找別的傻逼。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江逾白在不明白的情況下還能對他抱有愧疚,無意識中還在挽回彼此受創的情感。
    而邵燁除了自虐,這下連嫉妒心都無法付諸於口。
    最終他沉默了許久,為了轉移糟糕的心情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嘟嘟嘟-
    電話被接通,“哄完江少爺,終於想起我來了”除了王德發還有誰。
    邵燁厭煩的往後捋著頭皮,“你為什麽要跟他說返航的事”
    大廈頂樓一覽城市夜景的王德發領口被拽掉了幾顆扣子,鬆鬆垮垮的敞著。
    他搖晃的酒杯微微頓住,故作不知,“不是你跟我說最近江逾白越來越冷淡,發消息總是隔了很久才會回上一兩個字,一周兩三次電話也變成一周一次電話,每次沒說幾句就被掛掉,偶爾主動發個消息也像是在敷衍”
    這和怨婦如出一轍的陳詞居然來自邵燁,說出去誰信
    事實上,王德發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不過這也再次證實了邵燁不是一時起興,否則也不會兩人隔了千裏之遠,江逾白還能把他那不可一世的自負摧殘到信心全無。
    王德發仰頭喝掉了杯裏的酒,冰冷的液體從喉間滑過,辛辣的燒灼著胸口。
    他輕鬆調侃道:“我幫你在江逾白麵前說好話,不感謝我就算了,還來興師問罪,要不是為了你,我用得著這麽大老遠的跑到j省幫你試探江逾白嗎”
    結果呢
    這兩人都是一個調調,用完就扔,沒心沒肺的典範。
    邵燁神色冷淡的說著髒話,“你他媽少放狗屁”
    “少爺,這可就過分了。您是沒說,也沒拒絕不是”王德發把酒杯隨手扔在桌子上,咣當一聲,玻璃杯轉了兩圈抵在煙灰缸上卡住不動,猩紅的煙頭上繚繞的煙霧像無頭的線圈,他夾著那半根煙吸了一口。
    “江逾白知道後可是擺出一副想要快點彌補你的樣子,甜頭都嚐到了,您可別給我玩兒卸磨殺驢那套,我胃口再好也吃不消。”
    邵燁低著頭,黑不見五指的臥室裏,先前在江逾白那裏隱忍不發的情緒在夜色裏排山倒海般無聲傾瀉,差一點就要將他為數不多的理智擊潰。
    以至於話都到了嗓子眼,還是卡了許久才以一種被氣笑的語氣冷靜的說道,“江逾白說他給老子找了個替身。”
    王德發一口煙喉嚨裏,嗆得他咳嗽了好幾下,過了幾分鍾,他說不出是褒還是貶的感慨了下,“要不說還是咱們江少爺玩得花。”
    王少爺的女朋友有自己粘上來的,也是他用浪漫和金錢追到手的。熱戀的時候可以花個半天待在一起,新鮮感沒了就好聚好散,唯獨沒有分隔兩地還傻乎乎的玩念念不忘那一套。
    從邵燁被關的那天起,他就想過總有一天江逾白會在和邵燁的電話聯絡中越來越敷衍直到徹底消失。
    誰承想,居然還真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雖然響的方式是很侮辱人的找了個代餐,不過大概也隻有江逾白會以為邵燁真的像他語氣裏那麽平靜,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今晚上那個”王德發喃喃自語。他不傻,動動腦子都能猜到為什麽江逾白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那種地方。
    王德發沒什麽表情的把長腿抬上桌,卸了渾身的力氣往沙發上倒,諷刺般的笑著說:“難為他第一次見麵跟我們去吃法餐都不情不願的,現在為了替身跑酒吧那種地方,還是js裏麵的酒吧。”
    js的s是哪個s,邵家的邵啊。
    金沙道邵家灣又是哪個邵,邵燁的邵,邵京樘的邵,也是邵家的邵。不然他怎麽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把保鏢帶進場,不僅僅是他身邊就帶了地頭蛇,更因為那是邵燁的地盤,所以王德發行事肆無忌憚,該怎麽囂張就怎麽囂張。
