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第 99 章 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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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家,姓繡,繡鈴……難道姚大姐說的刺繡世家,是真的……”沈惠惠驚呆了,怎麽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的走向。
    “然後呢,媽媽,後來怎麽樣了!”沈惠惠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後來啊……”繡芬緩緩道,“後來姚鈴告訴我,觀音賀壽圖是她在地上的雜物中撿的。”
    繡芬嘔心瀝血繡了那麽久的作品,白家收了後,竟然直接往地上扔。
    說的好聽一點,叫地上的雜物。
    說明確一點,不就是垃圾堆裏嗎……
    盡管早就已經深刻認識到了白家人的無恥,這一刻沈惠惠對他們的厭惡更是達到了頂點。
    白啟智這會兒要是站在沈惠惠麵前,沈惠惠覺得自己可能會控製不住罵人了。
    見繡芬一臉落寞,沈惠惠連忙伸出手,握緊繡芬的手道:“別管白家了,反正沒有他們,我們現在也過得很好,要是現在白家回頭請我們回去,我還覺得困擾呢!”
    繡芬看著優秀出眾的女兒,“嗯”地一聲,點了點頭,繼續道:“姚鈴看出了我的繡藝和姚家有關,自壽宴之後一直在找我,可惜茫茫人海,始終沒有遇到,沒有想到在這一天,我放棄油畫,去畫館告辭的這一天,我們竟然碰到了。”
    想到這,繡芬輕輕歎了一口氣,隻覺得命運如此神奇。
    當她決定放棄油畫,重新撿起刺繡的時候,讓她遇到了姚鈴,刺繡世家的傳人,不僅認可了繡芬的繡藝,更是緩緩掀開了那早已塵封多年的過去。
    “我告訴姚鈴我和姚大姐的故事,姚鈴認為,姚大姐就是姚家多年前失蹤的上一任首席,姚晴。”繡芬道。
    “姚家上一任首席姚晴”沈惠惠聞言,臉色一下子凝重起來。
    是了,繡芬從小被假父母養大,爹不疼娘不愛,連名字都沒有。
    姚大姐看她可憐,給她起了名字,也送了個姓給她。
    送的不是姚大姐自己本身的姚姓,而是繡這個姓氏!
    隻有一輩中最優秀的首席才有資格姓繡,姚大姐能把繡這個姓給繡芬,不就證明,她是姚家那一輩中,最優秀最出色的人嗎。
    所以她才有資格贈送繡這個姓氏,不僅僅是認可了繡芬的實力,更是代表了一種傳承。
    沈惠惠輕聲道:“媽媽,還記得當初南省別墅裏,您給我穿的那件兒童刺繡連衣裙嗎”
    沒想到沈惠惠會突然提起這段往事,繡芬仔細回憶了一下,點了點頭。
    周先生把她們帶去南省省城後,入住了白琴名下的別墅。
    白琴雖然名義上把人接到家中,但卻避而不見,留下蘇誌宇和一堆下人故意惡心她們母女。
    那時候繡芬剛從村裏出來,自卑,敏感,眼界窄,沒見過世麵,還是在沈惠惠的幫助下在別墅站穩腳跟。
    那會兒的繡芬整個人懵懵懂懂,許多事情都看不透。
    如今來京都這麽久,又接觸了畫館那些有錢有閑的藝術老師、藝術生,眼界開闊了不少,在回顧這樁往事,自然看出了不少端倪。
    白琴刻意留下蘇誌宇這個兒子膈應她們,沒想到她家惠惠更勝一籌,直接將整個別墅變成了囊中之物。
    尤其是白琴臥室裏的那些衣物,護膚品。
    蘇誌宇故意把雪花膏吹上天,讓她們用雪花膏,像把白琴那些進口昂貴的護膚品全都藏起來。
    結果沈惠惠反其道行之,勸說繡芬使用“便宜”的進口護膚品,把雪花膏全都留給了白琴。
    想到沈惠惠那會兒機靈的模樣,繡芬幾乎忍不住要笑出來。
    明明才十幾歲的小姑娘,怎麽能這般聰慧機靈。
    最終不僅把白琴的進口護膚品全都用光,連帶著白琴那些沒穿過的好衣物也都被她們用過,白琴反而成為了那個撿剩下的人。
    而那些衣物之中,白琴最寶貴的,莫過於那件兒童刺繡連衣裙。
    “白琴說,那是她花了巨款拍賣下來的,某位貴人的作品……”繡芬說著說著,逐漸回過神來。
    那件兒童連衣裙的繡法雖然稚嫩,但與今天姚鈴身上衣服的風格,不是如出一轍嗎!