    “那種貨色”王德發想想都覺得可氣又好笑,這會兒連輕蔑都覺得奢侈,“我說呢,他一個連坐在酒吧裏畫風都跟周圍格格不入的人,怎麽會紆尊降貴跟一群上不了台麵的東西玩到一塊兒。”
    找替身也不能找個連劣質品都算不上的,江少爺這是在侮辱誰呢
    王德發閉著眼思維發散的回憶著,當時在場的眾人裏哪個像邵燁
    難道是最後走的時候差點追上來那個嘖,五大三粗,要身材沒身材,要樣貌沒樣貌,更別說內涵了
    好吧。
    王少爺悻悻的想,可能就是沒內涵這一點跟他們家少爺稍微沾了個邊兒,也難為江逾白那麽個眼高於頂的委屈自己看在眼裏了。
    唉——
    “我發現江逾白不止眼光有問題”他惋惜的下了結論,“腦子多少也有點毛病。”
    “閉嘴。”
    行吧。
    王德發翻了個白眼,點火的是江逾白,被撒火的就是他這個冤種發小。
    隔了一會兒,等兩邊都平息了心氣。
    吐出的煙圈隱沒了王德發臉上的表情,看不分明,他淡淡的問道:“讓江逾白把你變得不像自己,後悔嗎”
    以前的邵燁什麽樣。
    嬉笑怒罵一向喜形於色,從不委屈自己,誰也不放在眼裏。誰敢讓他有一丁點不痛快,那必須十倍百倍的償還回來。
    他不要親情,也不要友情,更不屑於愛情。
    他就像一陣無拘無束的風,是暴虐無度的橫掃一切,還是漫不經心的走過,全憑少爺當天的心情。
    連他家老爺子都拿他沒辦法,做錯了事也隻是大事化成毛毛雨,把他放到外省度假眼不見為淨。
    然後一放,就放出了一個能牽動他喜怒哀樂的江逾白。
    從一開始被冷臉,邵燁還能忍氣吞聲的硬湊上去就可以看得出來,他的底線在江逾白那裏低的有多離譜。
    也不知道將來哪天要是江逾白不要他了,把他奚落一番想要劃清界限,邵燁還能不能拿出以前和他打架時那股同歸於盡的狠勁。
    良久,“管好你自己。”
    嘟嘟嘟嘟-
    王德發對著被掛斷的手機挑了挑眉,又欣賞了一會兒夜景,才慢悠悠的轉身看床上放著的那件被洗淨後的衣服。
    “江逾白”意味不明的念叨著這個名字,他垂著眼,從兜裏拿出手帕將它們一齊扔進了床邊的垃圾桶。
    就算有第三次又能怎麽樣
    糟糕的情緒一直持續到早上,一夜未眠的邵燁站在冰箱前倒水,糟糕的生理狀態讓他連杯子都拿不穩,潑灑出大半在虎口、手腕。
    望著順著手流淌到地上滴答滴答的一地水漬,邵燁麵無表情的盯了兩秒,然後毫無情緒波動的握著玻璃杯‘哐’的一聲砸在大理石的桌麵。
    碎裂的玻璃渣紮進手心,鮮紅的血液滲出攥緊的指縫,一滴滴墜在地麵,不一會兒就匯聚了一小灘。
    仿佛不知痛一般,邵燁連眉毛都沒皺一下。
    水也不喝了,隨意關上冰箱門留下一個血手印,他跨過一地狼藉走到沙發前癱坐,兩眼無神的望著天花板的水晶吊燈,手還在滴著血,染紅了沙發。
    沒過多久,大廳的右側就傳來電梯抵達的聲音。
    “能不能心疼一下老人家睡眠少,一大清早讓我”和藹的歎息聲戛然而止。
    邵燁的外公視線停留在他鮮血淋漓的右手上,沒幾秒又從他臉上細細看過,無奈的歎了口氣,“你知道嗎上次我看見這種表情,還是你母親回家跟你外婆哭訴自己一見鍾情的人孩子都有了,你現在就跟你母親當時一模一樣。”
    造孽啊
    俞盛朝打電話叫家庭醫生過來打破傷風,等醫生的時候先自己拿了醫藥箱坐在沙發邊給邵燁檢查傷口。
    這孩子雖然對其他人一向不是鼻子不是眼睛外,但是對他這個外公還是挺聽之任之的,被托著手掰開手指查看的時候也沒有掙紮。
    俞盛朝注重養生,視力保持的還不錯,發現傷口不是很深,不需要縫針。
    “小燁,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