    繡芬驚訝地看著沈惠惠道:“你是說,那件連衣裙是姚鈴的作品,白琴當初想要討好的貴人,是姚鈴”
    沈惠惠道:“不止是連衣裙,白家壽宴上,姚鈴也是作為貴客參加白家壽宴的,甚至當時壽宴的場地織星園,好像都是姚家的產業。”
    繡芬愣住了。
    姚鈴表明身份後,她看出了姚鈴的不一般,但卻沒往深裏思考。
    直到此刻沈惠惠仔細剖析出來後,繡芬才真正意識到,姚家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那是比白家還有更有錢,更有底蘊,更有社會名望的家族。
    原來,這就是真正的刺繡世家啊。
    “白家是白啟智白手起家建立出來的家業,應該是靠了紀家的關係,才有資格和姚家人認識。”沈惠惠道。
    沈惠惠上一世的家境不錯,在省內可以算排得上名次的富豪,但要放到全國最頂層,同樣不夠看。
    隻不過沈父經營的是藥材行業,人命攸關的事,總能多得到一點兒尊重。
    作為商人的女兒,對於這種富豪圈內的潛規則歧視鏈,隱形階層,那是再清楚不過了。
    白家這樣的情況,說好聽點是商人,說難聽一些,就是暴發戶,正常情況下,根本接觸不到真正的上流社會,
    九十年代,傳統工藝落寞,但並不代表頂層世家跌下神壇。
    相反,他們經過百年的發展經營,名下大量產業錢財,在足夠富裕的情況下,堅持傳統追求藝術,反而更容易讓人高看一眼。
    如此一來,白家和姚家的社會地位差距,一目了然。
    繡芬作為白家千金,是因為抱錯才流落到了崖子村。
    這已經是極小概率事件。
    姚晴的情況,恐怕比繡芬的要更加複雜。
    要知道她已經成為了姚家上一代的刺繡首席,作為萬眾矚目的千金明珠,獲得一身榮譽後,竟然也出現在崖子村,這裏頭究竟隱藏了什麽秘密
    繡芬道:“姚鈴想找回姚晴,請求我帶路,帶他們去崖子村。”
    沈惠惠看著繡芬憔悴的臉:“您同意了嗎”
    “我答應了。”繡芬道,臉上的神情有些恍惚。
    雖然從小在崖子村長大,但那段回憶對繡芬來說,並不幸福。
    現在回想起來,除了姚大姐之外,其餘的人和景物,都灰蒙蒙的,像是全都塗抹上了一層灰泥,肮髒,惡臭,令人恐懼作嘔。
    “就算沒有姚鈴,我早晚也是要回去一趟,把姚大姐接出來的,她是我這一生的恩人。”繡芬轉過頭,神情恍惚地對沈惠惠道,“惠惠,媽媽要重新回到從小長大的地方了。”
    沈惠惠看著神色惝恍的繡芬,這才明白短短數日,她為什麽變得如此憔悴。
    雖然早就看清白家人的真麵目,但姚鈴從垃圾堆裏撿到賀壽圖的事,依然深深刺痛了繡芬。
    當年是因為意外,才令她從小不在父母身邊長大,然而如今真相大白後,親生父母卻選擇再次拋棄她。
    崖子村中,自稱是繡芬父母的人,肯定一早就知道真相,從小故意苛待繡芬。
    那是她嬰童起就生長的地方,給她留下了極為可怕的童年陰影,甚至很可能已經造成了應激創傷。
    正常情況下,繡芬這輩子都不用再提起崖子村,更不可能回去。
    但現在已經明確知道,姚大姐原來並不是崖子村裏的人,而是姚家失蹤的女兒!
    繡芬特意問過姚鈴,姚晴的雙腿是完好無損的嗎。
    她永遠也無法忘記,聽到她的提問後,姚鈴臉上的表情。
    沉默了幾分鍾後,姚鈴才艱難地道:“是完好的……她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
    而崖子村裏的姚大姐,卻跛了腿!
    崖子村地理位置偏遠隱蔽,即使繡芬回頭找尋,都得費一番功夫,常人根本找不到這種偏遠孤僻的小村落。
    所以為了救出姚晴,繡芬必須要回去一趟。
    她必須直麵自己內心的最黑暗與最恐懼。
    沈惠惠忍不住抱住繡芬,輕聲安慰起來。
    女兒的身體雖然瘦小,卻軟軟的,暖暖的。
    繡芬無力地倚靠在沈惠惠的身上,感受從女兒身上源源不斷傳遞來的溫暖與力量。
    沈惠惠抱著繡芬,心中暗下決心。
    “下次和姚鈴見麵,帶上我吧,我想見見她。”
    一周後,在繡芬的安排下,沈惠惠在學校附近的茶樓,終於見到了姚鈴。
    她留著一頭烏黑的長發,身著一襲深藍色的旗袍,越發襯托得烏發雪膚,典雅高貴。
    “沈惠惠,南省高考探花,聞名已久,有幸一見。”一看到沈惠惠,姚鈴主動道。
    “姚家新一代刺繡首席,織星園的主人,久仰。”沈惠惠道。
    姚鈴聞言微微挑眉。
    織星園是姚家的產業,但真正落到她手中時日尚短,還沒來得及對外公開,沈惠惠竟然直接猜到了
    沈惠惠但笑不語。
    對於姚家來說,繡這個姓,不僅僅代表了刺繡實力上的認可,應該更是通過了心性智慧等等全方位的考驗。
    既然已經是年輕一代最優秀的人了,那麽姚家的產業遲早要落到首席人的手中。
    織星園雖然是姚家的產業,但那天作為主人參加白家壽宴的人,卻是姚鈴,說明這園子早就是她的掌中之物了。
    姚鈴的反應也證實了她猜得不錯。
    雖然才剛見麵,但短短兩句寒暄,不論姚鈴還是沈惠惠,都對彼此有了比較清晰深刻的認識。